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真顏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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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真顏示人
幽冥宮的地牢，陰暗潮溼，許是很久沒有人進來了，一開啟門一股子黴味便撲面而來。
“主上，這地牢許久不用實在是難聞的緊，你現在的身子還是別進去了，一切交給我就好。”鬼七一邊抬手在周圍的空氣裡揮了揮，一邊皺著眉衝著軒轅七殺說道。
軒轅七殺笑了笑，徑直推門走了進去：“我又不是什麼養在深閨裡的小姐，大男人的還計較這些做什麼？”
“可是，你的身子……”鬼七有些急了，匆匆跟上提醒道。
“好了好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沒事的，”軒轅七殺轉頭望著鬼七一笑：“你現在真是越來越嘮叨了。”
嘮叨？！這兩個字對鬼七的殺傷力還是巨大的，很快便閉了嘴。
軒轅七殺見鬼七面帶窘意，便笑著轉移了話題：“這樣的環境，也虧得這蕭狂能受的住。”
鬼七也是點了點頭贊同：“這個蕭狂，雖然沒什麼腦子，但倒也是條硬漢。不過怎麼對他用刑，他都不降。這點倒是比金鏡天強。”
“他和金鏡天不同，”說著軒轅七殺突然停了下來，一手扶著牆，一手捂住胸口，臉色也瞬間慘白，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像是在忍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般。
“主上！”鬼七一驚，連忙上去扶著軒轅七殺就地坐下：“還是先回去吧，這地牢的環境太惡劣，你的身子又才……”
“無事，”軒轅七殺擺了擺手，慢慢緩上來一口氣，面色也稍微有了些血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這毒發的是越來越頻繁了，也不知道我這身子能不能撐到大仇得報的那日。”
“一定可以的，洛祁，簫大那邊已經有進展了，想過不了多久，你就再也不用受著毒發之苦了。”鬼七緊緊攥著拳頭，破碎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了。
“好，我也還沒活夠呢，”軒轅七殺露出一抹釋然的笑意，抬手拍了拍鬼七的肩頭：“我一定會努力活下去。”
“主上！”陽五和殘六剛一出來就見到這樣的場景，心知一定是軒轅七殺身上的毒又犯了，二人都是面帶焦急之色上前問道：“主上可還好？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就夠了。”
“沒事了，”軒轅七殺淡淡地說著，放著鬼七的攙扶自己站了起來：“還是先去看看蕭狂吧。”
“主上！”陽五和殘六面有不忍，再次出聲想要阻止。
“有什麼新的情況嗎？”軒轅七殺只是抬步向前走去，一邊問道。
陽五和殘六看了鬼七一眼，見鬼七也並未阻止，只得搖了搖頭回稟道：“目前還沒有什麼進展，蕭狂確實是條漢子，我們手段幾乎用盡了，他依然是不降。若不是主上說了留他一口氣，只怕早就死了。”
軒轅七殺聽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眉頭輕輕皺了皺。
“就是這裡了，主上。”陽五說著上前推開了面前的木門。
這是幽冥宮的刑房，裡面都是各種殘忍至極的刑具，若不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是不會被關到這裡來的。這裡也是刑房裡第一次被關進人。
軒轅七殺還沒走進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待進了房間，只見蕭狂被縛住雙手吊在半空中，鬚髮雜亂，渾身滿是鞭痕還有各種烙鐵的印記。
饒是見慣了殺戮和死亡的軒轅七殺，乍一看到這樣的場面也不禁皺起了眉頭。但畢竟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厭惡但不同情。只是淡淡地開口：“讓他醒來。”
“是！”陽五低頭應道，提起一旁裝滿了鹽水的木桶便朝著蕭狂的面門潑去。
原本就是冰涼的水加了鹽不僅寒意噬人，而且鹽水漬在綻開的皮肉上更是鑽心的疼。
水一上身蕭狂立刻就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叫喊，
緩緩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人影重重疊疊，慢慢地看清了，最前面站著的那個鬼面玄衣的男子。
蕭狂沒有一絲畏懼，反倒是哈哈大笑道：“哈哈，真是難得，我這樣一個即將踏入鬼門關的階下囚居然還能見到軒轅宮主這般的大人物，真是榮幸之至。”
見軒轅七殺只是站著並不理他的話，蕭狂啐了一口又道：“怎麼了？來了又不說話，是不是認識到自己的錯了，來企求爺爺我的原諒？哈哈，軒轅七殺，我告訴你，我蕭狂就是死也不會歸順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軒轅七殺原本沉寂的眸子因著這句話有了些波瀾：“蕭狂，念你是條漢子我才給你這個機會的，再問你一次，是降還是不降？”
“啊呸！老子不稀罕你給的機會！”蕭狂的臉上突然浮現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小子，我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你和那群神祕人之間有過節對吧？嘿，你別不承認，爺爺我看人還是很準的。你們兩邊有仇，雖然我也不清楚那邊到底是什麼人，但是我知道，以你幽冥宮現在實力完全不是人家的對手。怎麼？想拉攏我摘星閣，讓我的人給你賣命？你做夢去吧！你當年殺我兄弟毀我兄弟的時候肯定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一天的吧？我告訴，我蕭狂不怕死，我的兄弟都死了，摘星閣也被你們這群畜生給毀了，活著才受罪！哈哈，來呀，來殺了我啊！死有何懼，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你！”殘六見這蕭狂這般放肆，心中不由大怒，提著手中的雙錘便要上前。
“殘六！”軒轅七殺低聲喝道。
殘六雖然不滿，但是也只得收起武器退下。
軒轅七殺緩緩走到蕭狂身前，噬血劍出鞘：“如你所願！”
寒光一閃，噬血劍卻已歸鞘。蕭狂口中噴湧出鮮紅的血液，早已是進氣大於出氣了，面上卻是帶著解脫般的笑意：“好……好……”
看著已經斷氣的蕭狂，軒轅七殺眸中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惋惜：“厚葬！”
“主上！”陽五和殘六都是一陣錯愕，厚葬？這個人不過是個找死的莽夫，竟然要厚葬他。
“你們照辦就好。”這句話卻是鬼七說的。
殘六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陽五攔住。
待蕭狂的屍體被陽五和殘六抬出去之後，鬼七才走到軒轅七殺身邊，只是嘆了口氣，陪著他靜靜地站著，沒有說話。
“阿七，我又殺人了，”清冽爾雅的聲音自鬼面下傳出，此番卻是帶了無奈：“我本不想殺他的。”
鬼七抬手覆在他的肩上：“我知道。”
鬼面下嘴角勾起，長長的撥出一口氣：“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好。”鬼七垂下手臂，跟在軒轅七殺的身後出了地牢。
在地牢裡待的有些久了，外面突然而至的陽光顯得有些刺眼。
軒轅七殺抬起手遮在眼前，就這麼抬著頭靜靜地站著。鬼七也在一旁陪著，不發一言。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軒轅七殺才低下頭淡淡地說道：“去看看簫大吧，也不知道他醒了沒。”
“好，之前已經把解藥給了三娘了，若是沒什麼意外，簫大應該是醒了的。”鬼七說著，鬆開了一直攥著的雙拳。
“那去看看吧。”說著便移步朝著雲岫居的方向去了。
雲岫居
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簡，軒轅七殺和鬼七還沒進房間便見媚三娘端著水盆出來了。
“簫大可醒了？”軒轅七殺問道。
媚三娘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怎麼會還沒醒呢？”軒轅七殺皺起了眉頭，難道君無憂真的在這解藥裡做了什麼手腳？可是洛霓裳也吃了卻絲毫沒有事。
鬼七察覺到軒轅七殺的疑惑，便開口說道：“簫大本身身子就不好，而且中毒日子已久，怕是要些時候才會醒。先看看再說。”
“嗯，鬼七說的沒錯，”軒轅七殺望著媚三娘因為日夜操勞而憔悴的臉容，輕輕嘆息：“你莫要太擔心了，簫大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媚三娘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意：“謝謝主上。”
“這個給我吧，”鬼七接過媚三娘手中的水盆，說道：“你在裡面看著簫大吧，若是他醒來，第一個想見到的肯定是你。”
媚三娘遞過水盆的手突然頓住：“你說什麼？”
鬼七沒有說話，只是接過她手中的盆走了出去。
“先看看簫大的情況吧。”軒轅七殺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進了屋子。
媚三娘望著都是緘默不語的兩人，低下頭自嘲一笑，他們只怕又是在安慰自己。
此刻的北宮雲一又是靜靜地躺著，面色蒼白，幾乎是察覺不到生命的痕跡。
軒轅七殺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上，擰乾毛巾輕輕地幫北宮雲一擦著臉。
七煞裡，除了鬼七便是簫大伴自己時間最長了。因為鬼七和自己特殊的關係，軒轅七殺不論做什麼事都是更偏向鬼七的，而這個一直以病弱的身子在自己身後支援著自己的男子，卻是被忽略了。
什麼是兄弟？軒轅七殺原本以為鬼七那種瞭解自己所有的過往，陪著自己一路刀山火海走的人才是兄弟。可是北宮雲一讓他明白了還有一種兄弟，他不瞭解你的過去，不清楚你要什麼樣的未來，他病弱的身子讓他不能夠陪著他面對一切危險。但是，他卻用了自己的生命來支援你，共享生命。
對北宮雲一來說，軒轅七殺是個能夠讓他用生命來報答的恩人。當年若不是軒轅七殺，只怕他這一輩子都是世人眼中靠藥吊著性命的城主二公子了。所以，當他知道軒轅七殺身中奇毒而自己無法解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在自己身上種下同樣的毒，以身試毒。
軒轅七殺看著昏迷中的容顏，不禁感慨。他與簫大相識十年，好像見得最多的便是他昏迷的樣子了。
“主上……”媚三娘站在一旁輕聲喚道，面上有些猶豫，卻又有些決然。
軒轅七殺一笑，站起來說道：“你知道了？雲一的毒？”
“主上？”見軒轅七殺這般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媚三孃的臉上倒是有了些錯愕。
“呵呵，沒什麼奇怪的。裳兒知道簫大的毒，那日你與她談過之後，就處處避著我，我能看出來，”軒轅七殺輕輕搖了搖頭無奈地笑道：“你一定是怨我的吧？是我沒有阻止地了他。也是我害了他。”
“主上，我不是……”媚三娘來幽冥宮的日子雖然比不上鬼七和簫大長，但是因為性子的關係，與軒轅七殺關係比起冥四他們來的要好些。可是即使這樣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軒轅七殺，愧疚，憂傷，懊悔，自責。這些以前從來不會出現在這個男人身上的詞語，卻在這一刻全部聚齊在他身上。
噬血劍被放下，鬼面也是第一次被揭下，媚三娘第一次見到軒轅七殺的容顏。以前也想過軒轅七殺的樣子，陰狠的，粗獷的，邪魅的，卻從未想過竟是這樣溫良如玉的容顏。
“主上，你……”媚三孃的眸間滿是詫異，她不知道軒轅七殺這般做事為了什麼，只能怔怔地看著這個一直居高臨下的男子。
如玉的容顏抹上一層清淺的笑意，黑曜石般的雙眸光彩流轉。媚三娘甚至覺得這個男子笑起來比自己的媚術還要勾魂奪魄。
筆直的身子漸漸彎下，朝著媚三孃的方向深深鞠躬：
“若不是我，雲一也不止至此。七殺今日向你道歉，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