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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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
人生沒有最倒黴,只有更倒黴,張覃在26歲那年被雷劈了以後才悟出這個真理。
他好好的在飯店做廚師,中午走神剛把手切了個口子,覺得很倒黴。
下午老媽打電話說不舒服,感冒了,他就請假買了點兒藥,準備早點回家。
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十幾年,過的非常不容易,所以他儘量努力多賺錢,希望能給自己和母親一個富足的將來。
但是就在這麼平平常常一個日子,回家的半路上,他被雷劈了。
這天是11月初的一個星期日,才下午5點,天卻陰沉沉地要黑了的樣子,冷,而且還在下小雨,竟然還夾著冰碴。
下冰雨也就算了,從厚重的雲層後面還傳來隱隱的雷聲。
s市地處江南,冬天下雨不新鮮,但是打雷就很少見。
張覃開著他那輛破捷達,到了城市邊緣比較開闊地帶的時候,雷聲漸漸大了起來,他想快點到家,奈何車子忽然陷進了泥裡。
頭頂上的炸雷越來越大,轟隆隆的像戰場上的炮聲,火一樣的閃電幾乎晃花了人的眼睛。
一個炸雷下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當他飄在空中,看著自己站的地方一個大坑,卻看不到自己肉身的時候,他覺得好神奇,從小受的無神論教育差不多要崩塌了,就差證據證明這不是做夢。
還沒等他緩過神,就見天上迅速飄下來一個人,一邊大喊著:“糟了糟了——連累無辜了——”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只記得那人穿的不是平常衣服,好像是古裝劇裡道士的長袍。
再醒來的時候,張覃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慶幸剛才只是做了個噩夢,就發現一隻彎鉤一樣的鳥嘴伸到眼前。
張覃第一反應是迅速伸手捏住那鳥嘴丟了出去。
“嗷嗷嗷——靠靠靠——忘恩負義——”那鳥撲愣著翅膀在地上翻滾著,吐出一連串的人話。
咦?這鳥成精了?張覃起身看。
那好像是隻大鸚鵡,五彩的羽毛,彎鉤嘴,彎鉤的腳趾。
它在地上掙扎著翻起身,一邊用翅膀胡擼著滿頭滿臉的土,一邊嘟囔:“喂!我救了你!不說謝謝,也不能這麼對我吧?”
張覃覺得好笑,誰家鸚鵡訓練的這麼好?竟然會說這麼複雜的話。
他忍不住把鸚鵡提溜起來放在自己腿上,跟他逗趣:“你說你救了我,證據呢?總不能平白讓我謝你吧?”
鸚鵡歪著頭,用那倆豆子眼睛看著他,嘴裡說:“你看看自己,是不是變了一個人?”
張覃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
咦?好像瘦弱了許多,他可是26歲的壯實小夥子,也算是個英俊帥哥,怎麼變成了個瘦麻桿?
張覃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勁,趕緊往四處看,周圍好像是個小鎮,有一些樓房,不高,有馬路和紅綠燈,看上去城市並不大。
這裡他不認識。
他就躺在馬路邊上,旁邊就有條河,連忙跑過去照著河水看自己。
果然,不但身體變瘦了,臉也是個瘦弱的十七八歲少年的樣子。或者說不是變了,這根本就不是他!
鸚鵡飛過來落在他肩膀上得意地跳了兩下:“怎麼樣?我沒騙你吧?我是神仙啊!不管你信不信!”
張覃聽著鸚鵡用沙啞的鳥語跟他解釋發生的事情,原來他不是在做夢,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張覃,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那他現在是誰?
“你現在叫葉寧。煙城縣中學的學生,段王村葉家的兒子,現在跟著我走,回家認認你父母。”鸚鵡率先飛起來帶路。
張覃半信半疑,但是這個地方很陌生,也只好暫時聽這鳥人的,看看情況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順著水泥路往一條小路上走,越走越破爛,這邊的房子都是平房了。
街上有幾個人走過,還跟他打招呼,叫他葉寧,張覃只得含糊地笑笑繼續往前走。
走到一處人家,大門開著,鸚鵡扇了扇翅膀指著裡面說:“我會在外面等你,你有事就出來叫我一聲,我叫竇百。”
張覃狐疑萬分地走了進去。
院子沒人,房間裡面卻傳來爭吵聲。
“葉昌瑞!我再跟你說一次!葉寧跟我你選一個吧!他不走我就走!”
客廳裡傳來吵鬧聲,夾雜著女人的哭聲,間或還有杯子摔在地上的碎裂聲。
好在這個房子是平房,不會引起樓下的什麼反應。所以雖然葉家夫妻吵的厲害,卻沒鄰居跑過來看熱鬧。
要是住樓房,估計早有人敲門說他們吵了。
張覃推門進了客廳,一男一女在客廳吵架,盤子杯子摔的到處都是。
看見他進來,女人一扭頭進了東邊的臥室。
男人趕緊追了進去。
張覃不動聲色,他想再觀察兩天,順便看看自己能不能回到原來的身體裡。
整個下午都沒人出來,等晚飯的時候,那兩夫妻才出來一起做飯。
張覃也不說話,跟著吃飯。
女人用筷子重重地敲了幾下碗。
但是張覃沒抬眼皮地用筷子夾了菜繼續吃。
他這個身體十分虛弱,都快走不動路了,再不吃就餓死了。
一連兩天,那兩夫妻都在吵,實際上是女人在吵,男人在哄。
張覃默默地吃飯睡覺,順便整理一下這個叫葉寧的孩子的東西。
身份證上那張小臉倒是非常清秀,眼睛黑沉沉地好像很憂鬱的樣子。
整個人都很瘦,來陣大點的風都能被吹跑了。
從葉寧書包裡的書看,他應該是在上高中三年級。
日曆上顯示時間是12月2號,還沒到放寒假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沒去上學。
興許是因為家裡有事就沒去,這個寒假過了,6月份就要參加高考。
張覃晚上仔細搜尋屋裡的東西的時候,鸚鵡總是來他窗戶前面用嘴敲玻璃,張覃怕人聽見,也不敢不給它開窗戶。
可是每天鸚鵡都喋喋不休地告訴他,他回不去了,認命吧!為了給他找合適的身體,他做法失誤,自己的肉身都放棄了,只好找了只鸚鵡的身體湊合著。
張覃嗤笑他:還說是神仙,明明是隻鸚鵡精。
鸚鵡氣的好幾天不理他。
張覃後來偷了點家裡的包子餵它,它才有點兒高興過來。
然後張覃又問,既然是神仙,能不能帶著他一起修道啊?
神仙狼吞虎嚥地吃著包子,包子皮有點粘,粘在了它嘴上。
它只好一邊用爪子費力地往裡塞,一邊含含糊糊地回答:“不能,有那個天分的人億萬中未必有一個,千百年也未必出一個,出了也未必能挺得過天雷地火,我就差點沒挺過去,要不是有你,我早被雷劈的魂飛魄散了。我看你還是好好做人吧。”
原來如此,看來神仙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啊,張覃只好不再問了。
這幾天,他也把葉家的事情都弄清楚了。
葉家所處的地方在張覃家所在的s省緊鄰h省的一個小鎮,這裡是小鎮的邊緣,是個村子。
這個村子離他原來的城市有好幾百裡呢,而且離開他被雷劈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了。
不知道現在自己母親怎麼樣了,大概傷心的快瘋了吧?
他現在身上一分錢沒有,沒法回去,只好再想辦法。
說起來,這個葉寧也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小倒黴蛋,18歲,親媽早早死了,他爸爸又結婚生了兒子女兒。
離高考只有半年了,繼母卻不願意再給學費,葉寧自己出去亂跑就出事了。
他弟弟妹妹這兩天被送到姥姥家去了,繼母李雪騰出時間來專門對付他。
李雪之所以下定決心趕走葉寧,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這片郊區的村房要拆遷了,會補償給他們兩套新房子和一部分補償款。
而多了葉寧一個,他弟弟妹妹就會少分不少,葉寧要是上大學還要花不少學費。
所以李雪才會下死心逼他爸爸趕走葉寧,好獨佔這點兒家產。
張覃冷眼看著。
葉寧不在了,他會代替他活下去,他有手藝,比原來只是個高中生的葉寧有謀生能力。
反正他上輩子上大學也沒找著工作,最終還是成為了一個廚師,所以還是做老本行靠自己雙手賺錢,比如開個小飯店什麼的,至少能養活自己。
他沒立刻就走的原因是,一來他分文沒有,這個身體又極度虛弱,甚至走路都打晃,顯見得營養不良。他需要休養和弄點路費。
所以他這些天一直都是大口大口吃飯,吃的李雪咬牙切齒,說他是餓狼託生的。
二來他還想看看葉寧原來這個父親會做什麼決定,會不會真的把親兒子趕出去。
主臥那邊隱約傳來葉昌瑞的說話聲,聲音很小,大概是又在哄老婆,然後又是女人的哭聲。
張覃躺在小鐵**等著。
過了一會兒,自己這間房子的門被敲響了,他說了聲“門沒鎖”,葉昌瑞推門而進。
葉昌瑞已經50歲了,比葉寧那個漂亮的後媽大12歲。
當時葉昌瑞跟李雪結婚的時候,他還帶著個10歲的孩子,條件夠差。
要不是答應把葉寧養到18歲就分家,家裡的房子和存款都不給葉寧,李雪肯定不會跟他結婚,雖然當時她也三十歲了,很著急結婚。
葉昌瑞再結婚不容易,所以一直把老婆當寶一樣哄。
平時她跟葉寧有矛盾,也都偏著老婆一點。
葉寧10歲喪母,跟後媽李雪一起生活了8年,李雪終於忍受不下去了。
張覃從**坐起來,看著葉昌瑞。
也許是生活的壓力太大,這個50歲的男人已經開始謝頂,腰背都有點駝了。
葉昌瑞眼神躲躲閃閃地走近,手裡還拿著個不知道什麼東西,唉聲嘆氣地開口:“小寧,想必你也聽見了,咱們家實在是困難,你媽也是壓力大,你弟弟妹妹還小……”
張覃臉上沒什麼表情地打斷他:“你直說吧,我走可以,可我身上沒錢,你總不能讓我出去餓死。給我點錢我就走。”他還急著回去看自己親媽呢。老來喪子,不知道她老人家怎麼樣了。
葉昌瑞點了點頭:“你很懂事爸爸很高興,哪,這個卡里面有5000塊錢,反正現在上大學也找不到什麼工作,你出去省著點花,找個工作養活自己吧。”
“哦,那戶口呢?我總不能還把戶口放你家。”張覃是成年人,沒那麼衝動,既然一定要分開,那就分的徹底一點吧,省的將來麻煩。
葉昌瑞愣了一下說:“我找人幫忙看看,應該能給你弄個獨立戶口,你二嬸孃家的侄子不是派出所的嗎?”
第二天早上起來,葉昌瑞叫張覃吃完飯跟他去派出所,說已經問過了,可以辦。
李雪聽說葉寧要分家,臉色似乎好一點了,竟然主動去做了早飯。
張覃跟著去了一趟派出所,辦了各種手續,剩下的他就不管了,說最少要等半個月,張覃決定趁機好好吃,爭取吃胖一些。
李雪雖然不高興,但是畢竟能把人弄走,所以也沒苛待他,就讓他吃。
大概過了快20天,葉昌瑞就拿著一個戶口本回來了。
他看了戶口本照片上青澀消瘦的小小少年,脖子細細的,好像一陣風就能颳倒,不知道平時能不能吃飽飯。
張覃拿了戶口本,早上5點酒開始收拾東西,
東西收拾好,又往包裡塞了幾個肉包子,還跟葉昌瑞要了300塊的零花錢,然後他穿上那件薄薄的羽絨服,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著走著他也不由嘆息,人世間這麼多苦,他跟葉寧都趕上了,只是他幸運地又活了一次。
他發誓把葉寧的那一份也加上,這一世好好生活。幸福是要自己掙的。
他佔了葉寧的身體,十分抱歉,所以他還是決定用葉寧的名字,不管是為了行事方便還是心理上的補償,他都不想抹去葉寧存在的痕跡。
這個世界上從此沒有張覃,只有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