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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皎潔的月色透過薄薄的窗戶紙投射裡進來，夜風呼呼地吹著，在耳邊瑟瑟作響。
孔凝華仍然獨自一人坐在窗前，這次卻是出奇地沒有開啟窗戶，而是透過薄的窗戶紙，好像是在透過它看著某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亦或者是在沉思些什麼。
“這麼晚了，還沒睡嗎？”忽然她的身後傳來了一句男聲，孔凝華驚訝地轉過了頭去，眼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你怎麼來了？”她眉梢一挑，輕笑著問道。
果然，這個男人還真是喜歡在半夜出現在女人的閨房裡，絲毫不會在意男女有別，不過這樣的一個男人，卻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魅力，讓她毫不自覺的沉溺在了其中。
“青歡手受傷了的事情，你應該知道，為什麼你還要讓他去？你知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去彈琴的話，他的手可能一輩子都恢復不了，以後他再也不能彈琴。”沈千澈長而濃密的睫毛下，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裡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可是語氣卻隱隱透著一股怒意。
他實在是想不通，就算是為了青城的病能夠治好，可是犯不著付出這麼多，更何況對於一個彈琴的人來說，也對於一個會武功的人來說，手是多麼的重要。
要是沒有了左手，他往後做事情怎麼辦？那可是非常不方便的。
出乎意料地，孔凝華只是淡淡的恩了一聲，情緒並沒有多大的起伏，好事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一般，沉默了良久才是啞著聲音說道。
“我知道，但是這是他的選擇，我也提醒過他，不過這件事他想做的事情，我們也沒有權利干涉，不是嗎？”說起這話的時候她有些無奈，似乎是在責怪自己的無能，明明知道眼下這件事情代價沉重，可還是不得不走這條路。
人生中有很多事情往往都是這樣，就算知道前路佈滿了荊棘，如果走下去肯定會弄得滿身是傷，但還是要咬著牙走下去，至少這樣可以救他最愛的妹妹，要是不讓他走，他肯定會記恨自己一輩子的。
“好吧，既然這樣，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你一定要跟我說，不要一個人強撐。”沈千澈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緩緩響起，好似帶著一股無形的魔力，讓她的心狠狠的顫抖了幾下。
不知為何，只要是眼前這個男人一開口說話，總是能夠特別輕易地讓她毫無波瀾的一顆心激起陣陣漣漪，可是這樣的感覺，她並不覺得反感。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只聽見耳邊嗖嗖的風聲，感受著那皎潔的月色投射在身上，好似帶著一股涼意，讓她心漸漸冷卻了下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孔凝華正要開口驅趕人的時候，這時他突然出聲道。
“這些事情要不要告訴他的妹妹？我覺得她應該有必要知道，她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不是嗎？”
孔凝華依然是一陣沉默，這個她何嘗沒有想過，但是卻一直沒有勇氣去告訴她，因為她實在是不想讓她承受那麼多事情。
青城的身子本來就不好，要是再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到怎麼辦，再說，要是她真的知道了治自己的病竟然要讓哥哥的手去換，她是說什麼也不會同意的。
“不必了，到時候看情況，要是可以的話我就親自上，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他自己去承受，我不可能隻手遮天。”孔凝華淡漠一笑，拂袖走到了自己的床鋪上坐了下來，挑眉戲謔的看著他，調侃道，“相爺要不要上來坐一會？”
沈千澈輕咳了一聲，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閃過，他便消失無蹤了。
看著他倉皇逃跑的樣子，她不禁笑了起來，神情很是溫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便倒下入睡了。
直到第二天大早，阿朱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由於昨晚她有些失眠，很晚才入睡，早上被吵醒的時候心情實在是不爽，當即大吼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阿朱這才跑上了前來，嘴裡還喘著粗氣，還沒有平復下來，就急急忙忙的說道，“小姐，不好了，老夫人鬧著要上吊呢！”
原本還想在**多賴一會兒的孔凝華一個翻身就爬了起來，眉頭緊緊的皺著，拿過一旁的外衫就開始穿了起來，眼裡有一股不耐煩的意味。
大清早就鬧著要上吊，這不明擺著是做給別人看的嗎？如果真的要上吊的話，昨天晚上為什麼不弔，偏偏要今早上，真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著她了。
孔凝華穿好了衣服便跑了出去，阿朱忙在後面跟上，十分焦急的說道。
“小姐，你頭髮沒梳呢，這樣蓬頭散發的，要是老爺看到了她一定會說你的。”
她沒有回答，仍然加速地在前面跑著，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了那麼多，眼下她擔心的卻不是老夫人的安危，而是不知道這個老夫人到底又想出了什麼鬼點子，難道還想嫁禍給自己不成？
果然，剛到老夫人的院子外面就聽到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若是半夜聽見了的話，準保嚇的三魂七魄都沒有了。
“哎喲，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孫女，你讓我死了得了！”老夫人倒在地上，一手拍著地，哭天喊地了起來，身上還搭著一條白綾。
旁邊跪坐著一臉無奈的孔令輝，以及所有的丫鬟下人，都聚集在了這裡。
“娘，你說你到底幹什麼？凝華才剛從方府回來不久，她又做了什麼事惹你生氣了？”孔令輝的神情很是疲倦，斑白的頭髮看上去很是顯眼，眼角的皺紋好像又增多了不少。
孔凝華原本還想著跑過去慰問一番，可是看到了這個樣子，她忽然又止住了腳步，不動聲色地冷笑了一聲。
果然又是因為自己的事情，可是這一次，她回來之後連老夫人的面都沒有見過，實在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哪一點惹著她生氣了，如果是無中生有，他可不會坐以待斃。
“孔凝華！你還有臉過來是吧？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怎麼說你？”老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匆匆忙忙
跑過來的她，尤其是注意到她蓬頭散發的樣子，眼神更是輕蔑了不少。
聽到說話，她一臉的茫然，外面怎麼說她？是什麼意思？忽然她的眼裡閃過一道冷光，當年自己剛重生的時候，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說她是禍國妖女，在中山郡為這件事情將他趕出了孔府，差一點命喪黃泉。
難不成這一次，老婦人還想故伎重施？想要借用流言蜚語，再次將她趕出去？不過這時候的她，絕不會像以前那樣了！
“凝華什麼都沒有做過，我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流傳著什麼樣的傳言，爹，祖母，難道你們真的寧願相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語，也不願意相信我嗎？”孔凝華眉梢一挑，很是冷靜的說道，往日十分透亮的眸子此刻卻是十分暗淡，看著給人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
老婦人惡狠狠盯著她，伸手指著她的鼻尖，怒氣衝衝的說道，“你這個女人，哪裡有片刻安分過？當初就經常偷跑出去，後來甚至還敢上朝廷，跟著去行軍打仗，這些我都不計較了，可是你呢？竟然還帶了個男人回來，這個男人還一直在街邊賣藝，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麼？”
聽她這樣一說，孔凝華倒是有些明白了，她還當是因為什麼事情呢，原來不過是發現了青歡街頭賣藝，這又算什麼？又沒有賣身，有什麼關係。
她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一直在隱忍著的孔令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沉聲道，眸光很是凌厲。
“我娘說的，可是真的？那個男人真的是街頭賣藝的嗎？”
孔凝華心裡忽然顫抖了起來，多久沒有看到他這副樣子了，那不透著絕望的情緒，看著讓她都不禁有些害怕，可是這僅僅只是片刻，她便高昂著頭，脣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是，他是街頭賣藝的又怎麼了？他有沒有賣身，憑什麼這麼說他？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瞞你們了，是在街頭把他們買下來的，難道不行嗎？我就連買一個自己下人的權利都沒有嗎？”
說話的時候，她的雙眼緊緊地盯著自己的爹，我是想要在他的眸子裡找一些什麼出來，可是最終卻不可置信的後退了一步。
只見原本攙扶著老夫人，跪坐在地上的孔令輝兀自站了起來，臉色陰沉的嚇人，看著她忽然有些心虛。
“凝華，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前兩天問你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孔令輝的聲音十分渾厚，蒼老卻又不失霸氣，“你說他是教你彈琴的，我信了，我也沒有為難過你，但是你知不知道，一個賣藝的人，還有什麼資格住在你的閣樓裡？你可知道現在坊間都在傳言些什麼？”
孔凝華無奈地苦笑，傳言，傳言，又是傳言，不過只是傳言又不是事實，幹嘛要在意這麼多，她只不過是想要幫助一對落難的兄妹而已，難道有什麼錯麼？
“爹，女兒從來都聽你的話，但是這一次，我不能，我不能放任他們不管，不然我這麼久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