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一分鐘，你該知道是多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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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一分鐘，你該知道是多久吧
煙月也不知道自己在母親的墓前呆了多久，夏逸凡走後，她再次忍不住悲傷，伏在母親的墓前，失聲痛哭。
“二少奶奶，您再這樣下去會昏倒的，我擔待不起，一定要告訴二少爺。”
司機老王第n次拿出手機，而那個傷心女孩，卻眼淚汪汪地望了自己，不喊，不叫，只嘶啞著嗓子喚他。
“王叔，王叔，你讓我再哭一分鐘，就一分鐘好不好？”
煙月伸出食指，早已凍得僵硬，胡蘿蔔一樣的通紅。
老王流淚，收了手機：“二少奶奶啊，就一分鐘啊，一分鐘……您該知道是多久吧。”
“我知道，嗚嗚，我知道的。”煙月邊哭便給母親叩頭，“一分鐘，六十秒啊，媽媽！”
您卻連一分鐘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女兒，沒有最後聽聽您的聲音，沒有最後看看您的笑容，哦不……母親自從清醒後，就很少笑了。
正所謂難得糊塗，聰明人的悲哀！
最後，煙月還是被老王強行拉走了，她的一分鐘，似乎就是一輩子那麼久，怎麼也哭不完的悲傷，怎麼也訴不盡的淒涼！
“二少奶奶，您的腿凍僵了，還是我揹著您下臺階吧。”墓園的石階很滑，煙月跪的時間太長，雙腿不聽使喚，蹣跚得不行。
“沒關係的，王叔，我自己能走。”
煙月搖搖頭，習慣性地咬了下脣，忍痛繼續捱著步子。
天際，晚霞滿天，紅得似火，而她卻冷得厲害，腰背都縮成了蝦米，手腳僵直。
終於走到停車場時，煙月撲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凍僵的雙手下意識地撐了石砌的臺階，尖銳稜角劃破了掌心，鮮血流淌，怵目驚心的紅。
“二少奶奶。”正開車門的老王，連忙跑回來，一把扶起她，看到她流血的掌心，心疼至極，而她卻淡淡笑了。
“沒事兒的王叔，我不疼。”
是啊，她都麻木了，所以不疼，可是別人會心疼啊，傻孩子，王叔背過身去抹眼淚，為這樣一個既脆弱又堅強的女孩兒。
上天，給了她堅強的外表，卻也給了她最痛苦的折磨，像是考驗她的極限到底在哪裡。
車子啟動，暖氣漸漸漾滿整個車內空間，煙月身上的冰凌也漸漸融化，脣瓣，漾了抹淡淡的水紅，生氣盎然。
她坐在後排，身體略略前傾，望著司機的側臉，瞳底，是真誠的祈求。
“王叔，你今天看到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與夏逸凡
的關係，那個人……讓她心頭犯堵。
“我今天什麼也沒看到，二少奶奶放心吧，就算是二少爺問起，我也是這樣回答他。”
這個女孩子，讓人忍不住想保護她，連王叔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這個世界，傷心的人多了去，唯獨二少奶奶，給人以一種不一樣的親切感。
煙月抖了脣，眼圈兒泛紅，想哭，終究忍住。
誰說她痛苦了，上天不是給了她關愛嗎，藍寧，汪阿姨，還有王叔，以後也還會有別的人，所以裴煙月，你不該悲天憫人的！
“王叔。”當車子駛向市區的時候，這個女孩兒突然說，“帶我去吃夜市好嗎？”
“可是二少奶奶，天已經黑了啊。”
車窗外，夜幕降臨，霓虹燈閃爍著，遙遠的夜空，零星的星星，弱弱地泛著光輝，若隱若現，卻讓人心頭透亮。
煙月將臉頰貼在玻璃上，紅腫的眼睛，執著地望著外面的世界，脣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是天黑所以才吃夜市的啊，王叔，我請你吃。”
“好，我們去吃夜市。”王叔一打方向盤，車子便彎入了人流熙攘的小街道。
天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拒絕這孩子，明明知道二少爺在家裡等著的，不是嗎？卻無論如何不忍心拒絕她。
這條街叫不夜天，x城最出名的夜市，各種各樣的小吃，以前煙月偶爾會和雅京過來打打牙祭，臨走的時候，再給媽媽打包一份。
或蚵仔煎，或炒粉腸，媽媽最愛吃的，往往被辣出了眼淚，依然痴痴地笑，滿目的明媚幸福。
而如今，媽媽不在了，煙月對著滿桌子的小吃發呆。
“二少奶奶，你怎麼不吃啊？”王叔倒不客氣，吃得紅光滿面的，實在是午餐沒吃，呆在荒涼的墓園，又冷又餓，早就該填飽肚子了。
“二少爺喜歡吃什麼？”她突然問，託著腮看著司機，滿臉的認真。
老王犯愁了，說：“二少奶奶您也甭費心了，這些地攤兒上的吃食，二少爺從來都不知道，哪裡談得上什麼喜歡，況且老太君和汪夫人是不准他吃的，說是些垃圾食品有礙健康。”
“可憐的孩子！”煙月託著腮，喃喃自語。
司機差點暈倒，誰？誰才是可憐的孩子啊，是誰在冰天雪地無人煙的墓地，哭得死去活來的啊？
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忘了，倒反同情一個沒吃過路邊攤的二少爺來了，也不想想他少爺整天錦衣玉食的，看得
上這個嗎？
“王叔，替我接通藍寧的手機好嗎？”
司機連忙開啟手機，撥通了藍寧的號碼，那女孩兒的眼睛還哭得紅腫著，卻在聽到藍寧聲音的一剎那，眉眼笑眯成一條線，紅紅的脣瓣溫和地抿起，輕喚一聲。
“藍寧，是我。”嗓音略略沙啞，卻透著興奮的語氣。
藍寧的心跳得厲害，手指，幾乎將手機攥得粉碎，好半天不語。
“幹嘛不搭理我啊，生氣了？對不起，人家在媽媽懷裡不小心睡著了，所以晚了一下下。”
喉頭，吞了又吞，黑亮的大眼睛噙了淚，藍寧終於發出一道生澀的迴應：“哦。”
“要不要我給你帶禮物回去，隨便什麼的。”
那個女孩兒，聽起來很興奮的樣子，藍寧幾乎能想象得出她的眉眼彎彎，小嘴兒輕抿的樣子，很可愛，真的很可愛的……裴煙月。
煙月啊，其實……你可以不回來的，永遠。
可是話到嘴邊，卻是另外的一種語氣，“裴煙月，我不要什麼禮物，只要把你自己帶回來就行了。”
“你廢話啊！”紅腫的眼瞳內，再次蓄積了滿眶的淚水，那個孩子……多像昔日的媽媽啊。
早點回家，月兒……媽媽每次都對出門的自己說，腦筋正常得不行。
掛了電話，回頭抹了一下眼淚，朝著店主很快樂的說：“老闆，請給我打包一份酸辣粉，涮牛雜，還有……鐵板魷魚。”
司機愣住，她還真打包啊，也不問問那少爺吃不吃。
然後結賬，煙月拿出自己的小錢包，一沓零零碎碎的小票，打理得整整齊齊，一張一張地排在桌上。
“老闆，不用找了。”
瞳底的笑意，溫和而明靜，有誰知道，就是這個女孩兒，跪倒在自己母親的墓前，整整痛哭了一天啊。
這樣的溫柔，又有誰會相信，她是以怎樣的冰冷和尖銳，對待自己的親生父親的！
更讓人感動的是，她身為豪門少奶奶，居然不拿金卡、銀卡或者信用卡，而寧願花自己辛辛苦苦工作賺來的錢。
“王叔，我們走吧，藍寧還在家等著我們呢。”
現在，這個快快樂樂的女孩兒，將打包的小吃揣入自己的大衣裡，貼身捂著，然後拉了他這個司機的手，就像對待自己熟識的長輩，那麼的親切自然。
司機老王想，自己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讓他遇見如此可愛又可親的主子，此生，忠心不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