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扶桑獨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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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扶桑獨酌
這是封神之戰後又一次大戰。
這一場大戰後，囂張跋扈的共工二世並其手下一眾妖邪盡皆伏誅。只有在這些興風作浪的勢力被徹底剷除後，才能真正開始平治洪水。憑著少昊提供的禹貢九州圖，治水工程浩浩蕩蕩展開。
歷史記載：【大禹按照山川形勢，運用堵塞與疏導相結合的方法，領導人民抵禦洪水，重建家園。為了徹底解除洪澇威脅，禹親自端土筐，揮撅頭，開掘了三百條大河，三千條支流，不計其數的小溝渠，以溝通四夷九州、五湖四海。】
如他所願，也如她所願，他終於在萬民擁護下，登上了帝位。
而她，終於可以離開了……
送她的人，只有少昊。
就像那一日離開軒轅臺，送他的也只有她。
姜姒笑著說：“少昊，這天底下，能理解我的人只有你，但能理解你的卻一個也無。你不覺得悲哀嗎？”
“這些事非我所能控制，悲哀又如何，歡欣又如何？順其自然罷了。”
“你當初若將一切告訴她，未.必會是現在這樣結局。”姜姒輕輕一嘆，“長留山時，我在牢裡說的那些話，終究是過了，怕是傷了她的心。那時，我是真恨她，她為什麼要來呢？你又為什麼要逼自己一次又一次……”
“姜姒。”少昊淡淡打斷她，“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是我親手傷了她，這是事實。”
“可是！”姜姒一急，見了少昊神色，.語氣一滯，只有緩緩嘆了口氣，“你心甘情願，我又能說什麼？我感覺到紫霄宮的異變，少昊，或許北溟快甦醒了。當時瀧九為他承受了部分反噬，一千多年他便能甦醒……少昊，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了，我一直在等他。”少昊笑了笑，該來的總是.要來。他欠瀧九的，就讓北溟拿去吧。
“那……”姜姒最後一笑。“永別了。”
“永別了。”
她知道有個人一直在看著她，那些話，她早已對他.說清楚了。
大禹，他會成為千古一帝，如此足矣。
前世，她愛他，恨他，殺他，葬他，透支了來生來世的.感情，到這一世，她所能還他的，只有這山河社稷了。
那一年，她潛進.九黎族，為的是偷取盤古祭文，卻被他發現。於是一個逃，一個追。七天七夜……
第八個日出時，他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嘴角上揚，說：抓住你了。
他抓住的，是她的心。
那一年，他隻身入東夷，為的是帶她走。可是鈞天，你不完美，我也太自私，你不能為我放棄你的野心，我也不能為你背叛我的族人。我們終究是走不到一起的兩個人。
一世人，一世情。
既然上天讓我記得，那這一切就讓我來結束。欠你的，我用我的所有來還。
等到來世，我們終於可以兩兩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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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溟快甦醒了！
明明是沒有任何感覺的她，竟然感覺到了心臟的跳動！
他是永生不死的北溟啊……
瀧九恍惚地想起了紫霄宮，想起了他看她時的眼神，然後驚恐地發現，她竟已太久沒有想起他，再回憶時，竟然有些模糊了。
北溟，銀色的長髮，玄紫的長袍，金色的瞳孔，還有呢？他對她說過的話……
瀧九很想哭，卻連哭都沒有辦法。
她應該想著的是北溟，應該愛的也是北溟，為什麼她偏偏忘了他？
少昊深呼吸了口氣，仰頭望著澄澈的天，那一瞬間，彷彿眼裡都是無瑕的湛藍。
手中的白玉人兒雕刻了一半，如今要雕刻這一個小人，用的時間比過去更多了，被吳刀傷到的地方久久不能痊癒，胸口的傷讓他連呼吸都會疼痛，腿上的傷每逢下雨天便鑽痛入骨。
誰能想象，這一個笑得雲淡風輕的男子，每一個呼吸間都忍受著非人的折磨？
瀧九隻能看到他的傷，看不到他的痛。
他騙過了所有人，甚至是離他最近的她。
他們的馬車一路向東，那是扶桑的方向。
這一次，他們沒有等到扶桑花開。
滄海變成了桑田，世事白雲蒼狗，說起少昊，當地的人怔了半晌，問了問旁邊的人，誰也不知道那是誰。
冬天的海邊很冷，潮起潮落，聽到沙——沙——的濤聲。
海邊的礁石上，一個小孩坐在上面，閉眼傾聽著什麼，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回頭。
“你聽到了，琴聲。”男孩的眼睛很亮，“他們都不信，我明明聽到的，你聽到了嗎？”男孩傾耳聽著，低低聲哼著。
紅塵，似水。
浮生，若夢。
走了一千年，他又回到了原點，可是這裡已沒有了她……
“你知道這是什麼曲子嗎？”男孩問他。
“那是一首，很古老的民謠。”少昊微笑著說。
“你聽過？”男孩激動地跳了起來，“叫什麼名字？你會彈嗎？”
叫什麼名字？
少昊怔了半晌，從來沒有記住的曲名，這時候也想不起了。
男孩失望地說，“不記得就算了，你會彈嗎？會彈的話，我找一張琴給你，你教我好不好？”
他也教過她，她學了很久才學會……
想起她小小的手在弦上一陣亂撥，他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你笑了！那你是答應了！我去找琴來，你不許走哦！”男孩高興地撒腿跑開。
海風吹起他的衣角，簌簌有聲。
這一次，等不到花開了……
這一生該做的事都做完了。
腳步聲在kao近，少昊沒有回頭。
“時間會帶走一切，包括喜悅，包括傷悲。”少昊說，“可我想，它終究還是會下點什麼。北溟，你說是不是？”
背後的人沒有回答，只有殺氣。
“她被封印在從極淵，但是那個地方你進不去，除非她自己走出來。”少昊勾了勾脣角，“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為什麼？”冷冽的聲音傳來。“那時我已決定了放手，你卻推開她。當她決定接受我，你卻又一手毀了她！”
“我毀了她……”少昊苦澀地笑著，低下眼眸，“我怎麼會毀了她……”
他怎麼捨得……
透胸而過的一劍，這一次，沒有任何偏差。
輕咳著，緩緩跪倒，依稀聞到扶桑花的香味，透著淡淡的酒香。
每年花開的時候，取第一瓣入酒，百年方能釀成一罈千日醉。
一醉，三年。
“原來，那首歌，名為《獨酌》……”他終於想起來那首歌的名字，想起每一句詞……
原來，是獨酌吶……
縱然琴瑟和鳴，也只是兩個人各自的獨酌……
東海深處，傳來和鳴的琴聲。
若有來生，一切還能不能重頭？
身體一點點地變透明，最後化為一點點塵埃，海風一吹，再不見……
少昊……
人間再無少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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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溟，其實他也很痛苦……
北溟，不如我們別殺他……
北溟，我求求你別殺他……
我再也見不到他了，那個我恨過，愛過的人，他笑的時候，即便看著的人也會覺得幸福。而他一直都在微笑……痛的時候，累的時候，甚至絕望到了極點，他也是微笑著抱著她。
——九九，我最美麗的小新娘……
瀧九，她一直想嫁給少昊的……
北溟，我求你別殺他好不好？
鴻鈞老祖，你在哪裡？你救救他啊，我求求你了！
為什麼，為什麼那麼殘忍，讓她只能看著這一切發生，卻連眼淚都不能流出！
少昊，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一直在你身邊啊！你活著，欠我的，等我出來再還給我，你現在走是什麼意思！憑什麼你什麼都自己一個人擔著，憑什麼你什麼都瞞著我！
少昊，是不是我錯了……是不是錯的一直是我？你那麼聰明，你怎麼會錯呢？
少昊，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們回扶桑，三哥在等我們，龍八也在，你要教我識字，教我彈琴，那首我最喜歡的曲子，是叫獨酌嗎……
獨酌……
沒有了。
沒有少昊了。
她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哥哥，沒有少昊……
北溟，你為什麼要殺他……
北溟，為什麼你也那麼悲傷……
扶桑，扶桑在哪裡啊……
少昊，北溟，我們是不是，都回不去了？
“瀧九，你哭了。”
“……”
“我第一次見到你這樣哭。”
“……他死了？”
“是。”
“少昊死了？”
“是。”
“你騙我……他怎麼會死？他是少昊啊……”
“是人，總是會死。”
“這些光，是什麼？”
“是他的靈魂，他的記憶。”
“他的記憶裡，有我嗎？”
“瀧九，回從極淵吧。”
“有我嗎？”
“瀧九，別看了，你會後悔的。”
“不要攔著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你讓我看他最後一眼都不行！”
“瀧九，忘了一切，從頭來過。”
“太晚了……”
她恨他，真的恨，可是恨多深，愛多深。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偏偏愛得那麼深，那麼痛。
少昊，瀧九愛你，真的愛你。可是她又不能愛你……
我們一起死吧，既然不能同生，我們共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