簡體版 繁體版 40影衛設局中

40影衛設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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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影衛設局中

梁小侯爺的思維太過玄妙,華為然急得一腦門子汗,可到最後也沒想到應付的辦法。他家幕僚俞子夷卻是雲淡風輕地就來了,現在正坐在前廳裡不聲不響、姿態悠閒地獨自飲著熱茶。

戰白今日休息,輪到我當值。

我們此刻住的是華為然在此的一處房產,並不十分奢華,但勝在精巧別緻,院外有粉牆環護,入門便是曲折甬路,再進數百步,可見前後只兩進的堂屋及五六間單房。幽靜敞廣的庭院之中奇草仙藤穿石繞簷,累垂可愛。草木蔥蘢間又引溪而入,曲折瀉於白石板橋之下,繞階緣屋至後院。正是流泉撥清韻,古槐弄清風,靜謐而雅緻。

連一個落腳之處都如此低調勤儉卻又處處顯出用心,我估摸著華為然為了招待梁文昊這寧安來的貴客,大概連頭髮都愁白了幾根。

可惜梁小侯爺的心思並不在此。

一回來他便將君墨清拉到了一間單房裡,得瑟道:“戰玄不是說那俞子夷是華為然的左膀右臂麼,我把他弄回來了,讓他有主意出不得,一肚子壞水憋死他。”

“他是智囊,並非主心骨,你動的不是華為然的根基,白白引起他的警惕罷了。”君墨清將手籠進袖中,閒閒嘆道:“為師是怎麼教你的?單動了華為然,對汾州時局也無任何助益。”

梁文昊一噎,隨即哼哼幾聲,不爽道:“那君師父在席上怎麼不阻止我?”

“縱然我是你的老師,到底你才是正經的監察御史,這許多人面前我不好駁了你的面子。”君墨清說道:“而且我也有話要單獨告知華為然,這事由你提出來,比我提出來要自然的多,不會引起他們過多的猜疑。”

“因為我沒皮沒臉地胡來慣了?”梁文昊抽抽嘴角。

君墨清捧起茶盞啜了一口,眉眼彎彎,笑而不語。

梁文昊:“……君師父,就算是騙我,您好歹也反駁一下啊!”

君墨清搖搖頭嘆道:“你從下只對練武有興趣,若什麼時候能同正涵一般長進些,我也就安心了。”

梁文昊不大在意地揮揮手:“出謀劃策不是有你們嗎?我照著做就是了。”

聞言君墨清笑容不變,眸色卻轉為幽深,眼底劃過一點陰翳,只垂睫淡淡道:“你說的不錯。”

我伏在樑上,一邊注意周圍的動靜,一邊從門上的縫隙從裡面看,聽到這裡心中一動,似有什麼東西從腦海裡閃過,倏忽又不見了蹤影。

臨走前晉王對我叮囑的“文昊是梁家的人”到底是什麼意思?梁文昊縱然是梁家的人,可他同樣不也是晉王的心腹嗎?

我歸根結底不過□□普通草民一枚,縱使多活了個幾十年,也是活得渾渾噩噩,沒辦法弄清楚這些彎繞曲折,也看不出晉王到底打算做些什麼。

然而在我眼裡,這麼多年來晉王也只在面對梁文昊時才會無所顧忌地玩笑怒罵,我便覺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對他來說,終究還是應該有所不同的。

不然人活這一輩子,來的時候無牽無掛,去的時候孑然一身,那到世上摸爬滾打這一趟又還有什麼意思呢?

不如做條鹹魚還能體現一點價值,三毛錢一斤呢。

梁文昊雖然大大咧咧,卻並不笨,君墨清的悵然他看在眼裡,便忍不住訕訕問道:“君師父,您是不是對我挺失望的啊。”

君墨清眯眼:“哦?”

梁文昊瞬間汗噠噠:“君師父您每次打算罰我的時候都這個表情——別這樣我都二十五了絕對不要再頂著道德經在校場上跑十圈!”

君墨清:……

人太蠢就無敵了,君墨清揉了揉眉心,終於決定不和梁二貨一般計較,便將茶盞放到一邊,站起來整了整衣襬,開口道:“走吧,去看看你那位新得的美人。”

梁文昊翹著腿紋絲不動:“我對他可沒什麼興趣。”

君墨清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暗自嘆了口氣,便開口喚道:“戰玄,你同我一起去。”

我略一怔愣,便反應過來他是在叫我,立刻翻身下到走廊,推門走到他們兩個面前。

梁文昊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站起來:“落地無聲,你這輕功在戰白之上,什麼時候我們兩個切磋切磋。”

“還是免了吧。”君墨清彎著脣角,在一旁不鹹不淡道:“你與他切磋怕是不好。”

梁文昊疑惑道:“怎麼?”

君墨清笑了笑:“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梁文昊:“自然是真話。”

君墨清:“你武功不好,會被他不小心打死的。”

梁文昊:“……那假話呢?”

君墨清:“你武功不好,不至於打死,但會被他不小心打殘的。”

梁文昊:……

“你學識不夠,武功又不好,學海無涯,不論年紀老少,你正是應該奮發向上的時候。”君墨清笑得和藹可親:“來,為師這裡有本道德經,你頂在腦袋上繞著宅子跑上十圈,跑累了就拿下來看看,既鍛鍊身體,又增長學識。”

梁文昊:“……君師父你這麼小心眼一定是跟正涵那小子學的吧。”

“你說反了……”君墨清輕笑著搖搖頭:“唉,也不是我為難你,只是我們這狐狸窩裡出了你這麼只白兔子,為師真是恨鐵不成鋼啊。有你這樣的學生,別人豈不是都要誤會我君墨清是個好人了?”

說完他便裝模作樣地嘆著氣,揹著手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梁文昊於是內牛滿面地轉頭對我說道:“戰玄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阿白了吧。”

我:……

身邊都是這種小狐狸大狐狸老狐狸,梁小侯爺其實也挺不容易的,怪不得對戰白一見鍾情了。蠢萌對二貨,王八對綠豆,只有戰白才懂你的心……

為了避免被不小心誤傷,我無情地拋下了失意體前屈脫力跪地的梁小侯爺,特別順服地跟在君墨清身後去了前廳。

俞子夷見到君墨清,立刻站起身來,恭敬地拱手行禮道:“君先生,您當年一首青玉案名動天下,晚生便想該是如何驚才豔豔的人物,今日一見,果然謙謙君子,瑟兮僴兮,赫兮咺兮,令人歎服。”

他面色同盧定雲一般極白,給人感覺卻完全不一樣——眼神太利,即使低垂著頭,那些藏在心裡的野心也彷彿要從身體裡溢位來一般。

君墨清笑笑,扶起他執著他的手一同落座,開口道:“不過虛名而已。我倒覺得子夷胸有丘壑,引人側目呢。我聽人說你也頗有才名,為何不去參加恩舉,卻屈居於此?”

俞子夷微微眯眼,滴水不漏道:“士為知己者死,華大人以上賓之禮待我,我自然竭盡全力回報。”

“背靠大樹好乘涼……”君墨清卻笑笑,盯著俞子夷的眼睛不緊不慢道:“可這大樹,若是有一日倒了呢?”

俞子夷瞳孔倏然放大,又猛地一縮:“君先生何意?”

“聖上得知汾州一事,天顏震怒,想必華大人已經得知了訊息。可御史是梁小侯爺,你們便想著要混過去,是也不是?”君墨清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語聲漸漸轉為低沉:“若是一點血也不流便想將事揭過去,我只有四個字,絕無可能。”

俞子夷食指微微一彈動,臉色卻依舊沉靜:“君先生的意思是……”

君墨清輕輕一笑:“華大人與梁家一衣帶水,小侯爺自然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這也不單是我的意思。”

俞子夷眉頭略微皺攏:“還望君先生指條明路。”

“華大人總該明白,他真正要保的是什麼。”君墨清用茶水沾溼手指,在桌上寫了個“車”字。

丟卒保車。

俞子夷霍然起身,朝著君墨清一拜:“君先生的意思,晚生明白了。”

“天色已晚,你先歇下吧。”君墨清並不接他的話,淡淡道:“不必著急,好好想想,再給我答覆吧。”

俞子夷抬眼,猶豫道:“那小侯爺那邊……”

“怎麼,你還想去伺候他不成?”君墨清笑道:“子夷安心,文昊不過同你開個玩笑罷了,不必當真。我知你一向潔身自好,他胡鬧慣了,損了你的清名,我替他給你賠罪了。”

俞子夷一驚,連連擺手:“君先生不必,晚生當不起。那晚生這便告退了。”

君墨清頜首,他便連忙退了出去。

我正乖乖地充當著自己的移動背景板,君墨清卻忽然轉過頭來對我淡然一笑,道:“戰玄,你信不信,等到了上庸,不必我們動手,華為然便會為我們準備好一份大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