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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驀然回首
“你怎麼會在這兒？”蘇螢脫口而出。
卓安溫一笑，“有個親戚在這邊住，今天一大早開車過來給她賀新年的，沒想到會碰到你。”他移目四處打量一番，讚道，“裝修設計的不錯，很溫馨，我正發愁不知帶什麼禮物過去，幸好還有你的店開著，不然空手上門可不像話。”
蘇螢也是一笑，主動上前替他選了一束還沾著露水的香水百合，拿彩紙給他細心包好，遞過去時推開他付錢的手說，“我們有緣，這個算我的新年禮物吧。”
卓安有些意外，卻只是眉梢微揚道，“好。多謝了。”
待他要走時，蘇螢才追上幾步，低聲說，“卓先生，能不能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在這兒碰見我？”
卓安了然一笑，“放心。”
他瀟灑的背影走遠，蘇螢才回過神，感覺有些怔仲，這是離開巨集城後，第一次遇到熟人，突然一瞬間，在巨集城遇到的人和事，如海潮層疊湧來，幾乎將她的思維覆滅。
小艾進店的時候，蘇螢正呆呆站在花叢間，她喜穿白色的大衣，烏髮披垂，瞳眸極黑，顯得膚色瑩白，此刻被頭頂的筒燈照著，竟似九天玄女遺世**，令人感覺如在畫中一般。腦海裡頓時浮現一句詩，“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竟在燈火闌珊處！”
“蘇姐……，”小艾忍不住出聲輕喚，驚醒了蘇螢，她臉上立刻浮起一慣的微笑，“小艾來了，快進來坐。新年可好？”
她這樣一笑，小艾突然覺得疏遠，因為她對每個顧客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可這笑容從不達眼底，令他覺得莫名心酸。一個女人孤身在外，凡事親力親為，就連換燈泡都是自己來做，可以想像其中的艱辛，他從不問她過往之事，因為覺得那一定不堪回首，卻莫名的想要接近她，保護她，給她在勳縣唯一一點溫暖。
將手中提的禮物放到收銀臺旁邊，小艾拱了拱手，笑著說了句，“新年新氣象，恭喜發財。”
蘇螢便伸手從懷中摸出個紅包遞給他，笑道，“就知道你會來，所以早就準備好了。”
小艾連忙拒絕，蘇螢卻強行塞到他的口袋裡，他只好無奈的收下。
“今天生意還不錯啊，”故作四下打量，小艾坐到一旁說。
“還行，附近的門店都關門了，就我這關著，所以有人路過都會進來買些花帶上。”蘇螢轉身進廚房拿了些水果出來招待他，二人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沒過多久，小艾的電話就響了，又是他的家人喚他去相親，看他無奈的表情，蘇螢輕笑，“去吧，莫讓人家等得久了。”
小艾似是不願，卻還是依依去了。
蘇螢這才去收拾他提來的禮物，有當零食吃的紅棗，補血益氣的牛奶，還有用報紙包好的十來節香腸，她知道這是小艾的母親親手做的，小艾上次來帶過兩節，她用蒜苗炒香腸味道好的不得了，所以讚了兩句，沒想到這小子就記在心裡，還從家裡帶了這麼許多過來。
不由失笑，將香腸收拾進廚房的時候，目光莫名落在了準備丟棄的報紙上。
依然是頭版頭條，照片上凌炫之和凌婭楠手挽著手並肩而立，郎才女貌極為相襯，而加黑的大字上赫然寫著：淩氏兄妹並無血緣，明年初訂婚堪稱佳話。
報紙驀然滑落，心口卻似被什麼東西砸中一陣鈍痛，她按著胸口，感覺有些呼吸困難，連忙用力吸了好幾口空氣才緩和了陡然心塞的痛苦，俯身去撿報紙時，手指卻止不住的輕顫。
她終於如願以償了，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嫁給炫之了！
這大半年來，她幾乎從不看報紙新聞，可巨集城是這座省份的經濟中心，在離巨集城不遠的勳縣，幾乎處處可見有關巨集城的報道和新聞，她特意忽略不見，卻不代表這一切就離她遠去了，她終究還是看到了有關凌炫之的近況，卻不知他現在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是否會快樂？
她撐著頭想了許久，直到卓安返回才拉回了理智，抬頭看著他，霧氣氤氤的目光眨了眨問，“卓先生還有事？”
定定的站在收銀臺前，卓安猶豫了一瞬才開口，“安家因為宣告孩子的血緣問題，導致淩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財產分配進行重組，已進入淩氏高層的凌炫之不得不和淩氏的養女訂婚，依靠她手中的股份保住在淩氏的股份及地位。”
蘇螢愣了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原來當初留下昊昊竟是個天大的錯誤，她幾乎忘記凌滿春的遺囑是有兩份的，若是牽涉到孫子一代，將會進行重組，她居然忘記了，將炫之陷入這樣的苦局之中。
“凌炫之已向法院提交了離婚申請協議，我有個朋友在法院，不經意時聽他提起過，因為你們分居近兩年，判離婚的可能性很大。”
卓安溫和的看著她，似乎只是想告訴她有關巨集城發生的一切，可偏偏每一件都能讓蘇螢痛徹心扉，終於要離婚了，他和她之間最後的一絲紐帶即將斷裂，從此他們江郎陌路，兩不相見了嗎？
蘇螢無意識的望著桌面，腦海中一片空白。
等了許久，見她仍然沒有反應，卓安長嘆一聲問，“蘇小姐，你若真能放下，就不會是這樣的表情，若是可以，我想帶你回巨集城，你可願意？”
“什麼？”蘇螢無意識的問。
“我說，”他的身子微微前傾，目光灼灼，一慣溫和的語聲中帶著絲凌厲，“你真的甘心就這樣放棄嗎？凌太太的位置，應該是你的。可是他們利用完你就將你拋棄，你甘心嗎？”
蘇螢的瞳孔終於有了焦距，不解的說，“我聽不懂卓先生的意思。”
卓安沉默片刻，似在斟酌接下來的話，空氣中浮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悶，蘇螢的心莫名揪緊，眼前這個男人令她不安。
依稀記得，他們見面不多，卻每次都恰到好處，他開車撞傷了她，卻補償給她一筆錢夠她創業，之後在方少業欲侮辱她時出手相救，再之後是在她送件的時候順路相送，每一次，他都如救命天使出現，可這一切突然讓她害怕，因為巧合太多容易讓人覺得一切都是預謀，而他的預謀會是什麼？她蘇螢還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
“如果你有時間，我給你說個故事吧。”卓安的語氣突然輕鬆下來，彷彿方才的凌利只是蘇螢的幻覺，在得到她點頭確認後，他起身出去關上了店門，拉過凳子坐到對面，徐徐開口，“我其實不該姓卓，因為我的母親，她年輕時曾愛上了姓凌的青年，那時他還一無所有，母親出自書香門第，不顧家人反對和他去了巨集城闖蕩，起初他們的日子雖清苦卻相濡以沫，可後來凌為了走捷徑，瞞著母親私下與宋家的千金來往，直到他們訂婚的那天，母親才得到訊息，待她匆匆趕去時，只得到凌絕情的答覆，他說，‘我已經不愛你了，我們分手吧’！母親如被雷劈，在婚禮現場就昏倒過去。”
卓安默了默，從懷中掏出一盒香菸，伸手遞給蘇螢一根，見她搖頭便自己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繼續說，“母親自醫院醒來時才知道自己已經懷了凌的孩子，一個多月而已，母親曾用孩子威脅凌，若是他拋棄她，就讓他身敗名裂。可是母親沒想到，宋家的小姐，凌的未婚妻居然行事卑鄙無恥，用我外公的病威脅母親離開凌，母親這才知道外公患了急症，非腦科權威專家醫治不可，而那個專家竟是宋家的世交。在醫院的病床前，母親聲淚俱下，她後悔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更後悔不該用無辜的孩子去威脅已無人性的凌。所以最終，母親妥協了，她答應從此不與凌糾纏，還被逼簽下了互不侵犯的協議，那紙協議是母親一生的痛及恥辱，她直到臨死都不能釋懷，可是幸好，母親後來被我的父親感動，青梅竹馬的父親不但不嫌棄她，還待她如珠似寶，母親的怨恨雖得到化解，卻還是鬱鬱寡歡，在面對我的時候，更是厭惡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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