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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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羅玄一邊回憶著往事,一邊細細思索,最後他冷冷道:“你,到底是誰?”
那個女人倏然一驚,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她靜靜的看著羅玄,最後忽然笑了:“你真的想知道嗎?好,我就告訴你這一切。”
她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的撫弄著自己左側臉頰的頭髮,似追憶,似嘆息,無限溫柔道:“元郎,你可還記得如碧嗎?”
羅玄一愣,他猛地想起小時候那個跟在母親身後的小婢,彷彿就叫這麼一個名字。好像有一日,這個婢女忽的不見了,而母親和父親再也不曾提起她,似乎她不曾出現過一樣。
他微微蹙眉:“她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唉。”那個女子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其實說來也是一場冤孽,唉。”那個女子依舊在嘆息。
小鳳聽得莫名其妙,不由笑道:“這位前輩,當初到底發生何事,你給我們好好講講,好嗎?”
她語音軟糯,體態嬌軟,讓人一見之下大生憐惜之意。
那個女子細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也好,說出來也算對你們有個交代。”
那個時候的羅夫人,還不叫羅夫人,大家都喚她‘大小姐’,還有個好聽的閨名,喚作方晴。
方晴的外祖母乃當朝的慶林長公主,她父親也是朝中棟樑,一門顯貴。方晴很小的時候和鄰家的羅家少爺,還有李家阿姐一塊長大。那個時候方晴雖然懵懂,卻明白以後自己大約就會嫁給那個一直喚自己‘方妹妹’的羅家少爺了,因為二人確實是門當戶對。至於李家阿姐,她父親乃五品的文官,大家都隱隱的瞧她不起呢,連方晴也一樣。
方晴忽的一笑:“元郎,我和你父親也算青梅竹馬的長大
。雙方家庭也稱得上門當戶對,所以當時我理所當然的認為,你父親的妻子捨我其誰,所以就忽略了許多事情。”
羅玄微微皺眉,不置可否。
方晴又嘆道:“到後來,果然我嫁給了你父親,而李家阿姐嫁給了吏部尚書家的嫡次子,從此似再無音訊。”
“什麼叫做似再無音訊呢?”小鳳奇道。
“呵呵。”方晴低低的笑起來:“丫頭果然聰明。似再無音訊的意思就是當你以為她不再會出現了,結果她會以一種你想不到的姿態出現在你的面前。”
她忽的吃吃一笑:“此事說來話長,你們隨我到內室來。”她領著兩人穿過一條長長的通道,來到一間簡陋卻乾淨的石室,石室裡只有一張小几,幾個蒲團,再無一物,卻纖塵不染,顯得分外乾淨。顯見主人是個有嚴重潔癖的人。
方晴示意二人坐在小几對面的蒲團上,然後自己也坐在小几後面的蒲團上,她長長的嘆一口氣:“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遇不上你了,沒想到今日竟還能見到你——唉,現在說這些也是無用,我還是給你說以前的事吧。”
方晴和丈夫羅雲隱認識了十八年,只聽他說過自己的弟弟羅雲翔兩次,一次是婚前方晴無意中問起他家裡除了自己認識的這些人,還有沒有別的親戚,比如說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的。
結果羅雲隱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聲道:“我還有個弟弟。在鄉下的莊子裡生活。他是外室子。”
方晴愣了一下,見他不願多說,便也不再強迫,然後這件事就束之高閣,再也沒有提起。
直到方晴婚後,生了羅玄,正趕上京裡幾個皇子奪嫡。人心惶惶,羅雲隱忽的抓住妻子的手腕:“你還是到鄉下的莊子裡躲躲,對了,我的那個弟弟也在那個莊子裡,有空的話,你給他找個合適的女人,讓他娶了吧。”
方晴點點頭,她覺得自己身為長嫂。確實有這種責任。
羅雲隱看了妻子一眼,最後忽的冒出一句:“張子高前些日子。死了。”
方晴愣了一下,過了半晌,才想起來那個‘張子高’正是李家阿姐的丈夫,她嘆了口氣:“等過完這段時間,我派人到尚書府送點東西,安慰一下李家阿姐,你不用擔心
。”她安慰著丈夫。
羅雲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默然不語。
羅玄聽到這裡,只覺一頭霧水:“等一下,我怎麼從來不知道我還有個小叔,怎麼從來沒人告訴過我?”
小鳳輕輕扯扯他的袖子:“師父,不要激動,你聽她老人家接著說嘛。”
羅玄壓下疑問,繼續傾聽。
方晴看也不看他一眼,依舊低低訴說。
方晴聽話的聽從丈夫的提議,抱著幾個月大的羅玄往莊子裡趕。馬車一路走,窗外景色是連綿不絕的綠色,既經久不衰,又讓人精神倦怠。到後來,下了馬車,方晴又抱著羅玄上了一隻烏篷船,搖搖晃晃的向一個小鎮駛去。
到了地方,方晴抱著孩子站在碼頭,四處望去,她見這個小鎮一切都緩慢的執行,小河裡清澈的水幾乎看不見漣漪,天上的浮雲慢吞吞移動,路上的行人也悠閒自在,不禁心生許多歡喜。
她站在碼頭上茫然四顧,若有期待看著淡綠色氤氳的河水上的一圈圈漣漪和橋上走來走去的零星行人,一直在猜想,到底哪一個會是丈夫的弟弟羅雲翔。遠遠的,她看見一個瘦高的男孩子向她走來,撐著一把紙傘,一頭黑色的長髮軟軟的披散在肩上。他的臉上沒有半點笑容,卻出乎方晴意料之外的帥氣,不對,嚴格形容來說是比帥氣還多些美麗的好看,臉孔輪廓清晰,眼睛黑而大,雙眼皮輪廓深而精細,鼻子和嘴脣全似畫匠鬼斧神工一般。
他走到方晴面前,淡淡說了一句:“我是羅雲隱的弟弟,羅雲翔,雲翔天空的雲翔,走吧。”
方晴有些好奇,他怎麼一眼就能認得自己,轉念一想,大概自己外鄉人的氣息比較顯眼。又抱著個孩子,不認識才怪。她見他沉默安靜,她就不住偷眼瞧他,見他渾身上下衣著簡單卻清爽,顯然很會照顧自己。他帶她去一個乾淨小餐館吃飯。然後領著她到了一個幾乎算是廢墟的低矮房屋,年輕男孩說,“這是我家,我順便換換衣服。你進屋坐坐吧。”。
方晴在屋外張望四處。見屋簷破舊,屋外的磚瓦呈斑駁的土黃色,顯示房屋的年代頗為久遠
。她躊躇不定究竟要不要進去看看,門虛掩著,她一腳踏在門外,一腳伸進門裡,門半開了,正抬眼看見一副年輕男孩子除了內褲以外幾乎**的身體。。
她掩嘴尖叫一聲,羅雲翔只是神情自若丟給她一個背影。然後慢慢往頭上穿衣服,方晴飛快逃了,可滿眼跳躍的都是那具年輕而青澀的身體。
當天晚上,大概認床的原因,她失眠了。
第二天,她抱著羅玄,帶著兩個小婢在小鎮閒逛,見河邊的小橋下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吵吵嚷嚷。她不是好熱鬧的人,也不打算圍攏過去,卻見一個小孩從人群裡掙扎著跑出來。後面跟著十幾個拿著菜刀的年輕人。最後面有個高個兒嘴裡喊著,“住手,都跟我把刀放了!欺負小孩兒算什麼好漢!”聲音不大卻威嚴,拿菜刀的紛紛住手了,回頭,對那個高個兒嬉皮笑臉。
幾個混混一樣的人摟著那說話人肩膀,極為親熱從方晴身邊經過。高個兒和方晴擦肩而過,方晴抬頭,心裡“啊”一聲,見那被眾星捧月般的男孩兒居然是羅雲翔。羅雲翔也看見了她,揉揉鼻子,指指她對後面的兄弟說,“這是我嫂子,以後我不在時候。也幫我罩罩她。”後面轟聲一片,打量著方晴以後又發出輕浮笑聲陣陣。方晴心裡陰影在擴大。
她想了很久,覺得不管如何,羅雲翔總是羅雲隱的弟弟,看他如此蹉跎歲月,揮霍青春,不免替他可惜。下次見了,她一臉嚴肅對他說等我回了家,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學點東西,你這麼年輕,又這麼聰明,學一門手藝總比每天閒晃著好。
羅雲翔沒想到這個陌生的嫂子會替他設想,心裡奇異的微暖一下。他不習慣被人關心的感覺,於是嬉皮笑臉說,“嫂子,若你帶我回去,我哥會同意嗎?我是什麼人,殺過人,做過五年牢,不做混混,還能做什麼,嫂子你知道嗎?”
方晴原本零零碎碎知道他一些,可畢竟道聽途說,如今聽他自己平平靜靜說來,心裡極為惻然,他和她默默揹著手,眸子對著眸子互相望了一會兒,羅雲翔才疾步離開。
又是一個白天,方晴讓小婢抱著羅玄,自己則坐在庭院裡作畫,陽光從院子的四周細雨般灑下,分外溫柔。
忽的羅雲翔闖了盡力啊,他呆呆的看著院子裡如聖母一般聖潔的女子,只覺自己十分慚愧。忽的他走上前奪了方晴的畫筆,喃喃道:“嫂子,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你一定喜歡
。”
羅雲翔帶著方晴去一個淡藍色的湖塘。湖塘上有小橋,潺潺流水。此時是三月,湖塘里長滿白色蘆葦,風一吹,蘆葦吹得滿天飛舞。湖塘邊沿是六角形的淡黃色野花,方晴在京裡也見過這種野花,只是沒有這麼大片蔓延著長,一瓣一瓣柔軟的花朵和垂下來的花莖都這麼纖細和柔美。方晴忘了一切,一直眯著眼睛沉浸在湖塘的靜謐和幽藍倒影相映的畫面中。。
羅雲翔一直沉默的坐在方晴的身邊,有時候她偶爾想找人說話,他就寥寥回答她。
“這裡很美,像王魔偈的畫,夏季,秋季,冬季,都和現在不一樣吧。”
“當然,夏季山那邊瀑布的水會濺到這裡,水草會長出來,漫過這裡,冬季水乾了,葉子枯黃了,倒有些枯敗蒼涼的美,秋天這裡最美,樹葉金黃,厚厚樹葉墊在地上,踩上去沙沙響,那時候你再來,我再陪你到這裡。”。
方晴發現,沉默的羅雲翔話匣子一開,原來話還是會很多的。而且,他也不失是個好的陪伴,接下來幾天,羅雲翔就一直若即若離跟著方晴保護她和羅玄不受人欺負,這讓她心裡很是感動
他們兩個有時候要好,但有時候也爭吵。羅雲翔閒書看的很多,人又聰明。所以比他大六歲的方晴大多數時間都說不過他。
有時候,方晴得不到京裡的訊息,渾身顯得發慌,便會跟著這個男孩子到鎮上晃悠。方晴發現每次鎮上的小姑娘的目光像被長長的線粘著不斷,就拿手捅前面那人的背。他把腦袋偏過她這一邊,似是在疑惑。
方晴說:“喜歡你的女孩子真多啊。”
他說:“可惜不會有想嫁我的人,所以,喜歡有什麼用?”。
方晴繼續捅捅他的後背:“怎麼想娶媳婦了,那告訴我,你想取個什麼樣的,嫂子替你做主。”
也不知為什麼,羅雲翔忽的生了氣,自己一個人氣沖沖的跑開了。
方晴發現,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比自己想的要多,她時時告誡自己,不要和他距離保持太近,不要知道他的故事太多,就這麼不斷告誡著,轉眼到了分別的日子。
方晴上了船,目光灼灼的看著漸漸遠離的碼頭,遠遠的羅雲翔氣喘吁吁的跑來,他跳上一張小船,匆匆趕到方晴坐的烏篷船旁,然後扔了一大包東西到方晴的船上,最後動動嘴角,說了些什麼
。
方晴最終也沒有聽清,因為船越開越遠了。
回到京裡,新皇已經登基,比較幸運的是方晴的孃家還有丈夫都有了所謂的從龍之功,官職都升了兩階。
似乎是劫後餘生一般,羅雲隱激動的抱住妻兒,連說‘辛苦了’。方晴微微一笑,靠在丈夫懷裡,一如當初的溫暖。
只是不知為什麼,她老想起那個在鄉間的少年,
因為升了官,羅雲隱更忙碌了,方晴也開始從新梳理人情來往,漸漸忙碌起來,忘記了當初在鄉間的那些閒適。
直到幾年後一天,方晴整理丈夫的書房,看到一封信,這封信紙張泛黃,甚至有了毛邊,顯見主人經常撫摸,觀看。
方晴的心裡狂跳了一下,她鬼使神差的開啟那封信,信很短,是一首詩: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落款是個‘雅’字。
方晴的眼淚毫無徵兆的流了下來。
許多被她忽略的往事一下子浮現在眼前,她一直知道李家阿姐有個喜歡的少年,據說在她外婆家看了一眼就喜歡了,到後來反反覆覆總是天意弄人。
最後據說李家阿姐嫁人的時候一直不開心,據說還守了寡。
方晴頭腦裡嗡嗡亂響,只有一句話在心頭盪來盪去,聲音越來越大,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