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能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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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不能相守
豆瓣兒喝了好多酒,於是他醉了,醉了就又唱又跳地鬧騰，鬧騰的誰也扶不住他。
修萬里起身道：“我帶他回去歇歇，你們喝著。”說完就半抱半扶把豆瓣兒弄出去塞進自己車裡。
不過他並沒有送豆瓣兒回葉寧那裡，而是帶回了自己家。他想跟豆瓣兒談談。
豆瓣兒在車上昏昏沉沉睡了好一會兒，快到修萬里家的時候才醒了過來,可是並沒有問什麼,只是默默地低頭靠在座椅上。
修萬里把車停進車庫，下車走過來剛想把豆瓣這邊的門開啟，豆瓣兒自己推門走了出來。
修萬里想上前扶他,他搖了搖頭說：“好些了,能走。”說完帶頭在前面朝樓門口走去。
修萬里跟上來開了門兩個人一前一後上樓。
這房子跟豆瓣兒離開的時候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多了幾盆多肉植物在客廳的飄窗下，小小的肉乎乎，尖尖上還有一點點的紅暈，十分可愛的樣子，像小動物一樣惹人喜愛。
豆瓣兒拿起一個巴掌大的小盆，忍不住笑了起來，問修萬里：“怎麼，你也喜歡這種東西？我看葉寧在臥室裡放了好多呢。”
修萬里一邊倒茶一邊搖搖頭：“都是辦公室裡那些女孩子們送的，非讓我拿回家，說是能帶來好運……”他沒說的是，那盆帶著淡淡酒紅色紅暈的，人家說能帶來桃花運。
豆瓣兒點點頭：“這玩意兒好像有很多種，都不一樣，我看著都差不多，只是葉寧喜歡，他還種了好多，今年長了很多小的出來，你喜歡的話我回去拿一些送你，好養。”
修萬里連忙擺手，他可不是綠植愛好者，他是拳擊愛好者，送他個沙包還行，植物就算了。
兩個人自從上次把話說明了，現在都有點尷尬的感覺，眼睛都不看著對方，就這麼不鹹不淡地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其實誰也沒在意說的是什麼，但是總不能冷場啊。
修萬里忽然上前一步，拉住豆瓣兒的手道：“試一試好不好？要是你不喜歡我你再走行不行？”
豆瓣兒猛地抬頭，看到了修萬里的眼睛，心臟被猛地撞擊了一下，那雙眼睛裡的情義滿滿的，裝不下，都溢位來了，他不能裝作看不見。
可是他跟師兄相守幾百年也不得不分離，再相見卻已經物是人非，師兄沒有了上一世的記憶，所以不會痛苦，只把全部思念和失落都留給了他。
如果答應修萬里，那麼他們的結局和他跟師兄的結局會有什麼區別？
豆瓣兒苦笑一聲搖頭道：“不行。”
修萬里不得不放手，但是還不死心地問道：“怎麼樣你才能答應？”
豆瓣兒想了想道：“怎麼樣都不行，人間分離太多，我不想再苦一次，所以還是一個人自在。”
“再苦一次？那麼你原來跟誰在一起過？哦，對了，陳風？”修萬里立刻醋意大發。他就知道這個陳風不簡單，上次豆瓣兒跟他眼神相對，兩個人的神情都不對勁！而且豆瓣兒沒說完的那個字，肯定是師兄的“兄”字！
“你師兄？”
“嗯，我跟他相守了三百多年，可是現在還不是對面不相識？所以，修大哥，你還是找別人吧，我走了！”話已說完，豆瓣兒不想再呆在這裡，立刻轉身出門去了。
修萬里伸長手想拉住他，但是猶豫了那麼一下，還是頹然地放下了。
後來豆瓣兒再也沒到修萬里家裡來，不過修萬里這個人倒是不小氣，雖然豆瓣兒拒絕了他，他有空的時候還是照樣來秦家，陪著秦家的老人家下下棋逗逗笑，有時候也給葉寧家的小東西帶點禮物，當然總不忘了給豆瓣兒帶。
給豆瓣兒的禮物從來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是都是他自己親手做的，一把木頭小手槍啊，一把紫砂陶壺啊，或者就是自己做的小點心。
豆瓣兒覺得和他做朋友也是很不錯，於是也就慢慢習慣了這種狀態。
日子如淡淡流水，忙碌但是也平靜，快樂但是也寂寞，豆瓣兒把心思都放在了葉寧的孩子身上，那孩子的名字也是他給起的。
雖然老人家們都爭著給起名，不過好像只有豆瓣兒給取的名字比較好聽，叫“秦越”。於是就定了這個名字。
豆瓣兒的意思是，人生有無數個坎兒，有無數的困難和艱險，他希望這孩子都能越過去，一生平安。
一生平安，他其實希望他的家人朋友都一生平安，可是他們總有走的那一天，等他們都不在了，他怎麼辦？
豆瓣兒悶悶不樂地窩在家裡，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沒人發現他心情不好。
好像只有大虎發現了，湊上來舔他，豆瓣兒用手摸著大虎腦袋上的軟毛，嘆了一口氣。
如果當初知道做神仙是這個結果，他寧願不做，和他們一起老去死去多好。
修萬里又跑來找豆瓣兒，拉他出去探險，他好不容易騰出時間放鬆一下。
豆瓣兒在家裡呆的反正也很悶，覺得不如出去散散心，於是答應了。
修萬里帶他去的是離這裡只有三十里地的一座山，離的不遠，也十分秀麗，離著葉寧他們家十里地的地方有個拓展訓基地，是他朋友搞的，上次帶公司的員工們來過一次。
但是修萬里覺得不過癮，他要去更遠的山裡去看看，於是找到了這裡。
豆瓣兒跟著他開車到了一個水泥山道旁邊的一條小道，這條小路都是山石泥土，沒有辦開車上去了，只能把車停在路邊。
山路雖窄，景色很不錯，雖然是深秋了，四周卻山花爛漫，開滿了各種紅白黃紫小野菊和喇叭花，也有野桂花，山裡的空氣清新幽香，深深吸一口，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怎麼樣，這裡景色不錯吧？”修萬里伸手拉起豆瓣兒的手，這裡山坡陡，走路十分費力。
豆瓣兒不著痕跡地把手從他的手裡脫出來，奮力跑了一陣，到了前面更高處，朝著遠處的大山“嗷嗷”喊了幾聲，一腔鬱悶一掃而空。
修萬里說是想去深山，卻擔心豆瓣兒不習慣，爬了這個山坡，在一個稍微平緩的樹林旁邊停下，開始準備野餐。
這山裡人少，野生動物不少，松鼠野兔、很大的老鼠和各種鳥類都能看見，豆瓣兒甚至看見對面不遠的山上有隻碩大的野豬一閃而過。
修萬里忽然說：“你等著，我去給你捉一隻野兔來燒烤。”說完就鑽進了樹林。
大概這裡野兔是很多，他很快就捉了一隻，據說是用石頭打中的，還活著，打算就這麼殺了烤肉。
豆瓣兒看那野兔渾身發著抖，忽然覺得沒意思，不想害了這小兔子的生命，修萬里無奈只好放了這隻兔子，兩個人吃罐頭喝純淨水。
吃完午飯稍微歇息了一會兒，就下山回家。
這次回來，豆瓣兒忽然喜歡上了爬山，有時間就想去，修萬里求之不得，於是兩個人經常相約一起去爬山，有時候還採回來好多蘑菇或者野果。
爬山有個好處，能讓兩個人並不尷尬地單獨相處，不用費力找話題，話題自然多的說不完，山裡的花草樹木，大小野獸，岩石的形狀和年代，修萬里知識豐富，什麼都可以拿來說一說。
但是豆瓣兒最喜歡的還是捉迷藏，他可以變成一棵樹藏在修萬里身邊，可以變成一隻松鼠在他頭頂上丟果子砸他，弄的修萬里狼狽不堪，再也沒了侃侃而談的瀟灑。
這片無人來訪的山林幾乎成了他們的遊戲場。
熟悉起來以後，豆瓣兒給修萬里講了他和師兄的故事，但是修萬里撇嘴道：“你師兄是個無趣的人，呆了幾百年也沒說幾句話嘛，根本對你無情無義，現在更不認識你，你何必這麼固執？要是我，肯定能認出你！”
豆瓣兒搖頭：“你懂什麼？忘川水喝下去神仙也奈何不得。”
修萬里攬住他肩膀用力緊了緊道：“我沒那麼傻，我就是死也不會喝那玩意兒的！”
“傻子，你怎麼能做到不喝？”
“你才傻，我會變戲法，你看……”修萬里伸手從地上採了一朵藍色喇叭花，“看著，我把他變成一朵紅花。”手掌一合，再張開，手心果然有一朵紅花。
修萬里得意地笑：“到時候我提前準備一碗白開水，給它調換了不就行了？”
豆瓣兒看著那花瓣如絲般細長的紅色花朵，心裡隱隱作痛，嘴上問：“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修萬里道：“這個好像叫石蒜，我們野戰訓練的時候學過，這東西根莖有毒不能隨便吃，但是也是一種草藥，能消腫，很普通的野花嘛，我們老家的山上樹林裡也多的是。”
“你只知道這叫石蒜，卻不知道它也叫無義草，也叫彼岸花，說的不是生離而是死別，到死都不能相見的意思，看來我們兩個是沒有緣分了。”豆瓣兒整個人都消沉下來。
“靠！”修萬里氣憤地把花丟掉，心裡暗想，怎麼這麼倒黴，隨手一抓抓到個“無義草”，還死別，一朵花而已，哪那麼多講究？他一個粗漢子，從來不在意那些風花雪月的小姑娘們的說法，沒想到豆瓣兒卻這麼相信，一句話就給他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判了死刑，真是鬱悶。
不過，要是抓到一朵野玫瑰，那是不是代表愛情的春天就來了？
豆瓣兒這麼迷信，修萬里摸著下巴想，有什麼辦法讓他心甘情願答應自己呢？
下山的時候，修萬里慢慢倒車要下山。
山路狹窄，只能容兩輛車堪堪並肩而已，剛剛把車順過來的時候，一輛白色的奧迪車忽然擦肩而過，速度那叫一個快，差點蹭上修萬里的車。
那車過去之後，修萬里忽然皺著眉道：“不對勁！有情況！”
豆瓣兒心裡一跳：“怎麼了？”
修萬里猶豫了一下說：“你先在這等著，我開車去看看。也許是我眼花看錯了，我待會兒就回來。”
“不行！我要跟著去！”豆瓣兒心裡擔心，堅決不下車。
“下去！別耽誤時間！”修萬里臉色陰沉，口氣也有些硬了起來。
豆瓣兒看了看他，推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