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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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浮士德
命運神涅加的日記：
上帝啊！請你饒恕死神007吧，今天那個傢伙剛從土耳其回來，就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居然用牆瘋狂地撞擊自己的腦袋，他的這種行為一定和那個女孩的死有關吧，，我想失戀一定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不同尋常的可怕，否則不會讓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傢伙墮落這種樣子，你瞧，他現在還以一種極端莫名其妙的表情對著天空傻笑，主啊，讓他忘記這個女孩吧……
對了，當我去問候他的時候，他還拼命地向我提一些各式各樣，莫名其妙的問題。什麼愛一個人要多久，忘一個需要多長時間，什麼我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神族為什麼不能和人族結婚……
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腦子不靈，又不擅長說話，他的問題害得我差點腦子短路，連走路先邁哪隻都不清楚了。上帝啊，懲罰他吧，不要讓他胡思亂想了，不過你對他的懲罰請輕一點。
自從安琪死後，我就被調離了那個地方了，沒有人再跟我聊天看星星了，我的生活又恢復成過去的日子，平靜的像一灘死水，我還是像往常一樣有空就去找涅加下棋，我以前是輸少贏多，現在經常是輸多贏少，涅加說我心不在焉，但更多的時候是我一個人找事打發時間，因為涅加實在太忙了，再說我在神界裡沒有太多的朋友。當我獨自一臉憂傷，裝痴情的時候，涅加總是勸我就讓時間忘掉一切吧。
是啊，時間的力量強大無比，它無所不能，無堅不摧，我們死神得力量可以與之比較簡直是微乎其微。一個窮苦潦倒的小村莊一步步地變成一個繁華的大都市，無數的樓房倒下，又有無數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許許多多的人走了，又有許許多多的人來了，舊面孔變成了新面孔，新的面孔又漸漸地變成了舊面孔。無數地位顯赫的帝王將相和巨集大雄偉的寶殿在時間的面前化為雲煙，埋葬於塵土。
它是造化，人世滄桑由它安排；它是上帝，生死存亡歸它主宰。它深刻的時候，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它溫柔的時候，讓你什麼都想不起來。
也許我真的能夠忘記她。
時間過得真快，幾個世紀過去了，不知什麼原因，我又回到了原來管轄的這個區域，不過那個地方不再是一個繁華且佈滿臭氣的集市，嘈雜聲一直從早上持續到晚上，人和豬、牛、馬、駱駝一起在擁擠狹窄的街道艱難的行走著，小酒館裡坐滿了各種各樣的人：商人、小偷、冒險家、勇士、妓女等等的地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繁華的大都市，人類都叫它科技城。
這個地方有高樓大廈，有汽車飛機，有公路鐵路，愛德華那巨大堅實的城堡早就成為了博物館。科技城以博物館為界劃分成兩個地方，一個是富人區，這裡表面夜夜笙歌，燈紅酒綠，其實這裡充滿了毒品、色情，洗黑錢等等。另一個是窮人區，人們貧困潦倒，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這裡每天都發生著打架鬥毆、搶劫、殺人、**等等，很多人要麼死於毒品、酒精、大麻，要麼死於一場搶劫或是街邊因口角發生的群毆中，要麼餓死或死於艾滋病和梅毒。
雖然人類的出生率日益增高，但死亡率也居高不下，我一天最高收割靈魂的記錄是234個，有184個去了地獄，只有50個去了回魂界，而且那50個裡面有35個死於疾病和貧困。我想地獄的人數這幾年可是猛漲了，冥王哈迪斯可是把嘴樂歪了，但命運神們的工作量可就加大了
涅加是一個命運神，命運神和死神一樣，有無數個個體，管理著人類轉世超生的工作，神界裡面只有一些大神才可能是個體，總之越是高階的神，越是稀少。
我依舊漂浮在城市高高的上空，以明亮的月球為背景，風兒托起了我的黑色斗篷，月光照在我那件流水般的黑色披風上。黑絲絨的披風在月光下有著華貴的光澤，偶爾來一陣微風吹起它，我擺弄著手中手中的鐮刀，吟唱著彌爾頓的詩篇：
無論誰死了
我都覺得是我自己的一部分在死亡
因為我飽含在這個概念裡
因此我從不問喪鐘為誰而鳴
他為我
也為你。
多少次，我站在那安靜的醫院裡，看著一個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樣的老人，一次次醫生將老人從死亡中拯救回來，讓老人繼續被疾病折磨，很多時候，老人拉著他兒子的手說，讓他去吧，他實在受不了疾病的折磨了。
多少次，我會坐在那忙碌的辦公室裡，看著一個每天加班很久，和老闆、客戶唱歌喝酒到深夜，回到只有20多平方的家裡，照顧死去妻子留下的三個孩子的中年男子，他幾次站在辦公大樓想自殺都被人救下了，讓他繼續面對苦澀，漫長的人生。
多少次，我會陪著一個在一次車禍中失去雙親的成績優秀的孩子，看著他是離開可愛的校園，如何一步步走進黑社會的，看著他第一次吸菸，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吸毒，甚至第一次提著刀和其他與他年齡相仿的孩子們到大街上砍人的經過，最後他被人出賣，下輩子蹲在監獄裡，來面對失去自由的無盡的徒刑。
我開始不習慣孤獨了，我的內心總是問自己：有時候人生比死亡更加殘忍，死亡只是痛苦的終結，人生卻是斷斷續續，永無止境的痛苦，我們又有什麼理由害怕死亡，卻拼命留念活著的日子？
我帶著這個問題翻遍了死神圖書館和人類圖書館的大本本的書籍，我聽過無數人的演講，聽過各種各樣的人的聲音，可是一無所獲。
這個時候我碰到了一個叫浮士德的人，或許從他身上我能找到我需要的答案。我想無論是神，還是人都應該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浮士德長得不高，也不帥，一臉滄桑，讀初中的時候，就被人當作叔叔級別來喊，但長大後的他飽覽群書，才華洋溢，立志要幹出一番事業。有時候他會擺弄一些瓶瓶罐罐，做些試驗，有時候他又埋頭在書堆裡，與世隔絕，，有時候他會走上街頭來一次演講，儘管如此，他到頭來都是住在貧民窟裡，窮困潦倒，即不能救自己，也不可能救世救民。
最後淪落到他的姑媽用浮士德所欠的債務逼迫他和一個殺豬的胖女人結婚，結婚後，殺豬女人總是整天髒話，罵得浮士德狗血淋頭，而浮士德不得不忍氣吞聲，那個家他是一天也不想呆了，這一次勉強的婚姻並沒有維持多久，浮士德和胖女人離了婚，用自己的舊房換來了自由，自己搬進了租來的房子裡。
換回自由的他重新閉門思過，選擇了經商的道路，很快他在生意場上如魚得水，也得到了萬貫家財，高樓洋房，但很快一場經濟危機的出現，富可敵國的浮士德一夜之間成為了一個一貧如洗的乞丐。
就在浮士德走投無路的時候，曾經他幫助過的一個朋友現在當了大官，於是就把他提拔起來做了一個高官，浮士德給總統獻計獻策，使國家昌盛繁榮起來，人民閤家歡樂，可是不多久，總統無能，親近小人，聽信讒言，不相信浮士德，很快國庫空虛，財政發生困難，官兵更是橫徵暴斂，官逼民反，許許多多的地方的民眾發生了暴亂。
見此情景，浮士德不得不告別朋友，又灰心來到自己住的地方。辭官回家的浮士德在社會上結交了一些位高權重的高官子弟，他與這些高官子弟稱兄道弟，尋歡作樂，一場場盛大的舞會過後，浮士德感覺到自己並沒有得到歡樂，換來的卻是空虛和寂寞。
就在一次舞會後，浮士德回家的時候，他遇到了從教堂回家的瑪甘，瑪甘美麗的容貌深深吸引了他，浮士德不同凡響的氣質也深深地吸引了瑪甘，兩人相愛了。幾年後，兩人生下了一男一女，而兩人的感情在平淡的生活裡，從當初的纏綿變成了冷淡，美麗的瑪甘變成了斤斤計較的少婦，浮士德從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整天酒氣的老頭子，可是誰也不知道瑪甘在外面遇到了當年的情人，兩人很快纏綿在了情慾中。
有一天，有一個律師來到了浮士德的家裡，告訴他的外國叔叔近日死了，給他留下了一筆可觀的遺產。浮士德喜出望外，把這個好訊息當夜就告訴了他老婆，可是浮士德不知道瑪甘並不是和他想的一樣。當浮士德在律師所裡簽下大名，拿到了那筆可觀的遺產的當天，瑪甘給他喝下了一杯致命的毒藥後，拿著那些錢財和自己的情人私奔了。
浮士德的靈魂在我的鐮刀下顯現來到了我的面前，於是我把這個折磨我無數夜晚的問題告訴了他，他並沒有給我明確的答案，只是給我講了一個寓言：
有一天，有個老人砍了不少柴，十分吃力地挑著走了很遠的路。一路上他累極了，實在挑不動了，便將擔子放下，叫喊起死神來。死神來後，問他為什麼叫喊他，老人說：“儘管我已精疲力竭了，但還是請你把那擔子放在我肩上。”
這故事說明，即使生活不幸，人們仍愛惜生命。
死神不懂得生命的重量，是因為他更本就沒有真正活過，死神不懂得生命的珍貴，是因為他沒有失去過生命。
浮士德死後，我收養了他的狗，浮士德叫他狗尾巴。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收養狗尾巴，可能是我開始不習慣孤獨了，死神的孤獨充滿了絕望，一種死亡式的絕望。
狗尾巴看不見我，可是每一次我倆見面的時候，它總是對我大叫三聲，然後用一種討好的眼睛看著我，這時，我會走過去化身成人類的樣子，撫摸著狗尾巴，我覺得我的生活還不如一條流浪狗呢，狗尾巴除了去覓食，當然這個過程狗尾巴會被形形色色的人們追打，但至少它還是可以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睡個懶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