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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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二十一）
魔法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即使是法師自己也不太理解它的產生。 他們知道的只是屬於魔法的歷史，在魔法迅猛發展的黃金時代之後，魔法的下坡路一直是一個問題。 無數的法師想要解決這個問題，試圖找出這一段相當長的歷史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由於當年法師們沉迷於各種新魔法的創造與使用，理論方面的研究並沒有開始，所以如今的法師並無從對比現在與當時有什麼不同。
雖然魔法的種類在增加中，但力量的衰弱是事實，曾經能夠讓法師普遍使用的大魔法成了只有少有人才能夠駕馭的禁咒，而這些禁咒的威力，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不是還是原來的那麼強大。
雖然大部分的法師不會去想這個問題，但毫無疑問，路西是個意外。
也許正因為他是這個意外，所以引導者的責任由他來擔當。
魔法處在平緩的衰弱中，而來自遠古的記憶卻指向這個小鎮，這裡有著解決問題的關鍵，不過此時的法蘭對此卻並不感興趣了，他甚至有些後悔來到這裡。
“你們已經醒來。 ”法蘭站在黑暗的屋子裡說，“你們的力量已經全部展示給我，請告訴我，你們究竟想要什麼。 ”
黑暗的屋子裡閃爍著點點的螢光，光芒在空氣中流動，散發著淡淡的魔法的氣息。
“這是……什麼魔法？”艾美飛舞在螢光中間，那是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在它還是一根長在老頭身上地年輕的樹枝時候，它就被這種氣息所包圍，這是最自然的最純粹的力量的感覺。
“這是命運的魔杖，很好，沒有問題。 ”螢光圍攏著艾美片刻，做出了結論，“可是為什麼這麼奇怪？孩子。 你是法師嗎？”
法蘭皺緊眉頭，他很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話題上。 但是他不得不回答：“是的。 ”
“那麼，這個魔杖是你地？”
“……阿梅小姐是一位長者請來幫助我的。 ”他一直將艾美看作一位小姐，而不僅僅只是一件器具。
“哎呀呀。 ”房間裡四面八方傳來了細碎地嘆息聲，片刻一個聲音遲疑地問，“那麼你就是命運選擇的孩子？”
“……”命運，這個詞彙他不知道已經聽到多少遍，這兩個字給他帶來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默認了這個事實。
驚叫聲此起彼伏，雖然每一個聲音都很小，但是聚到一起，卻不是多麼讓人感到舒服的東西。
之前的聲音有些驚訝：“哦，你竟然是……”它的聲音有些尖利，和艾美差不多，然後這個聲音變得憤怒起來。 “那麼你為什麼會這麼漫不經心！你到底是不是一個法師？”
法蘭有些焦躁，這種優越感他在艾美的身上看到太多了，這是別人地事情，平時的他對這些感到無所謂，他對於別人總有種善意的理解，他並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去擅自要求別人什麼。 但是現在。 在十分緊急的現在，為什麼它們還是如此？它們依舊這樣任性，絲毫不體會別人的心情，而在這裡絮絮叨叨。
法蘭很惱火：“請你住嘴。 ”
他的口氣很不好，說得也很不客氣，之前艾美已經經歷過這個，所以它收拾了自己因為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而略顯得興奮的心情，低調地飛到了法蘭地身邊。 它懂得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毫無疑問的，這時候的法蘭有發飆的跡象。 雖然這似乎是他唯一的一次。 並且還沒有發出來，但是它對於危險還是很敏銳的。
艾美收攏了自己地自大。 安分起來，但是這間昏暗的屋子裡的其它的東西，卻不會這樣識時務。
它們感到自己被冒犯了。
“你說什麼！”它尖叫，“你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你這個法師，你難道不想知道魔法的終極祕密了嗎？難道不想改變這個日漸衰落的魔法世界嗎？你的命運就是遇到我，你將會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法師，讓後輩們銘記永遠，你的名聲將響徹整個大陸，無論黑白的法師都將膜拜於你，你將得到你所有能夠想象出來地好處，可是你，竟然這樣自大！”
法蘭地心情更加急躁起來：“請你不要說廢話了！”
“廢話？！我……”
法蘭揮揮手，打斷它的話：“請不要和我說這些。 好吧，我只回答你，我不想。 你說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都不想，我來到這裡也不是為了你們。 ”
“不是？！”那聲音充滿了不可置信，“這是不對的！當時、當時並不是這樣設定的！如果你是命運選擇的人，那你……”
艾美已經不想呆在房間裡了，它覺得這裡的氣氛太壓抑了，法蘭散發出來的氣息似乎都要把自己點燃，它懦弱地繼續躲到了路西一直使用的位置，兜帽裡，至少那裡是絕對安全的。
“請不要自以為是。 ”法蘭感到自己臉上的熱度在增加，為什麼它們總是喜歡這樣自說自話！“我對你們一點點的興趣都沒有！”
他大吼。
斬釘截鐵的話讓一直細碎地表達不滿的聲音一下子停止了，房間裡寂靜一片。
很好，總算安靜了。 法蘭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只是來找我的朋友的，請把他還給我。 ”
“朋友……？”
“是的，對於我最重要的朋友，路西。 他是一隻黑貓。 ”
“貓？”那個聲音裡充滿了嫌惡，“不好意思。 一點禮貌都沒有的小男孩，我們不是那麼低等地東西。 ”
低等？法蘭低下頭，他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壓抑了，但是現在還不行，他……還需要冷靜。
“我們，只和最偉大的法師們來往。 ”那個聲音洋洋得意，“法師們離不開我們。 我們的存在，不是為了什麼。 貓。 ”
“啊……等等等等。 ”一個更加尖細的聲音cha了進來，“我記得似乎有一部分法師有魔法寵物之類的東西的，他說的會不會是那個？”
“不是東西。 ”法蘭低低地說。
“魔法寵物？哦，是地，我給忘記了。 ”那個聲音停了片刻，“可是那也不是什麼多麼高階的東西。 被命運選擇地討厭的小男孩，你找的是這種東西嗎？”
“……”法蘭深呼吸。 艾美在他的兜帽裡顫抖，“我和他有契約。 ”他沒有承認魔法寵物這四個字，就好像艾美並不是他的法杖，而是一直幫助他的小姐，路西也並不是魔法寵物，而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他，是一個偉大地法師。 是的。 很偉大。 ”
他給他講解知識，參與到他一直被鄙視的藥劑製造中來，他們一起躲避人群，在圖書室裡晒著溫柔的陽光看書，他們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那麼美好，雖然他很愚笨。 但是路西總是在指點他，他讓他得以投入自己一直喜愛的學科之中，他引導他進入完全不瞭解的魔法世界。
可是魔法充滿無數的謎團，實在是太危險了，雖然路西就喜歡這種危險，他對她著迷，無論如何他都是樂在其中地吧。 但是對法蘭來說，魔法帶來的快樂，卻是永遠排在第二位的，抓住祕密。 揭開祕密。 是這麼的充滿成就感，但如果這需要用路西陷入危機來交換。 他情願還呆在自己的小房間熬那些藥劑。
“法師？”那個聲音有些茫然，“是的，我知道法師，我們只和法師交往。 但是你說地不是貓……”
“現在的小孩子總是思維錯亂，這種人還能被命運選擇，命運的老頭頭腦也壞掉了嗎？”厭惡的聲音此起彼伏，似乎在報復法蘭在之前的無禮。
法蘭沒有理睬這些，他輕輕地問：“你看到過他嗎？”
“我當然知道法師，你說的簡直是廢話。 ”這個聲音又恢復了之前的高傲，“你，雖然不討喜，但卻是命運選擇的孩子，可悲的命運。 我想你自己應該清楚得很，你的身邊還有個引導者，可憐地引導者，引導你這種對魔法完全無知地孩子，簡直是玷汙了魔法的聖潔。 ”
“引導者？”這是法蘭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彙，但是他卻一下子就認定，這個引導者一定指地就是路西，是路西改變了他的生活，他的一切都離不開路西。
“你真應該覺得羞愧。 ”它教訓著他，“你身為命運的孩子，對於魔法的執著竟然比不上身為引導者的法師，我真不知道到底是那個引導者太失敗了，還是應該為他感到悲哀。 ”
法蘭早就聽出來了，它們的每一句話都在引誘他詢問那些關於魔法的祕密，這些對於它們似乎十分重要，也許前幾天的法蘭一定會抓緊時間來追逐這些，可是這時候的他對此完全沒有了興趣，他對於它們最看重的魔法方面的蔑視，激怒了它們，它們無時無刻不在諷刺著法蘭。 如果僅僅是針對自己的惡劣對待，他能夠保持冷靜，但是之前他們對於路西的無禮，卻已經讓他燃燒了。
“諸位，請冷靜。 ”事實上他很清楚，需要冷靜的是自己，“我只有一句話，把路西交給我。 ”
“路西路西路西！”那個聲音尖叫，“這個名字竟然會比偉大的魔法重要？會比沉寂瞭如此長久時間的魔法世界的最終祕密重要？！一隻貓！！！”
“啊……可是聽起來，路西似乎是引導他的法師……”
“你說會不會是那一位法師……”
“可是他說的不是貓嗎？”
“可是你要知道，我們是依kao魔法波動來認知的……而魔法……是難以捉摸地東西……”
討論的聲音此起彼伏，法蘭靜靜地聽著。 卻並沒有仔細地聽進去，對他來說，貓，路西，引導者，都是一個人，都是對自己十分重要的夥伴。 而這些透過螢光與他交流的未知們，卻在糾纏這些。
一直與法蘭對話的聲音沉寂了很久。 接著再次出現的時候卻明顯感到它很快活，聲音輕快了很多：“啊哈！惹人厭的小法師！瞎了眼地命運選擇的孩子！”
法蘭抬起頭。
“你覺得那個祕密怎麼樣？你想知道嗎？啊，事實上這就是你地責任你的宿命啊，你的到來，就是為了揭開這個祕密，你想要繼續嗎？”
又是這個話題！難道它們討論了半天，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一次次的激怒他，就是為了問這種問題？問這種一上來就早已經回答了的問題？
他終於發怒了。
“請你們帶著你們的祕密進棺材吧！”他第一次說得這麼不客氣，“你們地智力有問題嗎？理解力呢？你們口口聲聲魔法魔法，但是你們難道不知道，一個合格的法師，領悟力是多麼的重要？請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讓你們一定要糾纏這些話題。 是要拖延時間，是要阻止我嗎？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不會永遠這樣好脾氣下去。 ”
艾美早已經沉寂，它在自己的記憶中找尋那個好欺負的孩子地形象，果然只有在失去的時候。 才知道珍惜嗎？
“啊，狂妄的小子。 ”那個聲音一點都沒有害怕，它悠然自得，似乎掌握了法蘭的把柄，“你想要找到那個路西，你的引導者，對吧？你把他放在了偉大的魔法之前。 真是諷刺啊，引導者反而更加具有魔法地素質，他對於魔法的執著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比你可強得多。 ”
“路西就是這樣。 這沒什麼好說的。 ”法蘭沒有理睬它低劣的挑撥。 “我只想知道……”
“是的是的，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它打斷了他。 就好像之前他打斷它一樣，“所以我說，你這樣沒有偉大法師素質的人是無法溝通的。 ”
偉大的法師素質？那是什麼鬼東西！艾美知道，它當然在胡扯，它在盡力地說著看似有用地廢話，來達到激怒法蘭地目的，天知道這一招艾美自己已經用過多少次了，這簡直是它們地慣用手段！艾美焦慮地在法蘭的兜帽裡打著滾，它的直覺告訴它，這些無禮對待法蘭同時也被法蘭無禮對待的“同類”並不好惹，可是它還是想提醒法蘭。 它真希望他不要一時頭腦發熱，雖然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情緒，但是今天它已經看夠了太多的異常，它實在不希望發生什麼不可扭轉的事情。
艾美的警告，法蘭察覺了。 他現在出奇的惱火，可是卻反而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因為他在它們高傲的語言中捕捉到了資訊，它們知道路西在哪。
於是他靜靜地等著，等待著它們透lou它們最終的目的。
那個聲音在嘲弄他，為了他的淺薄。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能夠比魔法的最終祕密更加重要的？選擇這樣的孩子承擔這樣的責任，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那個路西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這是它第一次直白的提到路西這個名字，法蘭精神為之一震。
“哦，看看你的周圍，看看那立刻澎湃起來的魔法波動！看來他對你真的非常重要！”它尖利地笑著，“他是一位非常好的法師，他對於魔法的執著，你是根本比不上的，可是為什麼偏偏他是你的引導者？你們兩人的位置應該倒置才對！”
“隨便你怎麼說。 ”法蘭完全沒有聽進去他故意諷刺的話語，“他還好嗎？他、他……”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它打斷了法蘭未說出的詢問，“本來他是很好的，與他這種偉大的法師相處，是我們的榮幸，但是……”它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沉，“但是你認為，你這個討人厭的小孩，你這個蔑視魔法的小孩。 你認為我會服從你地意志嗎？”
法蘭緊緊地握住了衣袍，他知道，它們要開始找碴了。
“我是法師，我並沒有蔑視魔法。 但是，是路西讓我走入了魔法的世界，在我的眼中，他的地位是高於魔法的。 我們來到這裡。 為的大概就是你所說的那個祕密，但是此時。 他不在我身邊，我對這些祕密完全沒有興趣，即使它放在我地面前，我也不能夠思考。 等他回到我身邊，我才能有閒情逸致繼續研究這些東西。 ”
“聽聽！聽聽！多麼感人！”它尖叫，“但是這就是你最大的錯誤！魔法是永遠偉大地，所有的法師必須全身心的奉獻給魔法！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凌駕在她之上！”
“他是我的朋友。 我的導師，我的……親人，他對我非常重要。 ”
“不，不行，即使是這些也不行！魔法是絕對的權威！她是所有法師地信仰，她應該主宰你們的全部！不要否認了，你根本沒有理解魔法的真諦，你真是我見過的最不合格的法師！”
“也許吧。 ”法蘭很冷靜。 “我是不是一個合格的法師，這對我來說完全不重要。 路西在哪裡？”
“所以！”它大聲叫喊，“所以我討厭你！”
無數細小的聲音表達著它們的不滿，嗡嗡地聲音似乎要把法蘭淹沒。
“蔑視魔法地人要受到懲罰！”聲音咆哮著，“你的命運是無法抗拒的！你踏上旅途，來到這裡。 引導者的任務就此完結，剩下來的事情只需要你就夠了，他不再重要！原本他就失去了價值，而現在，你實在是太沒有一個法師的自覺了，你竟然不是完全臣服於魔法！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 ”
“……”法蘭皺著眉頭，站在昏暗地房間裡悄無聲息，他似乎明白了。
它們想要的是他的臣服。
這和路西一直喜愛的魔法，很不一樣。
但他沒有經驗，它們高傲的自稱隱藏著祕密。 而他也相信這一點。 但他不知道，魔法變得這樣高傲。 究竟是不是正常。
如果是路西，他肯定可以明白吧。
“你傷心了？後悔了？”嘲笑聲瀰漫了整個空間，它似乎將法蘭的沉默理解為了情緒低落，“不，來不及了！把魔法屈居第二，這是不可饒恕的錯誤！你不能負擔起自己的責任，永遠不會成為偉大的法師，你說應該怎麼辦呢？啊，真好，讓我來拯救你吧。 那個阻礙你發展、阻礙命運前進的引導者，既然已經沒有了價值，那麼他就應該……”
法蘭忽然抬起頭，他迅速從兜帽裡取出艾美，手上微微一抖，一股強烈地波動從樹梢裡散佈開來，灼熱地氣息填滿了狹窄的木屋，沒有窗戶地屋子卻一下子變得明亮。 無窮的火苗躥起，火舌吞噬著木質的結構，轉眼之間，整個屋子就陷入了火海，在紅色的光芒中，微弱的螢光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不！你不能！”高傲的聲音的話被打斷，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它尖叫，然而它的尖叫卻又戛然而止。
螢光被火苗吞沒，用來對話的魔法被強硬的破壞型魔法摧毀，聯絡中斷了。
法蘭從容的在大火中走出小屋，他的周身瀰漫著瑩瑩的水光，大火完全沒有傷害到他。
“是你不能。 ”他低低地說。
他不會允許那個高傲的聲音將話說完，沒有人可以對路西的命運下結論。
“路西應該怎麼樣？他當然應該回到我身邊，和我們在一起，你說呢？阿梅小姐？”
艾美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法蘭捏得很疼，它有些害怕，它還感到後怕。
柔弱的法蘭不是沒有脾氣的，別人的自高自大，永遠不能觸動到他的底線。
它知道，是收斂脾氣的時候了。
法蘭並沒有得到艾美的回答，他也不需要它的回答，他就站在小屋的面前，在微涼的夜風中，旁觀著熊熊烈火在這座有著長久歷史的木屋上表演著熱烈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