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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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巴掌
“你想要什麼,說吧?”
男人抓著他的手,突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柳墨言有些愣怔,有些不明所以,段錦睿從來沒有這麼冷淡地對著他說話,從來沒有這麼冷淡地看著他,一瞬間,有些什麼在心底發酵。
“阿睿,你受傷了,若是有什麼問題,我先幫你看過傷勢再說!”
柳墨言的指尖,在男人緊握的手中突出一點,點在雪白的衣襟上,他是真的關心對方的傷勢,是真的在想著究竟是誰會傷了段錦睿,還有,要如何報復那個傷了他的人
。
“放心,本宮沒有那麼容易死,你不用擔心!”段錦睿的脣黯然地勾了勾,說道。
“阿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實,柳墨言明白段錦睿的意思,他自詡是個聰明人,怎麼可能不明白男人說的如此分明的一句話,那分明便是在蔑視,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你說,不要再演戲了。
柳墨言不知道,他此時的臉色有些蒼白,不是很虛弱的那種蒼白,而是一種失卻了溫暖的冷:“在你心裡,我便是這種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嗎?”
聲音飄飄渺渺,渾然不著力,柳墨言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本來便是另有目的,本來便是欺騙,既然段錦睿不願意陪他演戲了,既然段錦睿已經將兩個人之間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捅破了,他應該大大方方的承認,有什麼好害怕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偏偏,嘴裡的話不受控制的說出,這樣明顯遮掩示弱辯解的話,多麼的讓人瞧不起。
柳墨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眸子中像是有一蹙火焰在燃燒,只要再有一點點火星子,便會燃燒成熊熊烈火:“在我的面前,你從來不需要故作歡顏,也不需要多做些多餘的事情!”
段錦睿繼續:“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
所以,不要再欺騙,不要再演戲,段錦睿微微側過了頭,不願看到柳墨言的理直氣壯。
胸口有點堵塞,好像是有淤血堵在胸口一般,讓人窒悶,柳墨言的失態只是一時,他的理智從來佔據上風,即便氣恨地厲害了。
段錦睿的話雖然讓他不虞怨憤,但是,男人的只要你要,只要我給,未嘗沒有在心底掀起一層洶湧的波lang,抿緊的脣微微放鬆,斜挑著眉眼,不曾掩飾其中的試探:“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是不是誰對你說了些什麼?”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會動搖段錦睿的,會讓段錦睿突然待他若此的,只有一個人,想到昨夜裡那個雪袍男子溫潤如同春風的笑容,想到那個男子笑容之後,毫不留情的殺機,還有,那似有若無的警告,再加上,段錦睿意外地沉默,有些話,脫口而出:“怎麼,莊離訣在你身邊隨時伺候,諂媚獻寵便是忠誠可靠,我在你身邊稍微做些出格的事情,便是別有居心?”
柳墨言的手猛地一使力,自段錦睿手中滑出,認準了男子胸側那點隱祕的位置,兩根靈巧的手指狠狠地一擰,雖然未曾動用內力,卻也是毫不容情的:“那你告訴我,究竟是我伺候的你高興,還是他伺候的你高興
!”
柳墨言輕蔑而又滿含著侮辱性的動作語言,讓段錦睿越發慘白了容顏,他想要阻止,只是,全盛時期的他都不是少年的對手,更何況是在現在受傷的身體不適的時候,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年的指尖落下。
段錦睿悶哼一聲,尖銳的刺痛直達腦部,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絲微弱的電流刺激,手下意識地向著少年的臉頰上揮去:“起碼他不會如此放肆!”
啪的一聲脆響,柳墨言用手捂著臉頰,眼中奇異地空茫:“你打我……”
“你居然為了莊離訣打我!”
他猛地站起了身子,居高臨下地望著怔怔看著他的段錦睿,手高高抬起,掌風掃過,卻是將旁邊的一個博古架掃的七零八落,噼裡啪啦的撞擊聲,一地的珍寶古玩,現在,卻像是垃圾一般,被人毫不留情地破壞。
那雙流離般晶亮的眸子,瞪大了,明明是凶狠如同野獸的殘虐,男人卻驀然間看到了閃爍了水色。
門外傳來胡橫的聲音:“殿下,您怎麼了?”
“全部退到十丈之外!”
段錦睿冷喝一聲,直起了身子,面對著柳墨言滿面的憤恨,氣勢滔天,若不是看到他胸前涔涔溢位的豔色,若不是看到那雪白的裡衣之上,渲染出了朵朵血色的花兒,誰又能想到面前的男人受了傷。
“柳墨言,你鬧夠了嗎?”
這一刻,段錦睿是真的動了怒的,他為什麼要招惹面前這個孽障我,為什麼,要放不下,要離不了?
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的,沒有絲毫的感情變化,心底,卻是悵惘與愁鬱,想好的斬斷孽緣,想好的說辭,都在那一抹隱約的水色之間淡去,直至消散
。
“……”
少年抿緊了脣,花瓣般精緻的脣瓣閉合著,宛若海底最精緻的蚌殼一般。
“鬧夠了,便坐下!”
段錦睿的腰背挺得更直,他指著對面的一張錦凳,吩咐了一聲。
柳墨言心底莫名地有些發虛,明明是男人先動手打的他,明明先前莫名其妙的是男人,他只是小小的發洩一下,他還沒有以牙還牙地報復回去呢,憑什麼男人反而表現地更加像是一個受害者?
可是,男人這樣沉肅的樣子,沒有一絲一毫轉圜餘地的命令語氣,他有些不知所措,然後,乖乖地走了兩步,將那張凳子搬了過來。
少年的兩隻手穩穩地按在膝蓋之上,雙腿,雙肩,腰身,容顏,繃得比對面的男人還要緊,這是屬於柳墨言真正的抗議。
沉默的氣氛,尷尬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久久,無聲,讓十丈之外豎直了耳朵聽的胡橫唉聲嘆氣,他想的沒錯,果然,在殿下的心中,柳墨言是特殊的,其他人若是在太子面前如此鬧騰的話,早已經被拖下去了,哪裡還用得著拼命遮掩?
“你去,讓他們將嘴都給閉緊嘍,若有任何訊息傳出去,別怪咱家無情!”
苦著一張臉的李賀,在聽到胡橫的吩咐之後,瞬間滿血復活,重新生龍活虎地去安排了,畢竟他現在跟著的主子是柳墨言,還不知道殿下是個什麼態度,柳墨言惹惱了殿下,他這個小蝦米也得不了好,他師傅伺候太子殿下許久,最是知道殿下的心思,現在既然有心遮掩,那便是沒事了。
“哎,你小子,跟著那樣一個主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胡橫看著自己笨笨的小徒弟跑遠了,無奈地搖頭,接著做好自己站崗的工作,起碼,不能讓莊離訣進去,上回偷偷給對方傳信,他可是受了主子不知道多少冷眼呢。
外面是一番情景,屋中又是另一番味道,沙漏中淅淅瀝瀝的聲音,隨著時間的流逝,彷彿也變得清晰起來,先開口的,居然是段錦睿:“臉,很痛嗎?”
柳墨言的手還是堅定的捂著自己的臉頰,不承認因為對方先開口般的認輸而歡欣鼓舞的內心,皮笑肉不笑的:“你試試挨這一下會不會恨痛
!”
段錦睿沒有發怒,無奈地嘆息:“墨言!”
“嗯?”
“本宮和離訣之間,是自小的友人,以後不要再胡亂猜測了,畢竟,他還要娶妻生子的!”
段錦睿的嗓音輕渺渺的,渾不著力,柳墨言卻覺得比起自己臉上挨的那一巴掌還有些不痛快:“因為他要娶妻生子,所以你將脾氣發到我身上來了嗎?”
這句話脫口而出,本來是毫無根據的猜測,可是,話一出口,柳墨言便莫名地認定這個理由,他對莊離訣的猜忌與忌憚,還有那些隱隱的嫉妒,讓他願意相信自己瞬間的腦補:“看來他對你可真是重要!”
酸溜溜的,像是喝了兩罈子山西老醋似的,段錦睿哭笑不得,一開始那種沉重的心情,都因為柳墨言毫無根據,莫名其妙的猜測,而舒緩了些:“你整天在想些什麼?”
“離訣前程遠大,本宮待他,最多便是兄弟之情,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胡說!”
段錦睿的神態語言動作,柳墨言一絲一毫都沒有錯漏,滴溜溜地轉動著黑琉璃般的眼珠子,確定莊離訣對男人是真的沒有另一種特別涵義的,覺得堵塞的心腸,開始暢通了,連臉上留存的一次刺痛,都感受不到了。
心情好了,自然便想起了先前想要做的事情:“咳,你胸口的傷勢要不要緊?金瘡藥的話雖然不比你身邊的太醫,治療內傷還是沒有問題的……”
訕訕地放下了捂著臉的手,上面除了一點點紅印,沒有任何青紫的痕跡,顯然,段錦睿那一下聲音響亮的巴掌,不知道是誰忽悠了誰。
“無礙,只是一些意外!”
段錦睿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低垂了睫毛,輕聲答道:“你不用擔心!”
後面又加上一句,也只有柳墨言能夠得此待遇了,只是當事人沒有感覺到這種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