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茶好，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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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茶好，水好
原本應該溫馨的四代同堂共進晚餐，卻因為餘思慧的緣故變得沉重起來。霍奶奶破天荒地沒有將下午茶的粥喝完，便放下了調羹。
“現在你的年紀也大了，也該對自己好一點，也別隻拘泥於過去。”霍奶奶看向同樣已經放下了碗碟的餘思慧，緩緩開口。
她端起邊上的清水漱了漱口，嚥了下去，頓了頓又繼續開口，用一種平淡到讓人無法察覺的聲音。她說：“是我們霍家對不住你。”
餘思慧卻並沒有像是蘇容容所想象的那樣熱淚盈眶，蘇容容餘光掃去，卻見自己的這位正宗的婆婆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說：“也未必只是我。”
她的兒子，還得喊一個本該是陌生人的女人媽媽，而那個女人，甚至也在別人不知道的時候，給她的兒子小鞋穿——餘思慧腦袋一偏，看向了蘇容容和霍一諾的方向，恰好與偷看過來的蘇容容四目相對。
兩相對視，餘思慧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蔑視和嫌棄。之前霍奶奶所說的親子鑑定結果，已然成了她心底的一根刺。
蘇容容下意識地伸手摟了摟霍一諾，隨後又覺得自己的表現太過於明顯，又將伸到一半的手給收了回來，換了公筷去夾點心給霍一諾。
雖然動作轉變的很快，但其中的不自然，卻已經是相當的明顯。餘思慧見狀，再次勾了勾嘴角，將那惡意再一次地放大開來。
好在下午茶吃得很快，如果是正餐，恐怕蘇容容都很難堅持下來那麼長的時間。食不知味地將自己的食物吃下，在霍奶奶的提議下，蘇容容和江航碩帶著霍一諾去花園散步消食。
蘇容容牽著霍一諾，回頭去看，恰好看見餘思慧扶著霍奶奶和她一起上樓的情景。餘思慧面色恭敬，對於霍奶奶的態度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蘇容容自知自己的識人能力不過是個戰五渣，只能心裡猜測一下餘思慧那一輩的愛恨情仇以及霍奶奶在其中的扮演角色。她想到了霍熠謙曾經和她提起過的霍奶奶和霍爺爺的故事，只在猜測霍奶奶對待感情那麼忠貞的一個人，如果霍振軒和餘思慧真的在感情上遭遇了問題，那阻礙應該不會是來自於霍奶奶才對。
“在想什麼？”江航碩牽著霍一諾的另一隻手，因此和蘇容容說話的時候還隔了一個人，這種距離若是當年和蘇容容是情侶的時候，他只會覺得不滿足，希望能夠靠的夠近，但今時今日，他卻已經滿足了。
果然，人心實在易變，當年和蘇容容情深似海的江航碩如今會為距離拉近而開心，而曾經只要能找到蘇容容將其禁錮在自己身邊就滿足的霍熠謙，現在卻會因為“蘇容容和江航碩的孩子”而放手，甚至提出離婚……
“沒什麼，”蘇容容沒有想過將餘思慧的事情告訴江航碩，“只是在想，我要是在霍奶奶跟一諾呆的時間長了，一日三餐加兩次點心，大概會發胖到一塌糊塗吧！”餘思慧的事情牽扯到了上一輩的感情，尤其當事人——也是事情的最終受益人是江航碩的母親，蘇容容完
全連在江航碩面前多提餘思慧一個字都不敢。
“你要是真的能胖一些才好！”蘇容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想要掩飾心思，隨口扯出的謊言居然讓江航碩炸了毛。她看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江航碩，心裡暖暖的，卻也不免有些好笑。
“你這模樣可真逗！”她毫不客氣地嘲笑，沒想到邊上的一諾，居然還幫著她來了個神補刀。
“好像桃子呢！”霍一諾個子小，只能仰著頭看江航碩，然後蓋棺定論。
她口中的桃子，自然不可能是那個水果桃子，而是霍薇薇曾經養過的一隻寵物貓。對於這隻貓，蘇容容也有印象，是一種漂亮的純種波斯貓，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寵物都會肖主人，桃子的脾氣可不是一點點大。
“哈哈！”蘇容容忍不住笑了起來，只覺得霍一諾說得沒錯。
江航碩似乎也想起了這隻貓，只是不同於蘇容容，他笑了笑之後，臉色最後化作了沉痛。他沒有多說，只是隨意地岔開了話題：“一諾要不要也養個寵物？”
霍一諾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閃亮亮的，但是很快，又給沉寂了下去。她苦著臉，搖了搖頭：“還是算了，貓狗的毛會影響呼吸道，醫生是不會允許我養的。”
她的身體實在是太過於糟糕，能夠活到那麼大，除了霍奶奶對她好，為她治病不遺餘力、一擲千金之外，說不定也有蘇容容那麼多年來為她積了福的緣故。
不過，江航碩似乎想要說的，也不是什麼小貓小狗的，他空閒的那隻手摸了摸霍一諾的腦袋，說：“養個小烏龜就好了，以後一諾跟著奶奶出門，小烏龜也不會因為沒人管飯餓死。”
而且，烏龜的年紀很長，可以陪伴霍一諾很長的歲月。
霍一諾的眼神再次閃亮了起來，開心地點了點頭。直至此時，蘇容容才明白，為什麼江航碩在聽到桃子的時候，會是剛才的那種表情——
她和江航碩戀愛的時候，桃子就已經陪伴了霍薇薇不短的歲月，更何況時光變遷，到現在，恐怕桃子也已經老了、走了吧！她當年想不明白霍薇薇這樣壞脾氣的女人怎麼會養貓的，現在卻又忍不住想，桃子走了，霍薇薇大概會傷心的吧？
寵物的離開都叫人心裡揪得慌，她即將要和霍熠謙分離，雖然並非生離死別，亦非往後再無相見之日，但她還是難受得不行……
“那過幾天，我過來的時候給你帶小烏龜。”江航碩的聲音將蘇容容從沉思中叫了出來，蘇容容也很快收斂了自己的心事，和霍一諾說起話來。
他們可完全沒有意料到，如果過幾天來的話，有可能會撲個空，因為——
“我看一諾這個孩子好像對於音樂很有靈性，您怎麼沒親自教她小提琴，反而會想到讓她去學鋼琴？”依舊是那間談話室，餘思慧伸手撫過霍奶奶的小提琴，開口提及。
霍奶奶並沒有因為餘思慧那麼直白的問題而感受到冒犯，她同樣伸手，觸及小提琴的琴絃，但隨即，她的指尖頓了頓。
她看著小提琴，眼中浮現出來追憶之色，幽然開口：“我並不希望她學小提琴。”
她說罷，收回了手，捏成了拳頭放在身側，然後將目光從小提琴上移開，看向了餘思慧：“按理說，小提琴在交響樂隊有‘首席’之名，但實際上，生活和感情並不像是音樂會，不需要這樣樣樣拔尖的‘首席’，反倒是細水長流、潤物無聲才更加重要。”
“我從小學小提琴，你在小提琴上的造詣也不淺。但是你看看，我們兩個，可都是感情上的失敗者，一個自我放逐，那麼多年都不願意回去，一個被人放逐，明明本該是當家主母，但最後卻歸於幕後。”
“說我固執也好，我反正也是遷怒了，所以，我並不準備讓我家的女孩去學小提琴，如果需要學樂器傍身，那就學鋼琴吧，在這個大環境下顯得平凡一些，也不會像是學小提琴的女孩子那樣，那麼傲氣。”
霍奶奶一口氣說了很長的一段話，她伸手端了茶杯抿了一口，並藉著喝水，掩去了眼中潛藏著的落寞情緒。
大概，也只有霍奶奶這樣的，才可以這麼毫不猶豫地說出遷怒的話語來吧！她坐了下來，靠在椅背上，看上去有些疲憊。
“您可真是用心良苦。”餘思慧笑，說出的話叫人難辨情緒。
霍奶奶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態度，又像是沒有。她將茶杯放到了一邊，意味莫名地應了一聲：“嗯。”
場面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餘思慧也學著霍奶奶的樣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早已涼透——那是下午茶錢就送過來的，當時她沒有喝，下午茶後小姝又去忙活了，大概是沒想起來換。
“您這兒的茶，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喝。”餘思慧感慨，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當年，她和霍振軒相戀，她也被帶到霍奶奶這邊來過，彼時，她也曾有幸喝過霍奶奶這裡的茶。
“茶好，水好。”霍奶奶答。
兩人似乎在對什麼暗語，讓人猜不出這些話的含義。
餘思慧苦笑一聲，感慨道：“茶好、水好，縱然搭配得不好，那也勉強能入口，但如果茶水之中混入了其他東西，那茶就毀了。”
就像她和霍振軒，兩個人沒有誰是不好的，只可惜中間還摻雜了“利益”二字。如果當年她的父母沒有拋她而去，那利益自然沒有辦法摻和進他們的感情，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她感慨罷，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再一次地提到了霍一諾。
“阿姨，我看一諾這孩子在鋼琴上也很有天賦，要不然，讓她跟著我學鋼琴吧？其實，如果不是早年經受了變故，就是讓她跟我學禮儀課，也是沒有問題。”
她說得大大方方的，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她學鋼琴只半路出家，但許是她真的是有靈性的，所以後來閒暇下來隨便玩玩，也讓她“玩”出個演奏級。
如果說霍奶奶為霍一諾找音樂老師，第一要求就是有靈性的話，那餘思慧，絕對是再符合不過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