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三十三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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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第三十三章（三）
“啊——”白式薇大叫一聲，產婆立刻道，“用力！”汪媽也道：“用力！用力啊！”白式薇不斷地搖著頭，眼裡不斷地流著淚水，臉上滿是汗水，前額地頭髮被汗水浸溼了，斷斷續續道：“不行，我……我不行了……”汪媽的手早已經被她握得失去知覺，白式薇的指甲深深掐進肉裡都不自知，只是滿臉擔憂地看著這個襁褓中就看著長大的少奶奶，眼淚不住地流：“少奶奶，再加把勁兒，小少爺就要出來了，你想想他的大眼睛，他在叫你娘啊，你一定要挺住啊！你一定行的！用力一點！用力啊！”
就在這時候，沈清若也終於趕到了，他提著一個皮包，走到正中屋子裡，把皮包放下，開啟來，從裡頭取出一件白布大褂，將身子罩了，掛上聽脈器，拿上測溫器，大步走進白式薇的屋子裡去。看見這個情景，他忽然起身對產婆道：“你來幫我，這樣的情景只能用最後一手了!”說著便置身於白式薇的雙腿間，幫她把子宮頸開大一點，好讓孩子的頭方便出來。就在此時，只聽聞白式薇淒厲地大叫一聲，“啊——”，產婆的臉上微微揚起笑容，抬頭衝著汪媽興奮道，“已經看見孩子的頭了！少奶奶，再用力些！”
汪媽也終於面露喜色：“少奶奶，你聽見沒有，小少爺的頭已經快出來了！您再加把勁兒啊！”
就在東方快要破曉，眾人幾乎要昏昏欲睡的時候，一聲嘹亮的啼哭，響徹慕容府的上空——慕容家的小公子，終於出生了！
這個在艱難的努力中出生的孩子，只帶來短暫的歡樂和希望，白式薇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生，更加打著自己的小九九，等到孩子滿月，她一邊哄著懷裡柔軟粉嫩的小人兒，一邊終於忍不住，向灝宇提出了分家的心思：“哎，我說，如今我們是不是該搬出去住了？”
灝宇一開始並不在意，只當她產後玩笑：“你說什麼呢？在家裡住多好，前簇後擁的，把你和曜兒照顧得多周全，要是出去了，哪裡有這麼好的待遇？奶媽都顧不過來呢！”
白式薇坐到他身邊道：“我只是覺得分了家更好。你知道我今天下去聽見什麼嗎？”
灝宇不禁問：“聽見什麼？”
“那天我下樓，冷不防聽見大哥大姐壓低了的說話聲……
大哥道：‘聽說最近上面又動了查我們的念頭，這一次，彷彿是聽說蘇景白曾經在我們家家的古董鋪子做過事——你聽聽這什麼藉口？他們怎麼不去查學校？查公社？查他隱匿不出的風華絕代？哼，分明就是處心積慮，要是從前，就是當真我們謀反了，他又哪裡敢動我們一根毫毛？！’
大姐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生氣呢？’說著笑笑，‘若是他們真查風華絕代，你就當真捨得？’
‘大姐……’大哥軟下來，‘我只是提醒你注意罷了。’
大姐點點頭，難得有溫和神色：‘我知道，你總是懂事了……’
後來那些人來了，大姐的態度很是強硬：‘你管什麼動產不動產？我告訴你，那些股票總是值錢！’然而他們走後，大姐卻立刻癱軟在沙發上。大哥憂心忡忡地問：‘當真我們還能夠撐得起這個家麼？’
大姐無力地搖搖頭，半晌才道：‘我不過嚇嚇他們。你須知這兩場喪事一辦，人走茶涼，我們家是再沒有什麼錢了。’
你看看，這樣的形勢，不分家，難道等著坐吃山空麼？”
灝宇皺眉：“好端端的，你去偷聽別人談話做什麼？月子裡也不安穩。”
“我原是好心，想去告訴大姐，應該未雨綢繆，把能夠折換的都折成現銀，這樣到時候才不至於……”她說道一半，不敢再說下去，想起了那天映柔的反應——
“如今這個時候，誰還會買什麼金的玉的？連自保都來不及了！我看我們的銀樓還是早日盤桓起來的好！好在古董鋪子算是盤處去了，否則不但不是什麼可靠的產業，反倒可能是一場虧空，甚至一場橫禍。”白式薇紅色丹蔻劃過映柔的肩，回眸一笑，“你說是不是呢？”
映柔只看著自己的指甲，沉默著不說話。可這沉默卻比任何言語都要壓抑，像一把刀子，卡主白式薇的脖子，讓她說不出話來。
灝宇和映柔，在這個時候，顯示出空前的統一來，他並不怒，反而笑起來，只是著笑如此瘮人，白式薇不禁抱緊了手裡的孩子。
灝宇冷冷道：“我真不明白，家裡怎麼虧待你了，你處心積慮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白式薇出不了聲。灝宇撫摩著不遠處的簇新軟枕，眼睛裡充滿了哀傷，“你瞧，這蕎麥皮的枕頭，老太太還在世的時候早早就給孩子預備了的……”
白式薇跳起來：“我不要，什麼蕎麥皮？噁心死了，全沒有木棉的鬆軟，要它做什麼？別生蟲子！”
灝宇的聲音已經帶了隱怒，卻還是顧念著她剛出月子，不忍苛責，只是柔聲勸道：“奶奶最會養生，想法總是沒錯，況且是她的心意，你何苦這樣作踐？”
“我作踐？我怎麼作踐？是你作踐我……”白式薇太瞭解他的隱怒，不發出來比發出來還要駭人，不知是驚還是怕，說著竟然哭起來。
汪媽在外面聽見，趕忙進來，兩頭勸道：“姑爺，求您這些天別惹奶奶生氣……奶奶您別哭，故念著身子，月子裡不能眼淚，小心落下迎風落淚的毛病。”
灝宇嘆口氣：“我幾時招惹她？回回她自己想不開……”
“姑爺……”周媽無奈道，“您少說幾句吧……唉，咱們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