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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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歸期
俺要努力把文文拉回來，一定要種田！種田！
“此去，乃九死一生之局，各位保重！”方立名握著眼前人的手臂，鄭重的道。
“諾！”
列隊而立的一群人，都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他們年輕而稚嫩的面龐上滿是堅毅之色。
暮色漸漸深重了起來，此前離去的人馬早已不見了身影，但是方立名仍是立在原地，心情詭異的一片寧靜——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心情激盪澎湃的。
“他們會成功麼？”
身後突然傳來的厚重男聲讓他會過神來，方立名恭謹的回身一禮，“沈將軍！”
來人正是卸了盔甲的沈從——大楚朝的護西大將軍，軍中的傳奇戰神。他天生悍勇，大字不識，但卻天生是個行軍打仗的奇才。他乃是伙伕出身，一次偶然的機會，救了前任的護西沈毅大將軍，之後就跟著沈毅東征西戰，後來更是被一生無子的沈老將軍收為義子，在沈老將軍卸甲歸田之後子承父業，成了新的軍中傳奇。
“這一次回京之後，我一定要朝中那些個烏七八糟的人為我死去的弟兄們付出代價！”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金戈鐵馬的鐵血意味。
方立名心中一震，看向身前魁梧的如鐵塔般的男人。“他們會得到應有的報應的！這一次，定又是他們壓下了我們的軍報，否則這一仗，我們如何會打得如此辛苦？”
在軍中呆了大半年，方立名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愣小子了。
“希望小六他們這一行，能有效果吧，否則，全都是死人的話，就算京中還有老頭子在守著，我們也沒能力回去要債！”
沈將軍說完，就一撩袍角，轉身回帳了。經過方立名的時候，他目含讚賞之色，重重的一拍他的肩膀，“這次若能活著回京，定要記你一個大功！”
是夜，元家大院。
月君給元學承盛了一碗湯，“爹爹，再吃點吧！”
元學承卻是有些憂心忡忡的將碗一推，“不用了，吃不下。”
“怎麼了？”月君有些奇怪，看著元學承有些花白的頭髮。
元學承愣了一會兒，從懷裡掏了半天，才拿了幾張銀票出來，遞給月君，臉上有一絲羞愧之色浮現，“爹爹無用，只借到了這些，你拿去補貼家用也好，重建培園也行，你看著辦吧。”
月君愣了一下，心裡有股暖意升了起來，“原來，這幾天，你早出晚歸的，就是去籌錢了麼？”
這些年，元學承的為人雖有變化，但是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孤高。因此，他能主動出去借錢，是月君沒有想到的。她將元學承的錢推了回去，柔聲道，“爹，不用你的錢了，這幾天事太多，我都忘了跟你們講，我要把我的那株墨玉景天拍賣出去，已經託容家在做了，估計也就這幾天，錢就會送過來。”
這幾天先是遇到疑似天音的家人，後來又林雪兒的那一檔子事。讓她原本鬥藥大會一結束就要跟家裡人商量重建培園的事情一拖再拖，現在若不是元學承提起，她都完全忘了。
元學承疑惑的看著月君，“什麼時候的事？什麼墨玉景天？賣的錢能夠麼？”
月君點點頭，笑眯眯，“以前挖到的，還用它贏了一個對家呢！拍賣的錢，就算不能重建整個培園，但是也夠先建一個部了。當年咱們傢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我都能建起整個培園，更何況現在我們家還有些餘錢，爹爹你就不用操心了！”
元學承感慨的看著才到自己肩高的月君，這些年，她太過獨立自強，讓他都差點忘了她也不過是一個方才及笄的小女子而已。
“唉，這些年，辛苦你了，都怪爹爹無用！”
元學承感嘆了一句，引得一旁的祝芹也是自嘲的一笑，“是啊，這些年，若不是君兒，我們家，估計還是像以前那樣清貧吧，哪裡又能年年換新衣！”
說到這裡，她一摟旁邊正啃豬蹄啃得歡暢的文溪，“溪兒，你以後長大了，可要好好的對你姐姐，她那樣心疼你，可不能忘了她，嗯？”
“嗯！放心吧！我以後長大了，也要像姐姐一樣，建個藥園，嗯，”文溪用力點頭，放下了油乎乎的手，偏頭想了想，“就叫元園，跟姐姐的挨著一起！”
“哈哈！不錯嘛，那我就等著了！”月君聽了，不由大笑，點了點文溪的鼻頭，笑道。
夜漸漸深了，林雪兒哦，不，現在應該叫唐睿雪了。她熄了燈，靜靜的坐在窗前，任刺骨的寒風颳在臉上生疼，身後是“林雪兒”沉沉的呼吸聲。
她終於還是給小雀兒用了藥，她自己都有些震驚於自己給她服藥的時候的冷靜。她有些落寞的想，“這才是真正的自己吧，還沒入皇家，就已經有了皇家的冷酷無情了。”
耳邊似又傳來了端王的聲音，“皇兄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所以，你如果真的想靠這個謊言騙過他，就趕緊回京吧，否則，就算是你母親手眼再是通天，也難免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唐睿雪心下一片雪亮，王伶秀傳訊息回去的時候是抱了魚死網破的心思的，她雖沒有大張旗鼓，但卻也沒有掩藏行蹤，因此京中已經有很多人知道梅妃失散多年的女兒被找回來了。
匆忙間，梅妃只好杜撰了一個故事。先堵住別人猜疑的口再說，至於後面的細節，自有梅妃去操心，自己現在的任務，就是趕緊回京，要表現出一個失散親人多年的離子應有的表現。
“林叔叔，過完今天，我就回去了。”
良久，林睿雪才輕輕的吐出一口氣，看著眼前繚繞著的白汽，聲音渺渺……
今夜是小年夜，註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當天邊的最後一顆星星依依不捨的消失在天際，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方立名有些焦躁的在營帳裡走來走去，不時的側耳聆聽著什麼。但是除了四野裡不羈呼嘯著的狂風，他什麼也沒聽到。
“我說，小六他們到底能不能成功？都這麼久了，等天明，又得是一場惡仗！”
顯然，焦急的並不止方立名一人。
方立名的腳步頓了頓，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大漢，他認得他。眼前的大漢叫王大寶，東山人，有著那一片土地的人特有的粗獷豪放的性格。他在護西軍裡呆了有三年多了，這一次任務，他第一個就報了名，但卻被沈將軍否了，因為他家裡還有一個八十老孃。
“必須成功！小六他們也知道。”方立名轉身，不再看眼前的人，聲音低沉。
“那你說，小六他們，還有可能活著回來麼？”
王大寶的問題，讓方立名的心狠狠一顫，沉默了。
敵軍紮營的位置，正是那個大雪山腳下。書上說大雪山極不穩定，若有巨響，就會引發山崩。因此他回來之後就派人把附近的村莊搜了個遍，把裡面的煙花爆竹等物收集了起來，做成了三個巨大的爆竹，讓小六他們帶去大雪山上引爆。
這一次任務，困難重重，艱險無比。
先不說他們要爬上大雪山，先要穿過敵軍的十里大營。單就是他們成功穿過了大營，在黑暗中攀爬大雪山也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
但是所有的這些困難，同最後一步——引爆爆竹比起來，都已經不值一提。
時間太過匆忙，那些爆竹的引線都太短。而爆竹又太過巨大，極易炸傷引爆者。但是就算他們在爆竹中安然無恙，他們也不可能活著回來。因為若是算得沒錯，爆炸之後，就是大雪崩，在那樣的天威面前，小六他們是絕無可能無恙歸來的。
“孃的！京城那幫兔崽子！若不是他們，小六他們又怎麼會去送死？！”
方立名的沉默，打破了王大寶最後的一絲希望。他不由提起那醋缽般大的拳頭，狠狠一下捶在支撐營帳的柱子上。
“轟隆！”風中隱隱傳來了一聲悶響，大地也似是顫了一下。
“咦？老子這一拳這麼厲害？”
這一聲響，讓這個憨實的東山漢子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自己這一拳要砸塌了營帳。
直到方立名猛地轉身，衝了出去，王大寶這才反應過來，頓時大喜，之後卻是悲憤，“哈哈！成了！媽的，小六那小子果然成了！嗚嗚……”
昂藏的三尺漢子，喊到後來，卻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小六他們都還那樣年輕，卻再也回不來了……
營帳裡的人們都已經衝了出來，大家立在寒風裡，死死的盯著黑暗中大雪山的方向。
又是兩聲悶響傳來，方立名鬆了一口氣，眼裡忍不住含了熱淚，“快了，快了，不要急……”
那兩聲響過後，天地間又恢復了平靜，就在大家疑惑，誤以為爆竹沒有奏效的時候。
“轟隆隆……”
伴隨著大雪山一聲低沉的怒吼，遠處的天邊露出了一絲曙光。人們這才看清，天邊一線白潮，迅若奔雷，咆哮著撲了下來。
“護西必勝！必勝！必勝！……”
霎時，軍中的漢子們沸騰了起來，歡呼著將方立名抬起，拋向高空，口中興奮的呼喝著口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