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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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照片
我覺得駱亦巨集是真的發現我是一養不熟的白眼狼了。
但他就跟東郭先生似的，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養著我這白眼狼。
今天表現的越失望，明天他給的就是更多的寵愛，我感覺每一次我讓他失望，他在憤怒之餘的反省似乎只是覺得對我的關愛不夠，說不定他還想，再多寵我一點，我就會對他好一點。
夠可憐的，什麼也不知道。
也沒有人會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他了，我跟誰說去？於是我就這麼扮演著不孝女的角色。
我也累啊……從來我就是知恩圖報的人，可也不以德報怨，這兩個矛盾的成語全部都能用在駱亦巨集身上，於是我的糾結無與倫比。
今天他又沉默了，晚飯也沒吃。
黎悅早早的走了，傅荊寒看場面僵硬，自覺的拿了我的書包回房幫我做作業，我剛想回房間，被傅啟陽攔住，他面色嚴肅的給我一個盤子，上面是大塊熱氣騰騰的比薩餅：“小茶，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你一直是懂事的孩子，無論阿巨集做了什麼，他都是你爸爸。”
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應該是胖胖的，笑起來像彌勒佛，成天快樂而無憂無慮，他不一定有錢，他說不定很窮，沒有駱亦巨集一半的能幹，但他能讓我很開心，會挺著肚子給我當沙包，會在早上唱著走調的三套車，會在我徵詢意見的時候說你自己決定，會在媽媽罵哭我後給我買奶茶，會在附近新開的糖果店裡給我帶十幾塊錢的棒棒糖，會在我和媽媽嫌棄的抱怨中灰溜溜的跑到陽臺過煙癮……
我還沒有孝敬過他，還沒告訴他我愛他，就這樣，被某個人強行而無辜的推離了世界，而這個人不僅殺了我，還代替了我心目中近乎神聖的父親的位置，我討厭糾結於過去不可自拔，這讓我的未來都很黑暗，讓我整個人都變得不像自己，可是我一旦想到我所失去的一切，過了這麼多年，我的心依然會疼痛無比。
這個父親給我的比我上輩子所擁有的多的多，但是我依然感覺自己一無所有，因為我的靈魂赤身**，我心目中的重要的一切全部離我而去，於是我始終無法在乎現在身邊重要的東西。
親情，友情……這些上輩子沒有了解的東西透過記憶將鍾小茶與林小茶狠狠的分開，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可有一點我知道，或者說我悲哀的發現，現在我對駱亦巨集的反抗已經力不從心，仇恨正在消弭……
這讓我很惶惑，我擔心一旦我不恨他了，我會不會不再是鍾小茶，那個我鍾愛的角色，而變成了林小茶，這個一身謎團的孩子。
無論怎麼糾結，我還是站到了駱亦巨集的房前，吸氣，敲門。
“進來。”
駱亦巨集正在電腦前不知道幹嘛，我看他根本沒有什麼不爽難受的樣子，喵的個傅啟陽居然用苦肉計騙咱……不過他好像確實沒說駱亦巨集咋滴了。
一看是我，他愣了一下，然後哼了一聲：“你可真聽你家啟陽爸爸的話。”
“嘿嘿。”我把盤子放在桌上，擺好筷子，“吃。”
“不餓！”
這輩子第一次啊，第一次這樣忍丫的！他這可是撒嬌啊！有這樣的老爸嗎？！我感覺我的天靈蓋在冒煙：“不餓也吃……吧。”口氣還是委婉點好。
“我不要！”他噼裡啪啦打字。
我真想把這盤比薩蓋在他頭上，努力努力再努力壓下心中的邪火，賠笑：“對，對不起嘛。”
他瞥了比薩餅一眼，皺眉：“別管我，餓死我算了！反正你也不認我這爸爸。”
我咬牙：“再不吃就冷了。”
“叫爸爸！”
“……爸爸。”這回我說順溜了，因為這幾年已經陸續發生很多次類似事件，只是為了勸他吃飯受到這樣的威脅還是第一回。
“哼！”他這才滿意的轉過來，可又垮了臉，“我不愛吃青椒，你這點都不知道。”
我一瞥，才幾根青椒，唰啦啦挑出，一轉頭看到他急急忙忙的板住傻笑的臉，沒好氣的把盤子一推：“吃！”
“你餵我！”他張開嘴。
“哐！”我摔盤而去，媽的，餓死這賤人得了，我招誰惹誰了伺候一個殺人犯！天下我最賤！
腳踩風火輪似的呼呼呼往外走，走廊都哐啷啷的響，身後傳來挪凳子的聲音，駱亦巨集急急忙忙的追上來，“小茶，爸爸錯了！小茶你等下！”
他畢竟人高馬大，抓住我的手，我一甩，他又搭我的肩，我扭身閃過，轉彎要跑進自己的房間，終於在踏入前腳時被成功攔截，他一個斜身飛撲，從後面死死抱住我，討好的說：“爸爸錯了，小茶，是爸爸不對。”
“你哪不對了？”我忽然覺得很好笑，明明是我奉命道歉，怎麼到了現在又變成他在賠禮了？
“我不該耍小孩子脾氣……”駱亦巨集把下巴靠在我肩膀上，冥思苦想，“不該跟啟陽吃醋……”
我成吉思汗。
耳後根被吹的麻麻的，雞皮疙瘩全身亂竄，我扭了扭：“吃你的晚飯去吧，我要洗澡睡覺！”
“好。”他轉到我前面，“還生氣嗎？”
我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他為什麼總喜歡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如果想不出什麼錯就編兩個出來，反正打死他都不會說是我的錯。
搖搖頭，“我本來就沒生氣。”
“真的？”
“真的真的！放開啦熱乎乎的！”
“哦哦……”他臉紅紅的，有些侷促的放開手，忽然板起臉，“小茶！”
“啊？”
“我可是你親爸爸，不能比的！下次再這樣和那個混蛋合起火來氣我，看我不收拾你！”
我訕訕的點頭進屋準備洗澡，心想駱亦巨集還是駱亦巨集，小時候為了泡妞可以做個百變郎君，現在為了養女兒成了百變老爸，傻起來無可救藥，威嚴了倒真有股王八之氣。
又是週末，我本來是韓琦約了一起去看電影，結果她早上打電話哭著說她媽媽給她請了家教。
我一向是知道好學生的用處的，立刻指點她告訴她媽媽是她一起出去玩的可是年級第一我！
結果她哭的更厲害了，她說正因為是我才不行，她媽說只有在我不看書的時候看書我看書的時候她還看書才有可能變成是我一樣的人。
我靠之！照這說法韓琦這輩子都不可能是我一樣，我小學的時候課間就看高中了，她能穿回去不成？
總之我的假期第一次約會是泡湯了。
九點多下樓的時候意興闌珊，傅啟陽帶著傅荊寒出去交際了，駱亦巨集穿著米色絲質睡袍優哉遊哉的坐著喝咖啡，手裡拿著筆記本巴拉巴拉的。
我垂著頭喝粥，喝了粥吃麵包，麵包吃好看看沒事又剝雞蛋，剝好雞蛋一邊吃一邊碾雞蛋殼，杯具的雞蛋殼在我的**下慘叫掙扎。
“小茶怎麼了？不是說去看電影嗎？”駱亦巨集終於受不住**抬起了頭。
“取消了。”我有氣無力。
“哦？”他坐直，“是什麼電影？”
“就是那個炒的很熱的動作片啊。”我哭喪個臉，“唉，票都買好了。”話一說完我就覺得氣氛詭異，轉頭，駱亦巨集正雙眼發亮的看著我。
“你幹嘛？”
“小茶，爸爸今天有空耶。”
我裝沒聽懂，提著粥桶就要起身：“那又怎麼樣哦。”
駱亦巨集起身收拾東西，笑眯眯的：“是不是十點的電影？快點穿衣服說不定能趕上！”
“跟你一起看？”我總覺得彆扭。
“不行嗎？”
看他那模樣，雖然不是可憐兮兮的，但是拒絕好像會更有傷害力……
“那等會- -”我上樓換了衣服，出門看到駱亦巨集站在門口，西裝革履的，怎麼看怎麼像去相親的，“我說老大，你這是幹嘛？”
“看電影啊。”
“這扮相……”走T臺的也不過如此了。
他見我的表情，有些緊張，看看自己：“怎麼了小茶，這樣不好？”
“沒，沒什麼。”還剩十幾分鍾，估計要遲到，還是算了，我對這電影挺期待的，到時候被人圍觀我就裝不認識嘎嘎！
一路狂飆衝進電影院，裡面已經開始放了，不過還好沒有錯過很多，裡面很多小情侶，我總覺得跟爸爸單獨看電影很詭異，但是又說不出哪裡詭異。
這電影是一個懷舊場，放的是外星生物到地球，有一些經典的血腥片段例如外星人繁衍的生物從人類的胸腔裡破胸而出- -。
我以前看我這電影的前幾部，於是看這一部沒有絲毫不適感，等到那個場面要出來了，我正興奮的往前探，忽然臉一熱，眼前一片黑暗，耳邊之聽到一片驚呼聲是電視裡面炮灰的慘叫聲。
我七手八腳的想把按在臉上的手扯下來，電影院安靜我也不敢大聲說話，只能輕聲嚷：“放開，我要看！”
駱亦巨集一用力，就把我的頭按在胸前了，跟抱籃球似的，他摸著我的頭髮輕聲道：“別看小茶，會做噩夢的。”
“我不怕的！”我手舞足蹈，差點說我以前看過。
結果這混蛋乾脆不放手了，裡面血腥場景是在太多，我斜眼看到前面的小情侶女方的頭也早就低下去了，可我是駱亦巨集算什麼事啊！我撐著他的大腿想起來看電影，力道上當然比不過，只能悲摧的被丫按著，斜著眼看完了電影的駱亦巨集剪輯版。
從電影院出來後我心情很不好，我不是心理變態，我只是喜歡看這種很科幻色彩的東西，結果硬是被丫壞了興致，我還不如不看呢！
駱亦巨集當然察覺了，有些無奈的說：“小茶，那些場面我看了都不舒服，你難道想等會吃不下飯嗎？”
“……”
“好了，已經下午了，想吃什麼？”
“……”
“牛排怎麼樣？或者芝士通心粉？還是川菜？”
“……川菜。”
他眼睛眯起來，“好，那上車！”
“等等！”我抓住他的手，指向一邊的流動冰淇淋車，“我想吃……”
難得我有開口要求東西，他忙不迭答應，拉著我走到冰淇淋車那問：“要什麼口味的？”
我趴在櫃檯上透過玻璃罩子看，有我喜歡的芒果味啊！我連忙點著那黃黃的顏色興高采烈道：“我要……”
駱亦巨集臉色有些凝重，掏錢夾的動作固定著，望向電影院方向，那兒有很多人出來。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人太多，看不到什麼東西，估計是工作上的人吧，我懶的管，拉拉他：“喂，我要……”
駱亦巨集忽然把錢夾直接塞給我著急道：“小茶你先自己買，買好了在車邊等著，別亂跑啊！”
我拿著錢夾看他急匆匆的往那些走出的人流跑去，順著他的方向，我看到一個非常高挑靚麗的身影是一個高個子的男人，駱亦巨集就衝著他們跑去。
女人的身影有點熟悉……不過跟著駱亦巨集那麼多年也不是沒見過人，眼熟很正常。
“給我來份芒果味！”我開啟皮夾準備掏錢，忽然看到了錢夾透明部位的照片。
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在心裡升騰而起，那長方形的照片夾裡有兩張照片，確切的說是一張半，一張的是我的照片，尺寸比較小，騎在他的肩膀上，兩人脖子上都掛著金牌，是親子運動會的紀念，而另外半張，也是我的……
是鍾小茶的。
這好像是我是誰的合影，只是另一半被撕了下來，只剩下我穿著以前高中的校服在那兒露著八顆牙狂笑。
林小茶，鍾小茶。
都說錢夾裡的放的是最重要的人的照片，那這一張半，我該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