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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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木耳
牛頭村三面環山，河水繞著村子淌過，氣候溼潤四季分明。只可惜地少人多，普通莊戶人家只幾畝田地，一年辛苦勞作下來，出產只剛剛夠口糧。趕上家裡人口多的也可能秋收前就斷了夥。
好在靠水吃水靠山吃山，村外的牛欄山出產豐富，一到春天漫山的野菜都綠油油的露出了頭。村裡的半大孩子們這時候都會上山挖野菜，即好玩又貼補了家裡的吃食。
起初，陳寶珠幾次要求上山，陳老爹和張氏死活都不答應，後來耐不住她的軟磨硬泡就鬆懈了下來，只是千叮萬囑的說遇到衛家姐弟千萬不要再起爭執，同一村兒住著鄉里鄉親的和氣要緊.寶珠自然應允，雖然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本尊就是因為這姐弟倆才喪的命，但是都十來歲的小孩子，吵架打鬧再尋常不過。也許只是意外？作為成年人的陳寶珠並沒有太多計較，痛快答應了。
自從陳寶珠去了幾趟山裡，陳家的飯桌也豐富起來。除了幾樣野菜，榆錢飯是寶珠前世最懷念的美食，離開老家後就再也沒機會重新品嚐了，如今在牛頭村吃著山上新鮮採摘的無汙染綠色美食，陳寶珠心裡無比的滿足，看著自家閨女吃的高興，陪著一起吃的陳家父母感覺比山珍海味還可口。
這天吃過早飯，寶珠幫著張氏收拾完，就去門後摘了籃子又上山了。
牛欄山並不陡峭，低緩的小山坡連綿起伏，半環抱著牛頭村，山上鬱鬱蔥蔥的榆楊柳槐樹各自隨意的生長著，枝椏橫生。昨晚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清新路上並不泥濘。
寶珠這兩天剛換下了厚重棉衣，穿著輕薄的夾襖走的步履輕快。
“寶珠姐，寶珠姐等等我..”清脆的童音在後面喊。
寶珠回頭見是鄰居柳家的小閨女正從山腳下過來，邊走邊衝她揮手。
寶珠也揮手迴應“哎－－柳芽兒，我在這兒，快上來。”
走到近前，寶珠牽了柳芽兒的手說笑道：“可巧我今天正要捋柳芽呢，還沒看到柳樹就先遇到你了。”
柳芽兒咯咯的笑。
倆人邊走邊說笑，翻過小山頭就進入了山坳子裡。向陽的山坡多是洋槐樹木和雜草，山坳裡背陰潮溼，各類的野菜和喜陰的樹木都在這裡繁茂生長。寶珠扶著歪脖老柳樹，將枝頭嫩嫩的柳芽一把把捋到籃子裡。那邊的柳芽兒也挖了小半筐的馬齒莧。
邊挖邊走，太陽掛了起來，高高的。
一段腐爛的半截樹木斜躺在大塊山石後面，山石上厚厚的青苔。寶珠心中一動，伸手就翻開了腐木。
“呀！木菌子”柳芽兒興奮的盯著腐木上一片深褐色錯亂排列的肥小耳朵。
“寶珠姐，這是木菌子，能吃，還能換錢呢！可金貴啦，晒乾了拿到鎮上賣，一斤就能賣二百文呢”
寶珠當然認識，這是木耳。可是沒想到居然能有這麼高的價格。這裡的雞蛋也不過十幾文錢一斤，木耳居然二十文一兩！
寶珠疑惑，問柳芽兒：“既然這麼貴，那大家都來山上採木菌賣啊，不是都能發財了麼？”
柳芽兒笑的咯咯的：“寶珠姐你傻了呀，這山上總共才有多少木菌子？一般人哪能輕易尋的到？稀罕著吶！再說，你聽著貴，可是晒乾了沒分量啊，半框的溼木菌子晒乾也不到二兩呢”
原來如此，寶珠心下明瞭就不再多說，笑著招呼柳芽兒“來，芽兒，我們一人一半！”
"哎!"柳芽兒開心的應著，和寶珠一起動手，將這一小片木菌子小心翼翼的摘下來仔細收進小竹籃裡。
“給我放下!你們兩個臭丫頭，放下我家的木菌子！”
寶珠生氣的回頭，一黑胖小子站在身後幾步外，看著也就十來歲，呲牙瞪眼，一臉凶狠無賴的指著她們。旁邊還站著個十三四歲瘦長臉的丫頭，一身舊衣裙髒兮兮的，衣服上的補丁東扭西歪針腳粗糙，撇著嘴和黑胖小子站一起，時不時的還斜她一眼。
寶珠好笑，問道：“你說誰吶？這山上的東西都是老天爺給的，啥時候成你家的啦？你娘是王母娘娘啊？”
撲哧！旁邊的柳芽兒小聲的笑了出來。
對面的那個丫頭立刻翻白了小眼睛衝著寶珠就吐了一口口水：“呸！臭不要臉的賤丫頭，那是我們先看見的，你們挖走了就是搶我家東西，不要臉！賠錢貨！”
“呸！賠錢貨，賤丫頭！木菌子是我娘給我炒雞蛋的，你不給我放下，就讓我娘打死你個賤丫頭。”胖小子有樣學樣，兩個一起叉腰指著寶珠和柳芽兒罵。
寶珠皺眉，這都是什麼熊孩子啊?太沒禮貌了，不悅的道：“你們這是哪家大人教出來的啊？有爹孃沒？誰教你們這麼說話的？你..”寶珠指著對面那個半大丫頭：“你自己也是女的，什麼賤丫頭賠錢貨的，你是說自己吶？”
邊說著寶珠從地上撿了一根拇指粗的數枝衝兩個熊孩子比劃：“快滾！別在這裡撒潑，回家讓你們爹孃教好了你們咋說話再出來。”
小胖子嚇得退後一步，站住了又氣的滿臉黑紅，等著眼睛指著寶珠張口又要罵。
“你再罵？再罵信不信我抽你！”寶珠舉著樹枝就要過去，旁邊的柳芽兒拽住了她袖子低聲小心道：“寶珠姐...寶珠姐...算啦..”
“哇！...........”小胖子以為寶珠真要打他，嚇得一屁股坐地上大哭起來：“你打我！你打我啊啊啊，我讓我娘打死你！還有我爹我奶，都打死你啊，嗚嗚....”一身半新的好衣裳在地上使勁的磨蹭。
旁邊的那個丫頭剛才還冷哼著斜眼看寶珠舉著樹枝過來，這會兒見小胖子坐地上大哭卻嚇得變了臉色，慌亂蹲下身，一聲聲的哄，舉著袖子小心的要給小胖子擦眼淚。
啪！一肉爪子使足勁兒拍在了她腮幫子上。
“還有你!你也是賤丫頭，沒用的賠錢貨！回家讓咱娘先打死你，不許你吃飯！餓死你個賠錢貨！”小胖子坐在地上大聲哭嚎，一巴掌打完還不過癮，掄起兩隻肥圓的短胳膊衝著身邊的丫頭又抓又撓。
那丫頭縮肩膀垂著頭一邊小心躲閃著一邊繼續好聲哄著。
寶珠看的怒火攻心，立刻就要衝上去，旁邊的柳芽兒嚇得趕緊拽住寶珠胳膊：“寶珠姐，別過去，咱們回家吧，快走，別管他們。”
寶珠看看柳芽兒，深呼吸平了一口氣：“嗯，回家去，咱們不管狗咬狗！”
走了十幾步遠，身後那個丫頭突然歇斯底里的衝著她們哭罵：“陳寶珠，你就是賠錢貨！沒人要，扔了也沒人撿的賠錢貨......”
柳芽兒緊緊拽住寶珠，快步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