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驚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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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驚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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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戟心頭微緊，聽得遠處傳來寒鴉啼鳴，忽然有種極不好的預感，他只有兩次見過師傅露出如此表情，第一次是在自己練功走火入魔之時，第二此便是現在了。
他不安皺起眉頭，將達到煉體鏡之後由於筋肉的膨脹，而略微小了點的衣裳扯了扯，認真問道：“師傅，是去過藥王谷。”
青山老頭眉目間掠過複雜神色，略微布著些皺紋老臉上愁苦一片，他看了鐵男一眼，這個鐵塔般的少年會過意，安靜走到屋外，留下空間給師徒二人。
青山老頭疲憊靠在屋內圈椅上，右肘撐著膝蓋，用力捏緊眉頭，問道：“鬥藥大會那會去的藥王谷？碰上金玉堂了？天醫道宗的莫難長老呢？你去那幹什麼？！”
畫戟低頭盯著腳上從藥王谷穿出來的，沒換下的厚底青靴，感受著中秋之後漸漸轉涼的天氣，心頭的不安愈發強烈，他似犯了錯的小孩兒般，低著眉眼，雙手直直垂在身側，認真仔細給師傅交代了一番他老人家雲遊那段日子發生的事情。
從程家莊吃喜酒開始，直到從藥王谷歸來，大到水月仙府擊殺林有山、藥王谷三宗與魔道的糾葛，小到從黃芪老農那兒拿了多少黃瓜、回到燕子坪花了多少車馬錢，事無鉅細說了一遍。
青山老頭認真聽著，眉頭越蹙越緊，表情愈來愈緊張，畫戟剛講完，他一掌震碎屋內梨木方桌，怒道：“你這個惹事精！”
畫戟身子一抖，被面前這個好脾氣老頭突如其來的怒罵驚著了，他心中此刻除了不安還是不安，燕子坪南邊林子裡不斷有還未遷徙的鳥兒飛出，呀呀叫著，慌亂飛向不知何處。
“叫上木木！快逃！”青山老頭忽然沙啞著嗓子吼道，周身氣勢暴漲，鋪天蓋地，神識外放，浩蕩若一片怒海……
畫戟呼吸驟然緊蹙，喉嚨像被什麼捏住了一般難受……這股氣勢他再熟悉不過，那日在藥王谷內，擅蟲老道借用萬千定風蟲便勉強到了這一步，但此刻面前這位朝夕相處數十年的老頭舉手投足間便迸發出了這滔天威勢……
燕子坪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股威勢，還在村口玩耍的孩童眼中噙淚，哇哇張著嘴巴，卻發不出任何哭聲，不是發不出，而是驚懼的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還在生火做飯的大嬸強忍著這股壓力，顫巍巍出門將自家孩子抱在懷中，驚恐四下打望，眸子裡除了恐懼，還噴出些微怒火，憤怒於是不是哪家的王八蛋天神偶爾路過小村，露出滔天神威……
而燕子坪裡大多數村民都這股威勢嚇癱在地，慌亂望著不知何處。
青山老頭在屋子裡，表情酷寒如臘月冬風，望著燕子坪南面，那片望不到邊老林的上空，天際間似有什麼東西將要噴薄而出。
畫戟心中除了驚疑，再也無法裝下多餘的情緒，他始終無法相信這個相處日久的師傅竟然擁有悟道境的修為，而且，他只修行了百年？
記起兒時在青竹城外山道上天策門八算步步緊逼時說的那番話——“林有瘦虎不受好意，死於籠中。”
他那時還幼稚的以為對方只是在刻意為難，但，其中果然有隱情……
“帶著木木有多遠走多遠！”青山老頭又吼，面容蒼老數分，少年再愚蠢也猜測到將會發生些血腥故事，並未猶豫，衝將出去，慌亂中打翻屋內矮几，矮几飛出撞在土黃牆壁上一聲悶響化為一團廢材。
一路慌張找尋，柴房、廚房、最聊得來的潑婦張寡婦家、經常會給大家送些鹹菜的王伯家、村子東邊的田地裡……畫戟真的慌了，鐵男抱拳沉默跟在一邊，神識外放搜尋著整個燕子坪。
“東面。”這個鐵塔般的漢子一對濃眉被狠狠擠在眉間，沉聲說道。
畫戟慌忙往那邊趕去，強忍不去迴應身遭投來的哀求目光，跑到燕子坪東邊一處斜坡下，木木正抱著蓬青綠草葉，嘴中哼著輕快小調慢慢往這邊走來。
他看著黝黑少女懷中抱著的草葉，認出這是木木祕製紅燒肉裡的某份重要調料，卻不知怎的忽然怒了，憤怒吼道：“這麼大威勢，你沒感受到？這麼危險還在外邊跑！？”
他剛吼完，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雖然青山老頭威勢並未針對燕子坪，但木木這個普通少女如何能夠像沒事的人似的？
木木抿著嘴，想了片刻，一副恍然大悟模樣，大大咧咧道：“我是說呢，老頭的氣息怎麼忽然有些怪……”
畫戟來不及細想其中關鍵，他驟然感到心臟急劇收縮了一下，一股冰冷殺意從南邊傳來，緊張抓起少女的手，卻不知逃向何處。
鐵男面色平靜如常，冷淡道：“來了……”
……
……
燕子坪老林，一劍南來……
天策門唯一劍修……八算覲見！
一位中年儒生穿著寬薄青衫，頭戴方正巾帽，踏古樸飛劍，飛劍捲起萬千層雲，飄然而至，劍尖所向處，無人敢動。
畫戟抹掉額頭滑膩汗水，緊緊抓住木木的手，強壓心頭懼意，輕聲說道：“沒事兒的。”
鐵男冷酷不語，但從些微顫抖的雙手可以看出，他也恐懼非常。
儒生還未到達燕子坪，從燕子坪村尾小屋迸發而出的氣勢再盛幾分，如同怒海再度翻起滔天巨浪，極為雄厚的聲音從小屋中傳出，響徹雲霄。
“八算！滾回去！”
八算已然架劍而至，懸在燕子坪不遠處，傲然而立，毫不理會方才那聲怒斥，氣勢銳利彷彿可以捅破天空，想來又是一位悟道境修行者，而且是劍修——天策門的劍修！
天策門御劍術天下九流——這只是因為其中修行難度之大常人望風披靡，哪怕是天才如慕容小魚，十年便將天策門十四策命術盡數融會貫通，都不敢有所稍碰，但八算成了，這個被慕容小魚奉為圭臬的師尊八算成功了！
畫戟見著這位十年前在青竹城外山道上便有過一面之緣的中年儒生，一股刺骨寒意侵襲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