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滿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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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滿月二
滿月宴如期在景仁宮舉行。
皇貴妃一身明黃色吉服,臉上擦了許多脂粉,高高坐在主位上,全副朝珠、甲套、金冠一樣不漏地穿戴在身上,看上去格外華貴閃耀,然而襯著她裹了皮襖也依舊單薄的身影,卻給人一種沉重得不堪重負的感覺,且今日明明是她大喜的日子,她的臉上卻並無喜氣。
後宮諸人哪怕都是面和心不合,在這種場合也得展示出應有的守禮姿態,在沒有皇后的情況下,哪怕皇貴妃再名不正言不順,她也有副後之尊,她女兒的滿月禮,沒有一個人敢怠慢。
自上次萬壽節後,宮裡嬪以下的已經不剩幾個,饒是就剩幾個,該抱團的還是抱團,老人們跟著安貴嬪身後,新人們就跟在寧嬪身後。
兩隊人馬進景仁宮前遇上了,安貴嬪依舊走的是嬌弱嫵媚的小女人路線,細腰款擺,風姿楚楚動人。
寧嬪卻很是出乎人意料。
她原先身形稍顯豐潤,再加上行事四平八穩,很有一派雍容華貴的氣質,那派頭簡直不像是區區一個嬪而是堂堂妃子,然而這次露面,模樣大變,衣飾不再偏好繁麗的紫色,反而趨向於簡潔雅緻的藍綠,銀盤似的面龐瘦成了鵝蛋臉,眉宇間也添了一絲冷凝,彷彿滿腹心事不得開懷,令人不由得心生憐惜之意——給人的感覺簡直判若兩人!
安貴嬪一雙曼妙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寧嬪一番,在她的服飾鞋襪上停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譏誚——這一向深藏傲慢連她這個貴嬪都不放在眼裡的寧嬪,居然也有為了爭寵偷偷模仿別人的時候!
在這個後宮中,當她沉不住氣開始出昏招時,她就已經一敗塗地了!
安貴嬪不再客氣,輕挑粉脣,拿秀帕一掩,輕聲慢語地道,“喲,這不是寧嬪妹妹麼?多日不見,竟窈窕了許多,姐姐差點都不敢認了。原來抄經書還能讓人清減得比原先更美些,妹妹若是能再多抄幾日,容顏更勝,說不定就能越過後宮諸人,無需推宮人固寵便能贏得陛下的青睞,豈不是美事?”
安貴嬪操著一口略帶吳儂軟語的官話,就是她自矜於美貌,也不得不承認對璟淑儀的清豔絕麗望塵莫及,其實她更想說“越過璟淑儀一頭”,到底膽子沒那麼大,只含糊帶了過去,可是現場的誰聽不出她話中的深意呢?
老人們同仇敵愾地看向寧嬪,寧嬪推宮女固寵的事兒大大激怒了她們,想也是,後宮本來就是僧多肉少,自璟淑儀獨寵後宮後,她們連湯都喝不到了,怎麼肯把稀薄得都看不見的聖寵再分給那些低賤的奴才?
三位才人中碩果僅存的王才人一向是寡言少語的,今日也冷笑一聲道,“抄經居然能使容顏更美,這可真是天下奇聞,也不知寧嬪在抄經時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有沒有褻瀆佛祖,今兒聽安姐姐這麼說,妹妹可真是大開眼界!不過,妹妹倒覺得,那東施效顰,才真真是個好典故呢!”
王才人是一鳴驚人,不說話則已,一開口就是一記刻薄狠毒的重擊——只差沒指著寧嬪的鼻子罵她思、春了,後面那個東施效顰的嘲諷意味跟前面這層潛臺詞相比,殺傷力簡直弱爆了。
偏王才人沒有把話落在實處,寧嬪便是想辯駁也無處下嘴,況且這種話真是越描越黑,糾纏下去就會牽扯到更深的“婦德”問題了,哪個後宮女人能承受這方面的質疑?
幾個與王才人同一戰線的老人們吃吃笑起來,寧嬪如何聽不出她們話裡的奚落?有心不睬,到底意難平,然而她畢竟不是容昭,幾句暗藏機鋒的言語上的挑釁,顧忌顏面和名聲的她,還真不好當場翻臉發作。只能憋屈地吞了這個暗虧。
寧嬪的臉色有些難看,好在跟寧嬪同來的人也不是麵糰,白貴人便笑著打圓場道,“吉時快到了,咱們快進去吧,五公主的滿月禮,若是我們遲到,讓皇貴妃娘娘以為我們怠慢公主,可就不好了。”
言下之意,這是在景仁宮,你們還是小心著點吧。
這句話兩幫人倒是都聽進去了,互相帶著敵意瞪了一輪,這才一個個重新擺出完美無缺的笑容,安貴嬪理所當然地領頭,身姿優美地領著一串美人進了景仁宮,光看那一派斯文和睦的場景,真不敢相信方才兩邊還恨不得用眼刀殺死對方!
這幫人沒注意到,容昭和賢妃就立在甬道盡頭,從頭到尾淡然含笑,看著她們耍過一輪機鋒,才消失在宮門裡。
“她們可真有活力,本宮是老啦!”賢妃信步而行,摸了摸已經有了細紋的眼角,惆悵地嘆息道。
容昭可不以為賢妃這樣的人會在自己這個情敵面前**心跡,不動聲色地笑道,“小姑娘有小姑娘的鮮嫩,成熟女人有成熟女人的風情,各有各的妙處,實在說不上誰比誰好,賢妃姐姐實在自謙了。”
賢妃溫婉地笑道,“非是我自謙,只是有自知之明罷了,在皇上那兒,我們可不就是老人了。倒是妹妹,如此絕代風華,又何懼歲月侵蝕?想必能長久地陪伴在皇上身邊。”
容昭眯了眯眼,那一瞬流瀉的笑容妖嬈刻骨,穿透了歲月的迷障,透徹而涼薄,“可不是,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我是不稀罕長命百歲的,能美足四十年,便心滿意足啦!”
賢妃:……
這般大言不慚,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地接話了?
女人的好日子,有十年就算長了,還美足四十年,這璟淑儀當真是臉皮堪比城牆厚,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皇上難道就喜歡她這般不著調的性情?
想到這裡,賢妃心裡分外不是滋味起來,像她們這樣規規矩矩恪守女子本分的人不討皇上喜歡,反而是這個行事沒譜、怎麼看都看不透的璟淑儀得了皇上的心,難道不是她們本身有問題,而是皇上的喜好實在太詭異?
話不投機半句多,不管賢妃之前是想試探還是示好,此刻都沒有半分心情了。
一句話把賢妃接下來的無數盤算堵了回去,耳根子得了清靜,容昭也是樂得很,她可沒有要和後宮女人姐姐妹妹處好關係的覺悟!
兩人進了景仁宮,不早不晚,其他人包括劉夫人和劉家大少夫人都來了,皇上還沒來,不過畢竟有宮外命婦在場,皇上來不來還是個未知數。
皇貴妃坐在主位上,掃視下方的人,看到披著一件純黑大氅的容昭一身榮光不容人忽視地站在下面,眸中閃過一絲陰霾,甲套在堅硬的紅木扶手上狠狠地刮出了一道印痕。
要說在場人,最瞭解皇貴妃的莫過於她的母親,劉夫人一進宮就被劉嬤嬤拉著說了點悄悄話,心中對皇貴妃如今的狀態有數,自打進入正殿後,就不錯眼地盯著她,生怕她又犯渾,果然見她神情出現不妙的波動,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劉夫人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璟淑儀的容貌,萬壽節那會兒她也參加了宮宴,卻只是遠遠地瞥到一道風華絕代的身影,感受到那連得四道御膳的無限風光,究竟美到什麼地步卻沒看清楚,她也和大多數貴夫人一樣將這位璟淑儀想成了蘇妲己那般百媚千嬌絕代妖嬈的人物,誰知卻是位花神下凡,豔絕人寰,仙姿超逸,清凌凌站在那裡,滿宮佳麗粉黛盡失顏色,彷彿世間只綻放了她這一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瑤池仙品!
女兒實在輸得不冤!
她要是皇上,也不可能放過這般冠絕古今的美人啊!
劉夫人心中為自己女兒的歹運感到悲哀,自古以來,歷代帝王紅顏無數,然而,史書上記載的那些美得過這位璟淑儀的,簡直寥寥可數,也不是誰都能倒黴地碰到這麼個極品美人,大部分后妃,還是能安安穩穩地在後宮呆一輩子的,可遭遇到這些極品美人的後宮妃嬪們,就只能讓人鞠一把同情淚了。
心中是這麼想的,但劉夫人還是長出了一口氣,以女兒那點腦子,換個複雜點的環境都能把自己作死,其實皇上獨寵璟淑儀也不是壞事,擁有過這樣的美人,皇上大約也不可能再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了,後宮美人少了,紛爭也就少了,在他們劉家的支撐下,女兒憑著這點情分,才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劉夫人心中的念頭沒人知道,倒是容昭,察覺到了一道稍顯灼熱的視線正在打量她,她偏頭看過去,是個斯文優雅的貴夫人,容貌與皇貴妃有三分相似,想必就是皇貴妃的母親了,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這位貴夫人看向她的視線並不含惡意,更多的卻是好奇。
容昭挑了挑眉,衝對方微微一笑,感覺到對方彷彿受了點驚嚇,立時移開了視線,不由得心塞——她長得很可怕?
來的人都帶了禮物,自然是按照分位順序呈上,賢妃送了一件小巧可愛的珍珠衫,小指甲蓋大的圓潤珠子串成,雖是給嬰兒穿的,也是大手筆了。
容昭送了一套q版十二生肖玩偶,一個個比嬰兒拳頭略大,孩子把玩時也不容易誤吞,為減輕重量,赤金打造成空心坯子,黑寶石做眼,紅寶石做嘴,七彩碧璽鑲成可愛的衣裳,禮物本身不能說多貴重,但顯然用了心思。
安貴嬪送上一套親手縫製的衣裳,臉色稍有些發紅——跟前面兩位比,她的禮物實在是輕飄得沒分量,也是她拿自己女兒的滿月禮做前例,準備得不夠用心,直接就被現實打了一耳光!
寧嬪則送上了兩盆寶石盆景,粉色寶石攢成花形,翠玉做枝幹,好一盆栩栩如生、光澤溫潤的桃花盆景。
送上禮物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寧嬪瞟了安貴嬪一眼,直接讓安貴嬪發紅的臉色鐵青了。
其他人的禮物便沒什麼出眾的了,實在是囊中羞澀,只能對著前面那幾樣炫花人眼的禮物羨慕嫉妒恨。
眾人的禮物都送上去後,差不多也到了吉時,皇上還沒有來,卻差人送來了一箱子精緻的小玩意——花花綠綠的畫冊,色彩鮮豔的小馬鞭,鏤空的金鈴鐺,精緻的小玉馬等等,甚至還有一匣子小小巧巧分明是幼、女戴的花朵型首飾。
皇上不露面的行為,與這份頗為貼心的禮物實在是矛盾,眾人也猜不透皇上到底是重視還是不重視,保險起見,她們還是決定秉著謹慎小心的心思,一如既往地恭敬以對。
皇貴妃隱含期待的目光在眾目睽睽之下黯淡了,她本就沒有一絲喜氣的臉上連一點敷衍的笑容都不願意擠出來了,淡淡地道,“既然皇上不來了,那我們開席吧。”
皇貴妃不高興,賢妃不知道為什麼,一改往日的萬金油本色,沉默地杵在那,也不開口圓場,這本該喜氣洋洋的宴席便安靜得彷彿無人似的,氣氛繃得格外緊張,膽小點的連大氣也不敢喘,至於今天的主角五公主則壓根就沒抱出來。
景仁宮裡別的不多,人手是足足的,因此宴席採用了分餐制,一張張小機鋪開,按位分高低坐了下來,劉夫人的座位單獨安排在皇貴妃下首,這樣一來,容昭的位子便被挪後了一位。
事實上,哪怕劉夫人是承恩公夫人,是皇貴妃的母親,可本質上也只是臣婦,面對容昭時,要執臣禮,把她的座位安排在容昭座位之上,不僅與她的身份相悖,對容昭也是一種極大的折辱!
劉夫人待座位安排好後,才發現這種境況,簡直大驚失色,不敢相信女兒居然出了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昏招,以前就算她不聰明,行事也不至於如此肆無忌憚,都說一孕傻三年,她這女兒直接成痴呆了!
“娘娘——”劉夫人還試圖挽回一下,心力憔悴地喚了不知在想什麼的皇貴妃一聲。
皇貴妃回過神來,就看到自家孃親的眼神直望坐席上瞟,她看過去,便明白了,但是明白了,不意味著她打算改。
當下,從鼻子裡哼笑了一聲,皇貴妃一向蒼白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絲上對下的俯視之態,向容昭似笑非笑地問道,“璟淑儀妹妹對本宮的安排可有什麼不滿?”
語氣挺平淡,卻滿滿都是不容人忽略的威脅——你敢說不滿試試看!
容昭早就發現了這座位安排有問題,好多人也發現了,都默不作聲地等著看好戲。
大多數人都知道容昭脾氣不好,還是婕妤時就敢對上羅昭儀,身後又有皇上撐腰,所以都等著看容昭發飆,最好大鬧一場,把這個滿月禮攪散,一方面給皇貴妃添堵,另一方面也敗壞掉她自己在皇上那裡的印象!
容昭可不願把自己降檔成耍猴的,聽到皇貴妃不懷好意地詢問,當即大大方方地道,“今日是五公主的好日子,就算有什麼不守規矩的地方,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妹妹也不會去計較的,娘娘且放心吧!”
皇貴妃身份畢竟不同於羅昭儀,容昭敢一言不合就和羅昭儀翻臉,還順順利利地讓羅昭儀再也無法翻身,但對於皇貴妃,她還是小心謹慎以對,不是因為皇貴妃這個比她高出許多的名號,而是“劉”這個姓氏,萬一和皇貴妃翻臉,讓皇上誤會她對他的母族不恭,那她可就有冤沒處申了!
皇貴妃被容昭這句話堵得臉色發黑,差點沒當場發作出來,看向容昭的目光,再也偽裝不出平和了,滿滿都是仇恨至極的目光。
劉夫人都快嚇死了,這半天功夫覺得自己都老了幾歲,見狀不妙,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上前幾步拉住皇貴妃的衣袖,低聲懇求道,“娘娘,今天是五公主的滿月禮,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滿月禮,若是搞砸了,以後後悔也來不及,娘娘請多替五公主想想吧!”
皇貴妃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頭的狂躁情緒,陰鬱地盯著容昭,聲音都彷彿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那本宮還要多謝璟妹妹的體諒了?”
容昭也不想去招惹已經在暴怒邊緣就等著找個由頭遷怒旁人——尤其是她的皇貴妃,於是淡淡地回道,“不敢,娘娘貴為皇貴妃,實乃後宮楷模,無論做什麼,自沒有妹妹置評的餘地。”
她不願得罪金大腿皇上,可也不會因為害怕得罪人而任人踩踏自己的尊嚴,向皇貴妃做低伏小,在實力不如人的時候,她會服從強者,但這位皇貴妃絕對不在強者之列,皇貴妃若是打著在這個滿月禮上一舉壓服她的主意,那可是打錯算盤了。
好在劉夫人比她女兒聰明多了,拉住都快要把自己作死的女兒,拼命使眼色,這種場合,沒她開口的地方,只好懇求皇貴妃自個清醒點,她實在是擔憂加焦急,眼眶都紅了,皇貴妃也不是渾得不可理喻,到底看在自己母親如此辛苦周旋的份上,壓下了心底的戾氣,反正和璟淑儀這個賤人算賬的機會有的是,確實不必為此攪合了自家女兒一生唯一一次的滿月禮!
最終,劉夫人拼死也沒去做那惹禍的位置,至於這會不會讓自家女兒顏面有損,已經顧不得了,顏面有損,總比丟掉皇上的信任或者惹來強敵要好,只看了容昭一眼,劉夫人就斷定,自家的傻女兒遠非人家的對手!若不是人家壓根就沒把自家女兒放在眼裡,她這個傻女兒別說生女兒了,保住性命只怕都是個難題!
雖然想到女兒被後宮逼成這樣心中也難過,可劉夫人是理智的,比起女兒在後宮與人爾虞我詐掙扎沉浮,她更願意女兒不受寵卻能平平安安衣食無憂地活著。
劉夫人乾脆和兒媳婦退到了內殿,去逗弄外孫女——不和這些皇宮中的女人們攪合到一起!
皇貴妃和容昭沒有鬧起來,其他人頗覺失望,但也只敢在心中嘀咕幾句,沒一個敢把情緒帶到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