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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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登機
協議很快達成，未成年人沒有發言權。
我知道如果我不願意，其實我有很多機會逃到駱亦巨集身邊，但這樣，我會更加的傷害林顏，她因為鍾小茶而恨駱亦巨集，因為林小茶而更恨駱亦巨集，其實他們不該這樣的，駱亦巨集推我下江，只是失手，她只是接受不了而已，和我一樣……
既然我害怕接受了駱亦巨集的好，害怕被他感化，我又何必這樣逃回去到他身邊在自虐和虐人呢？我又沒有這種癖好。
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我只是漠然的看著三爺爺，哦不，是駱家磊一路壓榨林顏，讓我們先到國外，衣物隨後送來，然後過個一年啥的，等駱亦巨集被家人騙到國外了，再回來。
我覺得很囧，上輩子出國是件不得了的事情，而現在，幾分鐘人家就安排好我和林顏在國外的一切了，駱家磊同學都這麼盡心了，我怎麼能拒絕呢？
“兩個小時後有一班去英國的飛機，直接到倫敦，林顏你在那兒租過的房子現在還空著，可以繼續住。”一個多小時後，駱家磊起身道，“現在你們可以直接去機場。”
快的老子都麻木了……我死死抓住林顏的手大吼：“我要道別！”
“除了阿巨集，誰都可以。”駱家磊站在外面等著。
我掏出手機，編了條簡訊，群發……想了想，最終沒把兩小時後的班機給寫進去。
這輩子渾渾噩噩那麼久，也該是個了斷了。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前面這麼多年怨氣懵了我的眼，我到底錯過了多少……
算了，是該走，放鬆下心情。
我的順從似乎讓林顏很高興，她一路跟我說著倫敦的什麼什麼，原來她生下我以後就被送到了英國讀書，最近才剛回來。
路上她收了一條簡訊，面色有些奇異，然後在機場的超市裡，買了很多零食和雜誌。
我們坐在候機室裡，我關了手機，眼不見為淨。
我們到機場已經還剩下四十分鐘左右就要登機，從市區趕到機場起碼要一個小時的路程，不會有人來得及送我了。
頻頻看著機場入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盼著什麼，自嘲，我走了，他省心很多吧。
快要到登機時間了，柔美的女聲催促著人們登機，林顏沒怎麼動，我卻已經坐立難安了，看著往登機口走的人越來越多，我鬼使神差的打開了手機。
靠之，一百多個未接來電，怎麼做到的？
其中駱亦巨集的就有五十多個，我手都顫抖了，忽然顫抖的更厲害了……震動，V3，又有電話，駱亦巨集的。
我看看林顏，她也看著我，我接起電話，哆嗦著聲音：“喂？”
“小茶！你們在哪裡？機場嗎！別登機，不許登機，我來了！”
時間還有三分鐘，再不上登機口就不能去了，我心裡一陣一陣的疼，兩邊都難以取捨，乾脆哭出來：“爸，駱亦巨集……嗚嗚嗚嗚，再見！”
“小茶！”駱亦巨集的大吼被我掛掉了。
我的眼淚狂流，都不知道為什麼哭的這麼厲害，只知道滿心的委屈和難受，還有很多很多的愧疚，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誰教教我？！
抹著眼淚站起來，我視死如歸的對林顏說：“走吧。”
林顏起身用紙巾擦著我的眼淚，她的眼眶也通紅：“對不起小茶，對不起，媽媽，媽媽不希望你和那個殺人犯在一起。”
“他不是故意的！”我條件反射的大吼，然後自己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我自己想給自己一巴掌……你說世界上有這麼糾結的人嗎？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林顏搖頭，“但我還是不能原諒他，小茶，我們走。”
要走了麼……我油然而生一股抗拒感，卻發現林顏並沒有把我帶向登機口，而是走向了……女廁所。
旁邊就是廁所，她把我拉進去後就摟著我道：“小茶，等會別出去。”
我疑惑的同時又有不祥的預感。
這時，女聲已經放低：“前往英國倫敦的XXX班機已經停止登機……”
然後，兩分鐘後，我看到一個身影拼命的跑過來，很電視劇的貼著正對停機坪的落地玻璃，看著那架飛機起飛。
他的身形彷彿石化，呆呆的看著飛機消失在雲中，然後……
抱著頭緩緩蹲下，一動不動。
就好像飛機帶走了他的靈魂，灰黑色的西服包裹著他，讓他更像一塊毫無生氣的石頭，靈魂已死，再無掛牽。
無論以前怎麼打擊他，他再傷心難受，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絕望如斯，仿若已經死去。
心臟傳來的悶痛讓我幾乎窒息，我喘不過氣來，急促的呼吸著，我伸手往他那兒夠去，抬腳欲走。
我就在你後面啊！駱亦巨集！
你回頭啊，我就在你後面！
以前你被我氣走，不出五米，你都會回頭的，無論是表達傷心失望，還是強顏歡笑裝作不在意，你都會回頭……永遠都會的……
石化的人終於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兩個工作人員上前拍拍他，他一動不動，兩人商量了一下，想把他架起來，他宛若行屍，呆呆的被架起，緊緊的盯著飛機消失的地方，在被拖開五米後，他好像忽然醒悟似的，伸手狠狠的往玻璃掙扎了一下，被兩人死死拉住。
他垂下手，低下頭……
我不行了，再不出去，我會死在廁所裡！
可是身後忽然伸出的手死死的拉住我，林顏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繞著我，雙腳夾著我的腿，把我緊緊的鉗制著，我竟然動彈不得。
我從來不知道林顏的力氣可以這麼大，我也第一次發現她的力氣比我大，比我大……那麼多……讓我衝不出去。
我拼命的掙扎，我的尖叫被蒙在嘴裡，拜託，至少讓我當面說個再見！我會自己告訴他我的選擇，我不敢跟他再牽扯下去了，我不會再牽扯下去了，我不會捨不得的……
我不知道我哭的多慘，我第一次知道哭可以這麼痛快。
直到駱亦巨集轉了幾圈後，行屍走肉一樣的走了，我還在哭……
“小茶，小茶……他不是你爸爸……唔，小茶，他殺了你啊，小茶……”
到底是哪個小茶？你們心裡到底是哪個小茶！？
所有人都瘋了！你們一個兩個精神都不正常！
還說駱亦巨集瘋了，林顏，你也瘋了！
我覺得腦子混亂的不行，讓眼前一片黑暗，全身都沒有了力氣。
駱亦巨集走後，林顏把我拉到候機室，繼續坐在位置上。
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裡我明白，原來駱家磊給她資訊告訴她，我們的航班是晚上十點多那一班，而在兩點多左右，她必須和我一起躲起來，讓駱亦巨集覺得我們已經走了……
讓他眼看著那班機飛走。
駱家磊，你丫就一千年老生薑！你怎麼還沒把自己辣死啊！
怪不得林顏要買那麼多吃的，還有雜誌，原來我們要等到晚上十點。
我魂不守舍，好幾次想開機找駱亦巨集，但卻覺得，既然已經到這一步了，我這樣回去，所有人都難受。
我已經傷害了駱亦巨集，打定主意不想再和他牽扯，那麼，我便再也不能傷害林顏，她是整件事中，最無辜的人，也最痛苦。
畢竟，我上輩子時，是駱亦巨集傷害了所有人，而這輩子，是我傷害了所有人。
靠著林顏，我昏昏欲睡，筋疲力盡。
好幾次夢裡，都有很多人影，爸爸媽媽的，林顏的，傅荊寒的，傅啟陽的，甚至沈浪的，更多的，是駱亦巨集。
我肯定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傳來震動聲，緊接著是林顏最喜歡的歌：千年等一回。
她接起電話：“喂，是我……什麼？！你說什麼？！……怎麼可能！……什麼時候，在哪，情況怎麼樣？……哼！讓他去死！”她啪的掛上電話，然後便開始雙眼無神的盯著前方，看著一架架飛走的飛機。
我感覺很不對頭，拉拉她，她呆呆的坐著，毫無反應。
我又把手湊到她面前晃晃，問：“怎麼了？”她彷彿如夢初醒，伸手抓住我的胳膊，雙手摟住我，緊緊的。
頭上一點點的溫熱感傳來，她哭了。
什麼日子？大家一起比哭功嗎？我剛平靜，輪到她了……
她哭的越來越厲害，頭上越來越溼，聲音越來越響，到最後變成嚎啕大哭。
全機場人的目光中，她抱著我嚎啕大哭，悽慘至極。
我僵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個場面，也不知道該怎麼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睜大眼睛茫然的抓著她的胳膊低聲安慰。
淚水滴到我滲進我的衣服裡，肩膀都溼透了。
我不禁有些心疼又有些不耐煩，她媽媽出事了？還是怎麼的……為什麼只知道哭啊，而不去看看！
“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我終於不再裝乖巧，大吼一聲。
林顏搖搖頭，擦著怎麼也擦不光的眼淚，忽然神色狠歷：“沒事，哼，苦肉計。”
我心裡咯噔一下，抓住她：“什麼？！什麼苦肉計？！”
“沒事小茶，沒事……”林顏很艱難的說，那心虛的模樣我太熟了，沒事就有鬼了！
“是不是……”我都不敢說出來，“駱亦巨集？！”
“沒有，關他什麼事……”林顏撇過頭去，“別亂想。”
“你都不敢看我！”你就不能改改你心虛的樣子！
我心急如焚，抓著她：“他到底怎麼了？！”
“小茶，真的沒有……”她轉過頭，驀地對上我的眼，眼神閃了閃，她低下頭，小聲道，“他出車禍了……回去的路上。”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忽然緊緊抓住我，滿臉悲慼，再次哭出聲來：“啟陽說他故意開車撞的江堤的……他是苦肉計吧，是吧，他想奪走你……唔，他怎麼可以這樣子……我錯了……”她低下頭，雙手捂住臉，“我錯了……老天，我幹了什麼……我沒想讓他死，我不想讓他痛快，我想要回你，但我沒想要他死……我已經沒有小茶了……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我做了什麼孽啊……唔……”
我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我保持著站立，儘管我身上已經冷的沒有知覺，我依然站著，拉起她，一字一頓道：“走，去看他。”
“什麼？”她淚眼朦朧的抬起頭。
我把她狠狠一扯：“去看他啊！沒了鍾小茶，不是還有林小茶嘛？！為了那麼推一把的破事，你們要瘋到什麼時候啊！走！我不信你不想去看他！”
我不信，剝開鍾小茶的陰影，你還會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