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生之盟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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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生之盟 十一
第五章 一生之盟 十一百里煜拿起剪子剪去了燭花,屋裡亮了一些。
歸鴻館裡面靜悄悄的,縱然以木屏風和格子一層層隔開,還是顯得太空曠了些。
呂歸塵和百里煜隔著一張桌子對坐,兩個人都不怎麼說話,只有外面的蛙聲蛩鳴。
“真冷清啊,”百里煜沒話找話,“隔著一堵牆以前卻不曾來塵少主這邊多走動,沒想到這裡那麼安靜。
比起倆楓園那邊,倒是顯得浮華不實了。”
“小蘇和柳瑜兒在的時候還好,不過不知道今晚她們都去哪裡了。”
“我讓她們過去陪阿繯了。
女孩子出嫁前,怎麼都是害怕的,少不得幾個人陪房,阿繯這個性子更嬌貴,今夜她那邊陪房的不下十幾個,我叫小蘇和柳瑜兒過去,是塵少主的人品她們再熟悉不過,可以安阿繯的心。”
“煜少主想的真是周到。
夜深了,煜少主倦了麼?”呂歸塵低著頭,說得恭謙,卻是送客的意思。
“沒什麼事,陪塵少主說說話。”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兒,百里煜忽然說:“這些年,真是對不起。”
呂歸塵詫異地抬起頭來。
百里煜笑了笑:“記得塵少主初來的時候,我口口聲聲地叫塵少主‘蠻子’,還在路夫子那裡說了不少塵少主的壞話。
父親要讓小蘇和柳瑜兒來伺候塵少主,我耍賴不讓,後來又老是夜裡拉著她們兩個去倆楓園那邊玩鬧,心裡未嘗沒有冷落塵少主的意思。
現在坐在歸鴻館裡,想著那麼多年,不知道多少個晚上,塵少主就是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孤零零的,要是我,只怕得瘋了。
心裡真是歉疚。”
“煜少主說得過了,”呂歸塵不知所措地擺著手,“其實都是些小事。
在這裡,大家都對我很好,我要是回了北都,一定會想念南淮的。”
“塵少主大概會想念南淮,卻不是想念我們了。”
百里煜笑了起來。
他注意到呂歸塵的神色微微一變,不知怎麼的,那一變中,窗外透進的秋寒一下子重了起來。
百里煜收了笑,起身關上窗子。
兩個人對坐著,又開始了沉默。
“塵少主,現在是什麼感覺?”百里煜低聲問。
“其實……”呂歸塵猶豫了一下,“不瞞煜少主,白天的時候心裡很亂,只覺得……她的樣子不斷在眼前晃來晃去,聽著外面的人聲,那麼多人來來去去為我準備婚禮,只是覺得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不知道把自己放在哪裡,也不知道這麼些年一切都是為了什麼?”百里煜低低嘆了口氣:“心裡想必是很痛的吧?”“是,以前只看書上說心痛,還不知道心痛到底是什麼感覺。
現在有點明白了,就像心被人捏住了,怎麼都沒有辦法甩開。
想要大聲喊,又想咬什麼東西。”
呂歸塵微微地臉紅,“我就吃了很多的酥餅,吃得很撐,可是覺得使勁吃東西,就有個事情在做了,就好些。
小蘇她們都奇怪,說我以前沒那麼能吃的。”
“可是,”他的笑容褪去了,“怎麼吃,心裡都是很難受,只是很難受……很難受。”
百里煜愣了愣,許久沒有言聲。
呂歸塵又笑了笑:“不過坐在這裡,和煜少主說著話,人不由自主地就安靜了,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來。
記得我很小的時候阿爸總是指著進金帳拜謁的女孩子問我喜歡哪個,說是喜歡了,他就早早派人幫我訂下,免得被誰家的兒子先搶去了……那時候我才四五歲,不懂事,就說這個好,那個也好,最後說我都要了,都陪我玩兒,阿爸和大合薩就都笑我。
現在我終於要大婚了,可惜阿爸卻看不到啦。
以後我每天早晨起來都會看到我的妻子,跟她一起吃早飯,午後我看書,看她在外面逗鳥逗貓什麼的,晚上也有人跟我說話了,我要是病了,她會照顧我,她要是病了,我也會守著她的,以前女孩子怎麼想的我都不明白,她就會告訴我。”
他喃喃地說:“其實這麼想著,好像心裡也有點高興似的……”百里煜點了點頭:“阿繯見了你,其實是很滿意的,開始還裝著鬧鬧,到晚上就沒事了,白天我過去,看她正被幾個婆子圍著梳頭,試她的新嫁衣,她自己哼著曲兒在她那堆首飾裡東挑西揀的。
我忍不住逗了她兩句,他看到我就臉紅到了脖子根,我跟她兄妹這麼多年,以前倒沒覺得自己的妹妹可以那麼嬌媚的。”
“歸塵記得那天在楠宮對煜少主說的話,既然決定要娶繯公主我決不會辜負她。”
“我們大概都是太孩子氣了,其實這個世界上,多少人都是見幾次面就訂了婚期,然後就是嫁娶,說不上什麼愛戀,也就這麼過了一生。”
“煜少主,你是說小舟公主麼?”靜了一會兒,呂歸塵低低地說。
百里煜一驚,直直地看著呂歸塵。
呂歸塵也看著百里煜,他的目光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的調侃或者嘲弄。
百里煜呆了好一陣子,轉過頭去:“塵少主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來?”“只是忽然想了起來。
去年新春我和小舟公主一起被召進紫寰宮賞賜糕餅,小舟公主在殿前為國主吹笙,記得那時候煜少主站在一旁聽,手一直捏著腰間那塊白玉鐺,曲終人散,始終沒有鬆開。
不是入神到了極點,不會這樣。”
百里煜的臉紅了起來:“想不到塵少主的心思這麼細……這些都看了出來。”
“小舟公主也十五了吧?差不多到了定親的年紀。”
百里煜想了想,只是嘆了口氣。
“煜少主你不必擔心的,小舟公主是楚衛國主最寵愛的女兒,放眼東陸諸國,能夠配得上楚衛公的門第很少,要說能夠配得上小舟公主的人,就更少了。
小舟公主嫁給煜少主,對大家都是好事。”
百里煜搖搖頭:“這些也都不過是我自己的痴想而已,小舟也不太見我,我派人送東西給她,她也只收詩文集和琴譜,還回贈些瓷器,禮數一點不缺。
而且楚衛河下唐兩國的交誼,也不是那樣的牢固,我心裡知道的,要是真的牢固,又何苦把小舟送到下唐來當作人質?我的心事也跟父親說了幾次,不過父親說男兒當有遠大的志向,單為了娶一個女人而娶,就是市井裡販夫走徒的做法。”
“國主對煜少主滿懷期待吧?”“我那裡行?我是個軟弱的人,本不該生在這樣動盪的時代。
塵少主,你不同的,你是英雄。”
“英雄?”呂歸塵愣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煜少主,我教你一個辦法,你試試就知道小舟公主的心裡是不是記掛著你了。”
“哦?”百里煜睜大了眼睛,“塵少主有什麼教我的?”“不敢說教,我哪有哪個本事?只是我想……若是小舟公主在意煜少主,一定會在意煜少主身邊的小事。
好比你喜歡誰,就會記得初見時侯她穿的衣服,記得她跟你說的瑣碎事情。
煜少主以琴詩聞名,下次送詩文集的時候謄寫一本自己的詩文,可以抄錯幾個字。
小舟公主如果翻閱了,發現錯字,應該會回禮的時候書信提到,那樣的話就是真的在意煜少主了。”
百里煜愣了一下,用力拍掌:“好!真是好辦法!我怎麼就從來不曾想到?”呂歸塵看著他站起來,搓著手掌來回踱步,像是恨不得立刻去謄錄詩集的模樣,不禁微微地笑了。
“明日的婚典是什麼時辰呢?”百里煜停下腳步:“明日黃昏,東陸文字,所謂‘婚’者,就是黃昏的‘昏’。
黃昏行拜禮,入夜是夫妻大禮。”
“嗯,”呂歸塵點點頭,“我想去外面吹吹笛子。”
“聽說塵少主喜歡吹笛子,可是從來沒有聽過,今天有幸跟著聽聽。”
百里煜看他默默地撫摸著案子上的紫竹笛,心裡忽然驚醒,自己的舉動有些離譜了。
兩個人走到露臺上,看著月下的東宮屋宇,屋簷相連著綿延出去,琉璃瓦片上疊疊的青光反射像是海波。
宮人提著紅紗的燈籠在遠處的巷子裡走過,光一閃而沒。
寂靜中,呂歸塵以袖口擦了擦笛管,試了幾個音。
他吹了起來,像是水從每個笛孔中溢位來那樣。
百里煜吃了一驚,他知道笛子是蠻族的樂器,卻從來都覺得東陸的樂師吹奏得更好。
而現在呂歸塵的笛聲只是在低處輕輕迴旋,卻有無數的變化,千絲萬縷地綿綿展開。
許久了笛聲裡才有了跳躍,卻不像樂師的曲子那樣花樣百出,只是歡悅輕輕一閃,旋即又轉為低迴。
他精通曲樂,拼命去琢磨其中的變化和意味,不由得神思恍惚,直到呂歸塵一曲盡了,他才渾身一顫。
“有些時候不吹了,不太熟了。”
呂歸塵搖頭。
百里煜拍了拍掌:“我明白了!是懷人之意,其實是親情。”
“親情?”“我初聽的時候不明白,後來想到茫茫草原,終於聽懂了。
塵少主吹的是親情啊。
好比草原一望無際,親人遠行,吹笛的人留在帳篷外,看著風吹草低,等著那人迴歸。
所以曲調始終低轉,只有偶爾風來,看見遠方的牧人馬群,迎上去,卻不是,於是又只有風聲,仍舊是依依相望。
只是多了幾分失落,”百里煜讚歎不已,“要說靈性,這一曲笛子,已經是絕品了。”
呂歸塵呆了許久,低下頭去,蘇瑪的影子突然從他腦海裡跳了出來,他發現自己有些時候不想起蘇瑪了。
而這曲笛子是蘇瑪教他的,臨行的時候,蘇瑪為他整好了行李,服侍他睡下,輕輕撫摸她的額頭。
他感覺蘇瑪的手那麼溫暖輕柔,於是一切的擔心也都消散,終於沉沉地睡著了。
夜很深的時候他醒來,帳篷外隱約的是這首笛聲,迴轉著,漫漫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