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大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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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大登殿
王喆讓可笑和山東先把父親送到北京,叮囑他們一路上小心。自己則和周欣在鄉政府門口包了了一輛紅色夏利,馬不停蹄地來到縣劇團大院。
縣劇團已經被改成了招待所。昔日的宿舍,排練廳,辦公室全都粉刷一新,重新分列組合,變成了一間間帶有衛生間的小客房,門口的傳達室也已經擴建成一家茶館,大門緊閉,裡面幽靜深邃,看不出到底是做的什麼生意。
王喆和周欣逢人便問,到處打聽,才從一個曾在縣劇團做過學員的招待所服務員嘴裡知道,“金鳳凰”早就散了!隊長劉好兵隻身去了省城,後來辦了一個紙箱廠,舉家遷走,原縣劇團的在編、不在編人員幾乎都被他收至麾下,成了紙箱廠工人。
王喆打聽紙箱廠的地址,心想無論如何要見團長一面。
服務員提供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街道名字,但是不敢保證紙箱廠還在不在這裡。那是一條老街,很小很破,而且這是五年前的資訊了。
王喆毫不猶豫:
“去省城,一條街一條街地找!”他從包裡摸出一迭鈔票,遞給司機。司機喜形於色地接過鈔票,很痛快地答應了。
周欣卻讓司機停下,拿上自己隨身的衣服,對王喆說:
“喆子,我要回家了,省城就不去了,你代我向劉團長問好吧!”
王喆一愣:
“也好,我們回來了,再去接你,在你家住兩天再回北京。”
沒有先去岳丈家,王喆不知道自己是太急於見到團長了,還是一直沒結婚,根本就是對周欣心理有愧,更不知道如何面對兩個老人。
“不用了,我們的情況他們都知道,你不必來了,我也不會再回北京,多保重吧!”
說完,周欣衝他揮了揮手,開門下車,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背影無比決絕。
王喆突然有種溺水的感覺,瞬間失語。他明白,她是早就計劃好的,他甚至連去追趕她的勇氣都沒有。或者,他也不知道即使追上了,還能對她說些什麼呢!
“走吧,先去省城。”他對司機說。
紅色夏利猛地竄出去,車後捲起一股煙塵。
省城比北京小得多,可夏利車還是像遊弋在大海中的魚兒一樣,大街小巷地找了整整一天,還是一無所獲。傍晚,在他們已經信心全無,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在一個小衚衕裡找到了紙箱廠。
推開鐵門,一個守門的老頭在一間昏暗的屋子裡看報紙,在昏暗的十五瓦照明燈下,老頭的白髮分外刺眼。
“請問劉好兵劉廠長在嗎?”
王喆問。
老頭從報紙上抬起頭,滿臉詫異地看著來人。
“他已經不是廠長了,現在是個看門的。”
“團長!”……
紙箱廠三年前已經資不抵債,被另一個廠家收購了。那天夜裡,劉好兵把在這個城市的原縣劇團成員都通知到了一處,請大家去了最大的飯店吃飯。擋不住無情歲月的摧殘和生活地壓迫,劉好兵除了樣子蒼老以外,精神也差了許多,眼神還是那麼威嚴,沉著。大家知道王喆現在是大明星,居然還記得劇團的師兄弟,自然很高興,一杯接一杯地給他敬酒。劉好兵沉默著,不說話,看得出有無限感慨。
“團長,能不能把大夥再聚到一塊,繼續唱戲?費用方面您不用操心。”
酒過三巡,王喆說明來意,劉好兵的眼裡掠過一抹亮光,很快又黯淡下去。他用袖子抹了抹嘴,說:
“這是好事啊!可是……”
“都好多年不唱了,不知道還記得不記得!”
在省城一家賓館做保潔的花旦鄭翠枝插言道。
“這年紀,這身段,上了臺都要讓人轟下來哦!”
已經胖得像俄羅斯大媽的小旦楊玉鳳扭了一下身子,萬分無奈地說。她雖然嗓子一般,沒唱過主角,身段在團裡卻是最好的,伶俐輕盈,活潑乖巧,擅長飾演各類丫鬟,《西廂記》裡的紅娘,《翠屏山》裡的迎兒,《打破天門陣》的楊排風,都被她演得活靈活現。
王喆鼓動她,說,試試?楊玉鳳站起身,剛想比個蘭花指,眼神驀然暗淡,一屁股又坐下去,然後她舉了舉右手,王喆看到在木材廠打工的“小丫鬟”中指齊根沒了。
“讓鋸木機吃掉了。”她說,“這輩子不可能再有蘭花指了。”
大家一時都無語,空氣都凝滯起來。
在水泥廠負責卸貨的花臉陳福喝得滿臉通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說,我試著唱兩句,出出這些年的悶氣。他的架子還在,比劃開了,像模像樣地擺好姿勢,眾人以碗當鼓,用盤子當鑼,起著哄敲起來。陳福“哇喳喳”地喊出第一聲,嗓音並沒有想象和期待中的嘹亮,只悶哼了一聲,就痛苦地停滯了。
他懊惱地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濃痰,王喆驚訝地發現地上的濃痰有水泥一樣的顏色。
“別唱了,喝酒!”
劉好兵看著陳福,又看一眼王喆,悲壯地把一大杯酒一飲而盡。
看著桌子上昔日朝夕相伴的兄弟姐妹,王喆忍不住想掉淚,劉好兵眼眶也慢慢溼潤起來,女人們開始低聲啜泣。
他知道,戲曲舞臺已經徹底離他而去了,不,離所有人而去了。這個他一度嚮往,後來又徹底背叛,卻曾經靠它安身立命的東西,如同傷口裡奔湧而出的熱血,現在,它已經流完了,淌幹了。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王喆迷迷糊糊地從宿醉中醒過來,劉好兵和劇團的人送他上車,大家今天還要上班,各自奔赴自己的人生舞臺,扮演即將落幕的角色。王喆沒有上車,他讓司機把車開走,在前面等他。自己和團長、師兄弟們沿著省城冰冷的道路一直走,沒有人說話,只有來來往往的車輛拉出讓人心悸的呼嘯,偶爾有行人經過,都一色地低著頭,腦袋往前伸,急匆匆地撲進城市迷離慌亂的大街小巷。
在衚衕口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正舉著一隻嗩吶嗚嗚地吹,嗩吶聲在閃爍的晨霧裡淒涼高遠。
他吹得是純正的本地梆子腔,《大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