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九月零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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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九月零二十一日
第三百六十三章 九月零二十一日
藥香在養居殿內瀰漫,微風灌入,紗帳層層盪開。
鳳盈浸泡在藥池中,半闔著眼,享受著侯谷蘭的按捏。
“吱!”門被從外頭開啟,發出細微的聲響,侍立兩旁的宮女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誰?”鳳盈猛然回頭,只能瞧見那些退下的宮女的背影。
“小姐,是柳御醫送藥瓣來了。”侯谷蘭言罷,直起身,小步退了出去。
“……”望著侯谷蘭略顯匆忙的背影,鳳盈眼中浮現疑霧。
只是說明了緣由,卻沒有請示,按著侯谷蘭的性子,不該這樣啊!
層層疊墜的帳幔被風帶起,卻還是阻礙了她的視線,養居殿內靜悄悄的,除了開門聲,再無其它聲響。
收回狐疑的目光,鳳盈將身子浸入藥池中,自嘲地笑笑。
當真是事情遇多了,現在變得有些疑神疑鬼,不過是宮女下去搬藥瓣罷了,她竟然感覺有人入了屋,帶著一身僕僕風塵和北入南界尚未散去的寒氣。
鞠起一捧水,鳳盈看著水中倒映的自己,牽起脣角,自語道:“鳳盈,莫要多想了,最終不過是怨己尤人罷!”
他怎麼可能趕來呢,他才登基不過一月有餘,她爹死了,皇上死了,三王爺也死了,洛朝百廢待興,正是需要有人在洛陽處理事情的時候。
此時的他應當是端坐在龍椅之上俯瞰眾臣,亦或者是在養心殿內批閱奏摺,畢竟洛朝的三根柱子倒了,只剩他一人獨自苦苦支撐。
“南宇,你累嗎?”撥動池中藥湯,破碎了她眼底的思念。
現在於她而言是最好的,風雨過後,霓虹漫天,她當滿足了,不該去幻想那些不可能的奢望。
“萬事懼好,只是你不在洛陽。”低醇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鳳盈背脊一僵,如遭雷擊地怔在原地。
眼瞼顫了顫,鳳盈不敢回頭,只能抬手去揉太陽穴,叫自己分辨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噠!”
“噠!”
“噠!”
腳步聲輕緩,落入她耳中卻比驚雷還要清晰,幾乎是屏息,鳳盈身子輕顫著,眸光不知當落向何處。
“為什麼不回話?”一雙大手從她身後伸來,輕輕地將她環住,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面頰上。
“……”鳳盈張了張口,未語,淚先流。
“九月零二十一日。”慕容南宇輕嘆著,準確無誤地拭去她眼角的淚。
他們將近十個月未曾見面,他很想她,相信她也很想他,她的淚水已然說明了一切。
“你為什麼會來?”鳳盈哽咽著,不敢回頭,生怕如夢中一般,回首之際,便是他消失之時。
“想你!”說到這,慕容南宇輕嘆了聲:“盈兒,你怎麼就這麼倔呢!”
因為不想叫他為難,所以便為難自己,如果不是白芷傳了書信過來,他或許現在也如她一般活在惴惴不安中。
“解藥,莊生草的解藥……”鳳盈喃喃著,低頭看著平靜的水面上浮現的男子俊逸的容顏。
手不受控制地伸出,方一動,水面泛起漣漪,男子的容顏就這麼破碎。
“你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我?”水面的漣漪漸漸增大,慕容南宇跨入水中,寶藍色的衣袍在水面上綻開。
居高臨下地看著神色遊移的女子,慕容南宇微微躬身,抵著她的額頭,輕笑道:“朕登位之時就在想,你會不會送禮來,你若是送禮來,就說明你服用了莊生草的解藥,服用了‘春閨遲’的解藥,你對朕的所有情,不過是藥物所致,而你是個無情的,一旦發現這個,便會徹徹底底地同朕斷了。”
“那沒送呢?”對上他的目光,溫柔、思念、繾綣,他對她的情感,盡數寫在眼中。
“沒送便是你在害怕,你用了莊生草的解藥,卻解不開對朕的情,但你怕朕對你的情斷了,乾脆就將所有事情晾在一旁,想要借時間掩蓋這一切。”慕容南宇言罷,望著她眼底的驚愕,低低笑了出聲。
“慕容南宇,別自大了,本小姐才沒逃避,現下鳳朝比洛朝強大,該送禮的是洛朝,該主動示好的也是洛朝……唔……”心思被洞穿,鳳盈強裝鎮定地爭辯著,可話還未說完,便被男子以脣緘口。
所有的惶恐不安在這一刻分崩離析,落在洛陽城內的心歸位,沒有推拒,鳳盈半闔著眼,迴應著他炙熱的情感。
“朕將自己送你,可算示好?”緊緊環著她,慕容南宇如獲至寶,不願鬆開分毫。
“你……”看著他感情越發炙熱的眼,鳳盈不確定地問道:“你當真服用了莊生草的解藥?”
“若朕告訴你,在你去柳城之前,朕就服用了呢?”看著她不加掩飾的錯愕,慕容南宇心情大好地揉揉她的臉,含笑道:“你忘了朕身邊有個鬼老嗎?”
早在柳城,發現他前世所知的瘟病解藥是假之時,他和師父便斷定是中了莊生草,並在她來柳城之前服用瞭解藥。
“慕容南宇,你混蛋!”因為氣憤,鳳盈臉頰漲得通紅,想打他,卻又怕自己沒能控制好力道。
“朕瞭解自己,在夢醒之時朕便生了懷疑,因為無論如何,朕都不會將你拱手讓人,更別說是自刎,任由你被欺騙。”將腦袋埋在她肩窩處,慕容南宇聲音極輕極輕,包含無限深情:“知道嗎?十一年前,朕遇見了你,想要像保護妹妹一般護著你,可到了五年前,所有感情都變了,你在馬背上的颯爽英姿,深深刻在了朕的腦海裡。”
聽著他的喃喃細語,鳳盈的心跳漸漸加快,不知是池中的藥湯過熱,還是他肌膚的溫度太過灼人。
“朕自幼便學著薄情,亦是一個薄情之人,可瞧見了你,便想要將你的身,你的心,全數掠奪,因為你重情,朕希望有幸,能成為叫你視之如寶的一個。”他在血腥溼寒的黑暗中待了太久,久到忘記太陽是什麼模樣,可遇見了她,他便再也沒法將視線挪開。
久居黑暗的人是見不得陽光的,一旦見到,就會如夸父追日般追逐,她與他的不同,她清冷的眼,溫暖的笑,堅毅的心智,每一點都在吸引著他,叫他泥足深陷,難以自拔。
“我,何其有幸!”
低醇溫柔的聲音入耳,鳳盈半闔著眼,素手探入他的衣襟中,毫不忸怩地迴應著他的情感:“願以深情,與君共度餘生。”
輕紗被風帶起,墜落,卷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