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十一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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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十一章（四）

婧兒正偎在藤椅裡看書，穿了件月牙白影紋素淨的旗袍，勾了綠盈盈的邊，用珍珠束了頭髮，腳下蹬一雙鋥亮的白高跟鞋，彷彿才出了門回來。

辰彥倚了門笑道：“你倒是悠閒！”婧兒抬頭白了他一眼，又埋下去，眼睛仍舊看著書，翻了一頁，道：“我怎麼不悠閒呢？又不用上學，又不必去衙門，沒有什麼公務要處理，也沒有應酬可以去，窯子這些也是不喜歡逛的，自然是在家看書罷了。”然後又繼續看書，自不理會。辰彥再接再厲道：“可是你這身打扮分明出去過了，方才聽見嫵兒說弄什麼展覽，只怕你是幫她籌措去了？”婧兒一揚眉：“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一連碰了兩個軟釘子，辰彥頗覺有些自討沒趣，可是想到今日萬萬不能得罪她，於是蹲到她面前，笑嘻嘻地問道：“什麼書看得那麼入神？連你二哥都不理？”說著就伸手要去奪。婧兒一抽手，拍了他一下，道一聲：“別鬧！”忙取了一枚檀香“紅樓夢”的書籤夾了，把書一合，直盯著他看。辰彥往封皮上一瞄，原來是一本《金粉世家》。抬頭只見婧兒一改方才的凶惡，忽而笑吟吟拍手道：“二哥今日來必然是有所求的，我說得是也不是？”辰彥笑道：“我就道咱們家最是婧兒冰雪聰明，你自然是知道我的，這一到月末，總是有許多虧空……”一面說，一面瞧著婧兒的神色越聽越冷淡，漸漸地聲音也心虛起來。

婧兒冷笑道：“我說麼，今日我這陋室如何門庭若市起來？二個哥哥把這裡弄得蓬蓽生輝！”辰彥啞然道：“怎麼大哥也來過了？”婧兒仍舊冷笑道：“可不是？怎麼？瞧你那神情，顯見的怪自己沒有捷足先登了？放心，他那個虧空，我哪裡敢貼補——也實在是不敢也幫不了他那個忙！”辰彥一聽，嘴不自覺地咧開，露出希望的表情道：“那麼……”婧兒蹙了蹙眉，覺得實在厭惡，道：“我也真不明白，大哥的那些虧空也就算了，每日裡天天出去跑，應酬也多，朋友也廣，何況又是喜歡鶯鶯燕燕的，你又不如他有那麼多衙門掛著需要應酬，女朋友也少些，怎的也這麼多虧空？”辰彥哭著臉道：“大哥那班朋友，差不多也是我的朋友，我又不如他收入那麼多，如何能不虧空？”婧兒略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聽賬房說，你們三兄弟的虧空正好按著排序來，老大最多，你次之，徵少爺反正素來是沒有什麼虧空的，就是有，也有媽給他頂著。不過我卻聽說，三哥這一陣子就沒有任何虧空呢！這倒是什麼緣故？他不也時常交朋友的嗎？”辰彥一笑，湊近道：“你知道甚麼？還不是因為三弟妹看錢看得牢？他不過是沒得花罷了。”

婧兒撇嘴道：“你也沒得花，不過知道賒賬記帳罷了！就靠著家裡的名聲！可要是真被爸爸知道了，仔細你的皮肉罷！”辰彥連忙又是作揖又是拱手：“好妹妹，你也知道我的處境，就幫我一幫罷！”婧兒見了他滑稽的樣子，緊不住笑道：“得了得了，敢成我這些日子來的積蓄，都是給你們還債預備的！”說著從小抽屜裡取了鑰匙來，又去暗格拿了支票，辰彥正要伸手去取，婧兒把銀票一抽，揚在身後道：“不過，我有幾句話要說在前頭，這錢我拿固然是讓你拿去，不過我可是要查它們的方向的，還有，我這些錢積攢得可不容易，我這是借你，到日子我可視要催著你還來的，倘若你敢拖延怠慢，哼哼，你看我收你利息！”辰彥諾諾答應了，急急接了支票返身就往外走，一面向後揚了揚，意思是：放心罷您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