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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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遊戲
旋轉木馬是最殘忍的遊戲，永遠的追逐，卻又永遠的夠不著。
那幾日，冷子燁帶著若水去了很多他們從未到達的地方，瞭解了很多他們從不曾擁有的彼此。
那些地方有風景秀麗的綠中海，島上景色宜人；有成片的白沙灘，沙灘上睡著晒得漆黑的漁人；有歷史悠久的古址，裡面有被燒燬的殘牆破筆；有最茂密的原始森林，裡面有參天的大樹，帶著霧氣的紫色花朵，滔滔不絕的導遊；甚至去了動物園，看比人高的長頸鹿，比鼕鼕更可愛的狸貓……
這一路走來，有風有雨，有笑有愁，他始終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從早到晚，從晚上守候到天明，從這一站到下一部，一站一站的走過，一站一站的接近終點，陪著她笑，陪著她感慨大自然的壯美，陪著她發呆，陪著她遙看大邊際的雲捲去疏，傾聽世界上每一個角落的聲音……
最後一站，他牽著她的手停留在了一座海濱小城。
那是一座很小的城市，小得只能稱為鎮，又處在偏遠地區，面向大海，從早到晚都有呼嘯不停的海風，帶著鹹鹹的苦。
但是，那裡卻沒有宜人的風景，沒有吸引人的奇觀，也沒有能說會道的導遊。
有的只是擁有純樸笑容的村民，穿著少數民族服裝的少女，成群結隊的綿羊，有自然味十足的河流，沒經過任何修飾的草地，還有從早到晚不肯歇息的布穀鳥……
冷子燁叫醒還在睡夢中的若水，拉著她的手從大清早出發，一家一家的去訪問村民，用自己的笑容換取他們純樸的笑，去喝茶，去蹭飯，去趕跑那些正低頭認真吃草的羊群，去海邊躺著晒一整天的太陽，不塗任何防晒霜，直到漸漸入夢……
那段日子快樂的、平靜的、寧和的，點點滴滴都藏著不帶任何修飾的幸福，兩人頭頂一件衣服在細雨中狂奔，臉上是放縱的笑，當她的衣服被沙灘汙染後，他的衣服也會不可避免的被她汙染，用她的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在蹭來的單間裡燒飯時，他會去很遠的地方採來新鮮的野草，有時候順便為她稍上一束花，幾棵野果。兩人一起去林中拾柴，迷路後打電話要村來來接……
那裡沒帶著有色的眼鏡，那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過去，沒有愛恨情仇，沒有報復與悔恨，更沒有淚水與失眠。
如果沒有那個約定，他們就不會那麼早離開，如果他們沒有那麼早離開那座海濱城，他就不會……
當若水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時，眼中已經染上了風霜，想起這些如果，臉上有淚水潸然而下。
那天的海，格外的不寧靜，潮水捲起大大的波浪一圈一圈拍打著岸邊的石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發出整天的吼聲。
遠處，海與天連成一條直線，染紅半邊天的夕陽“呯”的一聲掉進水裡，瞬間，大海演變成一個紅色的的染缸，如血如火
，如泣如訴，像是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低低訴說著那些前世今生。
“你相信來生嗎？”近處，一對少男少女安靜的依偎在海岸邊的岩石上，瘦削的身影在夕陽下剪解成一體。
若水將頭輕輕靠在冷子燁胸膛，一頭烏黑的秀髮傾斜而下，黑得發亮。緩慢的將雙眼半閉上，長而彎曲的睫毛安靜的的蓋在薄如蟬翼的眼皮上，似乎是透明的。幽幽然的開口。
來生？一直安靜觀察著遠方那條填線的藍色眸子似乎是不經意的晃了晃，一圈圈細紋盪漾開來。
來生！深藍色的眸子裡倒影出的是更深更藍的海水，兩者漸漸融合為一體，偶爾有細小的波浪翻滾而過。
“很多時候，我總覺得某個人，某些畫面甚至是某句話，似乎是在那裡經歷過，看見過，聽見過，總帶著一種黃莫明的熟悉感。可是，待我停下思緒仔細加想時，他們又像是耳際的風，突然消失不見，這種感覺就像曾自己擁有的一段記憶被人強制封閉，或是拆除，讓人很無力。我想，我是相信有來生的吧。”若水依舊緊緊閉著眼，仰起的小臉在蒼穹的照耀下，倒影出安靜與寧和。她說話的口氣像是在講述一個穿越千年的古老傳說，略顯中性的聲音緩慢而平靜。說給自己聽，說給冷子燁聽，也說給前面那一片沒有邊際的大海聽。
那是承諾的開端，她要它們做過見證。
相信那些前世今生，相信命中註定，相信輪迴，相信困果報應，她並沒有信任何教，也沒有讀佛經，只是單純的相信而。
“就好像我命中註定會遇見你，命中註定我們會錯過，命中註定我們會再次相遇一樣。”命中註定會彼此認錯，會互相傷害，會近在咫尺而不能牽手。“也可以說，我遇見你的時間，你的地點，甚至是遇見你時註定會產生的種種感覺。如果用‘偶然’來解釋這一切，似乎顯得有些牽強了。我寧願相信這是緣，是命中註定。就好像倩倩註定要遇見結過婚的鳳哲宇，然後被他傷得徹底後才有勇氣出國，遇見現在的美國姥……”
“那……”冷子燁突然一個出聲，打斷了若水後面的話，聲音略顯不安又帶著遲疑的問：“歡歡，如果，你有選擇的餘地的話，你還會選擇遇見我嗎？”他這話問得是如此小心翼翼，又問得如此用心良苦。
他對她的不好，他一一記在心裡，它們常常在半夜裡演變為夢境一遍又了一遍襲擊著他脆弱的神經。
“會。”若水點頭，聲音帶著毋庸置疑的肯定。
一陣海風吹過，剛歸於平靜的大海突然掀起千層波浪，像千軍萬馬般從遠處翻滾而來，一層又一層的激烈敲打著溼溼的海岸，發出陣天的吼聲，淹沒了若水那句肯定的回答，被海風吹散，帶走，丟在不知名字遠方。
不知何時，他的視線已經無言了波光磷磷的大海，灑在了她的安靜寧和上，他看
到她微長的睫毛在輕輕顫抖著，他看見她肯定的點了點頭，眸子睜開，發射出執著的光芒，是真的嗎？
“不過。”若水抬起頭，直視著冷子燁那對深藍色的眸子，忽略掉他的過興奮。“我會選擇用另外一種方式與你相遇，如果我能選擇，如果我能。我寧願不要最初的相遇，也不要有中間這麼多的錯過，更不要遇見他後再重逢你。”她的眸子清澈而明亮，裡面帶著美好的憧憬，閃著晶瑩的光。“我要簡簡單單的，在普通人家長大，然後在上大學時，或者是工作時，相親時與你相遇都行。然後戀愛，結婚，生子，過著大多數女子會過的平常生活，如果可以，我寧願如此。”
聽完若水的話，冷子燁再度陷入無言的沉默，深藍色眸子望著遠方的天際沉思了好久，好久，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就在若水以為他又要睡著時，那略帶著傷感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那就下輩子吧，我許你一個成全，成全你的這些寧願。”
下輩子？
“為什麼是下輩子？”下輩子太遙遠了，那是虛無的，飄渺的，明明現在，立刻，馬上，他完全可以給她這個成全，為什麼要等到下輩子，下輩子那是有多遙遠，他應該不比自己少清楚。下輩子是懦弱者的藉口，而冷子燁從來都不會是弱者。
“傻瓜，因為你說你相信來生啊。所以，我就將自己的來生許給你了。”冷子燁愛撫的揉了揉她的秀髮，臉上盡是寵溺，已經很久沒有剪過頭髮的她，黑色的秀髮齊腰後就沒有再長長，黑如墨法汁，隨著偶爾吹過的海風起著舞，像千萬條影子蛇在跳動。
“你說的，下輩子還要在一起，你說的哦。”若水像抓住他的小辮子似的，從他裡彈出，手指在他的鼻子上，嘴裡不停的強調，秀氣的小臉上帶著調皮的笑。
那張臉已經有些圓潤了，白裡透著風，更多了幾分塵世的味道。
冷子燁笑笑，點點頭，肯定道：“對，我說的。把我的來生許給你。”
“那我要怎樣才能認到你呢？”若水歪著頭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問，顯得很苦惱。
冷子燁也認真思索良久，才找到合適的答案。
“我胸口這道疤，你可以憑著它找到，我會將它會一直留著。下輩子，你只要看到胸口上帶著傷痕的人就問一句，你是冷子燁嗎？如果你問到了我，一定會感應到那就是你的。”
若水捂住嘴，偷笑“人家要是當我是神經啊？”
“神經也沒有關係，只要能找到我，就行。”冷子燁的承諾一直帶著認真。
“好。”若水不假思索的回答，再次將頭埋進他的胸口，聽著他並不怎麼平衡的呼吸，這裡有一道傷疤，是她親自刺上去的……
海風帶著鹹鹹的溼，從海的那一邊吹來，帶動那一頭的黑色的秀髮，跳起各種各樣的優美舞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