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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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約定
北宸園的碧湖上,常年停著一艘樓船,因秦瑄性好平簡,樓船外觀並未雕樑畫棟,極盡奢靡,只取古樸典雅,深沉厚重。
隔著一條踏板,秦瑄就站在甲板上,一身玄青色五爪錦袍,束腰箭袖,映著身後那橘色的霞彩,顯得他格外修長挺拔,長身玉立,烏髮束在羊脂玉冠中,越襯得面如冰雪,眉似墨畫,那漆黑的眼睛專注地望向這邊,彷彿天地間便只有他眼中的那一人。
容昭為他那傾注了全部心力的眼神而恍惚了一瞬,直到那雙桃花眼中漾起了熟悉的笑意,才從驚豔中回過神來。
嘖,都老夫老妻了,自己居然還會為男色動搖了心神,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搭著紫竹的手,容昭腳下微微發力,一個輕盈的跳躍,便登上了那離岸邊一丈遠的船頭,還未停穩,便被秦瑄拉住,巧妙地一帶,彷彿自投羅網般,投進了秦瑄懷中。
頭頂上響起秦瑄調笑的聲音,“昭昭居然也有投懷送抱的一天,朕真是受寵若驚啊!”
容昭怪他讓自己在下人們面前丟臉,伸腳準確地跺在秦瑄的腳面上,感覺到對方的身形驀然僵硬了一瞬,她才滿意地雙臂微微一掙,掙開了秦瑄鬆鬆攬著她的手臂,自己施施然上了順著階梯上去了。
二樓甚是寬敞,沒有設桌椅,不過是矮矮的几案鑲嵌在另一頭,內裡壁板不過兩尺高,兩尺以上四面皆窗,為欣賞湖景,都貼滿了透明的琉璃,價值千金一匹的淡綠色煙羅紗製成了窗幔,隔著煙羅紗看窗外的奼紫嫣紅、盪漾碧波,亦別有一番風味,此時卻煙霧般朦朧地攏在一起,露出了敞亮的日頭,斜斜地落在地板上,地板上鋪了兩大張雪白的熊皮毯,橫七豎八地放了許多鼓囊囊軟乎乎色澤各異的錦緞軟墊,看著就讓人恨不能抱進懷裡。
秦瑄自己不喜鋪張浪費,對容昭卻是捨得的,這二樓完全是按照容昭喜好享受的習慣去佈置,談不上多麼品味高雅,但絕對溫馨舒適,也稱得上奢侈,容昭最喜歡赤腳踩在上面,或者跪坐在其上,趴著窗臺欣賞窗外湖景。
容昭一上二樓,果然踢了鞋襪,露出一雙的欺霜賽雪的玉足,讓隨後跟上來的秦瑄為之眼神一暗,她卻絲毫無察覺,直接踏進了綿軟厚實的熊皮中,懶洋洋地坐了下來,吁了口氣。
“皇上不是在給宗室們做媒麼?怎麼有時間遊湖?”
自回北宸園後,秦瑄這段時間有點閒暇時間就要為給宗室們指一門合適的婚事傷腦筋,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鬆的表情了。
“啊,總算指完了。”秦瑄進來後,除去了靴子,但並未除襪,跪坐在容昭身邊,側頭溫潤輕快地看著她。
兩人極少這般溫馨寧靜地獨處,氣氛顯得格外悠遠綿長,再加上如今心意相通,便是不說話,也會覺得歲月靜好,只希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樓船緩緩地啟動了,艄公們都是千挑萬選的好手,劃開了船槳,卻連一點兒波瀾都沒有,船無聲地便滑入了湖中央,驚起了一灘水鳥,撲楞著翅膀飛上了天空,這才露出了船行走的痕跡。
碧湖中央有一座島,島上一處臨湖小樓,最是適合夏夜賞湖賞月,容昭一看到就忍不住翹起嘴角,“這小樓精緻,回頭我上去住幾日。”
秦瑄知道容昭大約是看中了那小樓延伸在水上的碧水亭,碧水亭四面被荷葉包圍,卻是個好去處,不過——
“現在不行,天氣還不夠暖,不適合入住,等暑期正濃的時候,倒是可以來小住幾日,也只好當住個新鮮,不能做正經場所常住。南疆戰事剛畢,國庫還沒有緩過來,今年夏天朕不準備南巡了,正好陪你們娘倆。”
兩人說著話,樓船已經繞了小島一週,又滑向了九州勝景右前方,那裡卻有一座恢巨集大氣不亞於九州勝景的宮殿,白石花的欄杆,圍著數十階雪白石梯,通向那巨大的硃紅漆面鑲滿銅釘的正門,在整個風格偏向巧奪天工的精美的北宸園裡,這種大氣的典型的北方建築的風格可是少有。
容昭以前也見過一次這座宮殿,卻因為匆忙,並未仔細留意,這次碰到,便好奇地向秦瑄打聽,秦瑄順著容昭的目光看過去,勾了勾嘴角。
“這是先帝尚未將北宸園賜給我時,他自己的住處。”
見容昭對這座宮殿感興趣,秦瑄便讓艄公將船滑到水邊,離這座宮殿更近些。
容昭眺目望過去,琉璃瓦下,一塊純金的牌匾閃閃發光——否泰殿。
“這名字?”容昭囧啊囧。
秦瑄態度卻極是自然,“這是父皇自己起的,當皇帝的,不敢奢望執政的一生都能風平浪靜,順順利利,但也希望自己遇到困境時,能夠否極泰來,轉危為安。我覺得父皇總算還有點靠譜的想法,所以就留下這個名字了!”
容昭瞅著秦瑄那張風流貴氣得不像是帝王的嘴臉,十分無語——啥叫“總算還有點靠譜的想法”?合著在你心中你父皇就沒有靠譜的時候,只能靠這麼個囧裡囧氣的名字撐場面?
你這麼不孝,你父皇知道不?
先帝可是做了幾年太上皇的人,至少證明他是清楚自己禪位給誰的,想來先帝肯定是不知道秦瑄的這些“大逆不道”的念頭,否則怎麼可能還把皇位傳給這個不孝子啊!
就在這時,否泰殿右側的花園裡,忽然傳來了一陣憂傷纏綿的琴音,琴聲傳得不遠,但樓船靠得近,秦瑄和容昭又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便將這樂聲聽的清清楚楚,伴隨著樂聲的,還有那哀怨悽豔的歌唱聲。
“……紫殿繁華,春夢已沉。君意浮雲……白髮宮女,閒坐庭中……”
唱歌的人顯然有一副動聽的嗓音,婉轉如鶯啼,字字切切,若隱若現卻纏綿不斷,將宮中女子的哀怨曲折的心境表述得淋漓盡致,那其中蘊含的情感,便是容昭聽了,也不由得動容。
只是,歌曲讓人動容,唱歌的人,卻未必了。
難得和容昭偷得浮生半日閒,卻被人打斷了興致,饒是秦瑄不易發貨的人,也是臉色沉鬱。
“怎麼回事?”
那李連海何等機靈,雖然他聽不清楚歌詞,卻也明白,這種時候打擾了皇上和璟貴妃親近的興致,皇上是絕對不會高興的。
皇上一出口,他派去檢視的人也壓著一名素衣宮女來到岸邊,他則回到李連海說明了情況,他心中暗暗叫苦,本來皇上要遊湖,他一個大總管,自然是將北宸園裡的奴才們警告過了,至少在樓船經過的路線上,不能讓人鬧出么蛾子,否則打的就是他大總管的臉了。
誰知怕什麼來什麼,皇上還真就被人敗興了!
“回皇上的話,方才在否泰殿花園彈琴的是……曾經伺候過先帝的一名宮女,前番皇上遣送諸人離園,此女正好跌傷了腿,不宜挪動,否泰殿的掌事姑姑便做主讓她暫時留下,待腿傷好了再離開,今日她一時興起,在園中彈琴自娛……”
李連海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越心虛,羞愧得頭都快垂到胸口了,旁邊的梁松幾乎是明目張膽地嘲諷地看著他!
這麼簡陋的手段,居然能矇住精明似鬼的李公公,真是難得難得!
好好的在皇上下令送這些人出宮時突然摔傷了腿,傻子也知道這其中有貓膩,李大公公居然沒有發現,還任由這種包藏禍心的人留在園中,甚至挑出來給皇上添堵,這乾清宮大總管做的,真是越來越名不副實了!
沒等秦瑄黑臉,容昭忍不住先笑出聲來,“瞧把李公公嚇的,不過是一點子失誤罷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且記著這回,下回將功補過罷了。”
容昭若是不開口,這回讓秦瑄在容昭面前失了面子的李連海少說也得領上幾十板子,現場能向秦瑄開口求情的,也唯有當事人之一的容昭。
容昭是覺得這件事和李連海沒多大關係,李連海再有能力,再會辦事兒,也架不住人心叵測,架不住利益薰心。
容昭也能理解這個女人的行為,不過是奮力一搏罷了,若是不試圖改變自己的命運,頂著一個受寵於先帝卻沒有位分的尷尬小主身份,卻做著宮女的事兒,已經讓人難堪了,好歹還希望有朝一日得到園子的新主人的垂青,雖說名分上不是特別受寵大約不會有變化,但日子肯定比現在有盼頭。
可惜秦瑄不是唐高宗,沒什麼憐花惜玉之心,和父親的小妾搞到一起,甚至要將她們送出園子,卻是堵死了她們心中最好的出路,而一個失去清白之身**之人又是先帝爺的女人,這世上除了新帝,又有哪個男人敢要?她們唯一能去的,只有皇家尼庵了!
想到下半輩子青燈古佛的枯寂人生,有的人是絕望,有的人是認命,自然也有人不甘心。
這彈琴的宮女顯然便是後者,不甘於就此埋沒一生,而放手一搏。
就算失敗了,結果也不會比做尼姑更差了吧?
岸邊的女子,以秦瑄和容昭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得分明,相貌清純秀美,眉宇間隱含孤高傲世之韻,倒沒有什麼嫵媚妖嬈的勾人氣質,反而正派得緊,頗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疏離感。
這種冰山美人的相貌,先天便讓容昭去了三分惡感,心道若對方只是為了改變命運而奮力一搏,自己倒也不是不可以助其一臂之力,進宮還是省了,但幫她消了先前的身份做個新的身份開啟一段新的人生,倒也是舉手之勞。
誰知秦瑄只一眼看過去,瞳孔一縮,臉色便大變,原先的漫不經心也被一股驀然而起的怒火代替!
“李連海,將人拖下去,朕不想再看見她!處理了她後,你下去領三十大板,一板子也不許少!”
氣氛陡然逆轉!
秦瑄的怒火來得氣勢洶洶,莫名其妙,甚至未曾顧及容昭之前隱隱的求情之意,直接吩咐將李連海打了板子,這樣明顯的怒火,泰山壓頂般迫人的氣勢,導致船上船下,所有人的心臟都跟著一陣緊縮,被恐懼所替代,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凝滯中,一絲兒之前的輕鬆愉悅也不聞了。
誰也不知道秦瑄怎麼了,但祕密顯然在那個宮女身上,容昭眼看著那宮女不復孤傲的神情,一臉驚恐地被兩個大太監捂著嘴巴拖了下去,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流露出的全是絕望和悔恨。
但容昭也沒有了之前助她一臂之力的心情。
因為秦瑄的情緒陡然變壞,容昭原先還有些愕然,一些不舒服,但在猶如冰點的冷滯氛圍中,只見秦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終於還是做不到獨善其身,冒著被颱風尾巴波及的危險,輕輕挪了過去,試探地握住了秦瑄的手。
秦瑄的手,常年是溫熱的,如今卻寒冷如冰塊,容昭心中這才驚覺,只怕秦瑄遇到的確實是對他影響極大的事情,而不是自己之前隱隱懷疑的,秦瑄和那女子的關係不一般的荒謬猜測。
秦瑄兀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陡然間被人握住手,渾身一震,下意識就要甩開手發出攻擊,卻在下一瞬被人順了毛,“璟之,是我,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不然我們回去吧。”
秦瑄的動作頓時停頓了,半晌,秦瑄僵硬的身體才重新放鬆下來,他壓著嗓子道,“我沒事,就是想到一些陳年舊事。”
他欲言又止,容昭體貼地沉默下來,她只是要讓秦瑄有個宣洩的缺口,卻不是非要去做那個傾聽者不可,說實話,看秦瑄的模樣,就知道他心中的那些陳年舊事是多麼隱祕的事情,她聽不到興許還是好事。
秦瑄攬著容昭的肩膀,又出神了半晌,然後跟忽然驚醒似的,眼眸終於恢復了焦距,他的口氣雖然沒有了之前的輕鬆明快,但到底也平息了怒火,顯得從容了許多。
“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朕覺得噁心罷了,先前還道父皇只是不善於表達情感,或者是弄錯了愛人的方式,所以才讓我母后鬱鬱而終,如今看來,倒是我天真了,母后哪裡是鬱鬱而終,分明是心死後的解脫,難怪她最後竟是笑著去的。可笑我那父皇,自詡情聖,臨終前還對朕說,生平唯心悅過我母后,希望兩人來生還能再續前緣——朕現在真想吐!那女子朕不認識,但,但她卻長得極像……極像朕的母后!”
容昭一愣,她萬萬沒想到,秦瑄發火的原因居然是這個,不過,她往深處想了想,忽然也體會到了秦瑄的感受——替身什麼的,的確挺噁心的!
生前不對人好,死後再弄些替身,寄託所謂的相思,其實不過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感情宣洩,於對方半點無益,這樣索取無度的感情,又有什麼值得人銘記的?還想要和對方再續前緣,再禍害對方一輩子,她要是先後,簡直是恨不得投生到畜生道里去,也不願意再和這個自私男人扯到一起!
“偷偷告訴你,母后去世前,曾暗暗叮囑我,將來百年後,將她的陵寢挪到東山皇陵向陽坡上,她希望能每日第一個迎接太陽,守護朕的江山,朕答應了她,也做到了……”
容昭嘴角抽了抽,她想起了先帝去世後關於帝后合葬的傳聞,那時候她人在吳陽,卻也聽到吳陽城的貴婦閨秀們談論過此事,因先帝一生只有一後,在先後去世後也不曾再立皇后,帝后合葬後,一度還傳帝后情比金堅的美談,那些憧憬先帝后愛情的傻子們,要是知道真相,還不得哭瞎在茅房裡?
“師父還勸我向父皇學習,就算心悅一人,也不可露出行藏,他極是推崇父皇的做法,所謂的將心上人隱在百花當中,不給人傷害的機會,呵,我母后被傷害得還不夠嗎?他們怎麼就能確定,那些百花,就甘當母后的擋箭牌呢?”
容昭聽說秦昊居然慫恿秦瑄“出軌”,一愣,頓時斜睨向秦瑄,大眼睛危險地眯起,“站在女子的角度,先帝爺卻是不是好丈夫,可站在男人的角度,他該享受的都享受到了,皇上難道不動心?”
秦瑄哂然一笑,神情淡漠,眸底卻又情深,悠然地道,“晚年孤寂,只能拿一個贗品撫慰自己,那算什麼享受?贗品始終是贗品,豈能比得上鮮活真實的心上人?昭昭放心,我不是父皇那種人,你是個心防重的丫頭,說多了你也不信,就按照你說的,臨死的時候,你若是信我了,那我們就約定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