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6章 第三十五章 血酬知己

第6章 第三十五章 血酬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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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三十五章 血酬知己

獨孤川身子突然軟癱.他並沒有回頭去看,只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居身就已軟癱.

世上只有-個人,能在他不知不覺中走到他身後。

世上只有一個人,能令他跪下.

徐伯.

沒有別人,只有徐伯?王成龍滿眶熱淚,幾乎已忍不住奪眶而出.

徐伯還是老樣子,沒有變,連一點都沒有變。天地間好像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令他改變。

他站在那裡,還是站得很直,就好像一稈標槍插在地上。

淡淡的星光照著他的臉。只有他臉上的皺紋似已變得更深,但他的睜子卻還是同樣銳利,就好像劍已出匣,刀已出鞘。可是等他看到王成龍時,這雙冷酷饒利的眼睛裡,立刻充滿了溫暖之意。他只看了獨孤川一眼,目光就轉向王成龍。

王成龍忽然發現他的臉並不是完全沒有表情的,其實他臉上每條皺紋裡,都隱藏著誰也說不出有多麼豐富的感情。

他臉上每條皺紋本都是無限痛苦的經驗所到劃的痕跡。

只有這種皺紋,才能隱藏他如此豐富的感情。王成龍熱淚終於忍不任奪眶而出

徐伯凝視著他,良久良久,才慢慢地點了點頭,道:“你很好”

他本似有很多話要說,卻只說了這三個宇。雖然只有三個字,但在王成龍聽來,卻勝已過世上所有的言

然後他才感覺到有人在拍他的肩,他回過頭,就看到了易潛龍“

易潛龍的眼睛裡也充滿了笑意,已不是老江湖的笑,是溫暖而充滿了友誼的笑。

他微笑著道:“現在你該完全明白了吧?”

王成龍搖搖頭。他的確不能完全明白,因為他太激動,大歡喜。幾乎已完全無法思索。易潛龍很理解所以接著道:我非但沒有出賣徐伯,也沒有溜走。…我從來就沒有溜走過。”

王成龍忽然理解,所以就替他說了下去,別人以為你溜走的時候,其實你正在暗中為徐伯訓練那一批新血。”

易潛龍道:“不錯,無論任何組織都和人一樣,時時刻刻都需要新的血液補充,否則他不但會衰老**,而且隨時都可能崩潰.。

王成龍目中忍不住流露祟敬之色,因為他覺得在面對著的,基個偉大的朋友

易潛龍也看得懂,微笑著道,其實那也算不了什麼,那些年輕人非但充滿了熱情,而且全都很忠實,要訓練他們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年輕人永遠比較熱情忠實,狡黠和陰謀他們根本就不望去學.

王成龍也年輕過,他點點頭,嘆道:要訓練那些人的確不難,難的是那忍辱負重的勇氣,那遠比為人去流血換命還要難得多.。

易潛龍看著他,忽然用力拍他的肩。

他們從此也成為終生的朋友,因為他們不但已互相瞭解,而且互相敬重。

只有對朋友完全忠實的人,才值得別人敬重.

“能夠為朋友忍受屈辱的人,更永遠都不會寂寞。”

王成龍忽又問道:“你們是不是已去過申盟了?”

易潛龍道“當然去過,我訓練那些人,為的本是要對付十二飛鷹的。,

王成龍道;“那麼你怎會到了這裡?”

易潛龍道:“因為我已和徐伯約定,初五以前,他若有命令給我,我們就在初七的正午,從後山偷襲申盟,否則我們就立刻連夜趕來這裡。’

王成龍道:“你沒有接到他的命令?”

易潛龍道:“沒有,傳令的人已死在獨孤川手裡。’

獨孤川當然在也旁邊聽著,聽到這裡,胃部突然收縮,幾乎忍不住要吐。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已的錯誤在哪裡。

他本不該使徐伯精選出的那批人死得太早,本該等他們到了申盟之後再下手的。

只可惜那時實在太興奮太得意了,巳變得有些沉不住氣,所以才會造成這種不可原諒的錯誤。

現在這錯誤已永遠無法彌補。

獨孤川彎下腰,吐出了一灘苦水。

但還是沒有人看他一眼。

他本是個絕頂聰明的天才,不可一世的梟雄,他只差半步,就可達到成功的巔蜂。

可是現在他在別人眼裡,競似已變成完全不被重視。

競似已變成個死人。

易潛龍道:“我趕到這裡,才知道徐伯已有了復仇的計劃。而且將每一個細節都安排好了。”

王成龍道”

易潛龍道:“今天下午,徐伯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時間,所以每一刻時間都要盡力爭取,因為我知道時間有時甚至比鮮血更可貴。”

王成龍道:我明白。”

這一點的確很少有入能比他更明白

他若沒有時間觀念,也許已死過無數次。

易潛龍臉上露出自傲之色,微笑著道,“這三四十年來,我參與徐伯的行動不下兩百次,從來也沒有耽誤過片刻。””

王成龍又嘆了一聲,道“無論誰有你這樣的好朋友,都應該覺得高興。’

易潛龍緊握他的肩,道:“徐伯有了你這樣的朋友,連我都很高

他接著又道“徐伯已算準了獨孤川必定會到這裡來找他,也算準了獨孤川看到那七星針後,必定會親自到下面去看看的,因為他這人除了自己外,誰都不相信的。”

王成龍忍不住冷笑道:“有時他連自己都不太信任。”

易潛龍道:“徐伯的計劃本是要乘他下去的時間,發動攻勢,先殲滅他最基本的部下。”

他笑了笑,又道:“因為他來得必定很匆忙,絕對沒有時間集中所有的力量,最多也只不過能將最基本的一批部下帶來。”

王成龍道“這裡的地勢你們當然比他熟悉得多,無疑已先佔了地利。”

易潛龍道“而且他最擅長的,本是在暗中放冷箭傷人,但這次情況卻完全相反,他絕對投有想到會有人在暗中等著對付他。”

王成龍道:所以你們又佔了天時”

易潛龍道“還有,他的人匆匆趕來,又已在這裡守候了很久,必定已有些疲倦,但我們的人卻正如初生之虎,猛虎出山。”

他微笑著手,勝負之數已經很明顯。”

王成龍微笑道“天時、地利、人和,都已被你們佔盡了,徐伯這計劃,實在可以稱得上是算無遺策。”

易潛龍道“但,他卻還是有一件事沒有算出來。”

王成龍道“哦?”

易潛龍道:“他沒料到你也會跪著來,而且會到下面去……

王成龍苦笑道“那時候我想錯了……

易潛龍道‘“但徐伯卻明白你的想法,他知道你這次來,是準備跟他同生共死的

王成龍喉頭突又哽咽,熱淚幾乎又忍不住耍奪眶而出。士為知己者死

一個人就算為徐伯這種朋友死,死又何憾?

易潛龍也彷彿有很多感慨,嘆息著道“徐伯也知道你既然在下面,見到了獨孤川,就絕不會再讓他活著上來.就算拼著跟他同歸於盡,也絕不會再讓他活著上來。”

王成龍道;“萬以-.…所以你才會下去?”

易潛龍道“因為徐伯並不想他死,你更不能死,所以……”

他又拍了招王成龍的肩,笑道:“以後的事,你總該明白了吧?”

王成龍點點頭。

他雖然點頭,卻還是不太明白-他不明白徐伯為什麼還要讓獨孤川活著?

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知道徐伯做的事,是絕不會錯的……

絕不會。

對獨孤川他已錯了一次,絕不會再錯第二次。

徐伯一直看著他們,聽著他們說,目中似也熱淚盈眶。

然後他才慢慢地走過來,凝視著他們,緩緩道“我看錯過很多人,但卻沒有看錯你們,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的好朋友…。”

他忽然擁住王成龍的肩,一字一字道:“你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兒子“”。”

王成龍點點頭道:“我是-.,’我是…。/

然後他滿眶熱淚就已流了下來。

夜更深,星已疏。

所有的人忽然間全都走了,只剩下獨孤川一個人跪在無邊的黑暗中。

他跪在這裡,居然沒有人睬他,沒有人看他一眼。

沒有責備,沒有罵,沒有報復。

徐伯就這樣走了,易潛龍和王成龍也就這樣定了,既讓他像野狗般跪在這裡。

甚至連那些弓箭手的死屍都被抬走,卻將他留在這裡、

他也曾經是個不可一世的人物,現在競真的已變得如此不足輕重。

風吹在身上,斷了肋骨疼得更劇烈。

獨孤川忽然也覺得自己就像是條無主的野狗,已被這世界遺

他無論是死是活,都已沒有人放在心上。

冷汗在往下流,眼淚是不是也將流下?

獨孤川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咬著牙,掙扎著站起來。

“無論如何,我還活著,只要活著,就一定還有機會。”

他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已,而且,努力使自己相信。

但也不知為什麼,他並沒有真的想報復,只覺得很疲倦,很累,很累……

這是不是因為他的勇氣已喪失?

是不是因為徐伯沒有殺他,但卻己完全剝奪了他的自尊和勇

現在,他只想喝一杯,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這少年伏在桌上,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掠醒。

他揉揉眼睛,站起來,打開了門。

外面不知何時已開始下雨。

獨孤川**地站在雨裡,眼睛裡佈滿了紅絲,門已開了很久,他還是痴痴地站在那裡,似已忘記進來。

少年看著他,並不驚訝;就像是早已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雨很冷。

六月的雨為什麼會如此冷?

少年無言脫下身上的衣服披在獨孤川身上。

獨孤川忽然緊緊地擁抱住他,喃喃道:“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朋友,只有你。”

少年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

他太笨,所以笨得不知該用什麼方法表達自己的情感。

歷以他只是無言地轉過身,將酒擺在桌子上。

獨孤川終於走進來,坐下。

酒雖然是冷的,但喝下肚後,就立刻像火焰般燃燒起來。獨孤川的心也漸漸開始燃燒,忽然用力一拍桌子,大聲道我還是沒有死只要我活著,就遲早總有一天要他們好看“……你說是不是?”

少年點點頭。

無論獨孤川說什麼,他總是完全同意的。

獨孤川笑了,大笑道/沒有人擊倒我,我遲早還是會站起來,等到那天,我絕對不會忘了你,因為只有你才是我的好朋友”

他似乎想證明給這少年看,所以掙扎著站起來,努力站得直出。

可是他的腰突然有柄刀自背後刺入他胃裡。

等他抬起

他咬著牙,蹬著凸起的眼睛充滿了驚訝和恐懼,啊聲道:’你。…你在酒裡下了毒?”

少年點點頭

無論獨孤川說什麼,他還是完全同意。

獨孤川簿扎著,喘息著,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少年臉上還是全無表情,還是好像不知該用什麼法子表達自己的感情。

他只是淡淡地說道:“這種日子我已經過膩了,徐伯答應我,讓我過好日子。”

徐伯。

果然是徐伯!

徐伯真正致命的一擊,原來在這裡等著他。

獨孤川咬牙道:“你’…”你這畜牲,我拿你當朋友,你卻出賣了我!”

少年談談道:“這種事我是跟你學的,你可出賣徐伯,我為什麼不能出賣你?”

這一擊的力量更大。

獨孤川似己被打得跟前發黑,連眼前這愚蠢的少年都看不清

也許他根本就從未看清楚過這個人。

他怒吼著,想撲過去捏斷這個人的咽喉。

可是他自己先倒下了。

他倒下的時候,滿嘴都是苦水。

他終於嚐到了被朋友出賣的滋味。

他終於嚐到了死的滋味。

死也許並不很痛苦,但被朋友出賣的痛苦,卻是任何人都不能忍受的!

連獨孤川都不能。

天已亮了。

黑夜無論多麼長,都總有天亮的時候。

只要你有勇氣,很耐心,就一定可以等到光明。

光明從窗外照進來,椅子就在窗下。

徐伯終於又坐回他自已的椅子上、

直到這時王成龍才發覺他畢竟還是蒼老了很多,而且顯得很疲倦。

一種滿足和愉快的疲倦。

他伸直雙腿才緩緩長嘆一聲,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不殺獨孤川?”

王成龍道“我不奇怪。”

徐伯顯得很驚訝,道“為什麼”

王成龍微笑道:“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替他安排了很恰當的下場。”

徐伯也笑了,但笑容中卻彷彿還是說不出的淒涼和辛酸。

獨孤川就像是他親手栽成的樹木砍斷的!

王成龍忽又問道“範大姐呢?”

這句話他已憋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徐伯嘆息了聲,道,“我並不怪她,她是個很有志氣的女人,一心想往上爬,雖然她用的方法錯了,但世上又有誰從未做錯過事呢?”

王成龍道你-.…你讓她走了?”

徐伯點點頭道“而且我還要將她一心想要的那張地契送給她——以後你無論看到誰在想往上爬,都應該去扶他一把,千萬不要從背後去推他。”王成龍垂下頭心裡充滿了感激,也充滿了崇敬。

徐伯畢竟是徐伯。

他也許做錯過很多事,但他的偉大之處,還是沒有人能比得上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年輕人走到門口。一個充滿了熱情和活力的年輕人,一舉一動都帶著無限鬥志和力量。

這正是徐伯組織中的新血,也正是這社會的新血。

王成龍看到他,就知道人類永遠不會滅亡。

只要人類存在,正義也永遠不會滅亡

徐伯看到這年輕人,精神彷彿也振奮了些.微笑道“什麼事進來說吧。”

這年輕人沒有進來,躬身說道“申祖沒有死,死的是馬天鷹,他低估了申祖,所以,他就死了。”

他的回答簡單,中肯而扼要,易潛龍多年的訓練並沒有白費。

王成龍幾乎忍不住想要問

“鳳鳳呢?”

可是他沒有問,徐伯也沒有問。

這個人是否存在都已不重要,已不值得別人關懷。

但王成龍卻忍不住要問徐伯應該怎麼樣去對付申祖?”

申祖既然還沒有死,他和徐伯就遲早還是難免要決一死戰。

徐伯嘆息著,道“他沒有死,我也沒有死,所以我們只有繼續鬥下去,就算我們已覺得很厭倦甚至很恐懼,也絕不能停止。”

王成龍垂下頭,道:“我明白。”一個人走入了江湖溉好像騎上了虎背,耍想下來實在太困難。

徐伯道“就算申祖死了,還是有別人會來找我,除非我倒下去,否則這種鬥爭就永遠也不會停止。”

他嘆息著.又道“像我這種人這一生已只能活在永無休止的厭倦和恐懼裡,我想去殺別人的時候,也正等著別人來殺我。”

王成龍也明白。

這一點當然也沒有人比他更明自。像這樣子活下去,雖然太老了些,但卻還是非活下去不可。

徐伯慢慢地接著道:“一個人種下的種籽若是苦的,自己就得去嘗那苦果,我既已錯了,就得要付出錯誤的代價,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能替我去承受。”

他忽然笑了笑,又道“可是你還年輕,只要你有勇氣,還是可以改變自已的命運,一個人犯了錯誤並不可恥.只要他能知錯認錯,就沒有什麼值得羞愧的。”

王成龍忽然搶起頭,道“我明白。”

徐伯的笑容雖帶些傷感,但已漸漸明朗,一字字道“所以你千萬莫要再為任何事煩惱,快放下心事,去叫小蝶,快去-…”

他站起來,緊擁王成龍的肩,微笑著道:“我要你們為我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逍遙谷中燈光依舊輝煌。

但範大姐的屋子裡卻還沒有燃燈。

她並不是厭惡光亮,面是畏懼-也並不是怕她臉上的皺紋會被照出來,而是怕明照出她心裡的那些醜惡的創傷。這些創傷久已結成了疤,永遠抹不去的疤。

還是有燈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在她手裡一張陳舊而殘皺的紙

這就是她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地契。

她推開窗子,園林中一片錦秀,現在這一切總算已完全屬於她

她終千已從黑暗的溝渠中爬了上去。

她已本該滿足。

可是也不。

付出那麼慘痛的代價之後,她真正能得到的是什麼?

除了空虛和寂寞還有什麼?

王成龍,劉志,楊忠,馮博,都已一個個走了,無論是死是活,都已永遠不會再回來。

這園林難道真能填補她心裡的空虛?這張紙難道真能安慰她的寂寞?

她突然狂笑,狂笑著將手裡的地契撕得粉碎。

門外有人在呼喊“大姐,快出來,東昌的王大爺已等得快急死

範大姐狂笑著,大聲道“你就叫他去死吧——你們全都去死吧,死光了最好。’

門外不再有聲音。

每個人都知道,範大姐不高興的時候,大家最好莫要惹她。

她關起窗子,將長長的頭髮散下來,然後又慢慢地將身上衣服全都脫下,就這樣**裸地站在黑暗中。

她的腰仍然堅挺纖細,她的腿仍然修長筆直,她的胸膛仍然可以埋藏很多很多男人的生命。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自已的生命己剩下不多。

逝去的青春是永遠不會再來了。

“一個人**裸地來,也該**裸地去。”

她又開始狂笑,狂笑著夜黑暗中旋舞,突然自妝臺的抽屜中取出一樽酒,旋舞著喝了下去。

這是生命的苦酒,也是毒酒。

楊忠回來的時候,她己倒下,烏黑的頭髮散落在雪白的胸膛上,美麗的金樽仍然在發著光。

可是她的生命卻已黯淡無光。

楊忠跪下來,就在她身旁跪了下來,捧起一滿把她的頭髮。

眼淚就

她的頭髮忽然又有了光,晶瑩的淚光。

誰說大海無情?

在星光下看來,海水就像緞子般溫柔和光滑。

潮也退了。

大海也和人的生命-樣,有時浪濤洶湧,有時平淡安靜。

王成龍和小蝶攜著手,互相依偎著,凝視著無限溫柔的海洋。

他們的心情,也正和這星光下的海水一樣。

孩子已睡.這是一天中他們唯一能單獨相處,互相依俱的時侯。

經過了一天勞累之後,這段時候彷彿顯得特別短,可是他們已滿足。

完全滿足。因為他們知道今天過了還有明天,明天必將更美麗。

無數個美麗的明天,正在等著他們去享受。

忽然間,海面上又有一顆燦爛的流星閃過,使得這平靜的海洋變得更美麗生動。

王成龍忽然道:“我做到了,畢競做到了。”

小蝶偎在他懷裡,柔聲道你做到什麼?”

王成龍緊擁著她道:、有人說,流星出現的時候,若能及時許個願,你的願望一定能達到。”

小蝶嫣然道:“這是個很古老,也很美麗的傳說,只可惜從來沒有人真的能做到。”王成龍笑道:但我這次卻做到了。”

小蝶眼睛裡光采更明亮道:“你真的在流星掠過的時候,及時許了個願?”

王成龍道,“真的。”

小蝶道“你的願望是什麼?”

王成龍微笑著,沒有回答。

小蝶也沒有再問因為她已明白,他的願望,也就是她的願望。

他們的微笑平靜而幸福。

流星消逝的時候,光明己在望。黑暗無論多長,光明遲早總會來的。

落日餘霞散綺,晚風吹送輕歌,歌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投林倦鳥,也似為這歌聲盤

旋,在林子上空迴翔不下;但著悽婉的歌聲,卻留不住山谷中一匹絕塵而去的駿馬。

馬上的騎客是一個白衣少年,他何嘗不知道後面這個策馬追蹤的少女是為他而歌,但他

還是狠了心腸,縱馬狂奔,直到歌聲消散,但見空山寂寂,暮靄沉沉之際,這才謂然嘆息,

朗聲吟道:“易水蕭蕭西風冷,壯士一去不復還!拼死但憑三尺劍,深情唯有負紅顏!”勒

馬回頭,後面杳無人影,他的馬是一匹逐電馳風的寶馬,這一陣狂奔,早已把那少女隔在幾

重山外了。

這少年名叫劉銘奇,他負了師友的重託,要去刺殺一個在賀蘭山隱姓埋名武功高絕的高

手,修說他對那少女本就無心,即算是有厚意深情,此即此時,也決不能為這歌聲所阻。

然而那歌聲還是撥動了他的心絃,可惜那少女阻在幾重山外,聽不到他那一聲長嘆,看

不到他眼角那兩滴晶瑩的淚珠。

日落風寒,黃昏的景色越來越濃了。劉銘奇抬頭一看賀蘭山的主峰已隱隱在望,心中不

由的一陣緊張,立即撥轉馬頭,揚鞭西進。

跑出谷口,登上了一條崎嶇的山道,劉銘奇心裡躊躇,他的坐騎雖說是一匹寶馬,但在

這險陡的山路夜行,強敵又在附近,究竟不能無所顧忌正自拿不定主意,忽聽得快馬飛馳的

急聚蹄聲,倏忽之間,便到跟前,眼看著兩匹馬頭便要闖在一起,前面那匹馬的騎客,一個

翻身,跳下馬背,伸手一攔,劉銘奇那匹寶馬,一聲長嘶,前蹄人立,竟是闖不過去。在這

一瞬之間,劉銘奇也已跳下馬來,但見戴著馬頭的是一個濃眉大眼的粗豪少年,一張面孔冷

森森的毫無表情,在黃昏景色之中,更顯得陰沉恐怖。

劉銘奇怔了一怔,拱手說道:“蘇兄,幸會幸會。”那粗豪少年“哼”了一聲,冷冷

說道:“是呀,端的是幸會了。韻蘭呢?”劉銘奇道:“她在後面,你穿過這個山谷,也許

就能見著。”那少年劍眉一揚,臉色越發陰森,道:“那麼她是追著你來了?”劉銘奇臉上

一紅,道:“蘇兄休得取笑。”那少年勃然大怒,喝道:“誰和你說笑,我只問你,你是

要她還是不要?”

劉銘奇叫道:“蘇兄,這話是打那裡說起?我對韻蘭姐姐從來沒有起過異心。”

那少年道:“如此說來,你只是對她戲弄,引誘了她,如今又將她甩了?”

劉銘奇臉上變色,朗聲說道:“蘇兄,你把小弟看作何等樣人?我對韻蘭只有姐弟的

情誼,那談得上什麼戲弄,引誘?”那少年冷笑道:“依你說竟是韻蘭引誘你了?”劉銘奇

眉頭一皺,蕭韻蘭確是糾纏於他,但若依實說來,豈不傷了她少女的名譽。

那姓蘇,雙名增輝的少年追上兩步,沉聲說道:“劉銘奇,你給我回去!”劉銘奇

道:“怎麼?”蘇增輝道:“你對韻蘭陪個不是,發誓從今以後,永不負她!我給你監

誓,不準背盟。”粗豪的話語一變而為異樣的淒涼,竟好像是向劉銘奇哀求起來了。

劉銘奇再退了兩步,低聲說道:“蘇兄,我明白你的心意,你喜歡韻蘭姐姐,何苦悶

在心頭?”蘇增輝道:“不錯,正因為她是我喜歡的人,我決不能見她傷心,決不能見你

將她拋棄!”劉銘奇苦笑道:“我但願做個穿針引線的紅娘,卻不是弄琴寄簡的張君瑞。我

衷心祝你們成就美滿姻緣。蘇兄,你何必有所猜疑,令小弟難堪!”

劉銘奇自以為這是掏心剖腹之言,豈知普天之下的單思男子,無不把對方視作不可褻瀆

的仙女,何況是蘇增輝這樣心高氣傲的人,他一聽劉銘奇的說話,竟似把他尊敬到了極點

的人當做一件可以‘出讓’的貨物,已是怒不可抑,更何況劉銘奇雖然說得誠懇,在他聽

來,卻認作是‘勝利者’的嘲弄。這種單思病患者的微妙心理,劉銘奇那能懂得?

但見蘇增輝面色一沉,雙目倏張,歷聲喝道:“劉銘奇,廢話少說,你回不回去?”

劉銘奇一望天色,心中煩惱之極,說道:“我兄不諒,弟也無言。但小弟有事在身,但求我

兄讓路!”話猶未了,但聽得得霍的一聲,蘇增輝拔出了一對護手鉤,大聲喝道:“我偏

不放過你這無情無義的男子!”

劉銘奇那有心情爭鬥,心中暗罵:“我有情無情,幹你何事?”蘇增輝雙鉤一個盤

旋,金光閃閃,追到面門,喝道:“還不亮劍麼?”劉銘奇飛身閃過,叫道:“蘇兄且

慢,聽弟一言!”

蘇增輝冷笑道:“有何廢話?尚待多言。”劉銘奇道:“吾兄定要賜教,小弟原不敢

推辭。只是今日實是有事在身,十日之後,若是到期小弟不來,那就是小弟已被人所殺,不

必再勞吾兄貴手了!”

蘇增輝聽他說得奇怪,怔了一怔,隨即喝道:“你沒有功夫,我就有功夫等你嗎?快

快動手,勝敗立決,免得韻蘭來了傷心。”雙鉤一分,一招‘電翼摩嶽’,左右合圍,劉玄

機不得已拔劍相迎,但聽得叮噹兩聲,鉤劍相交,劉銘奇的劍幾乎給他奪出手去。

蘇增輝哈哈笑道:“韻蘭將你的劍法捧上三十三天,原來不過如斯!”劉銘奇又好氣

又好笑,心中想道:“你不過想賭一口氣,我便讓你何防?”長劍一抖,還了一招,抽空便

想鑽出。那知蘇增輝的吳鉤兼有鉤劍之長,一佔上風,後著綿綿不斷,鉤光閃閃,竟把劉

銘奇的退路全都封住,哪能輕易脫身?

天邊的晚靄慢慢消褪,夜色更濃了。忽聽得後面蹄聲得得,隱隱可聞,劉銘奇心道:

“此時不闖過去,韻蘭一來,那就更麻煩了!”陡的精神一振,長劍一圈,身隨劍勢,滴溜

溜的轉了半個圓圈,但見四面八方,劍光飄飛,蘇增輝吃了一驚,想道:“怪不得蘭妹會

喜歡這個臭小子,原來果真有點真功夫!”急勝之念一起,雙鉤霍霍,招數凌厲無前。

馬蹄聲自遠而近,劉銘奇反手一劍,將蘇增輝的雙鉤迫手一側,邁前一步,低聲喝

道:“還不讓路!”夜色蒼茫中,那匹馬已奔出山腰,馬上少女揚聲叫道:“銘奇,你和誰

動手?嗯,什麼,是增輝嗎?你們還不趕快給我住手!”

蘇增輝叫道:“這小子不肯見你,待我擒他給你便是!”劉銘奇那一劍已把雙鉤封到

外圈,但蘇增輝堅不可退,山路狹窄,不下殺手,將他擊倒,實是難以奪路外闖,主意未

決,忽聽得蘇增輝之言,心中一動,想道:“我若在韻蘭面前將他刺倒,他們的姻緣就永

無撮合之望了!”

高手比劃,只爭瞬息之間,那許猶疑,倏然間,忽見鉤光一閃,蘇增輝兩杆金鉤脫手

而出,‘登’的一掌拍下,正中劉銘奇胸口要害,便聽得劉銘奇“哼”了一聲,跌出一丈開

外。

蘇增輝這一招本是敗中求勝之招,拋鉤襲敵,揮掌擊人,雖說神妙非常,但以劉銘奇

那超卓的武功,估量最多隻能將他擊退,挽回面子,萬萬料不到他竟似不加防備,竟給自己

一掌擊中胸膛。這剎那間,蘇增輝也不禁呆了。只聽得蕭韻蘭顫聲叫道:“增輝,增輝你

幹什麼?你怎能下這個重手。快,快,你還不快把他扶起來?”

蘇增輝定了定神,剛剛邁出腳步,陡聽得一聲馬嘶,一條黑影凌空飛起,蘇增輝怎

麼也料想不到劉銘奇受了重傷,居然還能飛身上馬,但見他反手一拍馬臀,隨即低呼一聲,

那聲音鬱悶之極,似是受傷之後,淤血已塞到咽喉,蘇增輝飛身疾掠,一手抓去,離了馬

尾三寸,沒有抓著,只見劉銘奇緊抱馬頸,整個身子俯伏在馬背上,這匹馬是久經訓練的戰

馬,被主人一催,放開四蹄疾跑,蘇增輝一抓沒有抓著這匹馬已轉過山坳去了。就在這一

瞬間,只聽得‘唰’的馬鞭一響,蕭韻蘭飛馬趕到,一鞭甩下,尖聲叫道:“讓開。”

蘇增輝熱血上湧,後悔羞愧,妒恨氣惱,種種情緒,糾結心頭,他這樣的為著蕭韻

蘭,蕭韻蘭竟用馬鞭抽他!他想把蕭韻蘭拉下馬來,他想打蕭韻蘭的耳光,他想抱著蕭韻蘭

痛哭,然而他還是讓蕭韻蘭過去了,而且他還身不由己的追在蕭韻蘭的馬後。

沉沉夜色,山石嶙峋,蕭韻蘭只顧催馬急跑,剛轉過山坳,坐騎突然一躍,闖在一塊凸

出來的山石上,將蕭韻蘭拋了起來,蘇增輝大吃一驚,急忙搶上去接,蕭韻蘭在半空中翻

了一個筋斗,落下地來,剛好和蘇增輝打個照面,只聽得蕭韻蘭“哼”了一聲:“你

好!”一掌將蘇增輝推開,俯首一看,忽見掌心帶血,原來蘇增輝在掌擊劉銘奇之時,

碰著了劉銘奇的劍鋒,他的手臂也給拉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蕭韻蘭呆了一呆,抬頭一看,只見蘇增輝失驚無神的倚在一塊山石上,臉上滿是淚

痕,蕭韻蘭嘆了口氣,忽地柔聲說道:“這麼大個人,還流眼淚,不害臊嗎?讓我看看,你

傷在那兒?”輕輕的撕下一片衣襟,替蘇增輝包紮傷口,蘇增輝反手一推,手臂舉起,

軟綿綿毫無力氣,但覺蕭韻蘭玉手撫來,竟是無法抗拒,只好轉過頭來,在心中暗罵自己。

蕭韻蘭吁了口氣,道:“幸好沒有傷著骨頭。”蘇增輝冷笑道:“我死了也沒有什麼

打緊!”蕭韻蘭道:“呀,你們何苦為我廝拼?”

蘇增輝倏的回過頭來,低聲說道:“蘭妹,你怎麼知道我的心?我是,我是……咳,

我是為你們好!我那一掌雖然打得不輕,以他的武功,料想也不至於喪命,只要你好,我上

蘇增輝粉身碎骨又有何防!”

蕭韻蘭嘆道:“這個時候你還說這種氣話做什麼?你那一掌打不死他,但他受了此傷,

卻怎能逃出別人掌下?”蘇增輝叫道:“什麼?”蕭韻蘭道:“他要去刺殺一個人,這個

人在江湖上絕跡已有二十年了,二十年前已是名震一時,經過了這二十年,武功更是深不可

測!”

蘇增輝怔了一怔,猛然想起劉銘奇所說,十日不來,就是被人所殺的話,失聲問到:

“這人是誰?”蕭韻蘭道:“你聽說過嶽建勇這個名字麼?”蘇增輝叫道:“什麼?是嶽

建勇!”

臉上流露出非常奇異的神色,蕭韻蘭心中納悶,問道:“你認得他?”蘇增輝道:

“二十年前,我還是一個三歲孩子,怎能認得他?你說,他為什麼要刺殺這個嶽建勇?”

蕭韻蘭道:“說來話長,現在是少昊幾年?”蘇增輝道:“今年是少昊十三年,你怎

能不知?”蕭韻蘭道:“我自然知道,可是有一班孤臣孽子,直到如今還不肯用少昊紀

年。”蘇增輝道:“那大約只有管樹太和張立虎的舊部了。”蕭韻蘭道:“不錯。咱們雖

然出世得晚,但也聽父兄說過,當年和少昊爺爭天下最激烈的就是這兩個人。他們都曾建立

國號,一個號稱四海,一個號稱熾炎。”

蘇增輝道:“這與劉銘奇要去刺殺嶽建勇又有什麼相干?”蕭韻蘭道:“張立虎當年

有幾個天下聞名的武林奇士扶助他,你可知道?”蘇增輝道:“頭一個是彭和尚,俗家名

字叫彭瑩玉,聽聽說內功之深,天下無匹。”蕭韻蘭道:“不錯,還有呢?”蘇增輝道:

“第二個是石天鐸,聽說他曾憑著一雙鐵掌,打遍中原。”

蕭韻蘭道:“還有呢?”蘇增輝道:“上一代武林名手,我那裡記得那麼多?”眼睛

一眯,似是想說什麼卻又忍著。蕭韻蘭道:“第三個就是這個嶽建勇!”看蘇增輝,只見

蘇增輝木然毫無表情。看那情形,他似乎早已知道,卻偏要蕭韻蘭先說出來。

蕭韻蘭道:“張立虎在二十年前與少昊爺在長江決戰,兵敗被擒,當日就被沉屍長江。

可是他的部下逃出的不在少數,他的兒子聽說也被石天鐸救出去了。這十多年來張立虎的部

下都隱姓埋名,圖謀再起。劉銘奇的身世從來沒有對我提過,可是我知道他的先人也是張立

誠的部下。”蘇增輝道:“如此說來,劉銘奇理該尊稱嶽建勇一聲世伯,何故還要去刺殺

他?”蕭韻蘭道:“聽說岳建勇叛主求榮,劉銘奇負了師友的重託,非把他刺殺不可!其中

詳情,我也不知。”

蘇增輝哈哈大笑,道:“嶽建勇若真為了這個原因而給刺死,諒他死了也不心服!”

蕭韻蘭道:“怎樣?”蘇增輝道:“嶽建勇的第一個妻子就是在那次長江之戰中戰死的,

他豈肯反過來扶助當今皇上?”蕭韻蘭道:“你怎麼知道?”蘇增輝道:“嶽建勇的第二

個妻子就是我的師姑。”蕭韻蘭大為奇怪,叫道:“怎麼?你原來是天雄門下?怎麼從不見

你提起,也從不見你露過一手天雄劍法?”夜色蒼茫中但見蘇增輝雙目炯炯,嘴脣開闔,

卻沒有說出話來。

嶽建勇的續絃妻室,乃是三十年前號稱天下第一劍的天雄派掌門人謝延峰的女兒,蘇

增輝稱她做師姑,那麼謝延峰自然是他的師祖了。

可是蕭韻蘭結識蘇增輝多年,卻從未見他露過一手天雄的劍法,而今忽的聽他提起,

心中疑惑之極,只見蘇增輝欲說還休,過了半響,這才苦笑道:“我只學到一點天雄劍法

的皮毛,怎敢在人前炫耀,不怕辱沒師門麼?”

蕭韻蘭何等聰明,一見他這言語神情,便知道他定是有難言之隱,心中想道:“蘇增輝

野素來是對我無話不說,何以這件事情卻要瞞我?這又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情。”但決事

情出乎常理之外,怎樣也猜想不透,雖然不變再問,心上的疑嶽卻是越來越重。

夜色更濃,山間明月冉冉升起,蕭韻蘭嘆口氣道:“銘奇受了重傷,在這荒山靜夜,誰

人給他看護?”月光之下,忽見蘇增輝面色慘白,兩隻又圓又大的眼睛,卻是紅絲滿布,

好似出血一樣,蕭韻蘭打了一個寒顫,低聲說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擔心銘奇。”蘇

增輝忽道:“你剛才說銘奇要去行刺嶽建勇,嶽建勇究竟在那兒?”蕭韻蘭道:“聽說就在

前面的賀蘭山中。”

這句話剛剛出口,只見蘇增輝一躍而起,叫道:“蘭妹放心,我若不把銘奇找到,永

不回來!”眨眼之間,攀上高峰捷若猿猴,背影消失在黑夜密林之中,蕭韻蘭要追也追不上

了。

冷月空山,悽悽寂寂,蕭韻蘭徘徊顧影,一片茫然,劉銘奇走了,蘇增輝又走了,若

大的山中,只剩下自己的影子,她的馬也已跌死了,這山谷靜得怕人!

憑藉月光,還依稀分別得出前面的馬蹄痕跡,這是劉銘奇所流下的征塵馬跡,蕭韻蘭叫

道:“銘奇!銘奇!你在那兒?等等我呀!”她明知劉銘奇的馬是一匹寶馬,這時已不知跑

至何方,然而她還是循著蹄痕馬跡,作著毫無希望的追蹤尋覓。

劉銘奇這時卻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所在,他被蘇增輝那一掌打得實在不輕,又掙扎上

馬,上路賓士,但覺胸口閉塞,頭痛欲裂,漸漸神智昏迷,腦海中泛出許多幻影;他憶起了

師友給他置酒辭行,那‘滿座衣冠似雪’的情景;他耳邊響起了蕭韻蘭那悽婉的歌聲,似乎

她一直就在自己背後。

他在心中叫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陡然間,忽聽得馬兒一聲嘶鳴,自己好像給

拋上了萬丈嶽端,又向著無底的深淵飛墜,突然感到異樣的寒冷。原來是他的馬一個失蹄,

將他拋落山澗中了。

昏迷中好似有一個少女的玉手輕輕的撫摸他的胸膛,這是蕭韻蘭嗎?他不知道!他想睜

開眼睛,然而力不從心,只覺在寒冷之中,心頭升起一股暖意,非常舒適,迷迷糊糊的睡著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