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我等著你來吃掉我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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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我等著你來吃掉我的那一天
此時此刻，星光只代表著一個人，是雲落，是星河劍之主。
這一次三年之戰，在兩人都拼盡全力的情況下，最後還是雲落勝利了。漫天的星光猶如冬日裡最嚴寒的冰雪，鋪天蓋地而下，將陳穀雨的那一片金色打入了陰影中，只剩下透骨的冰涼。
山風拂過，星光散去，夜空中，露出了兩個緊靠在一起的人影。
雲落用那僅餘的右手，持著星河劍，狠狠地刺入了陳穀雨的胸膛，血花如同薔薇一般綻放。陳穀雨低頭看著這一切，眉目中透出一股消沉意味。
終究還是敗了，無論是這忽然晉入論道的機遇，還是死而復生的奇蹟，都沒有帶給他再次活下來的機會。星河劍，帶著勢如破竹的力道，插在了他的胸膛，刺穿了他的心臟，生機在那一刻，轟然斷絕。
兩個人從夜空中緩緩落下，雲落半跪在地上，利用空間道則從隨身的空間中取出一套紫色的 衣裙穿在了身上，沒有半分避諱陳穀雨的意思，動作優雅而魅惑，她沒有去拔出星河劍，因為一旦觸動，陳穀雨將會立刻死去。
“師姐，你贏了！”
陳穀雨嘶啞著嗓子說道。
雲落緩緩穿好衣物，隨後吃下了一枚丹藥，不久後，斷開的左手也完全恢復，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剛到裁決觀時一般，只不過內在的創傷卻是藥石之物也治不好的，需得好好靜養一段時間。
她聽到了陳穀雨的話，點了點頭，鄭重說道：“師弟，對不起。”
但她沒有一點的愧疚，或者說，如果輸的人是她，她也只會淡笑一聲，從容死去。
聞道者，朝生夕死，足矣。
陳穀雨微微沉默，他看向了胸膛中那把漆黑的星河劍：“師姐，為什麼？”
雲落輕輕皺眉，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意思，說道：“因為你的光劍不夠強，星河劍是天道之物，所以你敗了。”
當兩條光芒撞擊在一起的時候，星河劍也終於發揮出了自己真正的作用，以天道的名義，將陳穀雨的光劍徹底劈斷，然後勢不可擋地刺入了他的胸口，這是仗著兵器之利，也是一個早已註定的結果。縱然道力相同，縱然術法精妙，但這麼一個小小的差距，便是生死之別。
雲落繼續說道：“還有……就是你不夠強。雖然不知為何你會忽然晉入論道之境，但這樣得來的終究是不如自己修得的，你缺少了那一份靈動與積累，所以在最後關頭才會輸我一招，此非戰之罪。”
陳穀雨默默思索著，思索著那之前忽然出現在腦海中的金光，它究竟是什麼，這般通天徹地的手段在人間歷史中當真是聞所未聞！
“贈君一個時辰論道之力！”
一個時辰，終於是快要過去了，除了生機之外，陳穀雨也能感覺到那股龐大的力量在褪去，罷了罷了，反正命不久矣，他抬頭淡淡一笑，說不出的無奈。
他本就是一個驕傲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了這麼一次機緣，可最後，還是因為種種原因敗在了雲落的手上，可謂是死前一次巨大的打擊。
雲落默默看著他，說道：“其實，最好的時機，還是在那十年之後，我臻至巔峰，而你
，也有十年的時間來彌補，那時候一戰，方是我最想要的。可惜，來不及了。”
陳穀雨看了她一眼，猶豫片刻，問出了一個疑惑許久的問題：“為什麼是我？”
他知道當初在古唐時雲落已經說得很清楚，但他還是想知道，為什麼是他，要進行這生死之戰？
雲落如畫的眉目微微一斂：“你在怪我？”
“沒有。”
“因為你是輪迴之人。”
“輪迴，那是什麼？”
“是一種體質，一直可以讓人走上巔峰的體質，當初青石師叔便發現了這種體質，所以讓我將你帶回，並且作為十年後那登臨巔峰的一戰人選，其他人，沒有資格！”
陳穀雨點頭，回想起之前自己的起死回生，又想到了那記憶中磅礴的上古劍宗回憶，心中已有些明悟，繼續問道：“是在古唐嗎？”
這個問題他等了很久，從盛唐皇城開始，之後的一切行動都是因為這兩個字，救越汐，阻唐皇，乃至他來到這止息觀，也是為了向楊禮求證，古唐，存在嗎？
世上洞天福地無數，小的只是一方古老洞府，大的卻如人間一般，可以容下數個國家，在這天地之中，陳穀雨一直相信古唐一定存在於某個角落，等待著他回去的那一天。
可惜楊七夕不記得了，楊禮也失蹤了，越汐失去記憶，陳穀雨期望地望向雲落，這一刻，哪怕是生死都阻隔不了他。
雲落微微一愣，仔細思索起來，隨後鄭重說道：“古唐，那是什麼？”
陳穀雨心中已是有了不詳的預感，也沒當時第一次聽到楊七夕問時那麼焦躁不安，而是說道：“古唐是我的家鄉，是你第一次遇到我的地方，你說當時是青石師叔發現了我的體質，方才讓你帶回，便是在古唐吧！”
雲落搖頭：“並沒有這樣的事，當初就在離裁決觀不遠之地的捕魚村遇見的你，然後當即將你帶回了觀中，根本沒有什麼古唐之說。”
又是……捕魚村嗎？
陳穀雨的心猛地一顫，整個人沉寂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落淡淡看了他一眼，輕輕皺眉，有些不理解，但還是靜靜盤膝坐在那裡，恢復著體內的創傷。
許久之後，陳穀雨低低說了一句：“我還是相信我自己。”
“你說什麼？”
雲落不解。
“沒什麼！”陳穀雨抬起頭，一副看開的灑脫樣子：“師姐，看來我是沒有辦法解決我心中的疑惑了，只能留於下輩子，不過在死前我還是要說一句，這村莊之人，於我無關，我一生光明磊落，絕不會做這般濫殺無辜之事。”
雲落臉色淡漠，輕輕搖了搖頭：“無所謂了，我不是很在意，而且，就算是吃了也沒什麼。之前憤怒只是因為你看上去太令我失望了，但只要對自己有好處，又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師姐……我們的理念不同。”
雲落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理念不同？我知道你不想死，若是能夠活下去，代價是吃了他們，你會去吃嗎？”
陳穀雨沉默。
“你會去吃的，你瞭解我這
個師姐，我又何嘗是不瞭解你這個師弟呢， 當初在捕魚村，我將你帶回，一方面是因為那驚人的體質，而另一方面，卻是因為我們性格上的相似，我們是同一類人。”
“而且，我有預感，你這一次也不會死！”她輕輕說著，“師弟，若是你最終活下來了，千萬不要回裁決觀。”
終於，再一次提到裁決觀了，在兩人征戰之時，一直避免著提到這個將兩人身份聯結起來的地方，現在，雲落主動提出。
不要回裁決觀，為什麼？
雲落說道：“之前你說的很對，我並不是自己要去管那些閒事，而是因為裁決觀的任務在身，我總歸是要去看一看的。”
“而裁決觀的任務，便是將你帶回去，至於結果，我想也不會很好。若是之前，我會順著他的意思將你帶回，但最後保住你，你是我的對手，沒有人可以對你不利。不過現在，我反悔了，師弟，我希望你繼續活下去，至少，不要在有實力之前去觸及那些禁忌。”
陳穀雨看著雲落，鄭重點了點頭，其實一切都很明白，能夠讓雲落都如此忌憚的，除了那青石道人，還能有誰？
怪不得之前雲落說來不及了，因為青石讓她沒有信心去真正保下陳穀雨，她擔心等不到十年之後，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進行這巔峰之戰。
青石，要對他不利。
不知道為什麼，但無異於有種天都塌了下來的感覺，或者說，青石就是這人間的天。
不過也無所謂了，人之將死，總歸是要帶點疑惑的，陳穀雨說道：“師姐，我爭取活下來吧，也希望七年之後，我們還有那一戰的機會，這一次，我不甘心。”
雲落看著他：“我等你，那時候，我希望你是用自己的實力來與我一戰，哪怕我戰敗身死，也當為一樁盛事。”
她頓了頓，忽然笑道：“師弟啊，我等著你來吃掉我的那一天。”
她的笑容雖然美麗，但沒有一絲的魅惑，有的只是徹骨的冰冷，我等你來吃掉我的那一天。因為雲落很相信，陳穀雨註定是要吃人的，輪迴之人，將要吞噬整個人間。
陳穀雨笑了笑，也不說什麼，隨後整個人便向後倒去，生機消散，就此身滅。
雲落站起身來，拔出那柄星河劍，看著眼前這個小師弟，想起彼此之間說的那些話，微微一嘆。
終於結束了，接下來，只能等待奇蹟。
她果斷轉身，向著南方而去，其他的閒事她都不想管了，現在只要回去裁決觀中，當出關之日，便是九玄至強。
而此刻，在那雲深不知處，月光微微黯淡，一張巨大的臉龐正出現在高空之上，靜靜看著下方人間師姐弟相殘，直到陳穀雨死去道力消散，這張可怖的臉龐才露出瞭如釋重負的感覺，隨後也向南方而去，看上去緩慢，卻是在片刻之後，便是到了那熱土之地。
隨即，在下方群山之間，一個蒼老的身影馭氣升空，然後跪伏在巨臉前面。
他是青石，是裁決觀的副觀主，是人間堪比“天”的大人物，可是為了某些東西，他甘願拋棄一切，去做那神靈座前的一條惡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