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曲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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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曲消人散
“三娘！”緊跟著而來的軒轅七殺和七煞看到這一幕，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給我殺！一個不留！”軒轅七殺像是一頭髮狂的獅子一般怒吼著，赤紅的雙眸中像是能夠噴出火焰。若不是荷葉不顧性命的跑來通知，要是他在晚到一點點，是不是就會失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了？眼下，雖然洛霓裳和孩子的性命都保住了，但是卻是以媚三孃的性命換來的。看著不發一言，只是抱著媚三娘坐在地上的北宮雲一，軒轅七殺不禁溼了眼眶，為什麼他的恩怨，受到傷害的卻都是他的兄弟姐妹，先是影二，然後是夏蟬和殘六，現在是媚三娘？
屋子裡的暗衛沒有料到軒轅七殺他們回來的這樣快，他們這些人縱然武功高強，但是都是養在皇宮深苑中的，怎麼可能和七煞相提並論？很快屋子的暗衛就被全部解決了。
魏謙然早在北宮雲一衝進屋子裡的時候就偷偷溜走了，現下早就不知道躲到了哪裡了。
“雲一，對不起……”軒轅七殺走到北宮雲一的面前，放下噬血劍，單膝跪在他的面前。
北宮雲一緩緩抬起頭，臉上扯出一絲笑意：“我會救活她的。”
說著也不再理會軒轅七殺等人的反應，抱著媚三娘站起身，一步步踏出了喬木軒。
“主上，現在怎麼辦？”鬼七看著軒轅七殺問道。
“這一仗，我們贏不了的。”軒轅七殺搖搖頭，自嘲的笑著道：“那是天景皇朝，是整個皇朝，我卻天真的以為自己不會失敗。現在，我的兄弟，我的家人，一個個離我而起。這原本只是我一個人的恩怨，結果卻是讓你們來為我揹負。”
“主上，你別這樣說，幽冥宮是我們的家，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這並沒有錯，主上，你也沒有錯。”陽五也出聲說道。
“七殺……”裡間傳出洛霓裳虛弱的聲音。
軒轅七殺渾身一震，對了，他還有妻子，還有孩子，他怎麼能夠就這樣放棄呢？看了看手中的噬血劍，若是真到被逼到了絕境，他不介意走到那一步。
“你們去幫千易和無憂吧，我來守著裳兒。”軒轅七殺吩咐完便直接進了裡間。
鼻尖還能夠聞到淡淡的血腥味，看著洛霓裳蒼白的臉，軒轅七殺心中一痛。剛才荷葉拼死來到他的面前，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了他，包括他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的事情。
軒轅七殺整理好情緒，擠出一絲笑意走上前將欲起身的洛霓裳按下，柔聲道：“別起來，你身子還很虛，要多休息休息。”
“嗯，”洛霓裳聽話地躺下，側過頭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小嬰孩笑道：“七殺，你看到了嗎？這是我們的孩子？歡兒和逸兒，你看他們多可愛啊。”
軒轅七殺想伸出手去摸一摸自己的孩子，可又怕自己因練武而滿是厚繭的手傷著孩子細嫩的面板，手伸出去猶豫了一下又要往回縮。
洛霓裳忍不住笑了出來，拉過他的手輕輕撫上兩個孩子柔嫩的小臉：“你看，他們長得和你多像，以後一定會像他們的爹一樣，是個偉大的人。”
軒轅七殺的心像是漸漸融化了一般，臉上也不自覺漾出溫柔的笑意：“只要他們開開心心的就好。”
“對了，七殺，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魏謙然他們已經被打敗了嗎？還有，怎麼不見三娘？”洛霓裳目光越過軒轅七殺的身形，四下打量了一番，有些好奇地問道。
“三娘她……”軒轅七殺第一次有些猶豫地回答著洛霓裳的問題：“三娘說是有些累了，雲一陪著她回去了。”
軒轅七殺並不適合撒謊，尤其是這個謊言在他自己看來都不是很高明的時候，洛霓裳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也不管軒轅七殺是否允許，自己的身子是否撐得住，掙扎著坐了起來，望著軒轅七殺道：“七殺，不要騙我，告訴我，三娘到底在哪裡？還有，現在外面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
軒轅七殺低下頭沉默不語，洛霓裳有些急了，還沒有開口，就有人闖進了屋子裡。
鳳千易滿臉的鮮血，雙目通紅，大口喘著氣：“主上，攔不住了，他們已經闖到後院來了！”
“什麼？”軒轅七殺一驚，驀地站起身。
“他們人太多，而且個個都是高手，我們都盡力了，”鳳千易說著，眼角閃爍著晶亮：“而且，老五他……老五他……”
鬼七和君無憂也陸續走了進來，個個都是滿身的血汙：“七殺，快帶著霓裳和孩子走吧，這裡有我們來擋一陣。你們抓緊時間離開，走的越遠越好。”
“無憂，鬼七，你們再說什麼，我們怎麼能夠丟下
你們離開？到底怎麼了？我們……輸了？”洛霓裳不敢相信地看著軒轅七殺。
“三娘，荷葉，老五，全部都沒了，”軒轅七殺冷笑一聲，轉頭望向洛霓裳，滿眼的痛苦：“裳兒，我沒能救下他們，我沒有保護好幽冥宮，我果然什麼都做不好。”
“主上，現在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你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鳳千易著急地說道。
“哈哈哈，軒轅七殺，怎麼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了，你不是號稱鬼面羅剎的嗎？這麼厲害，出來和我打一場啊。”院子裡傳來金鏡天陰陽怪氣的聲音。
“軒轅七殺，我知道洛霓裳剛產下孩子，你若真的在意你的妻子和孩子，就將噬血劍交出來，我保證饒你一家性命。”魏謙然在外面朗聲說道、
“糟了，他們竟然這麼快，”鬼七氣憤的說道，繼而抬頭和鳳千易以及君無憂對視了一眼，然後說道：“主上，一會我和千易無憂會盡力殺開一條路的，你趁著機會趕緊帶著霓裳走，孩子還這樣小，他們不應該死在這裡。主上，算鬼七求你了。”
鬼七說著便跪了下去，君無憂和鳳千易也接連跪了下來。
“你們……”軒轅七殺紅了眼眶，緊緊握著噬血劍，難道真的要……
“喲，今日喬木軒竟來了這樣多的客人，真是讓人詫異。主上也不曾與我說一聲，倒是嚇了我一大跳。”這樣清清淡淡，又帶著些微嘲諷意味的聲音，是北宮雲一！
“是簫大！”鬼七率先喊出了聲。
“雲一他想做什麼？他不過是一個人，難不成他還想……”軒轅七殺一驚，就要提劍出去，卻被鬼七和鳳千易死死攔住：“主上，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啊。”
“可是雲一在外面！”軒轅七殺雙眸赤紅，狠狠地甩開二人的鉗制。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悠揚歡快的簫聲。洛霓裳記得，這是她那一日在穿石園的時候聽到的那一曲簫音。
那時候，春日燦爛，桃花豔豔，媚三娘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一身火紅的衣衫，伴著這樣悅耳動聽的簫音翩翩起舞。那樣美麗的場景，洛霓裳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可是這一次……
簫音響起後不久，便是接二連三的痛苦的喊叫聲，一聲接著一聲，讓人聽了也忍不住難受。
炎炎的烈日，一身藍衫的男子坐在那棵巨大的棗樹上，懷中依偎著一位絕色的紅衣女子。女子閉著雙眸，像是已經陶醉在這樣動聽的樂聲中了。碧綠的玉簫湊到脣邊，清靈的簫音不斷傳出，而聞者無不七竅流血，痛苦難當。
一絲鮮血從脣角溢位，漸漸浸染了整個玉簫，男子依舊淡淡地笑著，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眼前的敵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而北宮雲一也終是撐到了極限。
一大口鮮血噴出，點點濺在了他與媚三娘糾纏在一起的衣衫上。
“三娘，好聽嗎？以後。我日日吹給你聽，可好？”
碧綠的玉簫從手中滑落，一藍一紅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從樹上落下，沉入湖底。
“啪”的濺起大片的水花，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雲一……”
那聲水聲沉寂下去後，屋子裡的人也沉寂了下去。
“軒轅七殺，現在連北宮雲一也死了，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魏謙然捂著胸口，剛才若是北宮雲一再多堅持了一會，只怕連他都要丟掉性命。都說幽冥宮最恐怖的不是軒轅七殺，而是簫大，看來這話倒是一點也不假。
“發動嗜血陣的不是我，是素櫻！”
“因為她用了她全部的血來祭劍！”
不知怎麼的，軒轅朗說的那些話又在洛霓裳的耳邊響動。看向還躺在**不知世事的孩子，還有鬼七、鳳千易、君無憂看著軒轅七殺企求的面龐。
不能夠，這個男人不能夠死。
手伸進衣袖，那裡，是媚三娘之前交給她防身的迷藥。
“七殺，”洛霓裳突然笑著望向軒轅七殺，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要將這個人深深地刻在心裡：“這次，怕是要輪到裳兒食言了。”
素手輕揚，迷煙陣陣。
“裳兒，你……”
洛霓裳又是一揚手，鬼七、君無憂和鳳千易縱然驚愕，卻也無能無力了。
將四人安置好，洛霓裳取下軒轅七殺一直緊握在手中的噬血劍，最後又看了孩子一眼：“歡兒，逸兒，娘以後不能夠陪著你們長大了，你們要好好聽爹的話，照顧好自己。”
再見了，七殺……
再見了，無憂……
再見了，鬼七……
再見了，千易……
再見了，幽冥宮。
看著洛霓裳一個人提著劍走了出來，魏謙然面上露出一絲疑惑，繼而又譏諷的笑道：“怎麼？軒轅七殺不至於如此罷，竟讓你一個剛生過孩子的女子來對付我們。”
洛霓裳沒有理會他的嘲諷，臉上的笑意像是寒冬裡冰霜，冰冷刺骨，抬眸望著魏謙然，一字一句道：“你可曾聽說過，嗜血陣？”
魏謙然臉色一變，目光落在了洛霓裳手中握著的劍上：“你……這嗜血陣可是連軒轅七殺都不能夠將它的威力發揮出來，憑你？”
“那就試試吧。”話音未落，劍刃已是割破了手腕，暗紅的鮮血順著劍刃一滴一滴落在，湮滅在灰土裡。
濃濃的血腥氣味在空氣中瀰漫，令人作嘔，原本還是烈日高照的午後，此刻卻是陰風陣陣，烏雲蔽日，嗚嗚之聲就像是幽冥地獄中無數亡魂的哭泣。
無數的尖叫聲，哭喊聲，求饒聲，飛濺的鮮血，破碎的殘肢，洛霓裳全都不理，眸中只有熊熊的怒火，雪白的衣衫在狂風中獵獵翻飛。
情到深處，萬念俱滅。
以血為盟，幽冥鬼剎！
如今，她終於明白了這段話的意思，當真是“情到深處，萬念俱滅”，當年的柳素櫻是，如今的她亦是如此。
身體裡的血快流乾了，意識漸漸地疏離，洛霓裳握著噬血劍，步步苦撐到那棵大棗樹下，鬱鬱蔥蔥的枝椏，比她初來是還要茂盛。
依著樹幹坐了下來，慢慢閉上眼睛，記憶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刻……
"我娘說，大人們結婚的時候都是要吃棗的，吃了棗兒之後就要一輩子在一起。洛祁，你不是說你要娶霓裳嗎？那你也要送霓裳棗兒。"
"再過一個月，我便10歲了，那時我就是大人了。裳兒妹妹，你今兒吃了我摘得棗兒，等到下月初七，我讓我娘上你家提親。"
"裳兒妹妹，不要怕，祁哥哥會保護你的，不要害怕。"
……
那樣年幼的孩童，為了她卻可以放棄自己的性命，從此，換她將他放在了心尖上。
可是，十年分離，再相見時，她卻不能夠認得出他。
“裳兒，這個天下我獨獨避不開你。”
她慶幸，在最艱難的日子裡，他依然沒有放棄自己，依然守在了自己身邊。
終於，他們在一起了。
“裳兒，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
我又何嘗不是，喜怒哀樂，只要有你能夠陪在我身旁，與我分享，那邊足夠了。
我答應過你，再不會離開你。對不起，裳兒食言了，可是我知道，不管我做了怎樣的錯事，你都會原諒我的，這一次，也一樣吧。
七殺，好好活著，為了我，為了孩子，為了所有無辜死去的大家。
微風捲起一片翠綠的樹葉，緩緩落在安詳恬靜的面容上，以後，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打擾她的安寧了。
“裳兒——”
天景二十四年，一人覆鬼面，執血劍，以一人之力血洗天景皇宮。自此，天景皇朝覆滅。
同年，名動江湖的原幽冥宮宮主軒轅七殺失去蹤跡，幽冥宮暫由瓊州鳳家長子鳳千易和原幽冥七煞之鬼七管理。
天景二十五年，有人在幽冥宮附近，見到了一位和二十多年前名噪一時的軒轅朗長相頗為相似的白髮老者。據聞，這位老者一直站在幽冥宮的城牆外默默垂淚，久久不願離去。
某世外孤島上
“爹，爹，妹妹說她餓了。”一位才及男子膝高的小男孩一手拉著一個和他長得七八分相似的小女孩對著男子撒嬌道。
男子笑著抱起二人，對著眼前的墓碑道：“和娘說說，今天有沒有乖乖的看書，娘可是一直在看著你們的，要是撒謊了，就沒有晚飯吃了。”
小男孩戳著手指，望著墓碑認真的道：“娘，逸兒今天把雲梅手札都看完了，逸兒有好好聽話的。”
“歡兒也陪著哥哥一起看了。”小女孩眨巴這漆黑的大眼睛望著墓碑道：“娘，歡兒和哥哥今天都聽話了，你和爹說一聲，歡兒真的餓了。”
男子不禁失笑，抱著兩個小娃娃往不遠處的茅屋走去，一邊走一邊笑道：“歡兒和逸兒今日這麼乖，爹給你們做好吃的。”
兩個小娃娃開心的拍著手：“好耶，爹爹最好了，孃親也最好了——”
男子眸中一絲落寞一閃而過，望向天邊絢爛的雲彩，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裳兒，你看，我一直都有聽你的話，好好地活著……
裳兒，我想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