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十章（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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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十章（六）
因是以為大家都各自回屋了，他們方才說話的聲音並不輕，只怕，白式薇什麼都聽見了。灝宇慌忙跑上臺階，白式薇卻掉頭走開了，灝宇追到房間，白式薇只是不肯開門。灝宇在門外急切道：“式薇，你聽我解釋。”白式薇猛然拉開門，弄得灝宇幾乎一個踉蹌，面貼面了。白式薇眼淚滂沱，直瞪著灝宇的眼睛，哭道：“有什麼好解釋？終究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即使人家有了丈夫，你還是念念終不能忘！”灝宇無言以對。白式薇繼續道：“你們好哇，真好，你們全家都喜歡她……你們都叫她‘清嵐姐’，我本身並沒有疑心，可是你也不能……”灝宇結巴道：“不是……那是……都是從前……老太太定下來的，不是有老話說什麼：‘女大三，抱金磚’麼？”白式薇哭得更加傷心：“怎麼你如今還想著抱金磚麼？你究竟致我於何地？你說啊！你說話呀！”“不是，我……”灝宇當真有千萬張嘴此時也不知該如何辯駁，幾乎要急出汗來了。
“你怎麼不說話！你理虧了是不是？你還想著她是不是？”白式薇昂首傲視著他，恨極了他這般懊惱的神情，又怨極了當年瞎了眼睛的自己，越想越激動，越想言辭越激烈，“那你娶我回來幹什麼呢？我……我不要這個孩子了，我不要了！”說著就去捶打自己的肚子。灝宇一驚之下，非同小可，連忙去抓住她的手，把她抱在懷裡。
然而白式薇的臉色已經難看起來，漸漸有了呻吟之聲。灝宇低聲喚：“汪媽！悄悄去叫清敏來，不要驚動老太太、太太，尤其不能驚動大姐！”汪媽一看境況，也是魂飛魄散，飛快地就去了。
懷裡的白式薇迷迷朦朦間仍是要掙脫灝宇的臂彎，模模糊糊地推搡著叫道：“你走開！你個負心的東西！你不要來碰我……嗚嗚……”
沈清敏是沈家唯一一個學西醫的人才，白式薇格外信任他，要他做自己的保胎醫師。但是老太太信任中醫，所以日常明著來檢查都是清若來。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決計不能讓老太太知道，所以灝宇才叫了清敏。折騰到第二天東方欲顯魚肚白，連清敏都是滿頭大汗，總算白式薇沉沉睡去。清敏慌忙告辭，偷偷從偏門深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灝宇坐在床邊握著白式薇的手，看著她睡夢中仍舊殘存著淚痕的面容，心裡說不出的複雜心緒。這樣坐到日上三竿，白式薇漸漸醒了，看見灝宇趴在她肚子上睡得像個孩子，心裡又是心酸又是不忍，很想撫摸他的發。然而一抽手，灝宇立即驚醒了。白式薇面上不肯服軟，只繃著臉道：“我不要和你說話！你出去！不要煩我！”灝宇賠笑道：“那你方才的話難道不是同我說的麼？”若是平時，白式薇一定啐他一口，破涕為笑，然而今日這樣的事，絕不能這樣插科打諢就容他過去的，於是心裡下定了決心要冷落他一段日子。卻在這時，門外汪媽小心翼翼道：“三奶奶可是醒了？”
白式薇和灝宇同時看向門口，道：“什麼事？”說罷驟然對視--這話倒是異口同聲了。只聽得汪媽道：“請三奶奶安，老太太叫去呢，說是孃家來認了。”白式薇面上滑過一絲驚喜，然而仍舊不動聲色道：“可知道來人是誰？”汪媽賠笑道：“老太太說，三奶奶去了就知道啦。”白式薇微微皺眉：“你倒也學會了耍滑頭。罷了，說我正梳洗，這就過去。”
灝宇重握了她的手道：“式薇，這下你開心了罷？”白式薇沒有抽出手，然而想著他曾經也這樣深情地握著別人的手這般溫柔地看著對方，她就不能不感到噁心。白式薇勉強笑了一下，看著被單道：“你別以為我饒過了你。但是……”她抬起頭來，這回是真正帶了笑意，“哼，你若是近日好好表現，我自然可以考慮既往不咎！”
灝宇連忙陪著笑臉，服侍著她梳洗。看著她更了衣就急不可耐地要去，拉住她道：“你看看你，這樣憔悴，難道就這樣去見人麼？”白式薇哼哼了一聲，道：“也不知道憔悴為誰？”灝宇把她攬在懷裡柔聲道：“好啦，我知道你是為我。我從前固然有過去，然而如今我卻只有你呀。別耍性子了，你最愛漂亮，總要打扮一番才肯出門的，不是麼？”白式薇道：“有身孕以後總是懶，什麼都不想弄了。”灝宇哄著她道：“我最喜你塗胭脂的樣子。好嘛，今天我來給你畫眉。”白式薇軟化了，“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掃黛嫌濃，塗鉛訝淺，能畫張郎不自由。”她雖不喜古詩詞，卻也知道這樣的句子，並引以為希冀的婚姻生活。然而從適後，多是“閒對影，記曾逢。畫眉臨鏡霎時同。相思已有無窮恨，忍見孤鸞宿鏡中。”她幾乎要不記得小女兒時節的心思。而如今，他正專注地為她畫眉，好與不好都沒所謂，重要的是他的眼眸裡只有她一個人，再無旁的女子。
“想什麼呢？”灝宇喚她，“我可是盡力了。”白式薇回過神來，往鏡子裡一瞧，幾乎暈過去：“天哪！被你這麼一畫，我更見不得人啦！去去去，你真是添亂，還是我自己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