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帝王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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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帝王之家
從突然對視的一刻，到漸漸染滿柔情的笑意，如被柔韌的絲網膠著般，讓我無法躲閃，也不能靠近，一直就像璀璨的星芒指引著我在黑暗中前行的方向，卻又捉不住，留不下，偏偏渴望異常。
淡靜如新月，溫婉如處子。這是此時的他給我的唯一印象。
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讓人覺得他是個十分適合夜晚的男子。
那人在我對面緩步行來，燈燭映得他整個人美如冠玉，皎若雪蓮。
他如黑緞般的長髮僅用一根碧玉簪輕輕簪住，碧玉烏髮下，膚似寒冰，眉如墨裁，鼻挺秀峰，脣點桃夭。但最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卻是他那雙如藍寶石般閃耀的眼眸，流盼之間姿媚隱生，顧望之際奪人心魂。
他飄然行近，一身玄色滾金邊的長袍顯得十分貴氣，金色綴花腰帶，將他挺拔的身子束縛得更顯修長，衣衫鼓動如黑色焰火，又讓他似從鬼域中步出的修羅。
美豔的修羅……夜風突盛，捲起數朵紅色花瓣，撲上他的衣袂，宛如妖紅盛開於暗夜，魅惑難言。
輕盈的步伐來到那空著的座位邊上，如翩然而至的鴻羽，竟不帶出一絲風聲或是腳步聲。我突然明白了玄羽的意思。原來，他真的很適合這樣的稱謂。
溫如海……這樣的你，我要如何從郡主手中討回？
大家顯然在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宴席上又多了一人，原本對我和思雲無端被請到上座的猜忌般的竊竊私語，突然噤了聲，整個花園驀地安靜下來，透露出一種詭異的感覺。
半餉，周圍還是響起了女孩子興奮的聲音，小小聲嘀咕著。
“看吶！這就是長公主的駙馬！”
“天哪！實在是太漂亮了！難怪郡主對他青睞有加，恨不得把婚期提前呢！”
“我要是攤上這樣的夫君，還不得時時刻刻盯著？就怕他被人拐跑了！”
……“哼。孌童之相。”
“男人長成這樣，實在是罪過。”
“難怪，江湖上的傳言是真的，說他被男子脅迫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沒想到，也有人對他持著不友好態度。吃不到的葡萄果然都是酸的啊……看到對面的溫如海危險的眯起了湛藍的眼眸，我在心裡為那幾個不小心得罪了他的人趕到悲哀。自求多福吧，大哥們。阿門……正暗自在心裡劃了個十字，一個巨集亮的嗓音響起，立即驚得所有人呼啦啦跪下。
“皇上駕到——”
“雷王爺駕到——”
“凌皇子駕到——”
“暖玉/靜玉郡主駕到——”
聽著那悉悉索索響起的衣袂聲，和著沉穩的腳步聲，逐漸向前方逼近，我大氣不敢出，低垂著頭跪在位置旁，兩手交疊平放在身前，把額頭輕輕抵上，行著標準的宮禮，嘴巴卻是抿得緊緊的。聽著大家齊呼“皇上萬歲”“王爺千歲”，心裡很不是滋味。
萬惡的封建社會。
我再次確認：我很討厭皇宮。雖然金碧輝煌的很漂亮。
來這個時空混了這麼久，膝蓋從沒有跪過任何人。即便偶遇慕容王爺，也只是誤打誤撞的握手了事。在宋府，宋老爹跟幾位夫人更是把我寵得跟什麼似的，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可是，今天才第一次進宮，走了長長一段路不說，還被某王爺嚇得魂不附體，在花樹底下跪了一次，那裡的泥土尚且鬆軟，可是現在跪的，是堅硬的大理石地板啊！沒多久，我的膝蓋開始隱隱作痛。
暗自低咒著，希望皇帝王爺皇子郡主們的腳步再走快些，我也好少受些罪。
腳步聲終於來到我面前，卻是頓住了。
我驚出一身冷汗。
不會吧？我只不過是沒出聲隨大潮喚你們一聲萬歲千歲而已，用得著這麼斤斤計較嗎？而且，這麼多聲音混雜在一起，不可能聽出我沒叫吧？剛才我可是聽得真真切切，思雲嚷得挺大聲的，可以算我們兩人份了！
惴惴不安中，一個威儀的聲音說道：“凌姑娘，抬起頭來。”
咦？女的？貌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莫不是宮裡的姑姑？
我聽話的抬起頭，卻不敢朝面前那一群金光閃閃的龍龍鳳鳳看去，只是謹記著王夫人教導的規矩，目不斜視，盯著自己的鼻尖，然後看著他們腰間的配飾，又是一番感慨。
有錢真是好啊——環佩叮噹的，掛的比我頭上戴的還多，身上衣袍全是織錦和刺繡的明紋暗花，其揮霍無度奢侈糜爛的生活可見一斑。
正想著，那威儀的女聲緩和了些，道：“都起來吧。”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看他們的腳步已經離開了，才抬眸小心翼翼地朝上座看去，卻對上一雙幽深的眼眸，有些好笑的看著我。
啊——我趕緊慌亂的低下頭。
怎麼會是她？林雲的母親——不對，是宇文凌雲皇子的母親！她她她——她怎麼坐在最正中的位置上？也不對！她身旁坐的是那個什麼雷王爺，兩人並列而坐，分不清誰的地位更高一些。只是靠近我這邊的，是皇子的母親……如果王爺跟他的姐姐並列而坐，那皇帝坐哪裡？
我又偷偷瞄了一眼，只見那威儀的貴婦說了幾句類似於開場白的祥和話語，庭下眾人歡喜著應了，氣氛開始活絡起來。只見她朝宮娥使了個眼色，宮娥立即會意，領命而去。
不多時，讓人眼花繚亂的節目輪番上演，食物也依序而上。我興趣缺缺，眼睛開始不老實地亂瞄，發現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那貴婦和王爺坐的，確實是雕刻著繁複花紋的龍椅。也就是說——如果雷王爺是皇子的舅舅，那麼只有一個可能——皇子他媽是皇帝！
這個認知讓我的身體如墜冰窟，一股寒意從腳底直往上冒，冷得我頭皮發麻。
難怪，之前在花園裡跟思雲提起皇后和妃子的時候，她會露出這麼恐怖的表情。
難怪，雷王爺僅憑我那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話語，就可以斷定我不是宇國人而是他國的奸細。
難怪，選秀之前，我擔心會被選進後宮為妃而極力推脫的時候，凌夫人會滿臉尷尬的勸說我。
難怪——天哪！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是女的？莫非皇帝不喜歡別人妄議她的性別？
瞭解到這一事實，我欲哭無淚，滿臉哀怨地看向思雲，想責問她為何不及早告訴我，卻發現她的神態有些奇怪。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不由呆了一下。
對面坐的，是兩位郡主和溫如海。其中一位正在跟如海小小聲的說話，滿臉羞澀。只是，現在不是我關心溫如海的態度的時候。我比較在乎的是——兩位郡主，臉蛋極其相似，因著服飾打扮的不同，氣質上立時區分開了，卻也無法抹去她們是雙胞胎的事實。
雙胞胎——這個詞太**了。
因為我跟思雲也是——呃，也許是。至少在凌夫人和宋府眾人眼中是。
這就是為什麼思雲一定要帶上面具，不欲在眾人面前擺出一副跟我一模一樣的面容的原因？憑什麼啊？憑什麼皇室可以生雙胞胎，平民百姓不可以？
我有些不理解，扯了扯思雲的袖子，思雲把視線轉向我，帶著迷茫，和一絲猶豫。她嘴脣張了張，沒說什麼，只是緊緊地回握住我的手，竟抓得我有些生痛。
她在發抖。
手心很熱，居然滲出些許汗意。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帶著晶瑩的水光，有些委屈的意味。眼底，流露出濃濃的哀傷，和一絲懼意。
她在害怕什麼？
我不解地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