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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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餘生
“吼”
一聲咆哮，打破了一夜的寧寂。隨之，各種獸吼怪鳴之音四起，隱隱地在空中交錯、呼應。
這是一方不見日月星辰的浩土，天空常年雲霧繚繞。
西東兩緣有沖天絕壁阻擋，因而，每日只有三分之一是白晝，亦只有那段時間，光芒才會透過那懸浮雲霧，降臨這方陰暗卻廣闊的世界。
在這片地域之西。密林老樹、長藤幽草，遍野琳琅。隱約有龐物穿行，敏獸掛躍。偶爾有一兩隻負翼之禽飛遊其空，如魚戲水，悠然至極，可謂一般。
“嗙”一隻覆滿墨色長毛的巨拳砸在了地面之上，如水桶一般大小，眨眼間，地面出現了一個坑洞，引得泥石飛散。
“吼－”只見一隻直立著的蠻獸拖回地面的前肢，然後向地面上那一隻圓長之物憤怒撕吼，震耳之聲，煞是慎人。
這蠻獸極似熊身獬首，軀體完全覆毛且呈弓狀，亦九尺有餘。雙腿若象肢，足部奇厚，蹄形。兩前肢的四根爪指清晰分明，頭頂有對聳立的長耳。形體本是極為憨厚，但此刻的它，面部因為憤怒而扭曲無比，眼中隱隱帶著悲傷之氣。
而它面前的這隻蛇形異獸，軀體細鱗遍佈，光滑映光。杖著其靈敏的閃避，而無畏於眼前巨獸的百般攻擊！悠然地邊躲邊逃，間或還給後面的龐然大物透出戲虐的眼神。
“咚”
“嗙”
“啪”
蠻獸在其後緊追不捨。拳砸、掌拍、爪擒，一路之上，亂石碎崩，泥土四濺，枝樹斷裂。
漸漸的，它似乎感覺到了這樣下去無濟於事，蠻獸佈滿血絲的眼中開始逐漸清明起來，速度也緩了不少，力度亦弱了下來，整個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
蛇形異獸也感覺到了獬首蠻獸的變化，眼中的戲虐之色愈發濃烈，速度也隨之其慢了下來，更像似在戲弄著蠻獸。
未己，蠻獸便變得腳步凌亂，軀體搖搖欲墜，揮出的前肢，更是如柔藤掃地一般，不見幾分力量。
而蛇形異獸更是逃也不逃了，在獬首蠻獸的面前身後，曲劃避讓，甚是得意。
然而，就當一切動作都在徐徐緩然之時。
猛地，獬首蠻獸若回光反照一般，爆發出磅礴的力量，兩隻豎毛巨掌，以掩耳之勢從右及左籠向劃在右足的異獸。
此時的蛇形獸正悠然的向龐物的右腳繞去，不想其突然發難，看著眼前擒來的獸爪，它本能地急速一百八十度轉頭，然後向前閃去。
卻不想，剛閃出不到三寸，其仰空的尖首就被獬首蠻獸空降的左腳砸進土裡。
見計策功成。這隻蠻獸並未露出本該有的興奮之態或嚎叫，而是更多了一份急切和凜然之色。
旋刻間，四爪毛掌便揪住這正瘋狂擺動蛇形異獸的尾部，與此同時，凸出的銀爪破開其薄鱗，嵌入其涼肉中。
下一秒，粗長的獸臂掄向空中，異獸的尖首隨之拔出泥中，旋往半空。
瞬息，獬首蠻獸的巨臂在空中停駐，接著，又反向砸出，划向地面凸出的一顆碩大的青石。
“嘌嚓”
一聲後，紅色的血絲濺入空中。
還沒有結束，獬首蠻獸對這一隻蛇形異獸似有深仇一般，再一次按照剛剛的動作，往遍遭的石頭、巨樹之上瘋狂亂砸！可憐的蛇形獸，沒有任何逃跑機會，被獬首蠻獸用來舞劍般，劈石斬樹。
頃之，已是血肉模糊，已然失去了生機。
見其不在蠕動，蠻獸即刻停下來，急切地用雙爪箍緊蛇形獸的頭尾兩節，繼之，爆發出足以裂石的蠻力，暴力猛拉！
“嘶”一陣碎裂之音從蛇形獸的體中破出，接著，軀體成為兩段，鮮血湧出，撒了一地。
一隻形如這隻獬首蠻獸的幼獸也從蛇形異獸下斷的肚中滑出。
“嚎”悲傷的叫聲從獬首蠻獸的口中吼出。悽烈至極！
原來，今日破曉時候，獬首蠻獸離開山洞之中的老窩，外出為其窩中的兩隻子獸覓食，卻不想，它剛離開不久，這隻蛇形異獸便滑上山壁，進入其洞中，吞食其大子。
要知道它們雄獬首獸之類的蠻獸，得子獸是極其不易的，首先就必須要在茫茫密林中尋到同類的雌性獬首獸，在取得其同意的情況下，進行情交育種，才可能得其子獸，子獸會在母體處過完乳期之後，回到雄獸身邊學習生存之能，傳承其血統，而雌獸則會離開。
然而，這其間的困難程度卻是難以想象！第一步尋雌體便是一大難關，這片浩土之上，獸種禽類不計其數，且很多都是數量極少，獬首獸便是其中之一，因此，很多獬首獸，就算體型蠻壯的王獸，終其一生也未能在茫茫獸海中，發現一隻雌獬首獸。更有發現雌獬首獸的，卻因體型或力量問題不被認可，而交臂失之。
它是幸運的，在機緣之下，以獬首獸王的威勢征服了雌獸，誕下了一對子獸，而這對子獸也是它傲首群獸的資本。
可如今，大子被食，不僅產生了失子的悲傷，也爆發了傲資被奪，權威被釁的憤怒！
於是，憤怒的它，在山下抱了個巨石堵住老窩洞口護住二子後，便尋著大子殘留的氣息，追上了這隻罪魁禍首…
獬首獸悲悽地吼叫了一會兒，又在蛇形獸的屍體上，暴錘洩憤。
直到完整的屍軀完全變成了血肉混雜的醬泥，才停歇罷休。
從地上，撿起佈滿粘液的大子，託握在右掌心。獸眼中，蘊含著未成淚的溼氣，畢竟手中的大子，已經和它相伴了幾多晝夜。
它將頭向左微偏，看著前面不遠處的絕壁，然後仰頭舉目，想看看絕壁的頂端，可以目光在凹凸的壁面上上升不久，就只有模模糊糊的白色雲霧了。
望著望著，不覺間，它想起了智蠻的述說，感慨情緒油然而生，伴隨著對陌世的敬畏。
良久，它收回了敬畏的目光，看了眼掌中死去的子獸。便轉過身，準備返還。
猛地，它聳立的獸耳一顫，似乎是聽見了什麼聲音。原本邁出的獸足又收了回來，長耳也向後揚了揚，像是探索著什麼。
“哇哇…哇”
一段聲音從身後不遠處隱約傳來。
獬首獸猛地一震。
“人類
”
這兩個字瞬間出現在它的腦海中。他曾經獵殺過過人類，對人類的聲音自然清楚。
沒再有半刻停留，頃刻便轉過身軀，向聲音的來源之處狂衝而去。獵殺出現在這片地域的人類，幾乎成了這裡所有獸類的本能行為。
這種義務，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一直傳承至今。
人類在眾獸的印象中，就是冷血物、死神、屠殺者的形象。其中，對帶有清然氣息的人類，仇意更甚。
似乎自己不將這些人類滅殺，便將會有萬千同類會被其屠之。
未幾，它便到了距絕壁不遠的一處雜草枯藤遍佈之地。聲音也從此地傳出。
又跨了數步，眼光終於越過雜草，看到了枯藤之上的三個人類。
其中有兩個人類肢體散發著清然之氣，擁有這氣息的人類本是會引怒蠻獸的，只是它們對死物就沒有任何感覺了。
這兩個人類就是如此，長髮之人斜臥在短髮者的懷中，印著各豔花的的軟物鋪滿了他們身下的整個地面。
斛米灑地般的食屍蟻遍佈了他們的全身。獬首獸知道，不出三晝，這兩死物便只會剩下一副骨架和他們外裹的軟物。
在他們一旁，一個只有自己獸掌大小的幼人正哇哇地發出聲音，眼中不斷湧著水液。一旁的食屍蟻對這有生機的東西也並無興趣。
這幼人本在用軟軟的手掌輕輕拍打著他面前短髮人的面部。似感覺到了它龐大軀體的靠攏，扭過被厚厚軟物裹著的身體，純真無瑕的眼睛看向了它，很是好奇它巨大的身軀。
在目光相接的瞬間，它混沌的大腦猛的顫了一顫。
“這是子的眼光…好像…一模一樣”
他大腦深處，閃出了這一個感覺。而將其拍殺的本能想法也停歇了下。
這幼人身上沒有讓它起怒的清然之氣。而且隱隱之中，還有一股和它同類的荒蠻氣息。似乎他就是自己的同類，自己的大子。
良久，它脫離了比其他蠻獸靈智，卻還是遲頓的腦海。
只是，仍然和麵前的幼人接著目光，一方是完完全全的純真好奇，那一方卻是上下其眼地俯探。
“應該是這兩個人類的子吧，好像很傷心的樣子”獬首獸這樣想著，向其走了過去。
在其好奇無瑕的眼神將其託進了自己的左掌，愈發感覺到了掌中幼子散發的比它還純厚的荒蠻之氣，亦是倍感親近。
“智蠻說過，人類狡猾是因為有比我們獸類更強的大腦，他們幼子的大腦也和我子獸一樣，也是空白的”獬首獸艱難的在大腦中運轉這思維“我如果將這幼子當自己的子獸一樣養起來，以後應該也和我一樣吧，不會像其他人類一樣”
它想完以後，似乎覺得自己想的沒錯，興奮舞了舞手臂。
獬首獸原本悲傷的情緒一消而散。雙掌託著一死一活的兩個自己的子，高興地向自己老巢奔去。
…
“啊伊－”掌中的幼人也不在哭泣，覺得四周的墨色毛毛很好玩，歡喜地拉扯。
卻不知，他走上了劫後餘生之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