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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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塵埃
“劉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龍哲亞一進醫院就質問一直在走廊裡等候的劉媽，劉媽是他親自去人才市場挑選過來照顧她母親的。
“顧少，你快去看看吧。”劉媽見龍哲亞出現，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但又隨即哽咽：“夫人她……她快不行了。”佈滿蒼桑的臉上有淚花在流動。
聽到劉媽的話，龍哲亞臉色一變，風一樣的捲到病房門口，一把就推開了緊閉的房門。病房裡很安靜，可以聽見窗前天藍色的窗簾被風吹起的聲音，龍哲亞的母親正有氣無力的躺在**，似乎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媽……”龍哲亞傷心的跪倒在病床邊，低下頭，硬嚥出聲。雖然因為父親的關係他與母親之間產生過很多裂痕，可是，母親終究還是疼他的，她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顧母聽到兒子的聲音，緩緩轉過頭，眼角有些乾渴，出了眉宇間有些憂鬱外，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天兒……你放手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輕言輕語的喚過“天兒”二字了，上一次，似乎還是在他十五歲時……唉，說來說去，都是上一輩的恩怨害了他這一生。
“媽，您怎麼會？”龍哲亞抬起頭，冰硬的臉上有淚水劃過。
“天兒，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若水……她是無辜的，你放過她吧，放過顧家吧，他們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們的事，是你太偏激了……”顧母苦口婆心，最後一次勸他了。
“媽。”龍哲亞急切的打斷母親的話，伸出手握住她瘦得只剩下皮骨的手急急追問：“是誰告訴您這些事的，是誰說的？媽，您告訴我，是誰說的？”顧母雖然知道龍哲亞想報復顧家，但是龍哲亞一直向她瞞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怕她阻止，也是怕她承受不住。
“誰說的不重要。”顧母反握住兒子的手，聲音雖然沙啞卻很認真：“天兒，媽這一輩子已經活夠了，可是，你的一生還長啊，不應該永遠生活在仇恨裡啊。你……放手吧，放了他們也放了自己，這樣，媽……才能……才能安心去。”顧母話說完這句話，急促的喘息著，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力氣，眼神急切的看著龍哲亞，似乎在渴望他的承諾。
“媽，不要離開天兒，不要。”龍哲亞沒有回答母親的話，只是搖著頭，祈求，父親去世的情景清晰的浮出腦海，似乎還發生在昨日，今天母親也要去了，他不想做一個無親無故的人。
“天兒……天兒……是媽對不起你，是媽……媽……不好。”顧母的話終於哽咽，不知是因為難過還是真的不行了。
“不要……”龍哲亞搖頭，然後睜睜睜看著母親的身體抽搐了一下。
“媽已經……已經不行了，你要放下啊……放下……”說到這裡，顧母的眸子突然放大，然後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抖，停下，慢慢閉上了眼睛，卻是永遠閉上了。
“不要……”病房裡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悲愴聲，聞之讓人動容。
龍哲亞處理好母親的後事已經是在三天之後了，他相信這三天，足以讓他在若水心裡留下一點影響了。
他只有若水了，回來路上，龍哲亞的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出這一想法，若水是他除了父親與母親外，第一個讓他感受到家的溫暖的人。
記憶回到再次重逢她的那晚，她被龍晟瀚牽著，以他女朋友的身份進入冷家別墅。
一條成熟的深藍色長裙，裙襬繡著細小的蝴蝶花紋，外加一件談藍色的小披肩，看上去即大方又不暴露，如墨般的長髮被盤了起來，兩邊自然的垂下幾縷細絲，平常傾斜的劉海不見了，露出光滑的額頭，臉上化著淡淡的妝，整個人顯得很精神，彷彿一下子長大了好幾歲。
若水一邊被龍晟瀚牽著，被動的走近別墅。一邊胡思亂想著，平常那些小說裡婆婆都怎樣刁難媳婦的……手雖然被他溫和的手掌緊緊握著，身體還是止不住的發冷。
推開別墅的大門，正在胡思亂想的若水立即愣在當場。
不是見婆婆嗎？怎麼那麼一大堆人坐在那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到底誰是他老媽啊，若是平常，若水肯定一眼就認出正中間沙發上那華麗老人，就是龍晟瀚的母親，可是今晚，她的小心臟一直砰砰砰跳過不停，害得腦子也不好使了。
龍晟瀚握緊若水的手，將其領到中間那滿頭銀絲，臉帶風霜，穿著喜氣洋洋的紅襖老婦人面前，輕輕一笑：“媽，這就是若水，我跟您提起過的。”
哦，原來這就是他老媽啊，長得還不錯，白白嫩嫩的，還一臉和謁的笑。
若水抬起頭，也露出個自認為還不錯的笑臉：“伯母，您好。”聲音甜美略帶羞澀。
顧老太太聞言，臉上的笑更濃了，額上的皺紋也化開了不少。主動拉過若水的手：“你就是若若啊，長得可真標緻啊。”又轉過頭對坐在旁邊同樣一頭銀髮的六旬老人說：“怎麼樣，你現在看到了，比得上你們家小雅吧。”那六旬老人上下打量了若水一眼，露出欣賞的笑道：“不錯，不錯，我回去告訴小雅，她也該死心了。”
若水在一邊微笑聽著兩人的笑，一邊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的龍晟瀚，眼神問：誰是小雅？
龍晟瀚假裝沒有看見的底下頭。
“若若啊，晟瀚可是經常在我耳邊唸叨你啊，怎麼樣，我們家晟瀚沒有欺負你吧。”顧老太太關心地問道，似乎是怕他這個兒子氣跑了準媳婦。
若水低下頭，笑了。看來，顧老太太並沒有討厭她。
“媽，您這是什麼話，第一次見媳婦就貶低我這兒子了，我可是要吃醋了。”龍晟瀚見若水低下頭，以為她是尷尬，故作委屈的說道。
這一句話，引得全場哈哈大笑。
若水也輕輕地笑了，被龍晟瀚拽著的手狠狠抓了抓他的掌心。
龍晟瀚委屈，幫她解圍也有錯？
“若若啊，這位是薛阿姨，這次知道我來見你，專程跟我過來看看的。”顧老太太介紹著旁邊同樣滿頭銀髮，一臉風霜的老人。
“薛阿姨好。”若水聽話地叫了一聲。
全場又笑了。
若水只覺得臉頰開始發燒。
一位好聽的女聲響起：“你就是若若啊，你好，我是歐陽凌兒，我是……”待看到若水轉過頭的那張臉時，臉色瞬間的變得煞白，怎麼會是她？
“凌兒，你好！”若水向顧老太太另一邊坐著的歐陽凌兒伸出手，歐陽凌兒穿著一件水紅色的長裙，留著短髮，圓圓的臉頰，大大的眼睛似乎會說話，長得很清純的樣子，若水直覺得這張臉似乎在那裡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凌兒，你怎麼了？”顧老太太見歐陽凌兒臉色不對，趕緊鬆開若水的手，關心的問道。
顯然，後者比前者要重要。
那歐陽凌兒掩飾得極好，露出一臉純潔的笑容：“沒有，我是見若若長得太美了，嚇呆了，呵呵！”說完，伸出手。
歐陽凌兒一說完這句話，顧老太太開心得大笑，輕輕地摸了摸歐陽凌兒一頭短短的黑髮，很是寵愛的樣子。
“凌兒，說話沒遮攔的。”坐在另一邊沙發上的一位身穿黑色長裙的中年婦女故作不悅地說了凌兒一句，又對若水露出一個討好似的笑容：“你看人家若若，多麼穩重啊。你應該多學學她，不然以後沒人要。”
“媽。”那凌兒嘟著嘴，撒嬌的叫一聲。
“這位是韓阿姨。”龍晟瀚介紹道。
只見那女人身材略顯臃腫，面板白皙似乎帶著一層油。“韓阿姨”若水微笑著叫了一聲。聽到若水喚她阿姨時，臉色疆了疆，但還是出不動聲色應了聲。
“沒人要，我們凌兒這麼可愛，追她的男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呢，是吧，凌兒。”顧老太太立馬護住凌兒說道。“不過，凌兒，你要穩住啊，你可是我預定好的孫媳婦啊。”
孫媳婦？
若水心裡一驚。看來這位凌兒應該是顧家給冷子燁配的未婚妻了。難怪那凌兒的母親見自己叫她阿姨，臉色不好，那分明是抬高了凌兒輩份嘛。
可是，那冷子燁，在法國不是有位女友嗎？龍晟瀚好像也知道吧，若水疑惑望了龍晟瀚一眼，後者只是面帶微笑地聽著老人們的談話。為什麼，他剛剛卻故意讓她叫凌兒的母親為阿姨，瀚哥哥在搞什麼鬼？而顧老太太她們是不知道，還是跟本就不贊成冷子燁與那法國女友？
“奶奶，你怎麼老欺負凌兒，凌兒不理你了。”韓昕林不好意思的嬌聲道。
全場又笑了起來。
龍晟瀚將若水拉到屋裡另一位老婦人面前，介紹道：“這位是大嫂。”
若水抬起頭，再次淺笑，對那位身材有點乾瘦，一頭捲髮的老婦人道：“大嫂好。”若水聲音很中性，加上她緊張的緣故，音線有點小，聽起來分外受用。
正廳的人見若水叫得甜蜜，都笑了，由其是那顧老太太。
那大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很斯文的樣子，只是那對黑眸除了憂鬱外，沒有任何色彩。
然後又領若水來到廳中唯一位男性人物面前：“小水，這位是我大哥的兒子，龍哲亞。”
若水抬起頭，只見那人五官端正，隱隱帶著陰氣。訝異道：“是你！”
龍哲亞有些陰冷的臉色從喜悅到吃驚再到若無其事，只不過瞬間，笑道：“沒想到你就是二叔經常提起的小水，幸會幸會。”故作高興地伸出手。
若水偷偷笑了笑，也伸出手，裝模作樣的握了握。
“你們認識？”龍晟瀚疑惑地問，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龍哲亞的表情。
“這次回國，我專程去了杭州一躺，期間見過一次。”龍哲亞搶先解釋，似乎是怕若水說出一句不該的話來……
回到公寓時，若水已經醒了過來，臉上纏著厚厚的白紗布，包得像個棕子般，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那對清澈的眸子此刻緊緊閉著，微微仰起頭，似乎正在感受著春天的陽光。
站在若水身後的倩倩見龍哲亞回來，正準備打招呼，她還沒有好好感謝這個男子呢。
龍哲亞做了一個“噓
”的手勢，輕手輕腳的來到若水所坐著的椅子另一邊一個較陰岸的角落，很少能看見她如此恬靜的模樣，一對微微彎曲的睫毛靜靜蓋在如蟬翼的眼皮上，額頭的碎髮隨意的散在一邊，露出光滑潔淨的額頭，以前那些總化也化不開的愁容，此刻柔柔的放開，有種歲月靜好的美好，花園裡的花開得正豔，有不知名的鳥兒在遠處嘀鳴著，時間這樣下去就很好。
過了好久，若水才慢慢將眼睛睜開，入目是一大片澄清的藍，心情有些怡然，轉過頭，就見龍哲亞站在陰暗處盯著自己，他的五官過於陰暗，若水看不清他的表情，半響才反映過來，驚訝的說：“竟然是你，哲亞，竟然是你救的我，這幾天，倩倩一直在極力訴說你的樣子，還一口肯定是我認識的人，我從來沒有想過救我的人會是你。太謝謝你了。”若水格外開心，語氣顯得有些激動。
龍哲亞走出陰暗，眉宇還是有些散亂，五官不再陰暗，望著若水的眸子盡是溫柔：“是我，你臉上的傷怎麼樣了，還疼嗎？這兩天有事沒能照顧到你。”
“已經不疼了，結疤就好了。”結疤，若水說完自己愣了一下，不過隨即釋然的一笑，她是真的不在乎。
“對不起。”龍哲亞低下頭，道歉，他不應該就那樣輕易放過歐陽凌兒的。
“你道什麼歉？”若水有些莫明其妙。“到是我，應該向你道歉，這一次又麻煩你了。”上一次從古堡裡逃出來時也是他救助的自己，而自己上次誤打誤撞救過他的那一次，早就討還完了。
“不，若水，你放心，我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幫你恢復臉上的傷痕……”
“不要。”若水口氣堅決的打斷龍哲亞的話，輕輕撫了撫自己臉上的紗布，笑笑：“我不要它消失，我要留著它，我愛它，就像將軍愛他的勳章，我愛這條疤痕，要將它留著。”她的這張臉給她帶來了多少麻煩，只有若水自己心裡清楚，如今毀了，再好不過了。
“若若，你也真是的，那天怎麼能騙我呢？你不知道事後我有愧疚嗎？”倩倩站在一邊小聲抱怨著，她一直對此事硬硬於懷。
“倩倩，你聽我說。”若水轉過頭，看著一邊的倩倩。
倩倩蹲下身子，微微嘟著小嘴，有些委屈。若水好笑的彎了彎眼，認真解釋：“那天，我並沒有騙你。一開始，是真的以為放開彼此會跑得快一點，後來實在沒力氣跑了，才會轉移方向的。”
“若若，你真傻。”倩倩抬起頭，看到她臉上的疤痕時，神色一暗，伸出手想要碰若水的臉，又怕她疼，停在半空，有些心疼的說：“現在你的臉……”她想起那天早上，若水還說，幸好不是傷在臉上，誰知，時間還沒到下午，傷就落到了她臉上。
“我說過，我不在乎的。”若水伸出雙手輕輕握住倩倩停在空中的手，再次申明自己的想法。
“對了，哲亞，你可以不可幫我過忙。”若水抬起頭，對著一直望著這邊緘默不語的龍哲亞開口。說完，似乎還是因為等不急了，等龍哲亞回答，人已經站起身了。
“你別起來，有什麼你說就是了。”龍哲亞伸出手製止。
“我是傷到臉又不是傷到腿，站一下沒關係的。”若水說著，人已經走到了龍哲亞面前，將左手遞給他說：“你幫我把它取出來。”這鐲子只有與顧家血液相連的男子才能取出。
龍哲亞看到她手腕上的傷疤時，大吃一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滿是震驚的問：“你這是怎麼傷的？”那樣的傷痕，傷在那樣的地方，只要是看到過的人都不難想象發生過什麼。
若水的手輕輕掙了掙，不太習慣別人的觸控，並沒有準備回答龍哲亞的話。
龍哲亞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有些不捨的放開手，將話題轉移到鐲子身上：“你為什麼要我取掉它？”那個“我”字加重了語調，突出了強調。
“你不知道它的故事？”若水更是吃驚，照理說他也是顧家的男子，沒有道理不知道啊。
“它的什麼故事？”
“你先別問，先幫我取出來，好吧？”若水再次伸出了手。
龍哲亞雖然不明白若水在想些什麼，還是很聽話一隻手輕輕拖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拿住鐲子，輕輕往外脫出，到了手腕處便再也不能前進了，龍哲亞又輕輕用了用力，還是不行，再微微用了用力，沒有絲毫效果，又怕傷到她腕上的傷疤，無奈道：“這鐲子太小了，我取不出來。”索性放棄。
若水一直有些奇怪的望著龍哲亞的動作，聽到他的話後，嘴裡喃喃自語：“這不可能啊，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搖了搖頭。“你再試試。”
“若若，你怎麼了，這鐲子明明就小了啊，跟本取不出來，你怎麼了？”倩倩站起身，來到若水面前，看著她手腕上的鐲子關心的詢問。
龍哲亞也搖了搖頭老實說：“我取不出來。”
若水無力的將手放下，迷茫的看了倩倩一眼，似乎是在看其他什麼，喃喃：“他說，這鐲子只有與顧家血肉相連的男子才能取出，難道這也是他騙我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