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抽山，斷水，封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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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抽山，斷水，封路（上）
越汐若有所思地轉頭看了看不遠處，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她知道，那邊是林清雪的團隊，而林清雪作為天字營中的兩個女生之一，與她一向不對付，在平日裡也盡使些小把戲。
只不過在這裡，就算她是林家的嫡系弟子，也應該不敢做什麼吧。
越汐笑著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是疑神疑鬼了，放下心來便回身加入了熱情的討論中。葉千里正捲起袖子騎著馬如同指點江山一般與姜宇大聲交談，葉斯水在旁邊抿嘴笑著，時不時地也插科打諢幾句，好不熱鬧。
終究還是些學生，在經歷一開始的擔憂恐慌之後，便被自己的思想左右了，或者說更傾向於相信秋帥，偷襲糧倉雖然危險，但他們總有很多的理由去猜測那位老人的心思或是謀略。他們相信秋帥總能帶著大家走向勝利的。
冬日的正午，陽光已經很猛烈，但是在這深山中，尚有些寒意。鋪滿碎石子的山路，坎坷崎嶇，道路兩側，是從山頂處沿著峽壁一路淌下來的山泉，不過因為嚴冬的原因，並沒有什麼滴滴答答清脆的聲音，而是變成了一塊一塊的薄冰，堆積在那兩側，晶瑩剔透。
時不時地有馬蹄聲踩在了上面，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音，騎在馬上的學生嚇了一跳，雖然以迅馬的體型不至於受滑，但還是勒住馬韁好好安撫了一番。倒讓周圍的朋友好一陣鬨笑他的膽小。
幾百名學生，幾百匹迅馬，如同一條長龍在這山谷的間隙中緩慢行走著，兩邊皆是崇山峻嶺，一片蒼翠。除了天上的陽光之外，便再也見不得其他。不過向前望去，倒是可以看見很遠的地方是比之這裡更高的山巒，山巒上，有點點晶瑩斑白，像是一塊雪白的帷幕遮蓋其上，惹人注目。
還有人聽到了淙淙的流水聲，各種各樣的鳥叫聲，聲聲在側，不絕於耳。聽教官說，這域古山脈是代江道最有名的一處勝地，雖然奇峰危險，路途幽遠，但裡面實在是大自然的饋贈，也因此養活了許許多多依此而生的代江人。在那不遠處的域古山脈外的幾個小鎮裡，當地的人們都稱這裡為母山，依山而建，依山而存，就連死去了，也與母山同在。
帶著各種各樣的想法，隊伍開始加快了行程，不知不覺中，天色忽然有些黯淡，烏雲層層疊疊覆蓋在上，遮住了原本密集敞亮的陽光，反而成了一副要下雨的樣子，在這嚴冬之季，深山之中，若是再加上雨水淋身，哪怕是鐵打的軍人也未必能承受的住。所以元帥不得不命令加快行程，希望能在雨落之前完成任務。
幾大統領盯著上空，臉色都不是很好，心裡慨嘆這天公不作美。
倒是秋帥雖然命令加速，但神色還是無甚變化，顯然在這位老人心中，下雨並算不了什麼，一場戰爭中，天時地利人和的確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但是每一次勝利這三者卻並不是都會站在自己那一方的，因此，就要去克服天時地利，去爭取最後的人和。
下雨，不過是有些麻煩罷了，事後受凍那也不過是事後，現在要的，就是不惜一切去把那糧
倉摧毀。
所以他的心中古井無波，說不出的平和，只有內心最深處有震懾四方的殺氣瀰漫，一旦破空而出，那便是出手之時。
覆唐人為何怕古唐的秋有情，一是他韜略無雙，帶兵打仗自有一手，讓人難以應對，二便是其人武力太盛，二宗之境的殺戮宗師天下僅有，王者不出又有誰能奈何？而王者之境，又著實是太少太少，太過珍惜，又惜命如此，豈會與人搏命！
因此每一次戰爭，覆唐人的第一目標都不是為了戰爭勝利，而是為了殺這秋有情，在他們心中，只要殺了此獠，那古唐簡直翻手可破，不費吹灰之力。只可惜，在一次次的爭鬥與刺殺中，他們還是失敗了，倒是成就了秋有情的無上威名，一時間想來，竟已是有了三十餘年。
無數覆唐的精英最後都死在了秋有情的手下，而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人，終究是會老的，一個時代終要落幕。
秋有情很明白，所以在年近古稀依舊踏馬而來，以代江道為戰場，只為與覆唐做一次最後的決斷。這一來一去，而不似是戰場廝殺，更似江湖恩怨了，但江湖與戰場，本都是用生命堆疊起來的，情義恩仇，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天色愈加黯淡，明明是正午的時分，卻看上去似夕陽西下，日近黃昏，深山中的嚴冬本是乾燥而清冷的，但是此刻，不知是不是雨水欲來的緣故，空氣中竟是帶了一絲溼意，讓本就寒冷的山路上更添了些許寒意。
學生們雖然裹著厚厚的冬裝，騎在迅馬上不斷起伏躍動著，但此刻，即便體內內勁不斷運轉，還是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冷，不由痛罵一聲：“這鬼天氣！”
天象大變，忽然便起了風。
起勢很緩，似乎只為襯托將至的雨水而來，但漸漸地，卻是愈加猛烈，凜冽呼嘯間，竟是一下子有種鋪天蓋地的感覺。
“咴咴！”
迅馬在風中直接直起了前蹄，來抵擋風吹來時的勁力，同時口中不斷髮出嘶鳴聲，似乎有些痛苦，學生們緊抓著馬韁，也隨著前蹄不斷起伏，陣陣驚呼聲響起。
幾大統領都變了臉色，慌忙穩定迅馬，飛快趕到了秋有情身旁：“元帥，這……這是怎麼回事？”
秋有情淡淡看著前面灰濛濛的一片，那是烏雲密佈，亦是狂風亂作，但他看得不是這個，而是其中感覺到的心跳聲，很微弱，卻足以說明這古怪的一切。
於是他凝重道：“列陣，應敵！”
“什麼！”幾位統領大驚，根本沒想明白髮生了什麼。
秋有心已經躍馬而出，手中長槍直起，擋在了秋有情身前，與此同時，大聲喊道：“列陣，迎敵！”
風聲很大，紛紛擾擾，但那聲音還是在山路中傳出很遠很遠，這就是內勁深厚之表現，三一在隊伍中也聽到了這句話，隨著也是喊道：“列陣，迎敵！”
同時整個人駕著迅馬向身後趕去，直接來到了學生旁。
學生們自然聽到了統領與教官的話，雖然心中驚訝
，也被這烏雲狂風弄得心煩意亂，但這幾日來的訓練與學院中日復一日的學習還是讓他們馬上靜下心來，隨著命令而動，以天字營十七青騎隊長為首，成方式陣型而列。
黑騎幾十餘人護在兩側，僅僅半盞茶時間，原本鬆散的隊形便變得猶如銅牆鐵壁一般，可以迎接任何方位的來襲。
秋有情下馬，立於隊伍陣前，雙眼微微眯起，但射出的眸光卻仿若雷電，直射向不遠處的灰濛中，他看到了幾個黑影在其中穿梭著。
頓時大喝道：“來者何人？”
蒼老的聲音在疾風中瞬間傳出很久，配合著那雄厚的內勁，最後更是如同雷霆炸響般響徹在這狹小的山道中，久久未散。
一切紛亂的聲音都被壓下去了，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片寂靜。
沒有人回答。
幾位世家統領都疑惑地看向了秋有情，不明白這嚴陣以待的架勢是為什麼。迎敵，可也沒看見什麼敵人啊，這只是天氣極端了點罷了，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吧。
秋有心也被剛才的話嚇了一跳，忙守在自己的父親身前，可是等了許久，也沒發生什麼事，此刻一臉疑惑地回過身子。
秋有情的臉色一直很凝重，看到周圍統領都不解的樣子，冷哼一聲：“這風很奇怪，山道盡頭是死路，兩側皆是群山環繞，只有後邊一個出口，在這種接近密封的環境裡，怎麼可能會起這麼大的風？”
統領們面面相覷，林風雨上前說道：“可是元帥，就算這風奇怪，也不會是人為控制的，凡人怎麼可能有這種力量，就算是那些江湖高遠的宗師也做不到……元帥，也許這只是代江道的特色罷了，畢竟這域古山脈我們都沒來過，有一些奇異之事發生也說不準……”
秋有情搖頭，眼神冷冷盯著不遠處，但雙手輕揮下已經讓整個隊伍停止了前行的腳步：“在前面，我看到了許多人。”
“什麼？！”
眾人大驚。域古山脈因為其獨特的地理位置與裡邊險絕天下的環境一直為當地百姓所忌憚，因此極少會有閒人入內，就算是有人，那也是附近小鎮中的採藥人之類的單獨前往，不可能會成群結隊。如果真是如秋帥所說，那就需要好好思量了。
統領們的神色都凝重起來，隨著秋帥看向前方。可是等了許久，還是隻能聽到呼呼的風聲與樹葉枝蔓舞動的聲音，天色烏雲更盛，陽光依稀只能灑下零碎，彷彿一下子就從白天來到了黑夜，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不知不覺中，視野範圍已經不知道縮小了多少。
學生們都已下馬，手持武器互相背靠著，到了此刻，他們自然也發現了不對勁，風雨皆是常物，但此刻的表現卻已經超越了一切正常現象。至少，沒有什麼風雨欲來的天氣能夠直接將白天變成黑夜的，連正午的陽光都能被完全遮住。
古怪至極，而一切古怪不正常到了極點，那就是隱藏著的危機！
這是當初開國元帥秋無道留下來的語錄，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