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兩重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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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兩重天地
瀧九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聲音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那裡是人間，這裡是黃泉。
這是兩重天地。
那裡是極樂，這裡是極悲。
這裡也兩重天地。
沒有人再來看過她，連姜姒的冷嘲熱諷都沒有，沒有也好，她大概也聽不進去了。
身體已經漸漸忘記了疼痛，寒意麻痺了感覺，水面在好像很遠的地方，陽光又在哪裡呢？
遠遠地傳來了笑聲，鼓樂聲，瀧九心想，今天是十五了吧，他成親了。
心，好像被針紮了下。
九九，不疼不疼，乖啦，別哭啦，三哥打老八給你看！
九九，哭多累啊，笑比較輕鬆，看，像七哥這樣笑～
九九，酒酒，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
九九，五哥就說了，一字記之曰，水，離不得！看，你眼淚真多，簡直水做的！
你們這些做哥哥的怎麼整.天教壞妹妹！都給我摘丹果去！——龍二。
二哥，我什麼都沒做啊……——龍六。
沒有及時通風報信就是你的錯！——龍二。
咳咳……九九，來大哥這……
我們九九最乖啦……
大哥，二哥……
【寒意深入骨髓，她彷彿聽到了鐵.鏈的聲音，這聲音是從身體裡傳來的，刷－刷－地磨過了骨骼。還有，還有那笑聲，歌聲，卻是從很遠遠的地方傳來，隔著萬重水，隔著一世界。陽光從前方斜斜照了一角進來，那是她走不到的地方……
殺了我，或者放了我……
為什麼這麼痛苦？為什麼這麼.悲傷？為什麼這麼絕望？
放了我，或者殺了我……
還是殺了我吧。
緩緩閉上了眼睛，沉浸在無邊的悲愴之中。】
這熟悉的感覺……
瀧九猛地睜開眼！
這熟悉的感覺，她曾在那裡經歷過？
弱水！是弱水！
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能看到，感覺到未來的事！
北溟，北溟，你又在哪裡？
你說你會帶我離開的！
瀧九忽地掙扎起來，掙扎著游出水面，可是那鐵鉤.太沉了，身體已經麻痺得沒有力氣。
遠處傳來的聲音更加喧譁，吉時到了？
瀧九一怔，身體又開始往下沉……
水面越來越遠，陽光又快看不見了，怎麼辦？
忽地一個落水聲傳進耳中，瀧九瞪大了眼睛。
銀髮，金眸，玄紫。
張口，卻叫不出他的名字。
北溟，北溟……
在她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出現的總是他……
“忍著！”北溟在她耳邊低聲說，下一刻，鐵鉤被狠狠拔.出身體。
兩次。
噴湧而出的鮮血立刻染紅了水。
瀧九咬著脣，化為人形，被北溟接在懷裡，一浮出.水面，立刻被喂進數粒靈丹，真氣沿著掌心的經脈遊遍四肢，她卻仍忍不住發抖，緊緊攥著北溟的衣襟不敢放開。
“別怕，別怕，瀧九。”北溟低聲哄著。
瀧九將臉埋進他懷裡，汲取著不多的溫暖。
一出井口，他們立刻被重重包圍。
明黃正裝的顓頊帝，身著大紅喜袍的新婚夫婦。
瀧九卻始終沒.有抬頭，只是顫抖著，將絕仙劍交到北溟手中。
“放我下來。”瀧九的聲音很輕很低，只有北溟聽得到。
“我不會放開！”北溟左手攬著瀧九，右手握劍。瀧九知道自己不可能勸得了他，只有淡淡一笑，垂下眼眸。
“瀧九要我殺你。”北溟望著少昊說，“你亮劍吧！”
軒轅對誅仙！
瀧九的脣色凍成了淡淡的蒼紫色，連多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她微微笑著看著對面的人，讓人看得心驚、膽寒。
誅仙，只有四劍，卻是最強的四把天劍！誅仙劍陣一旦啟動，仙佛神魔，立斬無赦！
六十四把黃金軒轅劍交織成一張毫無破綻的劍網，但對於北溟來說，所謂破綻，不是對手的疏忽，而是他憑一劍之力，硬生生撕扯出來的！
漫天劍雨，顓頊帝眼中異光閃爍，昆吾劍嗡嗡直響。
瀧九透過這劍雨，看著的人，不是少昊，而是姜姒，姜姒緊張地盯著戰局，忽地接觸到瀧九溫潤的目光，一怔。
瀧九說了一句話，聲音很低，卻足以讓每個人聽到。
她說：“姜姒姐姐，你真美。”
姜姒怔住。
少昊的手一顫。
變故便在此刻發生！
誅仙劍撕開一道缺口直逼少昊，顓頊帝昆吾劍出鞘，先北溟一步逼到瀧九身前，北溟反射性回救，然而昆吾劍的目標卻不是瀧九，而是北溟！
昆吾劍方向忽轉，直刺北溟心口，瀧九腳下一動，將北溟一推，昆吾劍擦過瀧九的左肩，避過了北溟的要害，刺在北溟肋下！
“少昊！”姜姒驚呼聲中，誅仙劍一件穿透少昊右肋。
真巧，是同一個地方……
“報——龍一帶十萬妖兵圍攻長留山！”
“報——龍三已帶七人隊殺上山了！”
顓頊帝面色鐵青，看著北溟收回誅仙劍，抱著瀧九轉身飛走。“取震天弓射日箭！”
姜姒一驚，看到已有人取來后羿震天弓，還有最後一支射日箭！這對弓箭，無論多遠都能精準射殺！
顓頊帝接過弓箭，卻轉手放到少昊手中。“叔叔，不會讓我失望吧！”
鮮血給紅色的喜袍染上了更深的顏色，只有新郎的臉色是蒼白的。
“不會。”少昊對疼痛彷彿毫無感覺，搭箭，彎弓，瞄準，出手——一氣呵成！
黃金射日箭精準無誤地射穿兩人，自左胸入，右肩出！
空中的玄紫身影晃了晃，向下落去時明顯地翻了個身，將懷裡的人牢牢護住……
“叔叔神射不輸后羿！”顓頊帝滿意大笑。
少昊嘴角一揚，腳下一晃，終於支撐不住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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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時，沒有預想中粉身碎骨的疼痛，只聽到身下一聲悶哼。
瀧九茫然睜開眼，手中一片滑膩，抬手一看，都是鮮血……
“北溟，北溟……”瀧九忍著劇痛，慌亂地從北溟身上爬起。“你怎麼了？”
“射日箭，最後一支射日箭……”北溟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你放心，只是受了點傷，我帶你回九龍殿！”說著，便掙扎著爬起。
“等、等等！”瀧九手足無措地制止他。北溟穿的玄紫色袍子，根本看不清哪裡受了傷。“九龍殿太遠了，你在這裡等著，我、我去找哥哥！”她剛剛聽到了，他們就在附近！
“別走！”北溟喝止他，“這附近更多是顓頊的人，你現在要是碰上他們，毫無反抗之力！”
“那怎麼辦？”瀧九慌亂地看著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龍珠有治療的能力，急忙將龍珠吐出，碧光龍珠在手中滴溜溜轉著，發出溫暖的光，拖手而出繞著北溟打轉，碧綠光圈將北溟圍在其中，瀧九咬脣堅持著，直到北溟呼吸漸緩，龍珠才無力地晃了晃，回到她體內。
“你現在，還好嗎？”瀧九肩頭受了兩劍，此刻她倒忘記疼痛了。
“好多了。”北溟點點頭，“我們回九龍殿。”
“不、不行……”瀧九看著北溟強撐的模樣，剛剛她看清楚了，射日箭，正中左胸，那可是能一箭落日的神箭，即便是北溟也不可能若無其事地飛上十萬八千里。
“去紫霄宮，這裡離紫霄宮近！”瀧九堅決地說！“聽我說，去紫霄宮，哥哥們能感覺到我的氣息，他們不會擔心的！”
北溟考慮片刻，去紫霄宮確實是最保險的做法。
當下攬著瀧九的腰，向紫霄宮飛去。
紫霄宮距離此地不過百里距離，片刻間便可飛到。而紫霄宮，除非得北溟親允，他人無法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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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剛剛探得，九九已經被北溟救出了！”龍三飛回龍一身邊。
“九九如何？”
“我沒看到，只是從下人口中聽得……是被刺穿琵琶骨，鎖在黃泉井……”龍三低著頭，不敢看龍一的臉色。
那麼怕痛的九九，那麼怕水的九九……
龍三閉上眼，不敢再想。
“龍三，填了黃泉井，燒了長留山！”龍一冷冷道。
“那人……”
“一個不留！”
龍四龍六跑到龍三身邊，七嘴八舌問道：“九九呢？北溟呢？大哥去哪裡？”
“九九和北溟往紫霄宮方向飛去。大哥去殺人。”
“少昊在哪裡？顓頊在哪裡？我們去為九九報仇！”龍四大聲道。
“你們歇歇吧，顓頊早跑了。”
而少昊……
想起方才看到他的樣子，好像受了重傷反而是他。也是，被誅仙劍洞穿肺葉，誅仙劍下受的傷是沒有痊癒可能的。
那樣一個人吶……
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他，是在扶桑三月暮，如此寫意風流的一個人，連他龍三都不得不讚一句的絕代風華，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拿他當朋友，將自己的妹妹託付給他，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或許是他龍三有眼無珠，屢次認人不清，害了自己，害了九九……
北溟，好好對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