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章 好蛇(2)

第1章 好蛇(2)


鄉野韻事 婚途末路 三少的危險妻 紅樓同人之賈赦 重生之紅色紈絝 鳳繪江山之浴血嫡女 流氓高手 來自異域的妖王 茅山道士在紐約 兩片楓葉

第1章 好蛇(2)

第一章 好蛇(2)

話回子隱府。經幾日整頓,具匡山恢復舊貌。幾日的拼殺倒使一人感觸良深,正是子隱幫的少公子李平度。李平度與天曼武藝雖佳,但因李善稚阻止,姐弟倆皆未參入打鬥。子隱幫弟兄的殉亡和父親的悲痛,使李平度覺得須早日成材,挽救子隱幫。當日梁解淦挑釁子隱幫,天曼與李平度也在場。兩人坐在山丘上,值子隱弟兄緊張觀戰時,李平度無意看到教訓梁解淦之人,此人便是霍分之兄霍天。李平度對霍天甚感驚奇,此後也沒有講出口與他人知道,只當一個祕密藏於心中,日後或有收益。一晚正寢,想著霍天之事,翻來覆去,怎也睡不著。思索間,忽雙眸一亮,愁眉立開,一絲得意,才微笑入睡了。

翌晨,李平度早早起床,穿好衣裳,去找霍天。李平度知曉霍天不像一些單身弟兄住睡窯洞,有時睡霍分家裡,有時則找來一棵大樹,睡在枝丫上。眾人對霍天此一習氣頗覺好笑,他只當作好玩,新鮮好奇便是霍天特性。霍天已過不惑之年,在李善稚等人眼中,他是個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遊手,在子隱幫眾孩子眼中,他是個趣味十足,和善易近的孩子王。李平度趕至霍分家室,霍分已起床,問知霍天並不在家,便在山中尋找霍天。不易在一大樹上找著了,正在酣然大睡。李平度大喊一聲“大圓球”。霍天被吵醒,吃那一驚,從枝丫上跌將下來,卻又迅速正立地上,安然無恙。李平度道:“我只當你是沒武藝的。”霍天道:“原來是少公子啊,把我嚇一跳的,你以後找我時,若見我睡在樹上,千萬別如此大聲,我會跌下來的。”

說罷望著李平度,李平度也正望著他。霍天猛然憶起適才李平度之語,問道:“少公子方才說什麼?道是我有武藝麼?”李平度道:“非但有武藝,而且不一般呀!”霍天笑辯道:“少公子可是說笑?你和子隱幫弟兄都知道我是貪玩好閒之人,從不會有甚武藝。”李平度道:“我剛才還見你運功正身呢,身手如此巧捷,可真讓我佩服!”霍天遮掩道:“那是湊巧而已,少公子怎當真?”李平度道:“前些日子,教訓梁解淦的人,又是誰呢?”霍天驚訝,至李平度身前道:“哎呀,少公子,你既然知道了,千萬別說出去,若讓你父親知曉,他會讓我去殺人的,我這人殺雞都不幹,何況殺人?”李平度道:“但這由不得你!”霍天笑求道:“少公子,只要你不把此事傳說出去,我以後替你捉山雞、抓兔子都行!”李平度道:“可我不想要這些東西。”霍天道:“那你想要什麼?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山雞、兔子的嗎?”李平度道:“霍大伯,你看是我長大了麼?”霍天道:“少公子確實長大了。”李平度道:“這就對了,長大了的孩子怎還想著山雞、兔子這些東西呢?我要振興子隱幫,打敗紅日幫,所以你要教我武藝,讓我有一身的本事。”霍天感到驚訝,靠近道:“少公子,你長大了定是個了不起之人,一個人有無出息,小時侯就能看出。”李平度道:“那你答允我麼?”霍天道:“只要公子願意學,我就願意教。但你保證不把我有武藝之事讓他人知道!”李平度道:“我做得到的,但只一人。”霍天問道:“誰?”李平度道:“我姐姐。”霍天道:“你說天曼麼?她不會說知別人?”李平度道:“你放心便是,我說到的定能做到。今日就開始吧,我迫不及待了。”霍天道:“先見識一下少公子武藝,不知境地如何?”李平度答道:“小侄獻醜了!”當下演了少林拳術。樹枝作劍,又演畢“天罡地煞”。霍天稱讚李平度拳腳快猛、劍術精妙,又道:“凡武林高人,以內力為基本,少公子日後當在修練內力之處加強。我且教你修練內力之心法、招式,少公子往後勤習便可。”李平度暗想:“以前周師傅教藝和在少林寺時,從未有人教過修養內力,都是些搏鬥技藝、身手力道。這下可好,往後我持有深厚內力便可習練高層武藝了。”李平度既有高師授藝,自是入迷,廢寢忘食之事常有。家人對此頗感奇怪,問他何以如此匆忙,他只道是勤習武藝,儘早為父效力,對霍天存心培養自己之事從不提及。一日,天曼習武,李平度走至前道:“姐姐對我少林技藝進展如何?”李天曼正值入神,便不加理會,等一段告終,方休息回道:“小弟於我有何想法?”李平度道:“馬馬虎虎,還過得去。只須一段時日,姐姐便可諳熟。”天曼靠李平度身旁坐了,嘴裡微發“呼哧呼哧”喘氣聲。李平度隱聞得天曼肌膚髮出的幽香,不禁端視天曼臉龐。天曼回神來,見李平度盯著自己,問道:“小弟怎如此看我?”李平度點頭道:“姐姐好美!”天曼臉上緋紅,佯作怪責。李平度續道:“姐姐想要更好武藝麼?”天曼道:“自然很想。”

李平度道:“先告知你一個很大的祕密。”天曼道:“什麼祕密?只管講來。”李平度道:“當日梁解淦在此大鬧時,那位羞辱他之人你猜是誰?”天曼問道:“小弟知道?”李平度道:“你先猜猜。”天曼思索一會,苦臉搖頭道:“幫中有誰會有如此武藝?姐姐我猜不出。”李平度道:“你先向我許諾不把祕密洩露出去,方與你講。”天曼急道:“你放心好了。”李平度道:“記住,更別讓父、母親知曉。”天曼點頭。李平度小聲道:“是大圓球。”天曼睜眼道:“我不信,他怎會有武藝?”李平度道:“這你就不懂了,大凡真人者,不露相也。他教了我修練內力心法、招式。”天曼又驚道:“修練內力?我們也能修練內力麼?雷師傅講過,學武之人,先修基根,次學技藝,內力隨習武而漸增,時日一久,方能自行修練。我們只十幾歲,能修練內力麼?況這修練之事,因人而異,不必外人教與心法、招法。”李平度道:“你說的沒錯,正是我們未及自行修練內力之時,霍大伯才教我心法、招式的。霍大伯講了,少時有深厚內力,方能搶人之先,儘早達至深境。他管這叫‘滋增暗長’,對我們很管用的。

怎樣,我把他傳授與你?”天曼道:“原來小弟近日在大圓球那兒學武啊,怪不得我看你是匆匆忙忙,魂不守舍的。”李平度憨笑。將‘滋增暗長’授與天曼。末後,李平度對天曼道:“你想我為何傳藝與姐姐?”天曼猛悟道:“對了,小弟不擔心我將後超過你了?”李平度道:“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我們將後還要對付紅日幫呢!”天曼若有所悟道:“小弟苦心,姐姐怎不明白!”李平度忽望天曼道:“我往後非得娶一位比姐姐還漂亮的好老婆不可。”說罷離開。天曼看李平度遠去,心下暗想:“小弟他幾時想要討老婆了?”霍天自打將“滋增暗長”傳與李平度,以後漸把滿身絕技相繼傳他。李平度天資聰穎,一學即會,進展頗快,不出數月,李平度幾乎全會霍天所授之藝,只尚欠精熟。李平度素關心子隱幫,經常與霍天討論幫中大事,霍天對這十四歲的孩子頗有興趣,自將所知之情詳盡告他。子隱幫現已廣招弟子,李平度問霍天道:“我父親一日可招多少新弟兄?”霍天道:“自子隱幫經上次一劫,人員大減,子隱幫決意開收門人,現在每日總有十數人加入子隱幫,如此不出兩年,便可恢至原狀。”李平度又問:“紅日幫也在招人麼?”霍天道:“據說紅日幫也在壯大,補回當日在具匡山的損失,紅日幫是個大幫,眾人原投它門,其每日接納人數不下我們兩倍。”李平度問:“你說於行童會不會再攻具匡山?”霍天道:“這看於行童自己了。以各跡象看,他很有可能捲土重來,目前雖沒同盟強大,且親口立下不戰誓言,但日後就難說了。”李平度道:“同盟可知情?”霍天道:“我猜十有**。”李平度道:“那為何不以抑止?”霍天道:“同盟保證過只要不再幹戈,對他既往不咎。”李平度道:“可未說不限他擴人哪!”李平度道:“同盟警告過一兩次,他只不聽,還強詞奪理,說這是他本幫之事,並未危害武林。”李平度道:“這明擺著存心與武林為敵嗎!”李平度道:“少公子說得是,對付他哪有那麼多理由可講,打過去便是,我看同盟的手段不夠硬。”李平度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兩人沉默,霍天發話道:“我教與你的那些武技,少公子可都會?”李平度道:“會的。”霍天道:“公子當真聰明,我以後可就再沒什麼絕活傳與你了。”李平度道:“你說我將後能達你境地麼?”霍天拍李平度肩頭,鼓勵道:“只要少公子今後努力,一定會的。”李平度滿心歡喜,似看到親自為子隱幫建功立業的前景。

李平度既已得了霍天真傳,此後便與天曼在家室相與研習武藝,兩人各懷壯心,多多益善,精益求精,當真後生可畏!

李平度整日在子隱府,除習武之外,便無事可做,李善稚並不讓他干涉幫中之事,大多時間也只閒著。倒不像天曼一個女孩,一天到晚可呆在一個小房裡。日子久了,便覺煩膩,正想著有什麼好玩之處,猛又想起大圓球,大圓球每日不是要到集市上買酒吃麼?且跟他去。李平度趕至霍家,走進大門,在房中尋起霍天,但大屋之中靜悄悄,空空的好像沒人,便跑下回廊,問了掃地奴僕。僕人正值說話,但見一人走來,腰繫葫蘆。李平度一看,那不是大圓球球麼?當即離了僕人,跑霍天身前道:“好夥伴,剛才怎找你不著啊?”霍天也遠遠看見李平度,問道:“公子找我可為那事?”李平度道:“什麼事?”霍天壓低聲,俯耳問道:“不是學武麼?”李平度回悟道:“不是的,我今日特找你玩。”霍天心悅道:“正好,正好!妙哉,快哉!”兩人離了霍家,徑直下山。李平度又問:“霍二伯呢?還有他的家人哪兒去了?你剛才在什麼地方?”霍天道:“二弟找你父親了。他的老婆和小兒子探孃家。我適才不正在房中麼?”李平度道:“聽沒動靜,也沒再尋。”兩人說談,久才下山。

來到集市,但見人來人往,好不喧鬧!李平度興致高爽。霍天道:“少公子已有三年沒上過集市吧?”李平度道:“何嘗不是?我記得上盤山學藝前,常與大伯您,還有幫中幾個夥伴到此買吃買喝的。不知大伯是否記得,我們曾在一家米店門前捉住一個小偷?”霍天苦笑道:“有些小偷不也生計所迫?好在那天我們沒教訓他,打小偷也會犯錯。如今之世,看似繁華,實則虛有其表,內處千辛萬難、生活悲苦啊!”二人沉默。李平度道:“此處小小集市,自比不上邯鄲城,霍大伯,你去過邯鄲麼?”霍天道:“我家原先就在邯鄲。”李平度問道:“邯鄲有多大?有具匡山大麼?”霍天道:“大多了,也比此處熱鬧。”李平度默語:“那該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有機會我得去走走。”又抬頭問道:“除了邯鄲,還有什麼地方很繁盛?”霍天道:“這可多了,比如南方的杭州、贛州、泉州、龍興、中慶、婺州、江州,北方的上都、奉元、河州、汴梁、成都、益都、遼陽。”李平度聽著,溢滿嚮往之情。兩人買了吃喝的,集上逗留一陣,遛著回去了。

李平度心中惦著武藝,不單個人研習,還與幫中武強之人較量切磋,幫中弟兄很是熱情。李平度從不任性,恭謙多禮,眾人便也誠心與他交涉。李平度每日倒也過得充實,不比以前無聊。日子一久,幫中高手被他尋交遍了,飢渴之心又起。一日,與一位將官談心。那位將官告訴,要想學高深技藝,可往嵩山少林寺、峨眉山、華山等大門派,那些地方非但有如繁星絕技,還有鎮門之寶,只是很難學通,況且又不輕易公開。李平度聽後心裡癢癢,但不知如何學到手,心裡確實苦悶。夜晚,李平度稀林之中閒步,心下愁想將官之語,正巧霍天趕來。霍天見了李平度,看他似有心事,問道:“少公子在想什麼?”李平度望著霍天,揣摩該不該將此事告訴他。權衡再三,還是給霍天講了。

霍天思索一會,笑道:“此事交給我好了。今晚我得找一顆好樹睡覺,公子也該回房歇去,明日一早,到我家來,包你滿意。”話畢,消失於黑夜中。李平度心下喜悅,一夜不眠。

翌晨,李平度來至霍家,走入房室,卻不見霍天。納悶默語:“他不是讓我一早來這兒麼?應該在此等候我呀!”正值思解,忽聽一聲:“少公子,看見我了麼?”李平度吃了一驚,聲音好似身旁發出,但並未見人。李平度又掃視房室,仍空空不見一人。那聲音又道:“少公子,我就在你身邊。”李平度道:“大圓球,你別捉弄我了,快現身吧。噢。對了,你用的是‘隔音術’。”李平度正說話,忽見霍天在自己身前喊:“少公子。”李平度詫異。霍天道:“少公子不知道,這叫‘隱形術’。”李平度仍驚奇道:“‘隱形術’?世上還有如此絕技?不可思議!”霍天道:“實非人能做就,虧得一件寶物。”李平度道:“寶物?大圓球你有寶物?不信。”霍天道:“我還是先給你講一段故事吧。少公子,你知道九龍門麼?”

李平度搖頭。霍天道:“也難怪,九龍門少有聲望,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去年才曉得的,何況少公子你?公子也大概記得我和二弟、還有你父親上盤山探望你之時吧?李平度道:“記得,春節後。”霍天道:“沒錯,當時我們看望你後回家,三人跑累了,揀了一家客棧,繫了馬,坐桌喊菜。我喜好酒,讓小二給我拿一罈古井,小二說古井酒賣完了,我很掃興,想從外面弄一罈來。我走著看著,忽見一夥江湖人急著趕路,像是參與一件重大之事,嘴上還說要去九龍門喝個痛快。我聽說有酒喝,就跟了去。一位旁人見了我,和我攀談,問我從哪裡來,怎麼知道九龍門,是否也來購寶。我胡扯應付,但聽有寶物,好奇心起了,決定看個究竟。”李平度緊問道:“你都看見什麼了?”霍天道:“九龍門見來了客人,好酒好菜招待,我心下高興,只管自己吃喝。那裡的掌門倒也熱情和我們搭話。未久,一位客人開言,要見九龍門三寶。掌門聽了不悅,不願獻寶,他說了,到九龍門作客,不談寶物之事。另一位江湖客接話說,他們到九龍門就是要見三寶,並以重金購買,那些人還說了三寶之名、功用。我記得那三件寶物是白蛇劍、天衣甲、神葫蘆。白蛇劍黑鞘白身,因潔白無瑕,劍柄卷蛇,故稱白蛇劍,削鐵如泥,堅不可毀。天衣甲通身玄黑,盔頂有明珠,夜間可發光,百丈之內,猶如白晝。神葫蘆更是奇妙,小巧玲瓏,頸項之物,把它戴上,靜神運功,軀身隱形,但這寶物缺點頗多,能隱人體及素衣鞋帽,卻不能隱沒外身黑衣,這葫蘆且只適於內力深厚之人,忌水忌火。相傳白蛇劍為青白二蛇鬥法海時所化,天衣甲為二郎神下界時所留,神葫蘆是濟公的酒壺。”李平度道:“你的寶物就這神葫蘆麼?”霍天道:“你且聽我敘來。掌門見那些人執意見寶,一時憤怒,要趕人出門。那些江湖人卻罵掌門瞧不起他們,小裡小氣,爛寶物也沒什麼了不起。幾個九龍門的人和一些客人打了起來,起先動腳動拳的,後來動劍動刀,打鬥的人也越多,我只管躲一邊,看他們惡鬥,九龍門掌門見局勢不收,拿出白蛇劍,喊下話,誰若再胡鬧,便讓他見識白蛇劍的厲害。誰知那些江湖客人非但不停下戰鬥回去,見了稀世珍寶,反蜂擁搶奪。掌門當即舞開寶劍,只聽“哐當”之聲連響,江湖客人的刀劍盡數削斷,餘怒未盡的掌門還在幾人的大腿、臂膀上劃了劍口子,眾人才驚怕回去。我想看個足夠,便躲在屋樑上,並未回去。此後,聽掌門幾聲嘆息,還說那些寶物以後恐會給武林帶來災難,要毀了它們,或把它們藏起來。有人出主意,扔到一個叫做鬼仙谷的地方,說那是個進得去、出不來之所。掌門及一些門人帶了三樣寶物,即刻跑至鬼仙谷。我暗中跟去,沒走多遠就到了。那些人扔掉寶物後回去,我只覺得可惜,等他們走遠,趕至谷岸,想看個之所以然。不看則已,一看一驚。原來神葫蘆並未落至谷底,卻套在一根樹枝上,我施展輕功,將寶物拿了上來。

真是蒼天有意賜給我。本想到谷底尋找白蛇劍、天衣甲,但想及一位九龍門人說過的話,斷谷底十分危險,便也沒敢下谷。”李平度聽畢道:“精彩,太是精彩。”霍天道:“我原先是用它到酒店偷吃偷喝的,現在我把它送你了,希望你能偷到武學高技,但你要記住它特點。”李平度道:“妝白,忌水火。”霍天道:“公子你試試看,不知你內力是否可行?”李平度正穿了白外套,戴上葫蘆,靜神運功。刻後,李平度睜眼問道:“怎麼?你看得見我麼?”但見霍天搖頭道:“恐怕還得修練一段時日。”李平度雖不悅,卻也懷信心道:“我會盡早用著它的。”隨後謝道:“多謝霍大伯厚禮。”霍天道:“這不必了,以後我若是用它,公子肯借與我便是。”李平度道:“一定。”李平度正要告辭,霍天又道:“還得請少公子做一件事。”李平度道:“請講。”霍天道:“這件事最好也別告訴旁人。”李平度吃吃笑道:“原來大圓球也有如此多的祕密!”霍天憨笑道:“僅此而已。”說罷,兩人辭別,回去用膳。

李平度自打從霍天手中得來神葫蘆,此後更是勤勉修練“滋增暗長”,心下也一直想著外出修藝之事。流年逝水,眨眼又一個春節,李平度已十五歲,天曼十七歲了。之後便是元宵,夜間,子隱幫眾孩子歡聚一起,商量山下看花燈。李平度為孩子頭頭,發話道:“若步行下山,頗費時辰,我們當各人騎上一馬,下山之時,把馬匹繫留在一位幫中弟兄家裡。”眾小孩齊聲歡呼。李平度又道:“大家記住,我們集上觀燈時,哪一個都不要亂跑,以防走散。”小夥伴們牽來馬匹,正待上馬,李平度忽想起一事,道聲:“等一下。”跑還府中,找到天曼,拽她手腕道:“我帶你去玩。”天曼驚喜問道:“到什麼地方?如此匆忙的!”李平度道:“你不是沒去過外面嗎?我帶你到山下觀花燈。”李平度將天曼拉到子隱場,讓她上馬。眾孩子又呼喊起來,“李大姐來了”,“李大妞來了”。天曼瞪了他們一眼。孩子們停下聲來,即刻又嘻嘻哈哈笑起。李平度跨上馬,喊聲“出發”,眾人馬飛馳下山。

李平度等人馳至山腳,沒跑多遠,便見無數麥田,眾人揀了一條馬路,馳過周山麥田,已到山下人家了,李平度帶眾小孩走至一家房屋,知是子隱幫弟子家,叩開院門。李平度道:“我是子隱幫的李平度,請問能在此留下馬匹嗎?我們會付銀子的。”那開門男子知是幫主之子,忙道:“少公子好,我正是子隱幫弟子,你們不必付錢,且隨我來好了。”那男子把眾小孩帶至馬棚道:“你們是來看花燈的吧?好好觀賞,夜間回來,叩響大門,我聽見就會開門的。”孩子們繫好馬,謝了那男子,徑直走向集市。

一夥人來到集市上,但見街道兩旁滿是花燈,紅紅綠綠,流光溢彩,皆興奮起來。李平度道:“注意跟上同夥,不要走散。”說罷,眼睛已注意上了熱鬧的人群和眩眼的美燈。眾人行走間,忽聞前頭人聲鼎沸,覺得有趣,一同小跑過去,原來是舞龍、獅的。但見龍、獅舞得激昂活躍,觀看之人不住喝彩,李平度等也是深深迷住。良久,眾人才過眼癮,回神來,繼續逛街,李平度見一夥伴仍在觀看,喊道:“陳小弟,該走了。”李平度以為說說,就會讓他收眼跟上,也沒再注意他,跟眾小孩走了。一夥人才走了片刻,忽聽一人道:“陳大勇呢?你們誰見了陳大勇?”李平度猛悟,知是小陳還在觀看舞龍獅,道聲:“你們等等。”遂跑了回去。李平度見了小陳,微慍喊道:“陳大勇,趕上夥呀。”小陳方醒悟過來,急急走至李平度身前,問道:“大家都走了?”李平度道:“都走在前頭了,我剛才不是喊了你麼?”李平度責怪著小陳,二人已跟上眾孩子。

沒走多久,陳大勇口乾舌燥,無意見了一個茶攤,默語:“我且買碗茶解渴,喝完茶後,速速趕上他們。”未告知眾人,便抽身去了茶攤。小陳掏了錢,換來一碗茶,“咕咚”一聲飲幹了,正要揩乾嘴脣,不料讓另一位小兄弟看見,喊道:“陳小弟,你又在作甚?不怕走丟了?”李平度回頭見了,一時動起怒來,喝道:“你真是個野蹄子,叫你跟上咱們又為難你了?”小陳辨道:“我只不過買碗茶喝,不用多時就會跟上來嘛!”李平度道:“說得倒輕巧,到時你走散了,你一人回去呀!”小陳氣惱道:“一人回去又怎了?我這就回去。”拔腿便跑離眾人。天曼想喊住陳大勇,李平度道:“不要理他,他當真會一人回去?”天曼道:“若他回去了怎辦?”李平度道:“他要去就由他去,自作自受!”眾孩子也不理會,只有天曼放心不下。

卻說小陳跑出集市,牽了馬,一股勁地鞭馬上山,聞得山上靜悄悄,寂靜得讓人心中發毛。小陳不禁害怕起來,又想起鬼怪之事,只得閉了眼,快馬加鞭,伏馬背上,任馬狂奔,但聽耳旁呼呼風聲,這才後悔自己不該一時賭氣,更不該一人上山,哪怕呆在馬棚裡等他們回來也好。正思索,駿馬停下蹄,小陳睜開眼,看是已到子隱府,急急跳下馬,跑入家室。他父親陳將官正擔心孩子夜間會跑去何處,見了陳大勇,憂去喜來,問他是否下山了。小陳也覺得委屈,竟流起淚來。陳將官又問是否被人欺負了,小陳倔強,說是沒有,只把與李平度、天曼等人看燈之事告知陳將官。陳將官默語:“沒有被人欺負,又怎會一人跑回家,還哭鼻子?這小子定是在哄我,我且去幫主家裡,等李平度回來,問問他不就知道了?”當下走入李善稚家,說明緣由。兩人熱情攀談起來。

約莫一時辰,兩人聽得外面一陣吵鬧,知是眾孩子都回來了,即跑入子隱場,陳將官見了李平度,喊道:“少公子。”李平度聽得喊聲,回頭一看,是父親和陳將官。暗想,小陳定是告知他父親和自己父親,讓他們懲罰自己了。當下站直身,準備一頓呵責。陳將官續問道:“我小陳因誰生氣了?是不是與你們吵了架?”李平度回道:“是我,我罵了他。”陳將官一時驚愕,隨即笑道:“原來是少公子啊,不打緊的,那小子從小就喜歡賭氣,罵他一通也是應該。”李善稚卻不悅,壓抑心中怒氣,平聲對陳將官道:“你去小陳那兒好好勸撫他,我有些話要與信兒說。”陳將官知曉李善稚嚴肅,笑道:“小孩子嘛,打罵笑鬧是常有之事。少公子,你以後要常來我家玩玩,我會讓我家小陳聽你話的!”說罷回去。

李平度、天曼跟了李善稚進家室來,兩人剛邁門檻,李善稚忽轉身大喝:“誰讓你隨便亂罵人?”李平度、天曼嚇了一跳,只得怯懦懦呆在一旁挨訓。李善稚又喝道:“他父親說他一人壯膽上山,回來後直冒冷汗,你倒是試試看啊,叫誰不害怕?”李平度小聲道:“起先我聲告過大家幾次,注意跟上同夥,是他自己東奔西竄的,我忍不住,就罵他了。”李善稚道:“你住嘴,且不管你警告過多少次,你當場耍脾氣就是你的錯。你原先口口聲聲說要為我效力,為了這點小事就動性子,叫我怎能相信你今後幹大事?”李天曼和宋露暉一旁勸阻,李善稚才消了怒氣。道:“明日好好給小陳道個歉!”回房休息去了。宋露暉拉過李平度道:“你父親素來看重下屬,你今日委屈了將官的兒子,叫他怎不動肝火?他愛惜自己在幫中信譽,縱使在孩子身上,也不能有絲毫過失。”

翌晨,李平度欲上陳家道歉,李善稚走來道:“昨晚我訓斥了你,你莫見怪,你是幫主的兒子,小事也得作大事看,我非但要護住子隱幫威信,也要讓你明白恭謙待人,不能執傲。快去賠個禮吧。”李平度聽完,背身走了。

李平度受了父親一頓訓,心裡苦悶了幾日,卻並未忘記修練“滋增暗長”之功,修練時,覺得內力運轉流暢,以前似溪泉之水,而今猶江河之水,時段長了,體內灼熱。李平度收回真元,睜開眼,但見周身散發騰騰熱氣,默語:“不知我現在內力如何?”站直身,找來板凳,右手一拍,板凳面身、四足盡折。李平度驚喜,想是半年來,力氣猛進不少。又想及神葫蘆一事,不如試試,看看結果。李平度脫了外套,只穿白衣,戴上葫蘆,運起功來,正待溜出去,問問霍天是否看得見自己,忽聽一聲“小弟”,李平度看時,原來是天曼。天曼走入房,並未見李平度,自言自語:“小弟哪兒去了?”又見地上躺著斷碎凳,自語:“他怎會摔碎凳子呢?”天曼抬頭掃視小房,便跑了出去。李平度心下怪疑,我不就在她身邊麼?姐姐她怎不看我?她明明看了我一眼,又怎麼跑了出去?李平度糊里糊塗的,竟轉不過彎。回想及剛才,方知是為神葫蘆一事,恰值此時,猛然醒悟,原來是自己隱形了,姐姐看不見。頓時樂了,隨即又想:“我且去外面走走,看看他們是否真看不見我!”走出房門,來到子隱場,見子隱幫弟兄操練武藝,走上前。彷彿誰也沒注意到他!徑直走到中間,站在一人身旁或另一人面前,還是沒人注意他。這下深信能隱形了!李平度離開子隱場,輕溜溜又走向,見庭中沒人,知是天曼尋自己去了,待會兒還會回來修藝。收回真元,靜候天曼。李平度默語:“如今我能用神葫蘆隱形,可外出修藝了,我出去之後,家人定十分著急,不知我該不該將此事告知天曼,天曼會不會守住祕密。”

猶豫間,忽聞一陣腳步聲。李平度知是天曼回來,即刻又運功,想用隱形術與天曼逗玩一陣。天曼尋不著李平度,心下疑悶,放下鳴凰劍,坐樹底下猜測起來。李平度見天曼愁苦模樣,覺得好笑,喊聲:“姐姐。”天曼嚇了一跳,這不是小弟聲音麼?明明聽他在青石之上喊話,怎不見他人呢?甩甩頭、揉揉眼、咬咬指頭,不是在做夢啊?自己有問題麼?李平度見了天曼怪異模樣,差點沒笑出聲來,續道:“姐姐,你沒看見我麼?”天曼走至青石旁,李平度又避開道:“我在這兒呢。”天曼吃驚不小,道:“小弟別捉弄我了,你小時侯總愛捉弄我,不知現在又耍什麼鬼把戲?”李平度忽現身,拍了天曼肩頭。天曼似覺有人,側過頭去,原來是李平度,一顆心險些跳了出來。回神時,天曼方才明白,指李平度道:“小弟怎會隱形?”又道:“小弟沒穿外套麼?”李平度正自得意嚇了天曼一番,猛悟自己糊塗,露出馬腳,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話,後道:“我與你說了,你別說出去!”天曼笑道:“怎麼?又一個祕密?”李平度道:“這可比原先重大。”天曼道:“你有什麼祕密,儘管講我聽,保證一個都不傳出去!”李平度便把神葫蘆一事說知天曼,天曼聽了道:“這可是奇事,當真重大,但你要這葫蘆作甚?”李平度又將想外出修藝之事與她講了,天曼聽了直皺秀眉道:“你從盤山回了家還未一年,現又要外出,得需多少時日能回來,你走後,我又得一個人與自己玩了。你才是個小孩,在外面不能照料自己,我也放不下心。”李平度道:“我在外若照顧自己不來,乾脆回來。姐姐怕寂寞,我會與姐姐寫信,姐姐也可找統領伯伯、叔叔們的女兒談心解悶呀。”天曼道:“你就不怕父親、母親擔心?”李平度道:“大行不顧細謹,你就與他們說,我去外地遊玩,玩累了就會回來。千萬不要說我學藝,若不然,父親說知各大門派,我能進得去、學得成嗎?”天曼無奈道:“好了,你記得常與我們寫信哦!”李平度樂道:“好姐姐,我一定給你帶幾件漂亮的金玉釵鐲回來。”天曼戲笑道:“留著那些東西給你未來的好媳婦吧。”話落,眼光停在李平度頸上葫蘆,續道:“對啦,讓我試試你的神葫蘆。”李平度摘下葫蘆,給天曼戴上。天曼運功。片時,只聽得李平度說話,“姐姐我看不見你了。”天曼走至一邊。李平度仍在原處喊話,“姐姐我看不見你了。”天曼覺得李平度迂拙可笑,暗想:“方才他不是如此戲弄我麼?”喊聲:“小弟,我在這兒呢!”李平度側身,走向說話處。天曼卻早站在另處,走至其身後,收回真元,現出身來,拍了李平度肩頭,李平度嚇那一跳。天曼笑道:“怎樣,讓人耍弄的滋味已領教了吧?”將葫蘆還與李平度。李平度只穿單衣,外頭呆久了,覺得身子透冷,當下別了天曼,回房穿衣去了。

李平度外出之意既決,默語:“我在外面處處要用銀錢,需得弄些銀子在身邊。”當下隱形,在父母房裡尋起銀兩來,好久在一瓷壇裡尋著,用巾布裹了足三百兩,藏衣懷裡,輕步離開,又在馬棚揀了一匹青壯馬,背上包裹,正待上馬,隨即又想:“天下如此之大,我又不知峨眉、華山一些門派所在何地,怎去尋它們?”李平度不禁犯起愁來,又自語:“我且去問問大圓球,他許是知情。”把包裹藏在石頭下,跑入霍家。一奴僕告知李平度,說他還未回家。李平度心下著急,不知大圓球躲在什麼鬼所在,藏在哪顆鳥樹上,日頭出來好久,還在睡呼嚕覺,做春秋美夢。卻也無奈,只得坐一大石上等著。良久,見得大圓球睡眼惺忪、搖搖晃晃走來。李平度迎過去道:“大圓球,等你好久了。”霍天睜睡眼道:“少公子,有什麼事?你說今日見不見鬼,怎稀裡糊塗睡到日頭晒屁股?肚子快餓扁了。”李平度道:“霍大伯快快醒眼,我要你做件很重大的事。”霍天道:“少公子講講看。”李平度拉了霍天進屋,拿來筆墨紙硯,坐在桌上,道:“麻煩給我繪一張圖,標明我們具匡山與各大門派所在方位,越詳細越好!”霍天沉凝片時道:“哦,公子要外出修藝,我差點忘了!我且好好給你繪著。”不久,地圖已繪好。李平度看時,連大江、大河、紅日幫總分地都標上了。李平度喜悅,謝了霍天,正待離開,只聽霍天喊道:“少公子且等,我有話與你說。”李平度止步。霍天道:“少公子,你在那些地方偷藝,千萬要小心,不要露出破綻。有些東西很難學,你若看不懂武譜,不要勉強,乾脆別去研習,反之,會對你不利的。各派武藝各有特點,要知曉變通!你此次一行,又不知何時能回,記得常寫信與我,談談你的收穫、感悟,我在此想念你呢。”李平度道:“謝霍大伯,我走了。”忽覺親情繫身,將後外頭流浪,人生地弗熟的,可能要吃許多苦。心中一陣酸楚,背過身,噙了淚,邁步走開。身後傳來霍天話聲:“壯士去兮再還,少公子馬到成功!”

李平度正走,默語:“我且再去瞧瞧姐姐、父母親!”來到家室,天曼正修練“滋增暗長”。李平度端視天曼一會,找來一根枯枝,在門口寫了“鸞鳳南去,鸞凰珍惜”之句,又輕至父母房口,看了母親宋氏一眼,出了家門,來到子隱府,遠遠瞧見父親及幾位幫中兄弟桌旁議事,暗想:“我會讓子隱幫強盛起來!到時他們犯不著整日憂心忡忡,讓人家欺負!”久才退身回馬棚,撿了包裹,牽上駿馬,十步一徘徊地下山去。

李平度朝南走,打算先往嵩山一遊,路上趕著歇著,看得外面花花世界,心下倒也自在,只是沿途之中多些叫花子,讓人頗不舒服。夜暮時,李平度找得一家酒店,向老闆要了一間房,坐了桌,喊起飯菜來。小二問李平度要不要酒,李平度從未吃過酒,首次遠門,倒是有人叫他吃酒,心中好奇道:“拿一小壇來。”小二問道:“小客官想要什麼酒?”李平度道:“隨便吧!”李平度用完餐,開啟包裹,取出一錠銀,讓小二找了。小二見李平度帶如此多的銀兩,道:“小客官定是個富家子弟吧?許是在家待煩了,出來兜兜風?”旁邊幾位酒客皆望著李平度,有些驚奇。遠處一位酒客望了李平度一眼,看了看包裹銀兩,低頭喝酒,模樣怪祕。李平度笑接過小二碎銀道:“確實如此。”小二引李平度上房,道:“小客官好好歇著,我去打盆暖水來。”李平度吃了一小壇酒,頭暈目眩,站不住腳根,默語:“我只當酒是香的,怎如此火辣?如此倒好,可睡個安穩覺。”正躺**,微閉雙眼,小二已端來暖水道:“小客官洗個腳吧。”

李平度又坐將起來,脫鞋解襪。小二道:“小客官是第一次出遠門吧?”李平度道:“你怎知道?”小二笑道:“像你一個孩子,若常外出,是不會帶上許多銀子的。”李平度道:“我要在外頭呆很長的日子。”小二道:“話雖如此,但你不該把銀子都露出來。外頭偷盜、搶奪之人多得很,小客官以後小心。家店已發生多件偷竊之事了,不是嚇唬你,有位客官不僅讓人偷了銀子,頭也被割了,真是慘啦。”李平度聽了,嚇那一跳,酒意消了一半,他雖會武藝,可未殺過人,想及血光之事,心裡當真未準備過,隨即又想:“反正我將後註定要打打殺殺的,自己遇上凶刺又如何?何必怕他們,且讓他們嚐嚐本公子的絕藝。”遂對小二道:“謝謝這位大哥提醒。”小二道:“畢竟此事不多,官府已盯上我家店,料想盜賊不敢囂張,小客官也不必過於擔心,若真有盜賊來,你大喊幾聲,幾個夥計興許能幫你,店中宿客也會相助的。”李平度再次謝了小二,送他出門,回床歇了。李平度閉了眼,想及小二之言,不久入睡了。及至半夜,忽然給一陣吵鬧聲叫醒。李平度睜眼,仔細一聽,“有賊啊,快抓賊啊。”又聞得樓底“咚咚”作響,顯是有人聽了喊聲,趕著抓賊,默語:“不知哪間房出了賊?我且瞧瞧去,或能捉住他們。”李平度正待起床,但見兩人走至床前,朦朦朧朧的,似手中操有凶器。李平度心中一慌,嚇出一身冷汗,隨即生來一計,施展輕功,身貼帳頂。李平度往下看時,一人已撩開睡帳,隻手便往睡被上亂抓。那人似乎感覺沒人,低聲道:“他孃的,這小子跑了?”另一人不信,又在睡被上亂抓一通,仍是沒人,一氣之下,將睡被甩出睡帳道:“看看床底。”二人點了火,在床底下尋起來,二人尋不著,臭罵道:“這王八羔子當真跑了不成?”另一人道:“深更半夜,十幾歲的孩子吃了豹子膽?隻身往街上跑?”那人道:“且別管他,尋尋銀子在哪?他許是上茅廁了。”李平度默語:“糟了,讓他們拿去銀子,我將後豈不要討飯吃?”膽子忽壯了起來,於睡帳上跳下,雙腳一蹬。二賊背上受擊,皆一個踉蹌,往前翻了幾個筋斗。二人回神,見是李平度,一人道:“你小子躲在哪裡,倒教訓咱們來了。”另一人道:“抓住他,讓他交出銀子。”二人飛撲上去。李平度飛起身來,雙腳又點在兩顆頭上。二人腳力不支,倒身在地。李平度見是時機,返過身,於二人背上拍兩下,二人被擊穴道,全身酥軟,動彈不得。李平度此時醉意全消,制服了兩盜賊,心中得意。仍聞外頭吵鬧不斷,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但見好些人大聲叫喊,往另處趕跑,默語:“他們不是在抓賊麼?怎往別處追?許是此二賊耍了調虎離山計,佯往別處去,暗下又來到我房中。豈不知我已擒住他們,一夥人還在瞎起鬨亂跑。”李平度運足力道,雙手挾起二賊,向人群跑去。李平度看時,一蒙面漢手持短刀,緩緩後退。其面前一群人,小心向他靠攏,身後一堵牆,已是沒退路了。李平度默語:“我當初還以為他們亂追人呢,原來另有一賊!今日可真湊巧,遇上兩路賊了。”便放開手中二賊,一旁觀看起來。李平度借火光仔細瞧著,一人尤引人注意,右手捂臂,臂扎白巾,滲出鮮血。其**是蒙面漢下手目標,蒙面漢行竊時,讓他發覺,兩人搏鬥受了傷。透過人群,再看那蒙面漢,幾乎已背貼高牆。牆根放有一隻繩鉤,許是蒙面漢翻爬之用,此後讓人追趕,又想用它出去,只是眾人追得緊,沒法脫身。那蒙面漢已十分著急,想尋一人稀之處衝出,但那受傷之人似乎已察覺蒙面漢心機,大聲喊道:“列位牢牢看住他,別讓他衝了出去!”又聽一人道:“大家不要怕他,上去打死他!”話落,幾位手操傢伙的人便欲動手。那蒙面漢忽然狂叫一聲,往一處猛跑,雙手推打。前頭兩位操棍者,與一位舉火者已被擊倒,後面一人也給他撥開了。蒙面漢正待脫身,那受傷之人眼尖,從旁趕來,一式勾腿,乾脆利落,將蒙面漢連人帶刀,絆倒在地。眾人乘機撲了過去,剪起蒙面漢雙手,捆了起來,扯了面罩。

李平度見此戲已終,心下確實覺得好笑,這兩路賊同時遇上會武之人,方才那受傷者雖非武道行家,卻也懂些拳腳,原來做賊的也有如此苦處!提起二賊,走近人群道:“你們抓住一賊,我卻抓住二賊。”眾人見他小小年紀,提起兩個大人來似抓雞子般的輕鬆,皆感驚奇。一人道:“這位小客官的力氣可真大!”又一人道:“能擒住此等無法之人,膽子也不小!”李平度放下二賊道:“取兩根繩子,捆住他們吧!”但見一人取來兩根繩,正是小二,道:“小客官,藝高人膽大呀,我想你何以一人揹著大堆銀子游玩?有如此身手,怕它則甚?”李平度道:“這位大哥原先告誡得對,我不知外界凶險,以後還得小心!”小二將兩位一一綁好,仔細一瞧,用手指道:“這人我好像見過,哦,對了,他不是今日來店中喝酒的嗎?”又見他們一動不動,問道:“他們怎不動彈呢?”李平度解開二人穴道道:“我給他們封了穴。”小二道:“小客官是武學高手吧?怎不去官府求取功名呢?”李平度道:“不敢,本人與官府無緣。”眾人推推搡搡,將三人送上官府。李平度仍感睏倦,上房歇去了。李平度回房來,檫亮燈,正待寬衣入床,忽見地上躺著兩件物什。一柄輕斧,一把匕首,李平度知是二賊留的凶器,拾於桌上,默語:“明日且將此物交給小二,充作審賊物證。”

翌晨,李平度下樓用餐,見了小二,交上兩件凶器,說明緣由。小二道:“小客官快用膳,待會兒同我等去領賞。”李平度詫異,問道:“領賞?哪兒去領賞?”小二道:“小客官不知道,你抓了賊,立了功。縣太爺說了,抓一賊,賞銀五兩。你抓了兩賊,可獲十兩。我們一同抓獲一人,均分起來,才兩錢銀子,與你是沒比的。”李平度哂笑默語:“我沒去過官府,今日藉機瞧它一瞧,開開眼界,看看官府是個什麼鳥樣。那十兩銀子也是要取的。”用畢早膳,與小二一夥人去了縣衙。眾人到得縣衙,入了公堂,但見堂北高掛“明鏡高懸”四字大匾,西東兩側各有“迴避”、“肅靜”招牌打著,招牌之前列了手操大棍的漢子。小二低聲於李平度道:“今日要開審那三賊。”李平度提起興致,要親眼見見公堂審人。未久,兩列漢子開始低聲呼叫起來。李平度只聽得喂喂嗚嗚的,不知喊些什麼。呼喊之聲剛即響過,一臉色**、頭頂奇異帽之人走上堂來,坐定案桌後、大字匾下,右手拿著硬木頭於案桌上拍得怪響,帽旁兩根條棒之樣物什晃悠悠地抖得神氣,耍著鳥威風喊話:“將犯人送上堂。”只看一陣問喝嚇打,身旁小二上前交了凶器,之後似乎三賊各人紙上畫了鴨,審案也就完結了。眾人分得銀兩,皆回店去。散堂時,那位坐堂之人特地找了李平度,嘉獎幾言,還道是要為國盡忠,早日成材,往後必將鴻圖大展,任得高職,做得大官。

李平度離了酒店,趕著上路,想及方才之事,默語:“那位審賊,與我談話之人想必是縣太爺了,他要我將後為國效力,做大官,這豈不是笑話?我是江湖中人,**不羈的,能一本正經地做得來官麼?況且我已有壯大子隱之志,無入宦途之意,父親的憂難還等著我去排解呢。”又想起昨晚之事,真夠驚險快意,不知自己竟有如此膽氣。李平度騎馬跑了半晌,來幾座山下,山周清靜,山道兩旁多有樹蔭,正值勞累,脫了外套,下將馬來,慢悠悠走著,不時看望山上景緻。片時,隱聞對面一陣鑼鼓聲,似有許多人走來。李平度走至道旁等候,遠見四人抬來一頂轎子,前後兩旁皆有人跟,一人打鑼,一人敲鼓,一人吹嗩吶,甚是熱鬧。李平度知是娶媳婦的,曾在具匡山下見過。花轎過了李平度身邊,只往前走了幾步,忽停將下來。李平度詫異,這夥人怎不往前走了?但見一壯年捧了兩錠銀,走上山去,到至半腰,喊起話來:“堵大爺,小的們要獻上銀子了。”片時,又見一夥人呼啦啦地下山,手操刀矛。一彪漢走上前,拿起來,交身後一人道:“我等正吃飯,聞得鑼鼓聲,知你們來了,你們也真有誠意,自送上銀來。”壯年人道:“起先商議好的,從這兒過,留下二十兩銀子,現在可以走了?”那彪漢道:“不急,我等還沒看新娘子呢。”其身後人跟著鬨鬧,“不錯,看看新娘子”,“如此大喜之日,怎不請我等鬧上一鬧?”一夥人嬉笑下山,往花轎之所去。李平度牽馬入林,系一樹上。走近眾人,藏了起來,想看個之所以然。那彪漢走至花轎前,拉開簾幕,吃吃笑道:“這位娘子揭下頭蓋,讓堵大爺與各位兄弟一睹芳容吧?”旁邊一青年,許是新娘兄弟,急怒得似只大公雞,圓瞪雙眼,拳頭捏得咯咯響。其身旁老者死死拉住,要讓他忍住。不知轎裡新娘羞惱成什麼樣!壯年人道:“堵大爺,你知道時辰已不早,大家急著趕路吃飯,郎家人也等著新娘,不如晚上你到郎家去喝個喜酒,鬧鬧洞房,不也痛快?”堵姓彪漢不加理會,徑自掀開新娘頭蓋,逗看一番,不住發出嘖嘖之聲,巴望不得上前親一口。說道:“上郎家喝酒就不必了,你們趕著吃飯就快上路吧!我等且和新娘上山聊一聊,日落前自會送至郎家,那是什麼鬼所在我倒忘了,哦,對啦,鄭家莊,到時你們去莊口迎接便是。”壯年人急道:“堵大爺賞個臉!你如此一來,我們失了大禮,於郎家可交待不起呀!”一小賊道:“你這人是蠢笨還是裝蒜?我們大王之意你還不知?他讓你們留下新娘,給他做壓寨夫人,你看著辦吧!”

堵姓彪漢道:“我還你二十兩銀子,外加三十兩給送,這位娘子與我,不用嫁給那鄭莊的臭軟小子。也算你們家女人有福氣,跟了我還愁沒穿沒喝?坐在山上享富貴,你看如何?”話聲方落,那青年公子已撲上來,緊扭住堵姓彪漢。彪漢只一腳,便將他踢了丈遠。一小賊趕過去,腳踏胸脯,大刀放項,恫嚇道:“你小子活膩了?這方圓百里,有誰敢動我們大王一根毫毛?”李平度一旁看著,默語:“這夥山賊太是無理,得了銀子還想要新娘,今日之事我管定了。”李平度昨晚擒了二賊,膽子自是比前壯了不少,何況拔刀相助乃英雄本色,叫他如何能袖手旁觀?即於大樹背後現身,至眾人前道:“你們這幫烏合之眾,欺負弱小,還不快快讓道放人?”彪漢見是一個孩子,交抱雙臂,神態自若,似要管上這閒事,又聽他口聲叫得響硬,想是來頭不小,道:“這位娃娃許是好抱打不平的江湖少俠吧?此事你還是別管為妙,老爺我今日有興,不收你銀兩,白放你下山。若你我打起來,只怕我的拳頭捅得幾個窟窿,保全不了小性命。”那些送親之人正遇凶險,情急萬分,見來了個小孩救助,皆感驚奇,山中小賊只是慫恿彪漢快些打死李平度。李平度道:“你說你一拳能將我捅個窟窿,你儘管一拳打來,看我如何接拳。”彪漢道:“你小子好好接著,我且用五分氣力,捅你翻幾個筋斗,教訓教訓你這烏龜崽。我說過今日有興,不想殺人,出拳之後,你給我快快滾下山去。”說罷,緊跨幾步,閃至李平度身前,右手一記直拳。李平度看得準切,身子左移,右臂迅速拗住其肘。彪漢只覺右臂一陣麻木,彎折下去,隨即又覺胸膛猛地被擊,身子離了李平度,退跑幾步,險些摔倒。彪漢非但沒打中李平度,反倒捱了一掌,吃了一驚,知曉此娃娃不簡單,當下凝神,腳上運力,緊跑幾步,忽騰起身來,往李平度胸門飛蹬。李平度直想教訓這強豪,暗下運功,等至彪漢靠近,一記狂風掌拍出。彪漢迅時讓掌風捲飛得老遠,摔於地上,受創不小。小賊們見大王當場出彩,憤怒起來,操起兵刃,攻打李平度。李平度鎮定全神,耍起少林拳腳,手搶刀矛,腳踢小賊。不多時,小賊們盡數躺於地上。李平度正待歇下,忽聞一人喊道:“少俠當心。”又覺身後似有一物飛向背心,不假思索,身子前傾,往後一踢。轉頭看時,一長槍飛了回去,恰好插在彪漢肚皮上,頓時一命嗚呼。原來彪漢早從地上爬起,暗下用槍擲向李平度,不料讓李平度打回,自身丟了性命。

李平度首次殺人,心中確無準備,但人死了,成了事實,心中只得擔當。沒想手開殺戒在此時此地。眾人也吃了一驚,那壯年人道:“少俠真是神勇,多虧你拔刀相助,那堵大王惡有惡報、罪有應得!少俠賞個臉,隨我們去郎家喝個酒、填飽肚子,我們也好謝你一番。”李平度道:“不用了,我還是下山找個酒家。你們快起轎吧,新郎等著焦急。”又對小賊喝道:“你們大王已死,不要再佔山為王、欺壓百姓,往後好好從善。”一夥山賊刀槍弗拿的一溜煙跑了。李平度拾起刀槍,盡數交了送親之人。問起嵩山路程,一人告知,往南行約莫三十里可到。雙方謝了,各自趕路。

李平度用完膳,伏桌上打了幾個盹。解了馬,徑直往嵩山馳去。李平度找了少林方丈,道:“弟子千里迢迢趕來少林寺,只求學得一些武技。”齊然方丈道:“小施主為何學武?”李平度道:“強體健魄,衛己保身。”齊然方丈道:“小施主是從未學過武呢,還是懂得幾多?”李平度道:“根基頗熟。”齊然方丈道:“你且演來幾下。”李平度道聲“獻醜了”,耍了一番拳腳。齊然方丈看了,道:“我且放你去舊弟子處學練,你算計要在此呆多久?”李平度道:“三月上下。”齊然方丈道:“也挺短少的,到時我再瞧瞧你進展如何,若無大進,我且不放你回去。我們少林寺是不送無獲之人下山的。”李平度道:“弟子明白。”齊然方丈引李平度見了傳功大師齊機。此後李平度便在齊機手下學藝。李平度很快結識了幾位友伴,讓他們講寺中之事,引看各景緻。而要緊之事,是想知曉藏武譜之所。李平度見得藏書閣,一弟子告知,那裡收有少林各武技、佛經、禮法。李平度記於心上,一有空閒,便可來此,偷看武譜,只是藏書閣有僧人看守,須做得無聲無息才好。當晚,李平度弄來幾塊白布針線,縫至半夜,做成軟鞋,雖粗陋不堪,而套於腳上,走動起來,毫無聲響。李平度心悅,安神入睡了。

李平度從小於名師之下習武,又有霍天傳藝,小小年紀,武藝高深,旁人卻想此不到,少林寺眾師徒真以為他諳熟根基之功,並不知其所圖。李平度巧於偽裝,儼然一位初學者,其實傳功大師只要打出上一招,他便知下一招打法。等到一趟過來,李平度已盡數瞭然於胸。嵩山少林拳腳打法與盤山少林大同小異,況且李平度一個武學老道,學此等低淺之功自不費力,但他卻裝得鈍手遲腳、氣喘吁吁,當真天衣無縫,任何人都看他不出。

如此過了幾日,李平度早已待不住,當晚穿好衣鞋,佯作上茅廁,離了眾睡覺弟子。走至室外,靜神運功,及內力運轉流暢,小心踱至藏書閣,遠遠看見閣內,燈火通亮,一僧側坐門口。閣旁也有一列列僧人,來回巡夜。李平度默語:“我若進了藏書閣,外面人自不見閣內動靜,只是那側坐之僧,及我揀書之時,見得書譜跳動,豈不感到怪疑。我且進去,看看再說。”心下納悶,走入藏書閣。李平度看時,閣內三個擱櫃,以外往裡而列。定看門口一個,都是些佛經佛理的書樣。李平度暗喜,武譜既不在此處,則無須擔心讓看門僧見覺。走至第二擱櫃處,看得是律法禮節之類書樣。又走至裡頭一個,心下頓時爽悅起來,但見好些武譜:狂風掌、降魔掌、羅漢拳、金剛腿、金剛指、龍虎罩。李平度默語:“這狂風掌、金剛指、龍虎罩都是大圓球教過我的,原來大圓球也會少林寺的技藝。”翻開《羅漢拳》、《金剛腿》,與盤山少林拳腳相差無幾,便放回原處。又翻開《降魔掌》,研看片刻,覺得招式變化無窮,鬼神莫測,著實精彩。李平度往另一行尋去,看得《五郎棍法》,此武技也在盤山學練過。再看時:伏虎爪、擒龍手、羅漢真經,李平度一一翻看,愛不釋手。正待再翻看下去,覺得此行武譜頗多,若盡數閱覽,花費時辰。便往上一行看去,有達摩真經、無量真經,李平度只消研看片時,便覺佛法佛理摻雜太多,術語太強,難以悟通,想及霍天之語,若對這些書強行潛習,恐於己有害。想起時辰不早,默語:“現下我回去,明日有閒再來,且先修降魔掌,再修其它技藝,至於那達摩真經、無量真經就無須修練了。”想畢,回房去了。

此後,李平度每晚必至藏書閣。日間空閒,照樣進訪。閣中默看一陣,記於心中,出來後,打練深化。過得三月,李平度神鬼弗知的學會嵩山少林寺大半武技。李平度默語:“我已許諾在此待三月,而今多半技藝學到手,該作辭下山了。三月偷偷摸摸的伎倆,到此一個了斷。之後,西往華山,續作武賊。”李平度心下笑著,走至齊然方丈處,說明來因。齊然方丈讓李平度演上一段拳腳。李平度量體裁衣,打了一段精妙拳術。方丈點頭稱好,講述一番為善為德之言,放李平度下山了。

李平度馳馬下山,卸下已久的緊張辛苦,決意路上好好玩一番。想起家中之事,不知天曼現下幹些什麼,父親定是很忙,母親許是做鞋衣,那霍大伯**上集買酒吃了。已寄了幾封家書回去,他們至少有個安慰,不必整日為我擔心。李平度到至一平原處,但見兩旁綠蔭,精神清爽起來,下馬歇上一陣。放眼四看,一群白羊遠處空牧,眼前樹底坐了四個孩子,蹲在一處,拿動石子,似在下棋。原來這四孩子出外牧羊,閒著便下起棋來。李平度看他們下得正興起自在,一胖仔忽走現出來,手裡操鞭,吆喝:“這些窮鬼,叫你們好好放羊,卻躲在一邊逍遙快活,老子窺你們好久了,早曉得你們不老實。”說罷,一鞭甩將出去,恰打在一孩子背上。那孩子疼得大叫,正想跑開。那胖仔喝道:“誰都不許走,乖乖站這兒。”四孩子一聲不吭,立於原處。胖仔便往四人身上亂抽。李平度默語:“這胖小子人小鬼大,說什麼他是他們的老子,還心狠手辣地打人。他們又不是畜生,怎能讓這廝狂打?我一個少俠豈能旁觀這不平之事?”想畢,上前兩肋插刀了。李平度將胖仔推開道:“你這蠢豬也該打夠了,人是血肉之軀,不是鐵打的,讓鞭子抽得不疼麼?你倒是自己抽抽自己,感覺滋味如何?”那胖仔見有人推自己,盛怒道:“你是誰?我怎沒見過你?”李平度道:“我只是好管閒事的過路人罷了。”胖仔道:“你給我滾一邊,省得我抽你。”李平度不動聲色。胖仔二話弗說,往李平度身上狠抽過去,李平度看準,捉住長鞭,嘻嘻作笑。胖仔搶鞭弗動,惱羞起來,放下長鞭,尋了石頭,便往李平度腦門上閃。

李平度避開,好在石頭未閃中後面的人。李平度見這胖仔凶蠻無禮,罵聲“你這沒教養的”,倒拿長鞭,往胖仔大屁股上狠抽。那胖仔抽得跳將三尺高,哇哇大叫,卻又拾了好幾塊石子,盡數往李平度身上擲去。李平度將石子一一打飛。胖仔見李平度有些身手,驚怕起來,想趁機溜走。李平度早看他不慣,趕至其身前,揮甩長鞭。胖仔只被抽成一陣顫慄發抖,哭爹叫娘,嚇得連滾帶爬地跑回家。李平度也不追趕,自語:“這蠢豬不知抽人多少回了,不教訓他一頓,他還不曉人是肉長的。”走至四人前道:“你們看痛不痛快?我替你們出了一口氣。”四人見李平度幫自己,親切起來。一大孩子道:“這位哥哥快些離開,他要帶人來了,到時你會吃虧的。”李平度道:“你們莫怕,今日我還要為你們出口大氣,等他們來好了。怎麼,你們是替那胖子家做事的吧?”一瘦孩接話道:“他是地主的兒子,我們都是做工還債的。”李平度道:“我猜也這樣。”四人不做聲,仍為李平度擔心。李平度見四人望著自己,說道:“你們怎不說話?來,交個朋友,我叫李平度,中書省的,你們什麼名字?”那大孩子道:“大哥哥還是走吧,你雖有武藝,可他們是大人,人又多,你打不過的。”李平度道:“你們放心好了,我說過要為你們出氣,我若打不過他們,騎馬跑不就是了?”眾人聽得,頗感放心,圍著李平度,談起話來。李平度問道:“那胖小子常打你們麼?”瘦孩子道:“好幾次了,他無事生非,骨頭裡作癢,我等只得忍氣吞聲啊。誰叫他是地主的兒子,我們都是做田的。”李平度道:“你們為何不學武呢?有誰欺負你們,你們就像我一樣教訓他呀。”一缺齒孩子道:“話雖如此,可我等沒錢,又尋不著師傅,怎麼學啊?”眾位談得興起,遠見一夥人趕來,先時胖仔領前頭,後頭十數人挽袖握拳的,氣勢洶洶。李平度道:“他們來了。”四孩子看得,慌忙跑入羊群,佯做牧羊。那胖仔走近,指李平度道:“就是他,你們給我好好打。”李平度叉腰上前道:“是來打架的麼?”說罷,腳踏大石,運足力道,那石頭已慢慢陷入草地下。續道:“你們都看見了?識相的快磕一個響頭,給我爬回去,不識相的儘管過來,讓我打個半死。”那些打手看得,心裡驚悸,不想這小子如此神力。李平度只冷眼以待。

胖仔一旁唆使:“快打呀,你們不是很會打麼?教訓得那小子,自會有賞銀。”一夥打手便往李平度身處趕去,李平度提一口氣,凝住神,快拳快腳的便在眾打手身上開了花。一夥打手還不知怎一回事,卻盡數捂胸捧腹的,活像一群癩蛤蟆。胖仔道:“你們挺著,他就那麼幾下子,等他打累了,把他捉住,看我如何收拾!”一夥人又站起身,鬥向李平度。李平度哂笑道:“我倒想瞧瞧你們如何捉住我。”一式伏虎爪,鉗來一人,舉起身子,旋如麥磨。眾人皆被惡擊。李平度停下來問道:“你們還打不打?”那人早已被玩弄得天暈地轉,筋骨無力地軟了身,一夥人反被激怒,叫衝李平度。李平度飛身。那夥人撲個空,轉了身,又哇哇撲來。李平度見狀又飛了出去。如此耍玩一陣,那夥人已氣喘吁吁,李平度卻面色不改。李平度於胖仔道:“這到頭來,是你等累了還是我累了?”胖仔急怒,跑至打手間道:“你們這群飯桶,平素打起人來狗威風十足,一個武小子都奈何不了,往後我家若來了會武之盜,不是白送金子銀子與別人麼?”一打手道:“公子爺,這小子很厲害的。”胖仔忽給了他一耳光道:“呸,你們是自己無用,還想哄我?一個似我一般大的孩子,能厲害到哪裡去?這好比我讀書一樣,從小到現在,先生說我斗大的字認不了一籮筐,我問先生認得幾多,他說我家大屋子都裝不下。這習武不就與讀書同一個道理麼?你以為我不懂?”那打手哭笑不得,任胖仔打罵。心下卻鄙笑,常道是十人十樣,你這人懶惰蠢笨,貪玩厭學,多年自識不來一籮筐字,可怎能拿自己與人家比,人家也和你一樣麼?李平度暗笑,走至胖仔身前。本想讓他向自己和四孩子磕幾個響頭。誰知那胖仔見李平度走來,以為要打他,害怕起來,慌忙逃走,李平度正待追去,見他只跑了幾腳,“噗嗵”一聲,狠摔地上。原來他跑得太急,讓一石頭絆了。李平度趕將過去,又聽得他大哭起來,許是摔得哪處疼痛,只是聲音含含糊糊,甚不清晰。李平度看時,但見他張開嘴哭,望著自己,好一陣子也合不攏觜。李平度默語:“莫非他摔落下巴?”隻手碰他下巴,剛一觸上,那胖仔忽大叫起來,哭得更響。李平度嚇那一跳,默語:“糟了,他下巴真給摔落了!”眾人看得,皆已知曉。李平度計上心來,恫嚇道:“你下巴落了,我聽說很難醫好,恐你往後休想說出一句話來。”胖仔聽了,害怕起來,更是賣力地哭。李平度道:“我興許能把你下巴醫好,不知你能否答允一個條件?”胖仔點頭,示意快講。李平度道:“我若將你醫好了,你就向我和那個牧羊仔磕三個響頭。”胖仔連連點頭。

李平度道:“那好,你忍耐一下。”隻手便摸索他的關節。胖仔早已疼得大叫。李平度摸索一陣,託著下巴,裡上一拍。那胖仔努動幾下肥嘴,竟讓李平度胡亂地弄好了。胖仔隨了李平度,走向四個孩子,心不甘情弗願地磕完三個響頭,又帶著眾打手,狼狽地竄走了。李平度直是得意,於眾孩子笑道:“如何?我說過要為你們出口大氣吧!”眾孩子佩服萬分,稱羨李平度武藝了得。李平度與四人一陣侃談,便也作辭別離,上馬趕路了。

李平度疾馬一陣,看得路上一碑,刻畫“澠池”二字。李平度默語:“澠池縣我早有聽聞,原來此處便是澠池,不知大圓球繪在圖上沒有?”拿開圖看,澠池恰繪於華、嵩二山之中,西往華山之程已行得一半,眼看日頭落山,須得尋一處宿夜的所在。李平度思索畢,鞭馬繼續趕路。夜幕之時,來至城內。牽著駿馬,慢悠悠地尋起酒店。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熱鬧!李平度看時,路旁一大樓,千燈萬火,紅紅綠綠,樓頂正中掛著招牌,寫著“春紅樓”三字。門口幾個塗脂抹粉的年輕女子,揮巾舞帕、笑模笑樣的與過路人搭話。李平度默語:“這大樓好氣派,內頭吵吵鬧鬧的,可是個酒店?看那門前幾個女子,似在賣弄情騷,又不像尋常酒家。”納悶間,恰一青年男子靠身走來,李平度截問道:“打擾這位大哥,此樓是個什麼來頭?”那男子正想心事,見有人問話,看著李平度,又瞟了春紅樓一眼,輕笑道:“青樓啊!”說罷,忙著趕路。李平度不解,趕後問道:“青樓是什麼?”那人沒好氣道:“妓院!”李平度仍疑惑,趕上又問:“妓院又是什麼?”那人被問得厭煩,顧過頭,神色怪祕鄙夷,嘴掠嘲笑,喝道:“問你爹孃去!”二頭弗回地走了。李平度讓他喝罵得僵硬,受了一肚子窩囊氣,想自己遭如此戲辱,巴望不得上前揍他一頓!

卻也不願多生事端,只得心下咒罵那青年。李平度仍望著春紅樓,門前慢步,一女子見得李平度,走來拉他,妖笑道:“這位後生好俊!去樓上樂一樂吧?”李平度見這些女人怪異樣,心裡本疑惑不快,聽他稱自己長得俊,心中倒又愉悅。也不知樓裡有什麼鬼神事?可是吃住之所?倒不如上去看看,又有何妨?”李平度將馬交了樓下馬僕,背上包裹,上樓去了。剛邁門檻,一半老女人迎前來,嬉笑道:“哎喲,是個小客官啦。姑娘們快來,誰來侍侯這位少爺?”一群豔娘蜂擁過來,嬉皮笑臉,你一言我一語,弄得李平度心慌無措。李平度默語:“不知這些女人要做什麼?此店也當真奇怪,怎僱瞭如此多的女人?”只聽那半老女人問道:“小客官相中了哪位姑娘?”李平度越發怪疑,又不是嫁郎娶媳的,談什麼相中不相中?此店也太有情調味了。又見旁邊幾個男人,都是女人陪著,問老鴇道:“這吃菜喝酒的,也要她們陪著麼?”老鴇不解其意,道:“想的是,小客官吃著酒菜,讓一姑娘陪著,不更有情調麼?”李平度覺得奇怪,默語:“就讓一個姑娘陪著吧,我出外來,還未和女人說過話咧。”當下揀了一位漂亮豔娘,上樓去了,只是那豔娘總拉自己的手,好不自在。幾次都讓他甩開,不想這些女人如此喜好親近男子!豔娘笑道:“少爺是首次到這些地方?”李平度問道:“你怎知道?”豔娘只笑不語。兩人上樓,又見一對男女,擁擁抱抱。李平度直看不下眼,自語:“這狗男女太放肆了。”豔娘將李平度領至一房,等候酒菜。不多時,酒菜盡已端上。李平度大口吃喝起來。豔娘道:“少爺何必如此匆忙,細斟慢酌,那是最好。不知少爺年方几何?”李平度道:“十五。”豔娘嬌笑道:“喲,才十五咧,我還以為小少爺有十七、八呢。”說罷,揚起雙臂,往李平度脖子上摟。李平度大驚,慌忙坐開,責怒道:“你們這些女人怎如此臉厚?”豔娘一時驚愕,道:“臉厚?我們做妓女的也要臉麼?這位少爺不是來尋歡的?”李平度道:“妓女?什麼妓女?我尋什麼歡?”豔娘聽罷,忽哈哈大笑,隨即捂胸捧腹,狂笑不止。李平度見她眼淚都已笑出來,直是攪得心寒,趕至前,隻手指她京門。豔娘似覺側腰一陣痛麻,全身酥軟的動彈不得,驚慌道:“你要做什麼?我怎麼動不了?”李平度又問:“你為何發笑?”豔娘急道:“你快給我治好!”李平度道:“你先講述一番,我方與你解穴。”豔娘哭笑道:“我們這些女人都是賣身的。就是你給我錢,我陪你睡覺啊。”李平度頗吃一驚,自語:“世上原來也有這等事,我當先還以為是酒樓呢。須得離了此等骯髒之地。”語畢,便解了其穴,拿好包裹,急急出房。那豔娘見李平度嘰裡咕嚕的,不知說些什麼,且似避瘟神般地竄出房門,回想原時李平度之語,又大笑起來。李平度聽得笑聲,頗感羞辱,只想快些離開。疾走一陣,笑聲隱沒,才定下心,默語:“怪不得方才街上那位年青人沒好氣的與我講話,不想此是肉錢交易之處,叫他怎好陳述與我聽?日後可要多些心眼,免得當場出醜。”再走幾步,又見先時那對男女,坐在床頭,摟頭抱頸,猥言褻語,房門弗關的,也不怕讓人瞧見。正有一肚子氣沒處洩,何不借此兩人消消氣?

看自己恰穿了白裝,便將包裹揣入懷裡,運功隱形,輕步入房。李平度走至兩人前,小心捏起女的幾根頭髮,輕輕一拉。那女的痛得尖叫,罵那男子道:“你手指扯住我頭髮了,蠻牛!”那男子不明,道:“不小心,不小心,輕一點便是!”兩人方又摟住,李平度於男子頭上扯動幾下。那男的痛叫道:“你扯住我頭髮了!”女的辯道:“沒有啊,我分明在摟著你脖子嘛!”兩人頗感蹊蹺,相互望看。李平度又於兩人頭上各扯一下。兩人同捂後腦,痛叫起來。男子道:“莫非我倆頭上有毒蟲?”兩人又手慌腳亂,在對方頭上尋起蟲子來。尋得一陣,莫說蟲子,蝨子也尋不來一隻。女子驚問:“這是怎麼回事?”那男子也已驚怕起來。李平度忍笑,輕至一邊,揚起女子外裳,置於空中,悠悠飄旋。一對男女正值疑惑心驚,忽見衣物飄動,嚇得魂飛魄散,只穿單衣,“有鬼,有鬼”的叫喚出門。李平度見兩人如此慌亂,不想兩個像模像樣的大人,竟驚嚇成這樣,當真醜態百出!覺得一肚子窩囊氣洩得痛快,當下邁出房門,往樓外走去。又見方才招呼自己的女子仍在門前尋客,默語:“這女人也夠狠,連我十五歲的小男人都不放過,不報復她,心裡還真不舒服!”尋了一節尖頭枯木,靠近那女子,照著她屁股,戳了下去。遂扔了枯木,離開了。那女子忽驚叫起來,摸摸屁股,又見四周沒人,叫罵著:“哪個烏龜孫子、王八羔子錐老孃屁股了?”過路人聽見皆笑。李平度也不理會,暗中現身,走至馬棚,向馬僕要了馬,來到街上,續尋酒店。背後還聽得那女子罵天罵地。方走幾步,見一叫花前頭討錢,生出憐憫,走過去,掏一錠銀,放他懷裡。那叫花看得,頗吃一驚,問道:“這位少爺是給我這銀子的?”李平度道:“對呀,這銀子不就在你身上麼?”那叫花看看大銀,愕然一陣,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口上嘰裡咕嚕,唸唸有詞。李平度扶住他,讓他起身。叫花非但不起,反將頭磕得更響。費了好大工夫,才將他攙起。只聽叫花道:“這位少爺以後升官發財,多子多孫,長命百歲,三妻四妾,有功有名,利祿齊全,大富大貴……”還待要說,李平度止道:“好了,不用如此誇我,你餓了就快買些東西吃去。”叫花道:“我且去了,少爺好走,少爺慢走!”說罷,飛也似地來到攤上,喚來一碗麵,狼吞虎嚥起來。李平度靜心思索,倒似看破紅塵,六神呆滯。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萬事萬物都脫不了營生,設想自己身無分文,只人流浪,且無一技之長,豈不像叫花一樣睡路乞飯?一番腸斷心驚,深深一籲,不敢再想,趕緊尋店。

翌日晚辰時分,方睡醒眼,想是昨日勞累困頓,不覺睡到現在。膳食後,牽馬街上,看僧看佛地遊蕩。至城口,見好些佩刀差役,聚於城門,一人手裡拿圖,一面看圖,一面看人,似在查尋何人。李平度走過去,誰知那兩差役看察李平度一番,竟呼人來抓他。李平度還不知怎麼一回事,已被那兩差役捉住,押人帶馬,回往城裡。李平度吃了一驚,問道:“你們為何抓我?”一差役道:“少說,公堂見分曉。”李平度去過公堂,不想讓縣爺打打喝喝的,難說還會坐牢!向另一人,笑言笑語道:“這位大哥,這是怎麼回事呀?”那人看了李平度一眼,道:“這位公子,你該倒黴了。縣爺說你得罪了鄰縣一財主之子,那財主是與兩位縣爺有往來的,昨夜他們遣信來,知你從此過道,要我等抓你回去。”原來這財主之子就是李平度昨日遇上的胖仔。他帶眾打手竄回家後,長話說弗上兩句,下巴又掉了,把財主心疼得要死,請來郎中整弄一番,才將那鳥下巴端好得一本正經。那財主家從未有人欺上門,昨日他兒子讓李平度治了一頓,跳井吊頸,也咽不下這口氣,送了一些死狗禮與縣令,幾人修一封信,畫好李平度面相,讓人抄小道,趕夜路,送往澠池縣衙,要死要活也要把李平度抓回來。李平度聽得明白,道聲“得罪了”,運功定神,掙脫雙手,幾式金剛腿,踢倒數人,一躍上馬,往城外跑。只聽一差役道:“這小子果真好身手啊!”一夥人本不願拿李平度歸案,也不追趕,任他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