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章 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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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章 不周
251章 不周
二月天寒地凍,馮勳寬袍大帶獨坐涼亭,四面八方的冷風嗚咽著往袍袖裡頭灌他也未覺得冷,仍舊正襟危坐執意抬手請衛應吃茶,笑容和煦。
天邊的日頭日頭提不起半分精神,坐的時辰久了衛應的腿傷受不住,也不再和他相持,飲了半盞道句好茶來結束這場莫名的比劃,“多謝殿下。”
馮勳溫吞一笑闔了書貼著桌角放下,書頁翹起,他一遍遍捋平整,不厭其煩,“先生客氣,數日前我與先生在宮中飲酒,如今只得獨坐此處飲殘茶剩水,先生不嫌棄就好。”
話說的落拓,可行為舉止不見半分狼狽,衛應恭敬地拱手,“臣不敢,殿下獨居此處,與山泉漱石梅影竹風相伴自是人間難得的美事,況且殿下錦心繡腸大才盤盤,著書立說必將功蓋後世。”
馮勳聞言連連擺手,“先生這話實在叫我汗顏,當年先生十六歲時高中狀元,後又秀出班行乃動帝目,無論學識還是韜略我都無法與先生比肩,否則今日也不會與先生在此敘舊。”
雲端上行走過的人再大的仇怨也不會輕易發作,旁敲側擊就是開了話頭,衛應明白,“臣職責所在,恐負先帝臨終輔國所託,不敢不從,萬望殿下見諒。”
馮勳嘲弄道:“好個職責所在,先生效忠我哥子卻不肯輔佐我,又是何故?”
衛應歉然一笑,“臣及衛氏滿門願累世為大殷江山死而後已,只是殿下心中對臣有所成見,不肯全然相托,臣無力自保只得破釜沉舟,讓殿下見笑。”
勝者為王敗者寇,冠冕堂皇的說法不過叫大夥兒面上好瞧罷了,馮勳搖搖頭,“事已至此再糾葛陳年舊賬沒趣兒,我要殺先生先生除掉我,本就是天道輪迴的事,只是我心裡有件事不大明白,請先生賜教。”
他仍舊謙恭地欠著身子,馮勳瞧了眼心裡頭冷笑,“汪如海跟先生並無交集,上二十二衛只忠於帝王,先生是如何說動汪指揮使緊闔宮門,沒有討襲亂臣而是按兵不動。”
原因麼,無外乎是出在汪如海自個兒身上,禁軍向來只依附與帝王衛衛京畿與禁宮,先任帝王駕崩後自然效忠於繼位的新君,可惜汪如海被迫攪合進了馮勳奪位的陰謀裡。
去歲年節後衛應大義滅親著御史臺斬了范陽盧家的大公子,後頭衛姪上家來鬧過一回左右叫老太太制住了,可惜衛應那位姑丈,范陽的盧家老爺心裡頭記恨,原就是幫襯馮勳的這會哪能不趁機挾私報復。
後頭五軍都督府治下神樞營火器房走水爆炸,血肉橫飛屍橫遍野鬧得人心惶惶,衛應禍國殃民以致老天示警的流言就是打哪兒流傳起來的,揪其根本不過是盧老爺替兒子報仇雪恨;盧家大爺原先就是五軍都督府經歷,下頭掌管著火器房,盧家在神樞營動起手腳來簡直易如反掌。
深更半夜動手逃不過巡夜的禁軍,那位盧老爺和汪如海有同窗之誼,糊弄汪如海要進神樞營祭拜子喪求他高抬貴手讓人巡夜時候睜眼閉眼糊弄過去,盧氏身居要職汪如海不疑有他,當晚就沒真格兒讓人上那兒盤桓。
等出了事兒悔之晚矣,一條藤上的螞蚱又咬不死對方,不敢聲張同歸於盡所以汪如海咬牙死扛,直到衛應給他去了封書信陳述利害;先有玩忽職守叫神樞營爆炸,後有放宣平帝入京圖謀不軌,若是扳不倒馮勳,倒得可就是汪家滿門。
汪如海為官數十載哪能不曉得厲害,都是馮家皇帝效忠哪個不是效忠,比起內訌的馮氏兄弟他更加相信衛應的手段,也沒過多掂量,就這麼悄沒聲兒地同他裡應外合企圖將功折罪。
當然了,衛應也沒盡信他,正月十二當日放了他爹媽妻兒回府,汪如海頓感後怕,行事越發謹慎。當然了,背後揭人短兒不是君子所為,衛應根本沒打算把過去許久的事兒翻出來自找煩惱。
他衝馮勳拱了拱手道:“殿下說的是,臣與汪指揮使素日沒有交集實在不知其中門道,殿下不如去問汪指揮使,興許汪大人對陛下盡忠職守,忽瞧陛下御駕回京有心成全也不定。”
如此裡頭的交易必然上不得檯面,沒指望這樣謹慎人能將實情兜出來,馮勳哂笑,擺擺手作罷,“此番請先生來並不為了此事,本就是與先生做個了斷的,如今,也足了。”
什麼了斷都不用問,瞧他嘴角溢位的汙血來就知其中端倪,衛應四平八穩地坐著也沒瞧吃剩的半盞茶,“殿下叫臣來,就是要和臣同歸於盡,您這樣又是何苦?”
馮勳大笑,一口血嗆在方才捋平的書卷上,雜亂無章,“我哥子,什麼人,沒比你更懂得,他容不下我,當然也容不下你!賜我一死,將我葬進皇陵,唯一的條件就是捎帶上你,眼瞧你大婚了,真對不住!”
衛應端起那盞茶,慢條斯理地灑在地上,勾起脣角,“哦?”
馮勳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
衛應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死死地攥住桌角企圖維持巋然的風度,“殿下別忘了臣如今已重回內閣,這鄴京再沒有能瞞住臣眼睛的事情,陛下忌憚歸忌憚,去歲到今日臣都熬過來了,回頭敗在殿下的毒茶上豈不叫人笑話!”
馮勳連指甲都發了紫,獰笑著大聲嘶嚎,“衛應,馮績受盡屈辱回京,心中懷恨,當他能容你幾時!崔憲臣如此助我,如今仍舊叫他安穩掌管東廠,不過是馮績提防你,我且等著,陰曹司自有分曉!”
衛應不動聲色地看著馮勳七竅流出的汙血,深施一禮,“臣衛應,恭送殿下!”
他歪歪斜斜癱倒在石桌上,被血浸透的書頁上只剩模糊的“太公金匱”四字,陰謀權術終歸棋差一招,即便是那位曠古鑠今的周相姜子牙在世也無法力挽狂瀾,馮勳顫了顫手指死不瞑目。
衛應起身,踱至他跟前,俯身淺笑,“殿下慢行,且等等陛下,手足兄弟生不同行,那麼便死同路吧。”
四殿下馮勳服毒自盡,訊息震動朝野,耐人尋味的是當日衛應就在跟前,眼睜睜看著人赴死也不施救。
昔日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又甚囂塵上,更有甚者認為衛應對付完馮勳就該著險中求生的陛下了,馮績為了手足暴斃心痛難忍當朝昏過去一回,這會氣息還沒養勻又聽見這等樣的胡言亂語就責令東廠嚴懲不貸。
可惜民眾之口似決了堤的洪水越嚴懲越禁不住,大夥兒沒有不明白的,一時間能掀起滔天巨浪的除了東廠無出其右。
如今這位陛下老調重彈,藉著衛氏的手奪回了江山就能翻臉無情,東廠和內閣鷸蚌相爭都得兩敗俱傷,回頭殘存的那個等沒了元氣,收拾起來更加便宜了。
衛應似乎迎合了馮績這樣的謀算,就在崔憲臣領著東廠在鄴京城裡翻江倒海的時候他告病在家閉門謝客,大夥兒都以為著他為了躲開陛下橫衝直撞的勁頭兒靜待時機,其實馮勳那碗毒茶還是下到了他肚腹裡。
那日內監來替馮勳收屍,衛應登了車才止不住吐了口血來,五臟六腑翻江倒海,隨行的王先生下了針又給灌了甘草金銀花水,若是沒有先頭驅毒保命的藥丸子人再勉強也活不過來。
回了衛府沒敢聲張,卿妝見了他臉色煞白昏迷不醒當時就挪不動步了,老太太那兒搪塞過了才回來請了先生到外頭說話,“這怎麼話說的,宮裡都是吃人的主兒麼,半天不見命都快沒了半條。”
萇兒和董儀淵的下落還在搜尋,她身邊叫他瞞的實實的得不著半點信兒,王先生長吁短嘆簡單道了兩句實情,“大人心裡有譜,今兒怕人使壞先服了藥後又叫我隨著,這才萬無一失,奶奶身子不好切莫多憂慮,大人好生將養幾日也就成了。”
毒茶也是混吃混喝著玩的,怎麼能叫萬無一失,這回是命大,可萬一呢,好好的人出去就那麼天人永隔了麼?
她想把他揪起來問話,好賴打一通嘴巴來解氣,可看著他蒼白的臉困頓的神色再沒下去手,氣得直瞪眼,“你就是我冤家,這輩子左右叫你坑了,臭德行吧!”
冤家歇了一天一夜才醒,混混沌沌又熬過了整宿才好轉,這邊有異動老太太也聽著信了,後頭差人問了安這才放心。
卿妝喂衛應喝兩勺水能刮下他三層皮來,“可那兒挺吧,回頭老太太來了以為我是個狐媚子,把你精氣都吸光了,使了術士來把我捉去,你下半輩子就可憐老光棍!”
衛應失笑,將她撈進被窩裡捂著,“你捨不得!”
她氣得連踢帶打,“跟馮勳拿命玩的時候,怎麼沒想著捨不得我,你這大臉面呢?”
小胳膊小腿的還挺有勁兒,衛應將造反的人摟進懷裡安撫,“馮勳斬草不除根還在興妖作怪的,這回是我思慮不周讓你擔心了,他死後料著餘黨也掀不起三尺浪來,別怕!”
說得輕巧,曾白衣如今在牢裡不足為懼,可崔憲臣受了馮績的差遣,東廠風光無限地和他打擂臺,且有時辰可消耗。
衛應家中賦閒養病,朝堂上卻半點沒閒著,經登萊海戰之事有朝臣心有悌悌,恐赫特離鄴京太近就上奏本懇請遷都應天府,臣工又吵鬧的沸反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