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觀中一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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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觀中一星辰
陳穀雨消失在了扶搖山巔。不遠處的西廣境，大軍已經陷入了沉睡。而在遙遠的東方，帝都長安，還是燈火通明。
長安第二道，陳府。
自從陳穀雨離開已經有近半個月時間了，而這座龐大的府邸，自陳穀雨離開後，也好久沒有什麼大的動靜了。唐皇點將之後便再也沒上過朝，陳策除了每日去往六部與長安府，也都是靜靜地呆在府裡，看書或是批改著來自天下的政事。
因為梁王的分立，再加上近日來唐皇的收權，他倒是越發的輕鬆了。每日處理完長安的事後只需往上一呈便不用再管。而唐皇，雖然已經回到了朝堂中，卻沒有找過自己的宰相一次，不得不說已經傳出了許多坊間的流言。
此刻，陳策正在陳穀雨的房間中整理著書屋，其實也沒什麼可以整理的，只是隨意地翻動翻動，除去一些灰塵。而高管家恭敬地站在身側，因為陳策的半隱居，比之先前，他也更加的輕鬆，不再用接待各種長安的官員。
不過此刻，他的神色有些凝重，看向陳策猶豫了下說道：“老爺，近日來，那些坊間的流言已經愈演愈烈了！”
“哦？都說了些什麼？”陳策笑了笑，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這段時間雖然一直呆在府裡，但也聽到了許多之類的東西，不過……都只是閒言。
“有說老爺犯了事的，也有說唐皇陛下要重新上朝的，還有就是……唐皇陛下是中意梁王了！”
“中意梁王？”陳策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中意梁王不就是未來讓梁王這等賊子來掌控帝國嗎？若是以前陳策也許會有些擔心，但在那天之後，他已經與楊禮看清楚了唐皇的真實面目，自然不會把這些流言放在眼裡了。
他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罷了，隨他們說去吧，我不知道陛下到底中意什麼，但我對這些也不在意，等穀雨回來，做完那些應做的事，我就真的該離開了！”
“老爺……”高管家顯然知道陳策的志向，也知道陳策其實對這些權位並不留戀，他只是在盡他作為一個讀書人應盡的責任罷了，“老爺，到時候，可千萬要帶上老奴啊！”
陳策笑了笑：“那是自然，你跟了我那麼多年，待穀雨也親如子嗣，早已經是一家人了！到時候，我們找座荒山，搭幾間小屋，遠離這骯髒的朝堂，也算是過過那田園生活。”
高管家聞言，也是輕輕微笑，他們明似主僕，但說起來陳策待他卻更像是友人，知己，而他對於陳策，也不是那般利益上的聯合，而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對了！”高管家忽然說道，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奏摺，“老爺，這是隱衛獲取的情報，下面的人，最近好像有些動靜！”
陳策皺眉，接過了那些奏摺，隨意翻動了下說道：“他們還想幹什麼，上次因為黑騎的事已經饒過了他們，這次又死灰復燃了？帝國大旱，而他們竟然貪汙這賑災糧款，造成長安周遭與各大境損失慘重，他們與後面那些人，都罪該萬死！”
高管家點點頭，這件事本就是他親自去調查的，本來奏摺已經經由他呈向了大內，而那也將掀起陳策對某些勢力的反攻，只不過，這一切都被黑騎的到來給打亂了。之後唐皇宣召，因為與那些大人物的約定，陳策也不得不收手，畢竟戰爭期間，任何勢力都希望看到的是一個穩定的大後方。
陳策的雙眼微微泛起寒光，世家，梁王，他們想撕毀約定了嗎？
高管家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據隱衛回報，這次好像還是幾個月前那件事，他們似乎對那些糧款有什麼想法！”
陳策怔了怔，旋即臉色變得不好了，仔細翻看著那份奏摺，說道：“應該不會有事，這一切款項都記載得清清楚楚，他們作假不了……不過，還是要再去看看，老高，你去找李太中，還有傳信莫非凡，讓他們多多留意，那些人，翻不起什麼風浪！”
高管家點頭，隨即便疾步離開了。
陳策一個人留在陳穀雨的書房裡，他看向院中的梧桐樹，似乎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時光，許久之後，忽然嘆了口氣，神情中有著濃濃的疲憊。
————
陳穀雨現在很震驚，因為他已經完全不知道如今自己身處何地。
他整個人彷彿置身在無盡虛空中，沒有任何的支撐物，他就那麼地飄了浮在天上，彷彿已經能夠御風而行。意念所至，就能去到那裡，比所謂的輕功高明
了不知多少倍。
之所以說這是虛空中，那是因為在他的周圍，正有漫天星辰閃爍，發出了五顏六色般璀璨的光芒。或是熾烈如火，或是寒冷如冰，或是青綠般的飄逸，或是幽藍般的深邃，每一顆星辰都是那麼地瑰麗奇幻，陳穀雨感覺自己那一步，不是進入了殿中，而是一腳邁上了星空。一步登天，想來也不過如此。
陳穀雨在星空中無意識地飄蕩著，他不知道自己該去那裡，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去。本來他只是受命來尋找一件叫震世鼎的物事，可現在，卻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
他想著接近一顆星辰，去探索其中的祕密，可是那些星辰看似很接近他，其實卻遠在不知道多少距離外的地方，怎麼也靠近不了。
似有無邊的孤寂襲來，侵入人的內心，不管這樣的地方是多麼美麗，沒有人煙，便是最大的恐懼。
那漫天絢麗，終歸只是死物。
陳穀雨無奈閉上眼，回想起自己一路來到這裡的過程。先是拿到了那副地圖，然後一路沿著地圖來到了扶搖山，扶搖山上，蒼翠遍地，越過無數藤蔓樹枝，登臨絕巔，踏著大理石道拾級而上，來到廣場前，又見十大鐵像與奇怪道觀，推開殿門，一步踏入，卻是來到了這裡。
是了，就是這樣。
陳穀雨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睜開眼，大聲喊道：“小子陳穀雨，拜見道祖。”
道觀裡最大的是什麼，毫無疑問是道祖！
之前廣場上五大金剛五大常侍傲立其上，缺少了什麼，也是道祖！
那麼在這座道觀，或者說是這片星空中，如果真的存在生命，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道教中唯一至尊，道祖！
陳穀雨的聲音遠遠傳開，在這片死寂的星空中傳得格外的遙遠與響亮，更有無盡回聲從遠處傳來，及近處時轟鳴如雷霆，可以震顫心靈。
可是，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切如故，美麗而寂寞。
陳穀雨低下了頭，怔怔無語。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他只是一個小小少年，最多勉強算個少年宗師，可是宗師又算得了什麼呢，就算是王者又算得了什麼。
一步踏入神話領域，從此紅塵是路人。
不知道飄浮了多久，陳穀雨猛地從迷糊中驚醒。本來他已經陷入了魔障中，也就是武道上的走火入魔，或者說是心魔入體。可是，他忽然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移動，不是自主移動，而是強迫性的移動，像是有種未知的力量在推動著自己向前飄浮著，前往一個神祕的未知地。
越來越快，快到模糊了周圍的星辰，只能看到模糊的萬般光影在身邊一閃而逝，之後便再也看不清。
又是不知道多久，在這片未知的星空中，時間好像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沒有人會去在乎它，也沒有人能去在乎它，它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著，卻是無人問津。
陳穀雨睜開了疲憊的眼，看向前方，想來是到了那目的地。
忽然陳穀雨發現，周圍那些璀璨的星辰已經消失，取代它們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包裹在他四周，卻是比之前更讓人絕望。
黑暗代表了幽寂，寒冷，孤獨，一切負面的情緒，都一下子加在了他身上，如同繁重的鐵鎖，緊緊束縛住己身，無法超脫。
陳穀雨很討厭這種感覺，但是此刻他已經顧不得什麼了，因為眼前的一切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那是一片浩大的紫色星海，飄浮在無盡黑暗之中。
灼熱，翻滾，蒸騰，漫天的紫色雲霧從星海中冉冉升起，在虛空中幻化著各種形狀，又環繞著星海飛舞，形成一道道紫色的光圈，不斷地融合，分散，最後一切歸於星海。如同一個不會停止的輪迴，演繹著從生到死，從起到落的過程。
陳穀雨慢慢接近，漸漸地，他感覺到了紫氣在圍繞著他飛行，輕輕地吸了一口，只感覺一陣輕鬆感襲來，彷彿所有的煩惱消失，靈臺一片清明。甚至連那僅剩一丁點的內勁都增長了許多，而且不是單一的增長，劍道領悟愈深，就像是有個絕世劍客在眼前悟道演示，一切虛妄迷糊全部解開。
恍恍惚惚中，就想忘卻紅塵，皈依於此，常伴這片星海。
“咚！”
忽然，一陣轟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道，在陳穀雨腦中炸響。陳穀雨瞬間驚醒，雖然欣喜於劍道的領悟，但是這種力量未免太過可怕了，讓
人不知不覺的沉迷其中，一切如同夢幻幻影，他的眼神中不禁露出了深深地恐懼。
陳穀雨定睛一看，終於看清了星海中究竟是什麼。
在漫天的紫氣包裹中，是一顆紫色的巨大星辰。在星海中央不斷旋轉著，數不盡的紫氣在其中醞釀，蒸騰，待輪迴數次之後，又漸漸向外而去，就這樣，紫氣越來越多，由內而外，逐漸變成了這片星海。
“我剛才吸收的是……”陳穀雨震驚地自語道：“只是最外層，最淡薄的一絲氣息。”
連最外層的紫氣都有著那種效果，那麼，那顆紫色星辰上面繚繞的，威力可想而知。
陳穀雨看著那顆星辰，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在這星海的最外圍，彷彿有股未知的力量在禁錮著一切，讓他無法深入，就連倒退回去都已不行，只能呆在這裡。
紫色星辰無聲地轉動著，看似很慢，連肉眼都能夠看清。卻又感覺是一息千年，一個小小的輪迴，世上已是物是人非。
紫氣繚繞氤氳著，有種尊貴到不可言的感覺。這顆星辰，不同於之前遇到的那些，他就彷彿是一個活人，一個尊貴的帝皇，負手立於雲端，居高臨下，俯瞰著世間的一切。
他那雙眼一睜一閉間，千年已過，王朝更替，滄海桑田。
陳穀雨看著這一切，卻是在不知不覺間看開了所有，身心完全沉入於那片星海中，感悟著其中的變化。
若是有識貨之人在此看到，一定會驚歎，這是千年難遇的大機緣啊！
感悟輪迴，通天之路！
天道不容，則降下雷罰，毀天滅地。天道相容，則立地成仙，大羅之妙加身，從此不怖不憂，永享安樂。
其間有大恐怖，但又有大造化，一言兩語又怎麼說得清呢？陳穀雨不知道，所以他沉迷在其中，不知所向。
這時，紫色星辰忽然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紫氣凌亂，變化終止，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在這片虛空中。
“來者何人？”
聲音幽幽，又似雷霆炸響，雖然吐字極慢，但卻有一種讓人不敢違背的威嚴感。
問，則必答！
“小子陳穀雨。”
陳穀雨不敢不答，因為他有種感覺，若是在慢一點回答出來，一直環繞在他周圍的未知的力量就會將他徹底滅殺。
“陳穀雨是何人？”
紫氣一陣翻滾，那個聲音又是轟然響起，慢悠悠地傳來。
“古唐帝國宰相陳策之子，帝國學院天字十營學生，陳穀雨。”
陳穀雨這次看清楚了，發出聲音的正是那個星海中的星辰，在紫氣中旋轉著，像是帝皇在俯視人間，威嚴無比。
“古唐？”
這次聲音只傳出了兩個字，像是有些疑問，隨後卻又是無聲沉寂了下去，不再言語。
陳穀雨只能等待著，他知道應該不會就這樣結束。
果然，沒有等多久，陳穀雨便再次聽到了來自星辰中的聲音。
“你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陳穀雨自然是知無不言，把之前的經歷講述了一遍，畢竟在他看來，想要離開這裡肯定要靠這個聲音才行。
星辰再次沉寂下去，連紫氣也不再運動變化，像是那個聲音的主人在思考。可這才是最讓人震驚的，一個人的實力真的可以強到這種地步嗎？
一個念頭，星辰明滅，一個聲音，宇宙靜止。
終於，那個聲音再次開口，緩緩而來。
“你，與你們那邊的人，有什麼不同？”
聲音很是疑惑，但是在疑惑中，也傳達出了許多意思。
陳穀雨馬上聽了出來，“你們那邊”的意思是這個地方，或者說是聲音的主人，其實已經不屬於古唐或者說是大陸了嗎？那麼，他又來自哪裡呢？又想起之前一路登上山巔，又是一步踏入殿中，莫非這一踏真的踏出了大陸？
扶搖山，真的能夠讓人扶搖而上呢！
陳穀雨一下子想到了許多，同時也想到了一個人，一個自從他遇到越汐後就一直封存在記憶裡的女子。
她說，她來自一個神祕的地方。
她說，那裡，有人可以移山倒海，有人可以飛天遁地。那裡，修有道法，法之所向，天地轟鳴。
想著那個聲音的問題，陳穀雨雙手結印，開始了一個動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