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二章 清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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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二章 清嵐
“清嵐姐你都不知道？那可是西林府的二小姐！自幼師從巴山水大先生門下的關門弟子。她那一招獨門祕傳風舞柳劍和自創招法踏雪飛花，可謂是江湖鹹知呢！江湖上只道‘白衣踏雪’西林清嵐是位風神俊朗的翩翩美少年，殊不知卻是女兒身！哈哈，像不像《木蘭辭》裡頭寫的那樣？‘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兩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八小姐曦雪窩在躺椅上眉飛色舞地跟白式薇描述著，“唉呀，要說除了西林家的，也就我們慕容家和她最親近！那時候西林伯伯過世，清嵐姐歸家奔喪，因為我們慕容家同西林家世代相交，因此常叫她來玩的，到後來她來慕容府已然出入如同自家人一般。若不是……”說到這裡，她倒忽然頓住，趕緊接道，“後來不是有一陣子風行出洋留學嗎？清嵐姐素來特立獨行，就自己主張，到德國學習電影去了。她跟我說，她要回來拍自己的武俠題材的影子戲呢！”
白式薇挨在靠椅上，緩緩地下意識摸著自己已經漸漸隆起的肚子，垂首瞧著自己的手指微笑道：“八妹，怎麼被你說得像傳奇一般？虧你還記得《木蘭辭》裡的句子，都是小時候讀的東西，我早忘了。”
曦雪扇著白翎羽扇，嘻嘻笑道：“那不能忘！早年家塾的時候，先生拿著戒尺追在後頭逼著背的，想忘都忘不了！哎，可你要說我誇大其詞，那可一點都不，清嵐姐切實擔得起‘傳奇’這兩個字。”說著一望壁鐘，幾乎跳起來，“哎呀……不跟你說了，我估麼著清嵐姐該是已經到老太太那裡了，哎，三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橫豎統不過是一個人，莫非當真是仙女不成？有什麼好看？不去不去。”
“去嘛去嘛！”曦雪撒嬌道。
白式薇被她搖得不行，趕緊推了她一把，掩嘴笑道：“得了得了，你簡直要崇拜她了！而且還崇拜得不像話！”好容易平復下來，又懶懶撫摸著肚子道，“況且近日越發地慵懶，如今竟是動也不想動了，好妹妹你就饒了我吧。”
曦雪順著白式薇溫柔的目光，對著她的肚子笑著點了點頭，這才道：“那你和小傢伙在這裡休息罷！我自去了，回來告訴你見聞！”說著就一溜煙沒影了。
白式薇眯縫著眼睛看著外頭的天空，正午的日頭還是有些烈，然而云移動得如同湖面上的輕舟一般，瞬間就遮天蔽日起來，那太陽的光便如此疾速地收斂了。入夏以來總是這樣，動輒就是一場雨。
“要變天了罷。”白式薇習慣性地由上而下順著弧度撫摸著已經有些顯山露水的肚皮，心裡剛浮出這樣一個念頭，門外忽然想起清和的叩門聲，一個打扮齊整的小丫頭脆生生道：“三少奶奶，老太太請您過去吃晚飯呢。”
白式薇回頭一看，乃是服侍小姐們的水仙，疑惑道：“平日裡不都是自己分桌吃飯麼？今天是怎麼了？
水仙笑嘻嘻道：“三少奶奶還不知道呢，老太太說今天堂少爺和堂小姐都回來了，原就該熱鬧一番，而且留了西林家的二位小姐吃飯，所以讓少爺奶奶們都去呢。”
白式薇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看著水仙躍動的身影去了，她又靜靜地坐著出了會神，到底還是換了衣服，細細撲了一層細粉遮住懷孕以後有些斑駁的面容，轉到老太太屋子裡來。
到的時候，屋子裡已經佔滿了人，笑聲連連，在走廊裡就能聽見。白式薇一掀簾子，倒是滿室都靜了，只有老太太臉上笑容不改，對她和藹道：“你身子重，到我身邊坐吧。”
白式薇笑著道了聲“是”，剛坐下就被身側兩個洋裝女子吸引了目光——那個稍顯嬌柔的女孩子，柔順的長髮波浪一般披散而下，藍色鑲白邊的馬甲式連衣裙，束著帶繁複褶皺的白色襯衫，簡直就像是影子戲裡的洋娃娃；而身邊那個一身男裝的女子，利落的髮式，白襯衫、黑西裝、紅領帶，真是英氣逼人，有說不出的靈氣，她看著她，她也對她笑起來：“想必這就是老三的小娘子了？我是西林家的小二，叫清嵐。這是我堂妹，雅嵐。”說著就親熱地拉起她的手，“我帶了禮物給你，看看喜不喜歡？”
水仙忙拖過一個小巧的紅色燈芯絨箱子，正是剛才給眾人分發禮物的那一個，曦雪叫嚷著“我來我來！”已經立即就化作了行動，幾乎是整個人撲到箱子上用身體打開了它，捧出一個紅色的小絲絨盒子，高高舉起來：“是不是這個？”
白式薇身體微微傾斜，眼光伸得老長，其實她心裡更感興趣，只不過面上仍是嬌嗔道：“小八，看你急的！”
清嵐淡淡笑道：“沒事，開啟吧。”
——裡頭是一個更為精巧的小盒，準確地說，是一個鑲水晶木雕八音盒，水晶罩子裡是兩個活靈活現的西洋自動人偶，彷彿正在凡爾賽宮鏡廳隨著華爾茲的音樂旋轉；還有一個琺琅畫片帶表妝奩，嵌著象牙雕的花紋，華貴典雅。曦雪倒吸一口氣，左摸摸右看看，簡直愛不釋手，就差撒嬌說：“三嫂，送給我吧！”
白式薇勉力顯出見過大世面的樣子，笑著說：“真是……謝謝西林二小姐。”她原本就喜歡西洋繁複華麗的東西，如今平白受了別人的禮，不禁對這個出手大方的二小姐多了幾分喜愛。
老太太沈氏含笑打斷她們的親熱，出言道：“薇兒，來見過徵兒和卿顏，他們也算是你的堂弟堂妹。”白式薇順著沈氏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個瘦高的男子，臉色有些蒼白，一副書生打扮，滿臉文縐縐的學生氣，卻是有些呆板的樣子，只木訥地對她笑了笑；而他身邊那個長手長腳的女孩子，顯然正處在發育期，一切都現出生長的樣子，然而臉上卻沒有半分生氣，只是冷若冰霜的傲氣，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白式薇心裡不免有些生氣，覺得這兩個小親戚也太傲慢，剛有些想發作，忽然聽得外頭陳媽的聲音：“老太太，該開飯了。”沈氏微微皺眉，咕噥道：“怎麼辰光過得這樣快麼？竟是要晚飯了。”揚聲問道：“幾個少爺們回來了沒有？”陳媽笑道：“已經打電話叫回來了！”沈氏無奈道：“沒法子，這三個小東西還是這麼貪玩，清嵐、雅嵐，我們先過去吧，不等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