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良禽擇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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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良禽擇木
程石的破門而入，讓菲妮的刺殺倏然加快。眼看冰冷的匕首就要刺穿卡西隆的胸膛，本來醉漢一樣的卡西隆忽然睜開了雙眼，目光中沒有一絲的迷離，冷冷的瞪視著毒蛇般的菲妮，嘴角掛著嘲諷的微笑。
菲妮**的身體就在那一刻騰空而起，狠狠的撞擊在牆上，立時倒斃。卡西隆像做了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一般，伸手抓起床邊的衣衫，開始不緊不慢的穿著起來。
程石訝然道∷“原來二當家早就看穿了……她不懷好意？”
“如果我那麼容易被宰掉，也就不會活到現在了。”卡西隆冷哼一聲，伸腳踹了踹菲妮的屍體∷“一年前她接近我的時侯我就知道她的身分了，只不過她還有用，我也樂得用用她，嘿嘿！青火幫的人殺過來了，對麼？”
“二當家料事如神，實在令在下欽佩不已。的確有敵人殺過來，但不知道是不是青火幫！”程石掃視了一下逐漸冰冷的菲妮，心中也升起一絲憐憫∷很多女人都以為已將男人牢牢操控在手，卻不知道那正是自身悲劇的根源。
“錯不了，菲妮就是青火幫的間諜。”卡西隆冷冷的補充∷“塗那麼噁心的香粉，還自以為得計，真是愚不可及！”
程石試探的問道∷“二當家既然料中，想必已早有對策？”
“自然。”卡西隆微笑的拍了拍程石的肩膀∷“自這刻起，我才相信你不是青火幫的間諜！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請隨我來！”
卡西隆掀開床板，啟動機關，又露出一條祕道∷“這條祕道直接通往總壇。那個婊子想必已將此處搜尋了個遍，卻怎麼也料不到機關就在她日夜躺臥的床下，哼！”
程石跟隨卡西隆順著狹窄潮溼的地道爬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忽然傳來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
不待程石眾人詢問，卡西隆已淡淡的解釋∷“那是分壇大殿坍塌的聲音，那幫殺進來的蠢貨，想必已在地底長眠！”
卡西隆平靜的語氣，令程石的心頭也感到了絲絲涼氣∷大殿之中除了青火幫的敵人，也不乏鳳凰會的手下。卡西隆顯然早已籌劃了許久，要連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一齊犧牲，如此多的人命，在他看來只不過是達到他利益的工具，他毫無一絲內疚之意！
程石久久沒有迴應，卡西隆也覺察到了他的反感∷“怪我狠辣麼？嘿，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不狠辣如何能生存下去？”
“處在二當家的位子上，自然難免做一些非常的事。”程石小心掂量著詞彙∷“這也是我們主人為何要考慮和貴幫合作的原因。”
地道終於走到盡頭，卡西隆推開一扇石門，步入一間清幽的閣樓∷“說了半天，我還未請教貴主人名姓？”
“這個，最好等到大當家在場的時侯再說。”程石撓了撓頭∷“但如二當家能決定鳳凰會的一切事務乃至未來存亡，那又另當別論！”
“你這麼說，看來已覺察到了什麼。”卡西隆微微一笑∷“不錯，鳳凰會自創立到經營都是出於我一人之手。鳳凰會根本沒有所謂的大當家，這只是迷惑青火幫的煙霧而已。”
“閣下果然深謀遠慮！”程石微笑著迴應∷“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必隱瞞。在下的主人就是即將進攻丁克城的程石少將！”
“程石？”卡西隆的目光一震，又緩緩鬆弛下來∷“他找我幹什麼？該不會打算請我喝茶吧？”
“程少將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想必閣下也略有耳聞。”程石面不改色的吹噓著自己∷“丁克城更換主人，已是早晚的事。閣下可曾打算過貴幫的將來？”
“我懂了。”卡西隆的嘴角又浮現出一絲冷笑∷“程石想讓鳳凰會投靠他！”
卡西隆的表情讓程石知道事情要糟，卻想不明白失敗的關鍵，仍在做最後的掙扎∷“不是投靠，而是合作。我們絕不會干涉任何貴幫的事務，相反，還會進一步為貴幫提供便利！”
卡西隆拍了拍手掌，程石六人立刻被疾衝進來，張弓搭箭的侍衛所團團圍住，為首的竟是手持長矛的野人蒙特洛。
卡西隆望著手無寸鐵的程石，像是凝望著鐵籠中的獵物∷“你是個很高明的說客，但也犯了兩個致命的錯誤！”
“請教？”自己究竟失誤在何處，令程石想破腦袋而不得其解。
“第一，我根本不相信丁克城會陷落，第二，鳳凰會雖然是我一手創立，但它的確有一個幕後的大當家。”卡西隆獰笑道∷“他就是現任丁克城的城主，斯圖達特大人！”
“完了。”程石的心沉了下去∷自己的籌碼已輸得一乾二淨！”
從卡西隆的話中推斷∷斯圖達特的城主身分，讓他不便直接動用軍方的力量去對抗頗得民眾支援的青火幫，但他肯定也不甘心實際權力被黑幫所壟斷，因此就在幕後扶植起了鳳凰會，以此與青火幫對抗。自己理不清軍方和黑幫錯綜複雜的關係，竟然一腳踢到了鐵板上！
“你是個很有趣的人，但可惜……我不能讓你繼續活下去了！”
卡西隆手一揚，正要下達放箭的命令，忽然閣樓一陣劇烈的震顫，火光四起。
卡西隆怒吼道∷“怎麼回事？”
程石心底雪亮，明白羅布斯的“空降行動”已開始執行。面對不乏巧合的天賜良機，他故意放聲大笑∷“閣下不相信丁克城會陷落，我們會證明給閣下看。這些空投下來的燃燒品，只是攻城的第一步，很快還會有第二步、第叄步。希望閣下能為鳳凰會的未來打算，不要做此不智的舉動！”
“胡說！”卡西隆怒道∷“這種小伎倆，我不信它能衝破魔法結界！”
“當然不行。但是魔法結界能維持多久呢？”程石繼續推波助瀾∷“結界不到叄個時辰就要耗盡，我們的空投卻無休無止，很快丁克城就將化作一片火海！到那時，縱然我們不強行攻城，丁克城也已名存實亡！”
卡西隆怒視著程石，臉上的肌肉抖動著，顯然內心極不平靜，程石毫無懼色的回視著，心底也在暗暗叫苦∷“自己所說的雖是萬全之計，但真正實行起來卻需要足夠的時間，少則叄、五天，多則幾十天。到那時，自己卻不得不應付從連烏索地區撤回的巨蟹軍隊主力，實在毫無勝算！更要命的是，預計的攻城計劃，在今夜就要開始逐步實行了！”
“程石……程少將，有沒有說會提供給我們怎樣的便利？”
卡西隆的語氣轉變，令程石明白自己終於扳回了上風。歸根結底，卡西隆是一個為了自己，任何人都可以出賣的野心家，因此背叛幕後的大當家斯圖達特，對他而言並不是太難的抉擇。
程石欣然道∷“程少將的作風，相信二當家也有所耳聞。他並不是一個貪心的人，而且對於統治貴國的城池毫無興趣，因此遲早會撤離丁克城，繼續行軍。在佔領的一段時間內，程少將可以擔保，絕不會做出任何損害貴幫的舉動，而且，還可以幫助貴幫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幫會！”
“你是說……程石可以幫我們消滅青火幫？”儘管竭力剋制，卡西隆的語氣中仍然透露出一絲飢渴。
“不錯。”程石點頭允諾∷“不干涉幫會爭鬥，那是貴國軍方的潛在規則，但卻限制不了外來的入侵者。自然，如果閣下認為這樣不太妥當，我們也可以改為幕後援助！”
“條件很優厚。”卡西隆舔了舔嘴脣∷“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我想知道，我們要做些什麼來回報？”
“丁克城中，此刻已混入了幾千名我們的兄弟。”程石故意將數目擴大了幾倍，以形成更大的壓迫感∷“今夜我們攻城的第二步行動就會展開，貴幫只需要提供所需的兵器就夠了。當然，如果貴幫肯撥出少許人馬，配合我們的行動，程少將會更加感激。”
“成交！”卡西隆揮揮手，本來包圍的所有侍衛同時撤離∷“兵器自然不成問題，我還可以撥出一千左右的手下，配合你們的行動！”
“多謝大當家！”程石特意將“大”字咬得很重。
卡西隆不但是個心狠手辣的幫會頭腦，也是個精明的商人。他很清楚∷單憑提供兵器不足以表現自己的合作誠意，更不足以贏取事後的回報。
“羅兄現在就可以派人來領取所需的兵器。”卡西隆表示出了十足的熱情∷“我們既然決意合作，是否就沒有必要增添一個第叄方了？”
“第叄方？”程石略感茫然，但很快明白過來∷“大當家請放心，青火幫的托馬斯遠沒有閣下這樣的氣度！”
卡西隆和程石相視大笑∷“對了，羅兄，我們的人具體該如何配合？”
“夜色已經降臨，很快您就知道了！”程石握住卡西隆伸來的手掌，終於有了勝利的十足把握。
攻城的戰鬥於深夜打響，羅布斯分出了一半的兵力，強攻丁克城的北門。空投的燃燒品，也在此時終於突破了弱化的魔法結界，雨點一般向城內傾洩。火焰四起、殺聲震天，鐵與血的舞蹈猛烈而殘繪。
人類的世界共有兩種規則∷一類是道德規則，另一類則是戰爭規則。道德規則維繫著人類的日常生活，體現著人類的善與美，戰爭規則到來時，卻將一切都踐踏在地—要麼你死，要麼我死，其餘的一切都不在考慮之內！
北門的廝殺如火如茶時，另一場決定戰局的戰鬥卻已悄悄的打響。羅布斯親自率領的另一半兵力，以極限的速度撲向丁克城的東門，接到暗號的程石，則匯合了上千人的鳳凰會小弟，展開了爭奪東門控制權的行動。
每一刀揮出，就有一名敵人倒斃，每一腳踹中，就傳來一陣清脆的骨折聲。程石不顧自身的帶頭衝刺，終於將守門軍隊撕開了一道缺口。丁克城的守軍似乎也明白東門的得失關係到最終的成敗，抵抗出人意料的慘烈，程石身邊的同伴也一個又一個的倒下∷先是脾氣暴躁的一號，然後是五號、叄號……
帶著滿身的傷口，程石在二號和四號的協助下，終於殺到了城門前。程石運足內力，雙手握向粗重的門閂——只要將它舉起，羅布斯的軍隊就將一湧而入衝進城中，再無絲毫的阻礙！
門門緩緩升起，程石忽然感到自己的雙肋一陣刺痛。他掙扎著扭過頭，注視著二號和四號手中的長刀同時貫入了自己的腰際。
“為……為什麼？”程石將最後的一絲力氣注入雙臂，放聲嘶呼。淒厲的聲音穿越了喧囂的喊殺聲，也令二號和四號的動作為之一緩。
四號的表情落在程石模糊的眼中，也令程石感受到了一絲落寞∷“老大，謝謝你的信任，但我們是紅魔的成員，接近你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殺你。”
門門終於抬起，城門轟然大開，程石頹然倒地，殺手抽刀撤離——四個動作幾乎在同時發生，又同時淹沒在刺耳的噪音中，倒似一幕悲壯的無聲劇。嘈雜的腳步聲撩過程石的身旁，又潮水一般地散開，程石的眼皮漸漸沉重，終於緩緩闔起了雙眼，就此昏迷過去。鮮血自他的腰際湧出，染紅了地上的塵土，仍在逐漸擴散，有種很詭祕的味道……
“怎麼會這樣！主人，你千萬……”朦朧中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叫喊，程石依稀辨認出那是克莉斯蒂的嗓音。奇怪，她為何聽起來如此悲痛？
“你醒了麼？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們……”說話的人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那會是誰呢？我的眼皮好重……
“醒醒，醒醒，你看是誰來了？是我，我回來了！”這個聲音為何如此熟悉？會是誰呢？莫非是秋之霞？她不是回光明神殿了麼？
“不管你去哪裡，我始終都在這裡等你回來！你……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愛吃雞腿，是因為你每次託我辦事，之後都請我吃雞腿。其實……其實我不愛吃這麼油膩的東西……”是師姐，是沈虹！我終於又見到你了，真好，可……我是死了麼？師姐，你最近消瘦了……
“不行！他根本接受不了治癒魔法！”
“再試試吧！我求求你們了！”
“唉……這又何苦！”
有很多女人在爭論，爭論什麼呢？她們的聲音好遙遠……
“公子的病，乃是因情志內傷，氣機壅滯，鬱久化火，心火亢盛，毒熱伏於營血，或因飲食失節，過食腥發動風之食物，脾胃失和，氣機不暢，鬱久化熱，復受風熱毒邪而發病，若病久或反覆發作，陰血被耗，氣血失和，化燥生風，或經脈阻滯，氣血凝結……因此老夫決定於奇經八脈下針，不消數日，自可痊癒！”
我靠，這是什麼庸醫，趕緊給我滾蛋……哎喲，不要再紮了！你***！
“你今天氣色不錯呢！想吃點什麼嗎？……我知道你聽不見我說話，那我就自己決定啦，清炒燕絲怎麼樣？”
兩滴大大的淚珠滴落在程石的臉上，癢癢的令人難受。他拼盡全力要伸出手掌抹掉，卻換來一陣痛苦的呻吟。
“你……你不要騙我！你，你真的醒了？！”是克莉斯蒂欣喜若狂的聲音，伴隨著器皿摔碎的響動∷“羅布斯，快……快來看，他醒了，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