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可是,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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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可是,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桃花樹下,婦人端坐石凳之上,面前的石桌上,一尾瑤琴橫陳。
婦人十指尖尖,輕盈靈活地撩動瑤琴琴絃,一串串美妙動人的音符輕輕流瀉而出,婉轉悠揚。
一陣微風吹過,桃花花瓣紛揚,滿天落紅在如歌如泣的琴聲中飄飄灑灑而下,落於婦人的髮間、衣上、琴絃上、身側的地上禾。
婦人時而抬眸遠望,時而垂目凝思,似是被自己手下的琴音帶去了遙遠的過往,一雙美眸中寫滿故事。
霧靄沉沉,迷離光影中,女子手提著木桶從遠處走來,緩緩走進她的眼底妲。
人影越來越近,視線越來越清明,當女子徹底走到面前,她才怔怔回神,將思緒從徜徉中拉了回來。
手停,尾音潺潺,她又雙手攤開,以掌心輕輕平按在琴絃上,盤旋不去的尾音驟止,天地瞬間一寂。
“小九,你會彈琴嗎?”婦人問向手提木桶自前面走過的女子。
不久前,她才得知此女叫小九,至於姓什麼,女子沒說,她也沒問。
女子搖搖頭。
“不會?那我教你吧!”
女子又點點頭。
然後便走到前面空坪處,將木桶裡面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晾晒在架起的竹竿上。
婦人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這點頭的意思,是說自己會彈琴,還是說自己不會,同意跟她學琴。
見小九晾晒完衣服,就提著空桶回了屋,接著又手拿一把笤帚出來,開始清掃小院。
她想,無論會是不會,顯然,這個女人不想彈琴。
既是不想,許是牽扯到了心底的某一塊殤,她便也不強求,自顧自又彈了起來。
本來就沒有多少活幹,小九又將所有的活兒都包攬了,她能做的,除了吃飯睡覺以外,便是練劍彈琴了。
嚇一嚇還是有效的,那日讓這個女人小腹一痛,便又讓她活過來了幾分。
雖然話依舊很少,但至少會開口說話,而且,也不再是一個人在那裡呆坐了。
不僅不呆坐,還很忙碌,讓自己一絲空閒都沒有。
早上起來,盥洗完,就開始做早膳,用完早膳,又開始洗碗,然後就是打掃,收拾屋子,收拾院子,洗衣服,給園子裡的菜地除草,還跟她拿了一些布料,一個人坐在那裡給腹中的孩子做小衣服。
顯然,並不擅長女紅,連拿針線的姿勢都不對,她便手把手教她。
她也不拒絕,學得很認真,兩日下來,便也像模像樣了。
兩人之間也開始有了一些簡單的交流。
但是,她始終沒有告訴她,她為何被燒成這樣,又為何出現在纏雲谷裡,經歷了怎樣的變故,孩子的父親又是誰。
***
“怡州今年又連連乾旱,數月未雨,莊稼顆粒無收,用來求雨的神壇幾日前因年久失修的緣故,也坍塌盡毀,懇請朝廷能再撥出一些銀兩,以供重修神壇之用。”
鶩顏唸完手中奏摺,徐徐抬起眼梢,看向坐在自己對面一身淨白龍袍的男人。
男人面沉如水,微微低斂著眉目,細密濃黑的長睫遮住了眼眸,薄薄的脣邊忽的一勾,發出一聲冷笑:“愚昧!”
末了,又抬起眼簾,朝鶩顏“看”過來,指示道:“你且批:求天不如求己,朕願撥款,但不是修神壇,僅供修水道和建水壩之用,怡州臨界曠州,曠州以運河著稱,修水道將曠州之水引入,可解旱困。”
鶩顏沒有動筆,只是看著對面的男人。
這段日子以來,他的眼睛看不見,她就每日進宮裡來。
為了行走方便,凌瀾也對外宣佈了她是他姐姐的身份,眾人都對她以公主相稱。
為避免被人說成女人奪權,每日的奏摺雖都是她在看,但她也只是念,最終的批示都是這個男人親為,遇到一些棘手的,姐弟兩人就商討一下,然後再做決定。
每日的這個時候,都給她一種這個男人已經走出陰霾的錯覺,她彷彿又看到了曾經那個睿智、沉穩、意氣風發的凌瀾。
但是,她知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