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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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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上)

傳說有前朝皇家藏寶圖的瓶子碎成了渣,卻沒有找到本該藏在瓶子裡的藏寶圖……

訊息很快傳開,頓時興起兩種說法——

一,瓶子裡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藏寶圖,要不然林老太爺何必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打家業?更捨不得將其送給當時還不是平郡王妃的外孫女當嫁妝,再寵愛也不至於如此!而林家幾位爺之所以會鬧出那麼大事情來,指不定是中了某些人籌謀已久的毒計,畢竟林老太爺白手起家打下林家這大片江山成為首富,不可能幾十年如一日半個人都沒得罪過……

二,瓶子裡真有前朝藏寶圖的話,肯定是被人事先拿走了,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九五那位,畢竟瓶子隨林家大爺失蹤已久,後來林家大爺死於非命凶手都找不到而瓶子卻出現了,還是從宮裡出來的!至於九五那位為何拿走了藏寶圖還要將瓶子送回林家的演這麼一出,就更不是那麼難理解的事……

誰讓林家富可敵國!誰讓林老太爺有個寶貝外孫女當上了平郡王妃!誰讓平郡王妃是平郡王的掌中寶!誰讓平郡王戰功赫赫背還有恭親王!誰讓平郡王身上流了一半秦家血脈而秦家是那位心頭最大的一根刺!

反正不管怎麼說,傳說藏有前朝皇家藏寶圖的瓶子已經碎成渣了,渣裡沒有找到藏寶圖,沒有藏寶圖如何尋所謂的寶藏地?到不了寶藏地就尋不到任何東西,就無法再揪著林家不放,於是這件事,林家至少明面上是脫離出來了,而摔瓶子的九皇子軒轅璟……

自那一日後便失蹤了!

“他出不去京城更飛不上天。”太子軒轅擎天淡淡道:“盯緊蘇淵那兩個庶子,只要九皇弟還在京城裡就總會跟那兩個孩子聯絡。”

“是。”

這時,宮裡來了人,低聲在軒轅擎天耳邊稟了句:“娘娘已經找到與容嬤嬤一期的那個宮裡的老人了……”

軒轅擎天挑眉,雖不語,卻是明顯讓那人繼續說下去。

那人也不羅嗦,繼續道:“據說她剛出宮那幾年倒是過得很是不錯,還嫁了人生了幾個孩子,不過男人死後日子就不行了,這些年更是落魄得不成樣,找到她的時候那兩眼亮得跟什麼似的,稍微給了些銀子就直接說她確實知道一個驚天祕密,只是這祕密死活要見了夠身份的人才肯說出來……娘娘說最近宮中不方便進人,就想著送來您這兒,您看您要不要見見這人?”

軒轅擎天勾脣:“不管真假,多個人也不過多張嘴,本宮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來什麼來。”

那人應諾:“那奴才便讓人將她往您這兒送,約莫就這兩天便能到。”

軒轅擎天點頭。

——

暈頭轉向忙到十一月半,軒轅徹總算著了次家。

“明天又要出門。”軒轅徹歪在暖炕上有氣無力道。

平時他是無病呻吟,這次卻是真的累壞了,而蘇靜卉又素來是比較“沒良心”那類,所以他才這般肆無忌憚的嚎叫求安慰求虎摸。

蘇靜卉哪能不知道,莞爾之餘從香兒手中接過剛從廚房取來的燉品,催促他喝:“知道你今天回來,一早就讓燉上了,趁熱喝了再睡吧。”

“餵我。”軒轅徹爬起趴在炕几上就不動了,沒骨頭一般。

蘇靜卉知道跟他扛這些沒用,而這段時間他也確實辛苦了,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大圈,就順了他的心意,一湯匙一湯匙的吹到適口才喂他。

軒轅徹倒也沒有得寸進尺的要她用嘴喂,但也實在不找點事就渾身難受,所以吃得故意嘖嘖作響,引得一旁玩自己的兩小寶抬眸看來,就得意的哼哼:“看什麼看?妒忌羨慕恨也沒你們份,這是卉兒命了燉給我喝的,一個人的!”

為了強調後邊那句,還特別用了力。

“好歹當爹的人……”

蘇靜卉哭笑不得,餘光就看到兩小寶好像沒聽見也沒看到他那一臉得瑟的嘴臉般,低頭又兀自玩自己的了,不禁好笑的再看向軒轅徹,果真看到他薄脣直抽,相當無語又鬱悶的模樣。

“明明是小屁孩卻沒點小屁孩的模樣,一點都不可愛!”軒轅徹哼道,跟著就想到了什麼趕緊跟蘇靜卉解釋:“我是說他們,可不包括你,你什麼時候怎麼樣看都很可愛。”

“行了,快喝湯吧,都涼了。”蘇靜卉沒好氣道。

軒轅徹哪肯,兩眼灼灼擠出滿臉真誠的定定看著她,非要她正面回答不可:“卉兒,我是說真的,不信你看著我的眼睛。”

蘇靜卉心想這個人怎麼玩幾年都不膩,嘴上還是敷衍的道:“是是是,我知道了,我最可愛了,都快可愛死了行了吧?趕緊喝湯!”

“你太敷衍了!”軒轅徹抿緊脣不肯合作的喝那口已經送到嘴邊的湯。

蘇靜卉無語一陣,乾脆轉身向兩小寶,笑眯眯道:“天翔天翊,來張嘴,啊~”

“喂喂……”軒轅徹嘴角直抽抽:“不是說了特地給我燉的嗎?為什麼便宜他們?!而且他們那麼小,這麼大補的東西他們受得了嗎他們?”

蘇靜卉雲淡風輕道:“你不喝我有什麼辦法?倒了多浪費,現在風天雪地的好多路都被堵了,就是有銀子也難買到好東西,更何況現在還得喂著那麼多張嘴,就我們那點銀子還真得摳著使才勉強。”

“天塌下來還有我在呢,那些事哪用得著你操心。”軒轅徹不可一世的說著,卻坐直了起來伸手去取蘇靜卉手裡那盅燉品自己吃了起來。

他最近壓力有多大蘇靜卉哪能不清楚,自己卻幫不上多大的忙已經有些不好受,再見他如此,不禁更甚,想了想道:“今兒不管有什麼事都先擱著吧,什麼也不想的好好休息一天。”

軒轅徹大口大口的三兩下就吃完了那盅補品,抹抹嘴便又歪回了炕上,閉著眼舒服的哼哼了聲“嗯”,卻沒一會兒又眼也不睜的喃喃:“讓人把兩個小的抱別屋去玩,他們在我睡不著。”

蘇靜卉還不及回答,又補充一句:“你得留下,你不在我也睡不著!這些日子你不在身邊我就沒睡過好覺,不信你看我的黑眼圈!”

他確實起了黑眼圈證明最近真的沒睡好沒錯,但此時膝蓋想也知道順了他意安排的話會變成什麼樣,蘇靜卉無語的略微遲疑了下,還是答應了。畢竟有些運動,適當的還是有益身心健康的,何況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

軒轅徹勾脣,咧嘴笑得賊兮兮的,也不讓蘇靜卉有機會後悔,扯了嗓門就衝外吆喝:“香兒水仙,進來把兩個小屁股抱走!”

蘇靜卉:“……”

許是真的麻木了,香兒和水仙聞聲進來都是滿臉鎮定自如,接過軒轅徹硬塞進懷來的兩小寶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倒是把素來淡定的蘇靜卉生生的窘了一把,兩頰粉粉說不出的可愛。

軒轅徹托腮看著她,耐著性子等門帶上便二話不說的撲了過去,好似餓了好幾個月的狼一般,琥珀色的桃花眼都泛起了綠光,一臉奸笑:“你叫啊,叫啊,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這麼俗套的臺詞虧他有模有樣的說得出口,蘇靜卉一陣無語之後,又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來:“你還真是玩不膩了。”

“人生苦短,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不玩白不玩。”

軒轅徹嘻嘻笑著將臉壓近,卻沒有繼續餓狼的一陣亂啃她,而是大手輕輕的順著她的額撫弄她微散的青絲,欣賞什麼稀世珍寶一般專注的看著她,只是看著她,但那眼神很燙人,很燙很燙人……

蘇靜卉反倒不適應他這樣而彆扭的扭動了下身子,想找個比較能適應的角度,卻不過動來動去非依舊不適應,甚至更加不適應,臉頰都跟著發了燙:“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因為你好看!”

軒轅徹假裝沒發現她的彆扭,一本正經的說道:“越看越好看,怎麼看都看不夠,所以要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用力看。”說著,兩眼就當真又亮了幾分,好像真多用了幾分“力氣”一樣。

蘇靜卉卻是頓時明白他在逗自己玩,沒好氣的看著他,臉頰的燙意也為此消散開來,那股子彆扭感也隨之不見。

“你也未免太不給面子了。”軒轅徹哭笑不得的輕掐了掐她臉頰:“實在該罰!”聲落的同時脣也貼上了她的,狠狠一碾便強行撬開,略顯粗暴的直接攻城略地,壓根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這樣的節奏蘇靜卉還真一時難以適應,沒一會兒就被他折騰得上氣難接下氣,眼看快窒息他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氣得衝他又推又捶拼命想掙開,卻是徒勞。

眼看她真的撐不住了,軒轅徹才慢條斯理的鬆開她的小嘴轉而去進攻她漂亮可愛的耳垂,溫熱的氣息伴著得意洋洋的聲音傳入她耳膜:“知道爺的厲害了吧~”

蘇靜卉只顧忙著大口喘氣和躲避耳邊的熱風,哪裡還有閒情跟他逞口舌威風,倒是雙手很有空的捶了他幾下報復。

那力道對他而言不過撓癢,呵呵笑了兩聲就幽怨的呻吟起來:“唉……竟然明天又要走……居然才一天……”

溫熱的氣息伴著幽怨的聲音在耳邊吹啊吹,而後一轉就突然鏗鏘利索起來:“既然只有一天,那我們可真要好好珍惜才行,囫圇吞棗倒是解了當下之急卻也容易轉頭就忘了味道,所以啊,我們今天就慢慢來,慢慢的慢慢的~”

蘇靜卉聽得汗毛直豎,天知道他說的慢慢是怎麼個慢法究竟要怎麼磨她,可膝蓋想也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磨法,肯定不如快刀斬亂麻的來得好,不由笑得僵僵的道:“那什麼,時間非常寶貴,只有一天總不能所有時間都混在一件事上,更何況我還是喜歡比較快的。”

把這些話說完就覺哪裡不對的恨不能找個縫鑽了,卻已經遲了……

軒轅徹咧嘴笑得跟騙到小紅帽的大灰狼一般,直點頭道:“難得你這麼急,那就如你所願,先來次快的暫時滿足了你,然後再慢~慢~玩~”

蘇靜卉瞪眼:“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額,等等,我說了等等,我都說了啊嘶……軒轅徹你個衣冠禽獸!”

“嗯?你不喜歡我穿著衣服來?嗯,其實我也不喜歡,不過沒關係,一會兒我就脫,很快的,別急哈~”

“……”

——

京城,明軒樓。

看罷新送到手中關於賢妃和左都御史府那邊動靜的訊息,魏宸輕蔑勾脣喃道:“現在才急著想走,不覺太遲了嗎?還真是活了兩世都學不乖,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以為是,總以為除了自己別人都是可以隨便擺佈的傻瓜!卻不知高看自己的時候自己已是那井底之蛙……”

略微沉吟,招了人近,附耳低聲一句:“把訊息捅出去,差不多有那麼幾個知道就好,但要乾淨些,莫讓人尋到我們的麻煩來。”

於是不多久,御書房便又響起了摔砸東西的聲音,而同時,太子府軒轅擎天那雙眼也危險的眯了眯……

本來父輩一個沒有子嗣的妃子要逃出宮去,軒轅擎天沒道理多事的管一管,可賢妃這兩年卻風頭太過甚至幾次

欺上他母親皇后的頭上去,再加上屢次慫恿太子妃葉茜玉差點沒把整個東宮連累進去,細算起來,卻是大小冤仇結了不少,既然如此又豈能讓她如意逃走?

想了想,也招了個人到跟前,附耳低聲:“找個合適的人敲打敲打鄭夫人,尋常人家府裡的小妾丟了還派人抓回來,何況這宮中的貴人……”

“是。”

於是,摔東西的人很快就換成了宮中的賢妃。

“若是沒有本宮,他鄭允同能當上這二品大員?她鄭何氏能當上這二品誥命夫人?”賢妃氣不打一處來:“就他們那點腦子也想學人家過河拆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旁邊的嬤嬤靜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上次宮變,這位嬤嬤是唯一僥倖存活下來的這宮裡的老人,知道的事情自是比後來補上那些人多得多,也正因為知道得多才清楚已經殘廢了的賢妃這次想要再爬起來得寵除非出現奇蹟,所以她自然要早早另謀出路,免得萬一之時只能陪葬,當然,前提必須是不能讓賢妃看出來,所以現在就要做得跟以前一模一樣……

“說起來……”

賢妃這時忽然眸光一轉看向那嬤嬤,道:“鄭大人為何會忽然改變主意了?可聽到什麼傳聞沒有?”

嬤嬤暗自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趕緊道:“奴婢並未聽到什麼傳聞,也未見哪裡有異。”

“那便好。”

賢妃輕飄飄說著,手則慢條斯理的伸去端起几上的茶,而後鳳眼眯了眯冷光乍現,跟著就忽的往那嬤嬤腦門砸去:“養不熟的狗東西!吃裡扒外的本事倒是不小,真以為本宮會被你騙得團團轉也不知道嗎?”

嬤嬤腦門吃痛趔趄跌坐在地,血也當即噴湧而出轉瞬便淌下滿臉,琴瑟莫名道:“奴婢不明白賢妃娘娘您在說……”

“不明白?哼~,那我就讓你明白明白!”

賢妃說著,從旁抽出個沉甸甸的碎花布小包裹,再度狠狠砸向那嬤嬤已經受傷的腦門,厲聲喝道:“你屋裡的這些東西哪來的?別告訴本宮是本宮之前打賞你的,本宮這些年到底打賞過你什麼本宮可記得清清楚楚,別以為能糊弄本宮!”

嬤嬤再度吃痛,眼前金星直飛,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就見到自己藏在自己屋裡櫃子最下邊的小包裹落在跟前,裡邊的金銀首飾也在落地之後散出來些,當即倒吸口涼氣,再聽賢妃那番話,便知是瞞不住了,心一橫迅速收拾散落的金銀首飾塞回抱起的那小包裹就往外跑,可惜……

“給本宮攔住她!”

賢妃一聲令下,當即有人攔住了門口堵住了那嬤嬤的去路。

賢妃面色陰沉,冷冷道:“本還念著你是本宮宮裡的老人要善待你,不想你竟然吃裡扒外背叛本宮……”

嬤嬤眼見跑不掉,趕緊轉頭跪回來,腦門撞地咚咚響:“賢妃娘娘饒命!奴婢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奴婢絕對……”

“晚了!”

賢妃卻不想聽她說那些虛的,她也從來不對背叛者仁慈,包括她前世的親弟弟,此時自是不會有什麼憐憫之心,雙眸冷光灼灼厲聲就喝道:“給本宮拖出去打,不打夠五百杖絕對不許她斷氣!讓本宮這宮裡的人都好好看看,賣主求榮是怎樣的下場!”

嬤嬤一聽,當即嚇暈過去。

就她這把年紀了,莫說五百,就是一百也撐不住,而非要打夠五百的話也不是沒辦法,但對受刑者來說絕對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

容嬤嬤從一輛京城隨處可見可租的樸素馬車上下來,原本陰沉的臉色也隨下馬車那一刻淡了個乾淨,拉了拉寬大的斗篷帽的同時,抬眸看了一眼身前的破舊小客棧,縮回暖袖中的雙手不禁緊了緊……

今天一早,她收到了封本以為已經死了很久的故人讓人送來的信,信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要見她敘敘舊。

說是敘舊,但她是不信的,也很清楚這個人這個時候出現不會是偶然那麼簡單,卻又不得不來,因為如果寫信給她的那人真是那個故人的話,不來的後果她承擔不起……

暗暗深吸一口氣,容嬤嬤走進了客棧去。

容嬤嬤本就是京城教習圈裡的名人,再加上跟了蘇靜卉兩年多,因為軒轅徹的關係而陰差陽錯的在商圈裡也小有了些名氣,可惜眼下這破舊的小客棧位於京城的貧民區,來來往往入住的都是落魄人,生意不好請不起夥計,上上下下全是掌櫃一家子自己打點,從未接觸過上層社會的圈子,也就頂多是聽過容嬤嬤的大名而並未見過本人,再加上容嬤嬤今天特意把寬大的斗篷帽蓋低,掌櫃的也就更認不出她來了……

順著掌櫃媳婦的引,容嬤嬤很快到了間簡陋的客房,看到了約她的故人,一名老婦。

時間匆匆一晃便過了差不多二十年,那些故人包括自己的容貌都總免不了會有些變化,但大致的輪廓還是變不去的……

見到這名老婦,容嬤嬤便知道她確是故人,原本心存期盼的那點僥倖也瞬間化為烏有,心瞬間往下沉到底。

“好不容易見上一面,姐姐這是什麼表情?”

老婦滿臉笑容的從簡陋的客房裡迎了出來,消瘦的臉龐也跟著擠出許多皺紋,看起來起碼比容嬤嬤老個十多歲,卻喊著容嬤嬤姐姐,只因為她實際上還比容嬤嬤小兩歲。

容嬤嬤抿脣不語,直接邁進屋去。

那老婦暗暗冷哼一聲,面上卻不與

與她計較,笑著確認客棧掌櫃媳婦走遠了才隨手帶上門,而後追上容嬤嬤親暱的要挽容嬤嬤的手臂:“誒喲,瞧姐姐這衣裳真好……”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容嬤嬤側身避開她的手,冷冷的問,一點也不願意跟她熟,而事實上也本來就不熟。

三番兩次被甩冷臉,那老婦也面色不好起來:“這不是無意中聽說姐姐過得不錯,特地來投靠麼。”

“我過得好不好與你無關。”容嬤嬤沉聲道,直接忽略了“投靠”二字。

“呵~”

老婦嗤笑了聲,道:“姐姐過得好不好本來確實與我無關,但是呢……”刻意的頓了頓,繞到容嬤嬤面前,冷笑道:“一日為主終身是主,何況潘婕妤以前待我相當不錯,還允了我的求放我出宮讓我能嫁人,這樣的大恩大德我不得不報。”

容嬤嬤譏諷的冷笑,卻沒出聲的等她把話說完,似要看她接下來怎麼唱獨角戲一般。

老婦也不在意,回以冷笑,甚至笑得更冷:“容素琴,當年你在潘婕妤面前怎麼發的毒誓?你是當真不怕天打雷劈腸穿肚爛,自己的親生兒子死無全屍麼?竟然敢違背諾言在潘婕妤走後偷偷留在那位的身邊!”

她果然知道那件事……

容嬤嬤面色一沉,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老婦呵呵直笑,似在嬌笑,卻因為上了年紀日子過得不好,滿臉滄桑皺紋看著就怪滲人,好在她迅速便收斂了去,陰測測道:“你要裝糊塗也沒關係,我相信這偌大的京城滿地的貴人,總有那麼幾個不糊塗也對某件事很感興趣,最起碼……如今的靖賢王殿下就肯定會感興趣!”

“你敢!”容嬤嬤失控喝道。

“哼,我有什麼不敢?你倒是試試看我敢不敢!”老婦冷笑:“也實話告訴你,那件事我已經告訴了我兒子,若是我限期內不能安全回去的話,就讓他直接把事情傳出去!不管哪都好,傳出去就行!我活不成你也別想好過!”

容嬤嬤早猜到她敢來定然是有所準備,當真聽到還是控制不住的氣得半死:“你……”

老婦冷冷一笑,毫不示弱的迎視容嬤嬤的雙眼。

容嬤嬤咬咬牙,憤憤的掏出個沉甸甸的荷包,扔給老婦:“這裡邊是黃金六十兩,比當年潘婕妤給你的還多十兩,買你從今往後有多遠滾多遠。”

老婦接住沉甸甸的荷包,開啟一看確實是黃金六十兩,還特地每塊都放在嘴裡咬過確定是真黃金才兩眼笑彎成了月牙,邊迅速將荷包收起邊道:“當初年輕不懂事,還以為黃金五十兩是天大的數字一輩子都花不完,卻哪想……算了算了,那些都不說了,反正我如今是學聰明瞭,這種不花力氣賺的銀子固然是好,可到底有限會有花完的一天……”

她語氣倒是變好了,可容嬤嬤的臉卻更沉了下去:“你什麼意思?你想怎麼樣!”

照她對這女人的瞭解,這女人理應收了六十兩黃金後屁顛的離開,而後她事先就買通的人可以跟上去摸到女人的家裡把人全做掉,就此乾乾淨淨,可這女人竟然真的學聰明瞭?不但要銀子還要其他?

容嬤嬤心中不禁生出了不祥的預感,但她卻還是不願去接受那個預感。

“知道你如今在靖賢王府當差,還替那靖賢王妃管著內宅事務,所以我的要求也不高……”老婦呵呵就又是一番滲人的嬌笑:“就是想給我和我兒子在靖賢王府尋份清閒穩定的差事,也好給他們討媳婦。”

頓了頓,不待容嬤嬤發作便道:“吶吶,發過毒誓絕對不接近靖賢王的你都能留在他身邊做事,我為什麼不能?哼,別跟我說什麼潘婕妤,潘婕妤當年也是為了防你今天才放了我出宮的,為的就是真有這麼一天時還有個人能拿捏住你,不至於奪了她辛辛苦苦爭來的一切!哪怕是她死了!”

“她辛辛苦苦爭來的一切?”容嬤嬤嗤之以鼻:“分明是搶來的!”

“搶來的又如何?那也是因為你笨不是嗎?”

老婦冷笑:“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好事落了你頭上,你不興高采烈的緊緊抓住就算了,還有多遠躲多遠,潘婕妤也不過是比你更聰明更懂得把握時機罷了,你自己不願要的她替你要了有什麼不對?你有什麼不滿?就算你不滿又能如何?誰叫機會來的時候你不懂得好好把握,偏肚子還那麼爭氣,可運氣好肚子爭氣又能如何?最後還不是非但婕妤之名被人家白白撿了去,連親生兒子都叫人家……”

“閉嘴!”

容嬤嬤忍無可忍終於喝斷她的話,狠狠瞪著她:“你找死是不是?以為這裡偏僻就隔牆無耳了?嘴巴一張就什麼話都敢胡說八道!”

“我是胡說八道嗎?”老婦呵呵直笑:“我若是胡說八道,你何必面目猙獰到恨不得現在就殺了我滅口?也是,這世上恐怕除了我之外,再沒人知道那件事了。”頓了一下,笑得陰森:“哦也不對,知道的還有我兒子。”

容嬤嬤咬緊牙關,好一會兒才道:“你敢出去胡說八道,我保證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誒喲,我好怕啊~”

老婦笑著假假的抖了兩抖,就恢復正色的道:“我也不怕告訴你,剛出宮那幾年你要是這麼威脅我我還真怕,可惜自我男人死後的這些年,我過得實在糟糕透頂就差沒去乞討,為了活下去我是什麼都幹得出來,苦日子是真過怕了……當然,我也還是知道自己什麼身份的,絕對過不上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所以你放心,我求的不過分,只盼著能和兒子有份清閒穩定的

差事不至於再為吃飯發愁,有閒錢的話再為他們討個媳婦生幾個胖小子就算和美了。”

容嬤嬤靜默看了她好一會兒,似在思索,而後才道:“我知道了,但我也終究也只是個下人而已,再加上府上也有大總管……你給我幾天時間。”

老婦笑:“好,我等你幾天,不過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千萬別讓我等太久,否則發生什麼事可怨不得我。”

三天後,老婦帶著兒子去了靖賢王府當差,只不過……

“你只有一個兒子?”

容嬤嬤眯眸打量那個跟著老婦的青年,覺得他長得一點都不像老婦,與其說是可能長得像生父,還不如說,他其實根本就可能不是老婦的親生兒子!

容嬤嬤確實不是練家子,但她卻有一雙銳利的眼,更何況她在此之前跟了平郡王妃兩年多,與藍婆子打的交道不少,見的練家子實在多,深藏不露的也不少,這青年她幾乎一眼就敢肯定絕對是個練家子……

看老婦蒼老的模樣就知她那些年過得確實不好,可這樣的日子又如何養出一個練家子的兒子來?說沒詭異都不信!

見到人開始,容嬤嬤的心就一直往下沉。覺得最不願發生的竟然終究還是來了,只是一時半會兒她拿不準老婦是被誰收買指使了……

無法確定,她也不敢貿然動作,就怕打草驚蛇!

老婦不知容嬤嬤心思,呵呵笑道:“我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這只是老大,至於老二和女兒嘛,呵呵……”

也不往下說,容嬤嬤卻是明白她那是留後手的意思。

戲演得可真足,換成別人指不定就被她騙了過去,可惜……

可惜,自己識破了她這點計謀又能如何?到底不能穿透她的心看出那個指使她這麼做的人是誰!不過算了,既然躲不過而人家又這樣安排,就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也不管那人是要尋什麼事,小心謹慎的盯著總是不錯。

便冷哼一聲,點了點頭:“跟我來吧。先說好,既然來了就老老實實的做事,莫要想那些不正經的,否則別怪我不念舊日情分。”

老婦冷笑,心念我跟你能有什麼舊情,要不是捏著你的把柄你恐怕已經讓人殺了我了,而面上卻並未流露的直應是,甚至還交代身邊的“兒子”。

容嬤嬤心有算計,自顧將老婦和青年帶去見大總管,卻並不知道身後的暗處,這靖賢王府的主人軒轅凌一直沉默的目睹著全程。

軒轅凌的眉頭不知何時擰起,意識到的時候趕緊鬆開,轉眸對身後的侍衛道:“備份禮送去明軒樓,替我好好謝謝永安侯。”頓了頓補充一句:“不要讓人看到。”

侍衛應諾離去。

軒轅凌又對另一個侍衛道:“讓人盯緊那對母子,尤其是那個兒子!”

“是。”

交代罷。軒轅凌又看了看容嬤嬤帶人離開的方向,不由的又擰了擰眉,而後便出了府,往醉仙樓去。

兩年多前忽然見到容嬤嬤的時候,他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怎麼也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見過,又因為那是平郡王妃的人,也就沒多去想,只是沒想到每次見容嬤嬤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會冒出來,而且越來越強烈,又總是找不到機會去問,也就算有機會也不知道問什麼……

早幾個月前,平郡王夫婦遷往西北封地,容嬤嬤卻沒有跟去,他也並未多在意,甚至容嬤嬤主動祕密找上靖賢王妃的時候他都以為那是軒轅徹離開後給他的一份禮,畢竟宮中日子不好過,而容嬤嬤本就出身宮中且宅中能力無需置疑,靖賢王妃更是遠遠不如平郡王妃來得精明幹練,可不論如何,都還是擋不住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於是他開始調查容嬤嬤的根底,才發現她原本竟是他生母潘婕妤宮裡的人,在自己還很小的時候照顧自己的那位年輕嬤嬤!

他隱約記得那位年輕嬤嬤很溫柔,他很喜歡,但他的生母潘婕妤卻並不喜歡他跟那位嬤嬤親近,有時候甚至因為他跟那位年輕嬤嬤太親近而尋莫名其妙的理由讓人打那位嬤嬤,可又從不趕那嬤嬤走,他記得,好像是直到潘婕妤病重命不久矣,那位年輕嬤嬤才哭著離開的宮,而他那時候明明那麼喜歡那位嬤嬤卻不記得她的模樣,是因為他當時還小時間又過去太久,容嬤嬤已經不再年輕……

他後來問過容嬤嬤,容嬤嬤也承認了,當時還兩眼婆娑的,只是他問起當時為什麼那麼不捨卻還要離宮,卻始終不肯說。

不肯說自有不能說的理由,他也不好強求,只是這事卻總似一根杵般梗在他心裡,時不時就想起來,如今容嬤嬤還領了這麼對奇怪的母子進靖賢王府當差……

他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不好的感覺讓他渾身不舒服,而不舒服的時候,他往往就想去一個地方——

醉仙樓!

——

恭親王府。

趁著月黑風高,一抹小身影鬼鬼祟祟摸向墨軒。

墨軒的牆不高,即便是軒轅璟翻過去也輕而易舉,不過現在恭親王正在書房裡,院內有侍衛,他還在牆頭就被發現了。

看到牆下有人,軒轅璟嚇了一跳本能就想跳回牆那頭去,卻率先發現對方似乎對他的出現一點不意外,也就心肝歸位的嬉皮笑臉起來:“誒喲,還勞煩侍衛大哥親自來接,真是不好意思。”

侍衛淺笑道:“王爺等您多時了。”

“哦,啊?哦……”軒轅璟一驚一乍後

,撓撓頭也就想通了,從牆上跳下便直接往書房去。

恭親王靠在太師椅裡閉目養神,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近才睜開眼,卻是直接白了軒轅璟一眼:“不過才幾天,膘倒是沒少長。”

軒轅璟嘿嘿笑著抱拳作揖:“都是皇叔家風水好伙食好。”

他偷偷摸進來雖然沒想過能瞞得住恭親王,但也沒有出來打招呼的意思,只想就這麼一直躲到非出去不可為止,也清楚外邊肯定找自己找翻了天,不論是自己還是赤虎他們出去找吃的都是冒險行為,所以早打算好吃吃喝喝都蹭恭親王府的,也當然為了徹底保密動作不會那麼光明正大,哪料他這位暴脾氣的皇叔關鍵時刻還挺講義氣,不但發現了他沒舉報,還好吃好喝定時定點的讓人天天偷偷送,且在外邊他還得尊著喪期吃素的不成規矩,在這裡,他卻是可以大口吃魚吃肉……

吃飽了睡,睡醒了吃,想不胖都難,真的!

恭親王哼了一聲,道:“知道你老子今天找我進宮做什麼嗎?”

軒轅璟當然是知道的,否則怎麼會來,卻眨眨眼,又抱著拳頭深深的彎下腰去,臉不紅氣不喘道:“不知道。”

“呸!”

恭親王狠狠噴了他一聲,分明好幾步的距離,唾沫星子竟然還是穩穩當當的落了軒轅璟一腦袋。

軒轅璟默默的往後縮了一步,想了想又縮一步,下一瞬還是繼續再縮一步,心想這回總噴不到我了吧,卻跟著就聽到恭親王沉喝:“你縮那麼遠幹嘛,站過來!”

“皇叔,天寒地凍衣服難幹啊。”軒轅璟抬起頭來一本正色道。

恭親王嘴角一抽,張嘴就想吼他,可跟著就想起現在是大晚上,動靜太大傳出去保不準進了什麼人耳朵裡,而後眸光閃了閃,哼哼道:“你老子讓我找到你後直接抓你回宮!”

軒轅璟二話不說屁顛大步走過去,不過是直接走到恭親王后邊,很狗腿的捏肩:“以前侄兒就覺得皇叔為大明國江山鞠躬盡瘁實在太辛苦了,很想為您做點什麼以示犒勞,卻是一直沒有機會,今兒不容易沒旁個外人在,侄兒就給您捏捏肩捶捶背聊表個人的點點心意。”

恭親王哼了聲:“跟著那孽子,好的沒學著半點,不像樣的倒是學了個齊全。”

軒轅璟嘿嘿直笑,反問:“皇叔看來,三堂兄哪點是好的值得學習的提點一下侄兒,侄兒立馬就學。”

恭親王一時竟語塞,為了臉面緊跟著就又哼了聲,直接岔開話題道:“你老子說要把皇位傳給你。”

軒轅璟略微愣了一下後,呵呵直笑,語氣倒是挺輕快,雙眸卻晦暗不見光彩:“我頭頂還有太子皇兄和四皇兄呢,怎麼排都輪不上我,這麼說也不過是哄我回去而已。”

那位皇帝父親竟然為了騙他回去,皇位都端了出來,實在……

讓他寒心。

恭親王挑眉:“為什麼不覺得是真的?”

軒轅璟輕笑:“皇叔又不是糊塗人,何必明知故問。”

恭親王抿脣不語。

軒轅璟偷看了下他的神色,才道:“父皇既然讓您找我,還說出了這種話,估摸著是外邊翻天覆地找不到我,於是猜到了我就躲在您這兒,恐怕早晚會來人搜……”

“哼~”

恭親王冷哼:“恭親王府又不是市井商鋪,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軒轅璟一聽這話就樂了,捏肩更加賣力:“皇叔威武!”

“呸,你小子少拍馬屁,要不是看在太后臉面上,老子才懶得理你。”恭親王冷哼。

軒轅璟嘿嘿直應是:“是是是,都是皇祖母她老人家臉面大。”

好一會兒無語。

恭親王其實有話,只是擠半天擠不出來,只能等著軒轅璟機靈的主動開那個口,卻不想軒轅璟關鍵時刻就給他掉鏈子,竟然瞧見了還給他裝傻充愣的只顧賣力捏肩。

恭親王氣不打一處來,換做平時早扔他出去了,可畢竟心中還是惦記著事,也就只能鬱悶的憋著了,分外彆扭。

一老一小那麼槓了半天,終於恭親王還是耐不住的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的模樣隨口似的一問:“聽說那兩小小子能扶著東西站起來了?”

軒轅璟一聽果然如此,差點沒笑出來,好在看到恭親王面色不太好,一笑絕對是找抽的節奏,趕緊憋住,一本正經的點頭:“是啊。”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恭親王等了半天沒有下,青筋頓時跳了滿額,揪著那隻捏肩的手就把人從後拖推了出去:|“行了行了,沒吃飯似的捏了半天就捏出老子一身癢。”

是心癢吧……

軒轅璟暗自腹誹,卻也不說什麼嘿嘿笑著直接拍屁股走人。

可別怪他不厚道不多說兩小屁股的事,是回來的時候三堂兄特地交代的,要怪怪三堂兄去!

——

正在邊關的軒轅徹收到京城近日來的一系列訊息。

沉默一瞬後,問:“同樣的訊息可有給平郡王妃一份?”

“有。”夜影應道。

軒轅徹點頭:“那就按她的意思辦。”

夜影一怔之後,問:“

包括靖賢王那邊?”

軒轅徹嗯了聲:“全部。”

夜影默了默,應諾離去,不出三天便趕到了蘇靜卉跟前。

軒轅徹與軒轅凌之間不論最開始彼此打的什麼主意,但這麼多年下來明顯都已經轉為坦誠,如今牽扯上軒轅凌,他讓自己做決定蘇靜卉真不算太意外,仔細又把傳來的訊息看了一遍,才對夜影道:“有件事我老早就猜到一些但終究沒有確實確認過,不想如今事情真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你且先去休息,等我想好了如何處理,再於你說。”

夜影應諾退下。

人走後,蘇靜卉直接讓翠竹去把左媽媽請來,也待左媽媽來了之後,便讓香兒等人一起出去,屋裡只剩下她和左媽媽,以及兩小寶。

兩小寶還小,不過才呀呀學語,有些事就是聽了去也不礙事,於是蘇靜卉也相當直接的問:“特地請左媽媽來是想問問,左媽媽是否知道一些關於容嬤嬤早年前還在宮中的事。”

左媽媽一愣,而後便抿脣把臉更低了些,似在猶豫。

“其實早在左媽媽和容嬤嬤當年第一次在院裡照面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容嬤嬤當時看到您的第一反應是害怕,非常害怕……”

蘇靜卉也不催的慢慢道:“我也不知道您這些年沉默是在給我臉面,還是在以一個女人的身份,或者一個曾在宮中底層掙扎的可憐人的身份在袒護容嬤嬤,也這些年下來您該是清楚我的脾性,不是非常必要,我是第一個不願去觸碰您們的過去……”

左媽媽雖然沉默,卻聽得仔細,聽得用心,聽罷不禁擰了眉,略微遲疑了會兒,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句:“可是容嬤嬤那邊出事了?”

“暫時還沒有出事。”蘇靜卉也不瞞她:“不過繼續下去,容嬤嬤和靖賢王都會出事!”

雖然聽到剛剛那番話時左媽媽已經約莫猜到了一些,但真聽到靖賢王這三字,還是忍不住心中咯噔一跳,倏地抬眸看向蘇靜卉,卻見蘇靜卉一臉平靜,卻也絕對不是在恐嚇開玩笑。

幽幽一嘆,左媽媽開了口:“約莫二十一年前,奴婢曾在冷宮前與容嬤嬤匆匆一面之交,那是奴婢與容嬤嬤真正的第一次照面,當時她不認識奴婢,奴婢也不認識她,而她……大著肚子……已經見紅……”

蘇靜卉看著兀自在炕上玩耍的兩小寶沉默不語,靜靜聽著。

左媽媽明白那是讓她繼續下去的意思,也是讓她自己把握繼續不繼續的意思,如果她當真不願意說了,蘇靜卉也不會強求,只不過有些事無法肯定就沒辦法動作而已……

輕輕又是一嘆,左媽媽還是道:“奴婢虛長容嬤嬤幾歲,當時本已是出宮的年紀,卻得太后憐憫提了做嬤嬤,雖然那時候還不開始管事,但也好歹是太后宮裡的人,別宮裡的人見著也給幾分臉面,不過當時奴婢並不認識容嬤嬤,容嬤嬤也不認識奴婢,她慌慌張張與奴婢照上面就聽到了後邊追來的腳步聲,便顧不上奴婢的匆匆躲進了冷宮去……”

後來,追來的人遇見左媽媽,有個年長的嬤嬤認出了左媽媽是太后宮裡的人,自就不敢跟左媽媽打聽,又拿不準左媽媽是不是看到了容嬤嬤,便惶恐的低著頭匆匆擦肩而過,等左媽媽轉彎不見人影后才偷偷去冷宮找人,還真被她們找到了,只不過左媽媽一個忍不住又折回頭去了冷宮,弄出的聲響打斷了那些人的暴行,讓她們只來得及搶到孩子而容嬤嬤趁機逃了。

那些人也怕動靜太大惹來麻煩,匆匆抱走孩子就離開了,左媽媽這才現身去找明顯剛剛生產的容嬤嬤,卻因為冷宮不小而她也不敢逗留太久,終究並沒有找到人……

“那孩子被搶走的當天晚上,傳是被皇上醉酒後意外寵幸的宮女便生了位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靖賢王,當時那宮女已經得封美人,因生下皇子有功便又封了婕妤……起初奴婢也並未聯想太多,只是念著容嬤嬤挺可憐,之後的日子都偷偷往冷宮裡送吃的,因為第二天吃的都不見了,所以可以肯定當時容嬤嬤還在冷宮裡便日日送,也不知道她究竟藏在哪裡,那些人去冷宮找過幾次竟然都沒找到,也終究是怕被別人注意上追查,幾次之後就沒再繼續了。”

左媽媽情不自禁又嘆了一聲,道:“日子就那麼過了約莫半個月,奴婢送去的食物就沒再被動過,只地上留了謝謝二字,奴婢曉得那是容嬤嬤已經離開,不想,靖賢王滿月被抱去給太后看時奴婢又見到了追容嬤嬤搶孩子的那些人,這才知道她們是潘婕妤宮裡的人,而後又知道容嬤嬤也是潘婕妤宮裡的人,潘婕妤極不善待她,但卻又從不趕她走……種種詭異的現象連同之前奴婢看到了,奴婢心中便約莫有了底……”

後面的,也不好繼續說下去了,不過她不說,蘇靜卉也心中清楚,那就是確如她最初那個荒謬的猜測——靖賢王軒轅凌應該是容嬤嬤的親生兒子!

內宮牆高規制嚴密,能長時間待在內宮的男人只有皇帝一個,所以如果軒轅凌真是容嬤嬤的兒子,那多半也是皇子不會錯,卻為何得封美人又提婕妤的人是潘婕妤而不是容嬤嬤,想必也是皇帝醉酒後意外寵幸的物件被搞錯了……

這麼想似乎很荒謬,但那個高牆宮闈,任何荒謬不可思議的事情皆有可能!

蘇靜卉輕輕一嘆,道:“一開始便知道容嬤嬤也是個有故事的可憐人,卻沒想到竟是如此……”

左媽媽默了默,還是忍不住問:“方才平郡王妃說繼續下去容嬤嬤和靖賢王都會出事……”是什麼意思?

“這事沒必要瞞您,我就直接說吧。”

蘇靜卉道:“或許您也知道,潘婕妤當初病重之時愣是把容嬤嬤送出了宮去,而同時出宮的還有她宮裡的另一個宮女,至於原

因嘛,若事情真是我們想的那樣也就不難猜測了,無非是潘婕妤怕日後靖賢王長大了容嬤嬤告訴她真相,而如今,那位當初跟容嬤嬤一起出宮的宮女又出現了,還連同兒子一起在容嬤嬤的介紹下進了靖賢王府當差……”

容嬤嬤跟了蘇靜卉這麼久,日久漸深的主僕之情不是作戲,卻依舊不肯說出那件事的半點,可見她是相當謹慎小心的人,而這麼謹慎小心的人,為何肯將確實捏著自己把柄的人留在身邊?

除非她暫時還拿捏不住對方,或者……

如今京城那場水有多渾多深,左媽媽自然清楚,不禁擰眉:“您的意思是……那宮女母子是有人刻意找來的?”

皇帝病重,一場宮變死了三位皇子確實悽慘,卻還是剩下了三位,而九五寶座終究只有一個……

蘇靜卉道:“如今的京城亂得很,一切皆有可能!”

左媽媽沉默了,自己也沒發現眉擰得緊了些。

以前她跟容嬤嬤實在不熟,最初會有那番作為也不過是一時善念,後來便是明哲保身不去多事假裝不知道,可這兩年跟容嬤嬤相處時間長了也就生出了同僚之情,更欣賞容嬤嬤的能力,也看得出來她那份尖酸厲害不過是保護脆弱內心的表象……

“靖賢王與我們平郡王感情很好,至少那幾年都非常好……”蘇靜卉慢慢道:“即便這兩年立場不同有了些許變化,但彼此的心理終究還是念著舊情的,都不願先邁出對立的那一步……”

左媽媽默默聽著。

蘇靜卉輕輕嘆氣:“人心隔肚皮,我是拿不準靖賢王如今變成了什麼樣,是不是真想要那個位置,但很清楚平郡王的心理,也如此就夠了,既然平郡王不願邁出那一步,自也是看不得靖賢王就此被人陰了栽進去……”

頓了頓,道:“我覺得靖賢王至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左媽媽您以為如何?”

左媽媽怔了好一會兒,才嘆氣道:“奴婢也並未跟容嬤嬤確認過,一切只是猜測……”

“您放心,我明白,自不會那麼魯莽的直白告知靖賢王。”蘇靜卉淺笑:“我最多隻是把您知道的那些轉達,確認的事,到底是當事人與當事人自行解決最為恰當。”

左媽媽聽罷,不由笑了:“容嬤嬤能遇上您真是她的福氣。”

“能遇上您,也是她的福氣。”蘇靜卉意味深長的淡笑。

左媽媽略微愣了下,不禁有些尷尬:“也許是奴婢年紀大了,怕良心不夠閻王給判個十八層地獄。”

蘇靜卉忍俊不禁笑了起來:“一直沒發現左媽媽竟也是這麼幽默的人。”

左媽媽窘了窘,不再出聲。

左媽媽是太后宮裡出來的,受太后恩典諸多,更一手帶大了長福公主又照顧過九皇子,就私心而論自是偏袒九皇子無疑的,而明知道靖賢王的存在對還年幼的九皇子而言或許說不定是種威脅,卻還是放棄了可以趁機捏死靖賢王的機會……

這確是容嬤嬤遇上左媽媽才能得福氣,也是容嬤嬤的福氣造就了靖賢王的福氣,至少當初是,當下也還是!

——

二十一年前的那件事情,蘇靜卉親自書寫,祕密的給了軒轅徹一份,也給靖賢王軒轅凌一份……

看罷後,軒轅凌在書房裡靜靜的坐了一夜。

沒有要酒,沒有點燈,沒有抱怨沒有嘶吼,從頭到尾寂靜的獨自坐了一夜……

靖賢王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一夜沒回房,也就跟著擔心了一夜,只是天寒地凍又剛生下小郡主沒多久,媽媽們愣是不讓她出屋,只好一早讓容嬤嬤替她去書房看看。

容嬤嬤半道就與軒轅凌遇上了,見他精神不太好,顯然一夜沒睡的樣子,不禁擰了眉,卻礙著下人的身份不好追問什麼,只見禮後道:“靖賢王妃見您一夜未回房,特地命奴婢來看看。”

好一會兒沒聽到迴應,容嬤嬤詫異的抬了抬眸,卻還未看到軒轅凌的臉就聽到他“嗯”了一聲,而後直接越過她去了靖賢王妃那裡。

看到軒轅凌眉宇間那掩不住的疲憊,靖賢王妃左嫣妍不由就緊張起來:“王爺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只是稍微有點事,不過沒多大關係,不用擔心。”軒轅凌淺笑著安撫她:“怕你擔心所以特地過來跟你說一聲,晚些我得出門一趟。”

恰好這時,小搖籃裡的平樂郡主哼哼著醒了,原來是尿了。

待媽媽迅速給換了尿布之後,靖賢王妃便讓把孩子抱了過來,只是未到她手裡就被軒轅凌抱去了。

軒轅凌是個溫和的人,也父親抱女兒是疼愛的一種表現,極其平常的事,自然誰也不會覺得哪裡不對。

軒轅凌默默的看著自己大大的手裡小小的女兒出神……

女兒不太像他,像他的王妃左嫣妍多一點,而左嫣妍,作為一個大宅的女主人或許還有很多不足之處,但單純以一個女人而言,她毫無疑問是個好女人,溫柔而且漂亮的好女人。

他雖然沒有軒轅徹那種好運氣,閉上眼娶也娶了個萬里都挑不出一的好女人,但他娶的也好歹算得上百裡挑一的,可見運氣也不是那麼糟糕,也就沒什麼好挑剔的了,也就……

即便不愛,也一樣可以生兒育女過日子,這是這世道的主流模式,哪怕帝王也是如此,所以他也如此就沒什麼奇怪的,所以他也不突兀的和其他人一樣,該成親時候成親,有兒女

的時候便有兒女了,為人父母的喜悅他也有,只是並沒有太強烈,雖然也會時不時的抱抱女兒,卻從未用心仔細的去看過。

人就是那麼奇怪的生物,一念之差就能天差地別,哪怕上一刻還覺得這輩子絕對不會去幹的事,下一刻卻就已經幹上了,比如像軒轅凌現在這樣,這段日子抱了女兒許多次,卻這麼用心仔細的以不太一樣的父親的角度去看的,還是頭一次……

靖賢王妃並未發現軒轅凌的不對勁,盡心盡責自己好女人的本分:“早膳已經好了,王爺不那麼急的話就吃過了再出門吧。”

軒轅凌回過神來,略微的靜默之後點了點頭,也把女兒還到了靖賢王妃懷裡,本一切都尋常無奇,他卻鬼使神差的冷不丁來了句:“看來看去總覺得好小一點點,得養多久才能長大成人……”

靖賢王妃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怔怔看著他。

軒轅凌驚覺失態,有些尷尬,正想說些什麼就聽到了一旁的媽媽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而後靖賢王妃也跟著笑了,以為軒轅凌這是寶貝女兒的一種表現,不禁暗自鬆了口氣的同時有些羞答答:“慢慢就會長大了……”

頓了頓,還是不放心的臉埋得更低的加一句:“下次……下次妾身一定為王爺生個小王子……”

軒轅凌知道她是誤會了,不禁莞爾:“女兒也很好,或者說,女兒其實更好。”

即便是靖賢王妃也聽得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其實是說如果這次他們生的是兒子,恐怕日子還不如現在來得太平……

皇帝病重,那場宮變相當慘烈,不但沒了三位皇子皇子妃,連年幼的皇長孫和大腹便便的太子妃也未能倖免於難,倘若這時候他們生的是兒子,皇后娘娘會放過嗎?太子會無視嗎?

不會!

即便是她也知道,現在京城暗潮洶湧,大局未定之前,即便他們肯退肯讓,別人也未必就願意這麼放過他們,這便是皇家,皇家便是如此……

靖賢王妃不知該說什麼,又覺得什麼也不說似乎不太好,正糾結,便聽到軒轅凌淺笑著安撫她道:“你喜歡兒子的話,下次我們就努力生個兒子吧。”

知道這是在安撫自己,靖賢王妃心中感動之餘不禁小臉也跟著一紅,低下頭去輕輕應了聲“嗯”。

陪靖賢王妃吃過早飯後,軒轅凌便當真出了門,且出門時還瞥到了容嬤嬤眉宇間難掩的擔憂,心情一陣難以言喻,卻並沒有為此而停下腳步,甚至沒有轉頭去看她一眼的就那麼出了門。

該辦的事都辦完了,卻不想立馬回府,軒轅凌略微沉吟一會兒後,道:“去醉仙樓。”

衛昇津今天本是不打算到醉仙樓的,卻被軒轅凌派人叫了來,且一進間就聞到了酒味,雖然不濃烈,但因為物件是軒轅凌而不是軒轅徹,倒也算是稀奇的了,再看軒轅凌正不知在想什麼,竟連他進門走近了都沒發覺,更奇怪。

“你這是怎麼了?”衛昇津不禁擰眉。

軒轅凌一驚回神,瞧見是他,勾脣笑了笑便將手裡拿了半天的酒送進了嘴裡,而後再滿上的同時,為衛昇津倒了一杯,牛頭不對馬嘴的來了句:“陪我喝酒。”

衛昇津眉擰得更深了些,卻還是坐下,端起酒也不急著喝:“你倒是會喝,專挑了貴的,可說好得算在你的賬上,不然回頭軒轅徹賬目不對那廝要跟我拼命。”

聽到軒轅徹的名字,軒轅凌送酒入口的動作不禁略微的頓了下,雖然很快便把酒送人了口中,但衛昇津還是眼見的看清楚了,暗道難道他鬱悶的事情跟軒轅徹那廝有關?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是大事了……

衛昇津的眉又擰了擰。

“不要瞎猜,跟他沒關係。”軒轅凌失笑說罷,又鬼使神差的補了一句:“至少沒太大關係。”

既然他主動開了口,憋了許久的衛昇津哪能放過這個機會,順勢便道:“那廝對外人渾得很,但對自己人卻是沒得說的,你難道就真的要站到他對面去嗎?”

“我沒有站到他對面去。”軒轅凌擰眉,而後嘆氣:“你不明白……有時候對面不對面,不是自身站的問題,而是情勢所迫。”

說完便覺得說了太多的閉上了嘴。

衛昇津抿了抿脣,一口乾掉杯中的酒就又連倒三杯灌下,才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情勢所迫是什麼樣,但情勢所迫確是很好的藉口,不過我至少還是搞得清楚一點,那就是這些年他過得也不過是看起來比我們好,他始終包括現在要承受的壓力也不比你小,但他從來沒有利用過你什麼!”

軒轅凌擰眉,不悅浮上了俊臉:“你就不能好好的陪我喝酒嗎?非要把話題扯那麼遠嗎?”

“不說我怕以後就沒機會了!”衛昇津不甘示弱的頂回去。

砰——

軒轅凌火大的突然將酒杯摔向地面,嚇了衛昇津一跳還不夠,餘氣沒出完似的拂袖又將桌上的酒壺花生之類的掃了一地,而後就是一陣摔桌摔椅砸間。

“這樣你滿意了吧!”

軒轅凌氣喘吁吁大吼一聲,摔門就走。

直接被嚇懵的衛昇津這才回過神來,餵了幾聲都沒把人叫住,追上去也挺沒面子,更被軒轅凌那頓不知哪來的火嚇得有些膽顫不敢追,只能趴在窗子上看著人出了醉仙樓後上馬車,揚長而去。

委屈又莫名其妙的嘟囔:“搞什麼鬼……”

——

&

bsp;“王爺,直接回府嗎?”侍衛小心翼翼的隔著馬車問。

軒轅凌默了默,語氣很衝的吐了四個字:“去明軒樓!”

魏宸見到氣沖沖而來的軒轅凌,倒是挺意外:“什麼風把靖賢王殿下吹來了?”

“陪我喝酒。”軒轅凌大步入屋,活似到了自己家一樣。

魏宸挑了挑眉,示意人去取酒後便跟進了屋,靜默的看著還一臉盛怒的軒轅凌,卻不問他怎麼了。

“怎麼不問我在氣什麼?”軒轅凌斜眼瞥他。

魏宸輕笑:“你不想說的話我問你也不會說,你想說的話,我不問你一樣會說。”

軒轅凌哼了一聲,沒有下。

魏宸輕笑,也不說他什麼,而酒也沒一會兒便來了,一起的還有糕點小菜,兩人就那麼吃喝了起來……

——

時間匆匆飛快的過了幾日,這天天氣不錯,久違的太陽都冒出了頭來,照得一地白雪晶瑩閃亮。

靖賢王府的馬車上,容嬤嬤受靖賢王妃所託特地出門去醉仙樓,試試看能不能採買些新鮮蔬菜。

眼下天寒地凍,新鮮蔬菜無疑成了稀罕物,有銀子也買不到,但醉仙樓這幾年卻是眾所周知的大雪及膝也能種出新鮮蔬菜來,當然,去年長平侯世子接管後曾失敗了一年,冬季產量更是可憐到極致,好在今年他已經摸到了竅門,據說產量很不錯,只是人家開樓做生意的,你真饞了想吃新鮮蔬菜人家也只請你進樓點菜吃現成的,想要新鮮採摘帶回去自己做,可以,但前提是關係必須到位,比如,是醉仙樓的常年老熟客年消費達某個標準,又比如,跟現在坐鎮醉仙樓的長平侯世子很鐵很鐵鐵到能穿一條褲衩……

雖然持有多少股份沒人清楚,但軒轅凌確實也是醉仙樓的東家之一,本來他要從醉仙樓買些新鮮蔬菜回府裡做是不難的,可這主意是靖賢王妃自己拿的,也不好為了這點小事特地驚動他,於是便派了跟過平郡王妃好些日子,與醉仙樓辛掌櫃熟識的容嬤嬤去。

這本是非常尋常的事,但容嬤嬤卻沒來由的自出門後便一陣陣的眼皮亂跳,總有股不詳的預感,想來想去不由歸咎於最近都沒什麼精神和食慾的軒轅凌,也正是因為他,靖賢王妃才會讓她走這一趟,可他到底為什麼沒有精神和食慾呢?難道是那死女人偷偷揹著她跟他說了什麼?不,不對,不可能,她看得那麼緊,那種事情怎麼會……

思緒亂飛間,突然砰一聲巨響,馬車順聲狂顛了下便狠狠的往旁側翻了去。

頓時滿街驚呼聲……——

訊息最快的時間傳往西北平郡王府,也已經是十二月過去了一半的時候。

和丹葵等人圍在火爐旁做針線時,水仙見也沒外人在,便提了起來好讓她們也知道,語氣不由顯得惆悵:“據說容嬤嬤被救出來時還是有氣兒的,但是傷得太重了,再加上天寒地凍人也有了些年紀,就沒撐幾天便沒了……”

丹葵等人聽罷很是吃驚,雖然她們對容嬤嬤不跟來西北而留在京城轉頭靖賢王妃很不恥,卻又到底是一起做事了這麼長時間,再如何還不至於盼著她死,卻竟然忽然聽說就那麼沒了,不禁心情很是複雜。

好一陣沉默之後,青芝小聲道:“平郡王妃應該很傷心。”

水仙道:“容嬤嬤似乎也沒有親人,好在靖賢王妃是個良善的待她也不差,倒是命人給她簡單的料理了後事,起碼往後是有地兒的,平郡王妃已經派了人去人地方,瞧那意思是日後有機會回去的話,會去看看……”

“容嬤嬤也是個可憐人……”丹葵嘆氣。

眾丫鬟又是一陣靜默,氣氛低迷得讓人做針線活兒都沒了興致,不一會兒便三三兩兩的尋事散了。

蘇靜卉在屋裡逗著兩小寶玩,只有香兒一個人陪在身邊。

“你覺得容嬤嬤是真的沒了嗎?”

蘇靜卉冷不丁的突然問一句,把香兒問了個愣住,正想著要怎麼回答,就聽到蘇靜卉又道:“沒事,沒什麼……”

她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她也實在拿不準容嬤嬤究竟是不是真的沒了。

如果容嬤嬤並不是真的沒了,那自是好事,起碼證明軒轅凌沒有往軒轅徹不願的那個方向變徹底,而如果是真的話……

蘇靜卉搖了搖頭,決定不再自尋煩惱,跟著就見翠竹敲門進來:“林少爺想見您。”

那隻瓶子被軒轅璟摔成渣之後,林家得以脫出身來,至少朝廷表面上是不能揪著瓶子說事的繼續拽著林家不放,退而求其次的說是繼續找失蹤未見屍身的林二爺等人,所以林夕辰就耐不住了,總想著回去看看,哪怕是偷偷的,因而這也不是第一次說要見蘇靜卉了……

蘇靜卉擰了擰眉,道:“告訴他,不見!也不妨當著他的面直接讓尹天好好盯著他,絕對不許他踏出平郡王府一步!”

翠竹應諾往外,出門時竟撞見不聲不響回來的軒轅徹,本能的福身行禮。

軒轅徹沒來得及攔住,只能沒好氣的抱怨翠竹:“爺準備的驚喜讓你給弄沒了。”

翠竹低頭默默,等他進了屋後就快步離去,香兒也隨後跟上。

“嘖,爺又不吃人,一個個走那麼快乾嘛?要走也好歹先把兩小屁股一起帶走啊……”軒轅徹邊絮絮叨叨的抱怨,邊往暖炕走去,近了直接就給蘇靜卉一個熊抱:“卉兒,好久不見,想死我了。你們看什麼看,是你們能看的嗎?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