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楊家姐弟和打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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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楊家姐弟和打更六
鑼鼓聲中，一個一身綵衣鳳冠的女鬼和一個一身長袍的男鬼上了臺。這便是楊家的姐弟，楊月兒和楊小鳳。隨著聲聲鑼鼓，清亮的唱腔響徹全場。
詩白：（女）倚殿陰森奇樹雙，（男）明珠萬顆映花黃，（女）如此斷腸花燭夜，（男）不須侍女伴身旁！下去……
樂聲響起，女聲起唱：“落花滿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薦鳳台上。帝女花帶淚上香，願喪生回謝爹孃。偷偷看，偷偷望，佢（他）帶淚帶淚暗悲傷。我半帶驚惶，怕駙馬惜鸞鳳配，不甘殉愛伴我臨泉壤。”
女聲落，男聲起：“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鴛鴦侶相偎傍，泉臺上再設新房，地府陰司裡再覓那平陽門巷。”
女聲男聲一應一合：“（女）唉～惜花者甘殉葬，花燭夜難為駙馬飲砒＊霜。”
“（男）江山悲災劫，感先帝，恩千丈，與妻雙雙叩問帝安。”
“（女）唉～盼得花燭共諧白髮，誰個願看花燭翻血浪。唉～我誤君，累你同埋孽網，好應盡禮揖花燭深深拜。再合巹交杯墓穴作新房，待千秋歌贊注駙馬在靈牌上。”
“（男）將柳蔭當做芙蓉帳，明朝駙馬看新娘，夜半挑燈有心作窺妝。”
“（女）地老天荒，情鳳永配痴凰，願與夫婿共拜，相交杯舉案。”
“（男）遞過金盃慢嚥輕嘗，將砒＊霜帶淚放落葡萄上。”
“（女）合歡與君醉夢鄉，”
“（男）碰杯共到夜臺上。”
“（女）百花冠替代殮裝，”
“（男）駙馬珈墳墓收藏。”
“（女）相擁抱，”
“（男）相偎傍，”
“（合）雙枝有樹透露帝女香。”
“（男）帝女花，”
“（女）長伴有心郎，”
“（合）夫妻死去樹也同模樣！”
樂聲漸收，歌聲畢，四座俱寂，彷彿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
（粵劇《帝女花》為戲曲大師唐滌生50年代末所撰
，唐用詞優雅感人，加上他大量採用古典，重視樂曲的配合，令到他的劇本更覺典雅。《帝女花》1957年首演，由著名粵劇名伶任劍輝和白雪仙演繹，膾炙人口。故事講述明末崇禎長女長平公主年方十五，因奉帝命選婿，下嫁太僕之子周世顯，無奈闖王李自成攻入京城，皇城遂破，崇禎手刃眾皇女後自縊。長平公主未至氣絕，被周鍾救返藏於家中。後來清軍滅了闖軍，於北京立國。長平公主知悉周鍾欲向清朝投降，幸得周鍾之女瑞蘭及老尼姑之助，冒替已故女尼慧清，避居庵中。世顯偶至，遇上扮作女尼的長平公主，大為驚愕，幾番試探下，長平重認世顯。然而此事為清帝知悉，勒令周鍾威迫利誘他們一同返宮。夫妻二人為求清帝善葬崇禎，釋放皇弟，遂佯裝返宮，並在乾清宮前連理樹下交拜，然後雙雙飲砒＊霜自殺殉國。）
“他們……成功了。”不知不覺平緩中，陰風的眼眶裡有淚水湧出。“真的……成功了。”
“成功了？什麼成功了？”運算元四愕然。
陰風抬頭笑了笑：“哦。是這樣的……”
楊家姐弟二人是明末之人，姐弟倆出身戲班，隨戲班四處闖蕩。清兵入關，兵荒馬亂，也就沒有了人請戲班唱戲。戲班散了，姐弟倆顛沛流離。直至有天，姐弟倆被清兵抓住唱戲。姐弟倆寧死不從，受盡侮辱而死。
陰風是在音樂室和他們倆認識的。在大家都在欣賞任劍輝、白雪仙兩位前輩的經典粵劇《帝女花》的時候，陰風竟然發現有兩隻鬼在課室後面學著唱，於是就認識了他們。姐弟倆對《帝女花》中長平公主和駙馬周世顯的遭遇感同身受，竟然立志要學會唱著曲《帝女花》。顯然，他們終於成功了--整整用了五年！
“咚--咚！咣--咣！”突然間，大煞風景的破鑼破梆子打破沉寂。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和破鑼聲音有得一拼的喊聲響起，所有的鬼，當然還要加上陰風，全都看向禮堂門口，一襲青衣從門口飄過。
“喂！打更六！你不是說不來了
嘛！跑這裡來煞風景幹嘛？！”老酒鬼九爺打趣道。
“邊個講我唔來！”那鬼迴轉頭，惡狠狠地盯著老酒鬼。“你個死酒鬼，我唔係講左我二更天來嘛！無講我唔來吖！”
“知道了，你是準備打完更再來嘛！那你弄完了快點來啊！”陰風笑了。
“哈！還係阿風叻！先頭唱緊《帝女花》，幾好聽喔。”打更佬也笑了。
“當然了！楊家姐弟苦練了五年啊！對了，你看見幽婆婆了沒有？她為什麼還不來？”運算元四也都笑了。
“邊個知道！佢講唔定會遲哋來！”依舊的滿口粵語。
打更六是個地道的本地人，當然就滿口粵語。生前姓林，叫陸。廣府話“陸”、“六”同音，於是“打更的林陸”就被叫成“打更六”。
打更六最後一次打更，發現有人縱火，於是趕緊大喊“救火”，還幫忙滅火，但仍然有人被燒死了。事後，事主反咬一口，說是打更六放火害人，還遇上了一個是非不分的糊塗官，硬是把他當作縱火犯砍了。枉死的打更六怨念極重，就成了這裡少有的深色衣服的鬼--一般來說，鬼穿著的顏色越深，怨氣越重。
J中學的住校生，一直流傳著半夜鬼打更的故事。好奇心非常強的陰風半夜潛入宿舍，就結識了這隻打更鬼。那也是陰風第一次半夜回學校，第一次翻越圍牆。至於為什麼知道學校的圍牆哪裡可以翻越，當然就是寶兒這隻“三八”小鬼拉！在校園裡到處逛到處玩的寶兒，當然知道學校的種種過往傳統。
J中學的鬼，大部分都有自己喜歡待的固定地方，很少走動。譬如實驗室裡的老酒鬼，音樂室裡的楊家姐弟……打更六卻是個異類--他會在二更、三更、四更時分分別在校道里走一圈，白天就不知道躲在哪裡了。寶兒就會在飯點在食堂準時出現，這就是陰風最先找到寶兒的原因了。
“不要這樣子拉！”一個軟糯糯，無限媚惑的聲音響起：“都該幹嘛就幹嘛好了！陰妹妹，和姐姐一起逛逛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