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驚睹血荷兩心知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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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驚睹血荷兩心知9
第十三章 驚睹血荷兩心知9
一聲聲嫣兒，一聲聲揪人心肺。
聽著他的步子踏塵輕奔，執意尋找，我的淚瞬間灌滿心田。
雖然不曾睜眼，但我亦可想象得到，此時的火勢已經到了吞天嗜地的地步，室內早已佈滿嗆人的黑煙。
一甘侍衛等人，冒著被殺頭的危險，亦不敢涉足這岌岌可危的火宮，他竟不要命的闖了進來！
何苦呢？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何必為我一個不堪的女人而犯險，在他的王妃心頭留下灰『色』的一筆？
我不願讓他尋見，閉著氣不肯出聲，卻不料一股灼熱的氣流撞入七竊，忍之不及，猛嗆出一陣咳嗽：“咳咳咳！”
瞬息之間，我抬起緊握著絹帕的手，將嘴巴死死捂住，隨後便聽到了那一聲驚喜交疊的呼喚：“嫣兒！”
騰的一個大步，他攜著涼風撲至，如一股破雲而墜的甘霖，擋去了正向我張狂肆虐的灼浪。
我一時心『亂』不已，急欲躲他，剛一睜眼，尚沒瞧清他的身影，就見一道火龍從昏天黑地中撲了下來，在我身旁炸成火星點點。
“啊！皇上，救我！”一聲驚呼，我撲在宸嵐的身上，再次錯覺，自己就是冷宮中的姜素素，陷身在那場火海，腹漲欲炸，身骨暴裂，惶恐而無助，一味的喊著：“皇上，救我，救我啊……”
宸嵐先是黯然一怔，以為我在驚極之下所呼喚的人，必是真心所愛之人。他揣著痛苦將我扶起，準備帶我離開這火場。猛然發現我用一塊沾滿血的帕子緊捂著臉，就將它輕輕的拿了下去。只是眼梢不經意的一瞥，他便為它篤然一震。
豔秀的血荷映入他的眼底，血染的字跡跳躍在火光中，他的手顫抖了。“嫣與嵐，情不移，長相守。”顫著聲，念出這幾個字，他痛苦的握緊畫帕，猛然將我摟進懷裡。
輕輕的泣聲，像春雨的呢喃，在我耳側輕顫。我卻依然沉浸在可怕的世界裡，不住的念著：“皇上，救我，救我！”
身子再覺一緊，他像抱著前世今世的所有，將我攏在有力的臂彎之中，哽咽著道：“不是皇上，是我，宸嵐！嫣兒，你醒一醒，醒一醒！”
我怯怯顫抖。
他目光灼灼閃爍，有心疼，有歉疚，有感動，有憐愛，更有亙古難變的深情，堅定看著我，道：“嫣兒，我已經醒了，我知道你的心了！你也醒來，不要再墮落在噩夢裡！你看清楚，我是宸嵐，不是皇上！”
他隱約看出了我的不妥，突然執意要將我喚醒，就這般擁著我，望著我，毅然停留在滾滾黑煙之中。
我腦子『亂』極了，似是聽到他在喊我，似是看到他關切與期待的臉寵，卻又無法從噩夢中掙扎出來。
又有幾件被燒著的東西從空中墜落，砸在我們身邊。危險正一步步緊『逼』過來，他卻依然站在火中，聲聲呼喚著我。
我怕，我不想睜開眼睛再看，他便搖我的雙肩，不讓我閉眼。“嫣兒，我不許你再這樣下去！河山萬里，風光錦秀，你我還沒有執手去看，怎可如此糟蹋人生？你醒來，我帶你離開，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冬賞雪，春畫桃，夏觀荷，秋遊楓山……無論任何地方，都會留下你恬淡的笑容……”一字字發自肺腑的呼喚，叩心泣血，令我眼中溢位晶瑩淚珠。
他微微一笑，正要再言，突然一道火光砸了下來，差點兒砸到他的肩頭。我心中一急，衝口喊出：“宸嵐，小心！”
語落，我們同時一怔，繼而深深對望，相顧凝噎。
我終於擺脫了困擾了自己兩生的噩夢，終於可以無視火情，清楚的認清站在面前的人。
火光依然在身旁肆虐，在這一霎，我們卻全然忘記了身邊的重重危險，彼此目光輝映，恍若隔世。兩雙噙淚的眼睛，火光熒熒，彷彿有兩隻重生的火鳳在心靈之間飛翔。
“嫣兒……”他輕輕喚我一聲，將荷花帕舉起，紅潤的淚光盈滿眼眶，情難自禁，道：“宸嵐沒能體會你有此心，辜負了你，真該被千刀萬剮！”
他語氣懊惱，急於表白，我卻在承受另一種痛苦。火光一陣陣閃過來，映亮了他金絲豔豔的婚袍。龍鳳織纏的圓形圖案落在他的胸前，華採昭然，吉祥美好，如此醒目的提醒著我，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
心驟的一裂，呼吸滾燙，我甫一出聲，竟然沙啞了：“恭喜王爺，今天……是你成親的日子！”
言畢，我抬起血漬模糊的掌心，向他索要荷花帕子。
他臉上的自責與懊惱愈深，目光卻是堅定如一枚黑鋼寶石，道：“嫣兒，是我委屈了你！但在此時，我已明白你的心，決不可能置你於不顧！”
我眼角一陣酸澀，低了頭，道：“王爺，你誤會了，其實這帕子上的字，我是因為心中氣惱皇上，才胡『亂』寫的！”
他微微搖首，道：“嫣兒，時至如今，你還這麼說！莫非，要我們一同葬身在這火海，黃泉路上，才承認對嵐的心意嗎？”
他字字照心，當真要死在這裡一般，我心中一軟，幾欲表明心跡，卻又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還有與宸旭在香羅錦帳中的種種，唯有鎖緊牙關。
**辣的火舌噴來，他反應奇快，抱著我敏捷避開。我本已被煙氣灼傷，驟一移動，禁不住巨咳不止，心口也隨著一聲聲嗆咳抽搐的疼。
他臉『色』頓變，扶著我的肩，關切道：“你傷了，咱們先離開這裡！”
我不肯抬步，掙開他的手，猛然向濃煙處跑去。
他一個大步追來，從後面環住了我，惱我不珍惜自己，卻又不忍嗔責，左右一急，竟問：“還記得《白頭『吟』》麼？”
我自然記得，我們在這一世的初見，還有那天在康安宮的傷別，都和這三個字有些瓜葛。不知他此時又提，是想表達什麼？
他急語切切道：“上元燈節，你我以一首《白頭『吟』》相知，彼時宸嵐曾說過，若我是相如，也會愛上文君，做她的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康安殿上，我又提起《白頭『吟』》，只因為，宸嵐要做阮品嫣的一心人，不計悲歡，不憚風雲，必對你不離不棄，一心無悔！今時今刻，我要對你說的，還是那三個字，白頭『吟』。若這**凡身不能伴你白首，那就譜一曲絕唱，魂守白頭！”
言畢，他不再阻我，而是自行邁開大步，走向濃煙深處。
就在剛才，他還向我說“河山萬里，風光錦秀，你我還沒有去看，怎可如此糟蹋人生？”，現在竟又自甘放棄，一生一死，都是為我。
為我，他連生死都看輕了，我卻仍然在執著一些無謂的牽絆，如何對得起他這份深情？
眼看那紅燦燦的喜袍被一股股黑煙吞噬，我無法再剋制內心的情感，向他背影啞聲喊道：“嫣與嵐，情不移，長相守！”
我終是向他表明了心跡。在生與死之間，往世的仇恨，身邊的風雲變幻，與宸旭的種種，都變得無關輕重。我唯想留下的，是他的步子；唯想做的，是不讓他死，不再讓他傷心欲絕。
他自黑煙中一步步回來，目中的淚光就像一道來自雪域的神光，將我的心一寸寸照亮。
就在我們即將十指相碰時，一道火舌自側面鑽來，撲向他的身體。我搶先看見了，想亦未想便迎著那火舌撲去，打算用自己的身子替他擋一擋。
他的反應卻也出奇的快，伸臂一拉將我拉回懷裡，同時擁著我旋了一轉，總算雙雙避過火舌。旋轉間，我們情難自禁的相擁在一起。
忽爾我又咳了，他擔心我的身子，即刻動身帶我出去。
殿中的火光處處烤人，空氣燙得令人不敢呼吸。他一面用身體護著我，一面憑藉精準的判斷和超絕的功夫，成功的帶我避過幾處危險，來到一扇窗前。
窗子早已著了火，烤得人臉疼。他略略向窗子打量了一眼，眉頭都未緊一下，就將我攸的橫抱了起來，若驚鴻一掠，飛出火窗。
關我的殿室與外界隔有一道橫廊。橫廊中也著了火，我不安的看看宸嵐，發現他背部的袍子已經被烤出了幾個焦洞，便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他卻將我的手迅速扳回來，藏在懷裡，唯恐我被燙傷半點。
而後，他抱著我，再次飛步奔向一個視窗，終於撲出這地獄般的禁宮。
離開宮殿有幾十步遠時，他收了輕功，穩穩踏在青青的草坪上，放下我後，第一時做的，便是將我上下打量個遍，見我身上沒有燒傷，喜悅的輕吁了一息。
我沒被燒著，他的婚袍卻因護我被烤得不成樣子。
我擔心他身上有傷，正想關問幾句，就見一群人向這方趕來，為首的一人黃袍明媚，金冠罩頂，一身鮮明耀眼，大步流星卻不失沉穩，正是宸旭。
轉瞬之間，無數關注的眼睛，追隨著他一道過來，將我們圍起。
周遭，不單是宸旭在，太后也在，麗妃也在，還有一位衣著光鮮、容貌超絕的女子，也提著裙子，在兩個粉衣宮女的護伴下，自人群后面擠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