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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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
月光的銀輝從牖灑入,皋才自溪畔回來,手中拿著一些藥草,木桶之內,雉己被拾掇得十分乾淨。
而我仍舊愣愣立在屋中等他,指間兩塊火石瑩白如玉。
見我立在堂中不動,皋放下木桶問我道,“何如?熱水可己燒好?”
訕笑一下,“……不會引火。”
面露了然,皋隨後自我手中接過打火石,蹲在灶前專注引火,我站一旁,凝著他微躬的身軀,不知怎地,腦中響起剛剛那婦人的話來,“許久不見皋歸,此次返塶竟是帶了新婦。”
“自娥卒後,便一直不見皋娶婦,想來必是歡喜於你,才迎婦。”
雖相識不過一日,然從旁人態度中,可以看出,他於裡中眾人來說,稱得上神祕,每人見我,具是一番揣測之語……
不一會,有火苗竄出,皋又小心翼翼的加了些絨草,方才起身。
跟在他的身後我不知做什麼好,凝著自己一雙纖白修長的手,養尊處優慣了,只不過小小洗下衣物,便己微微有些紅腫。如此窘迫又似回到了從前,那時父母剛逝不久,辦過喪禮,家中存款幾乎消耗殆盡,政府給的補助我需存起來交學費,所有的生活費需自己掙得,而那時,我畢竟年幼,許多地方並不收童工,身無長處,正彷徨之際,遇上了濤哥。後來便將他當成半個兄長看待,他待我還算好,雖然道上人人都道他狠辣。
“娻……”
思緒從皋的呼喚中回來,視線對上皋的,此時眼中似有一絲擔憂。
我微笑一下,撇開眸子,就見屋角的小竹筐裡裝了一筐綠油油的青菜,遂,主動詢問。
“是要備膳食了嗎?可需我撿菜?”
皋頷首,提了剛剛那隻木桶走至灶邊,從裡面提出拾掇好的野雉,放在一旁的俎上剁將起來,青銅菜刀使得利索,小小的廚房裡頓時一陣哆哆剁肉聲。
看了一會我便累了,遂找了張木凳坐在門旁,邊撿菜,邊與皋閒聊,果然我們倆都不是健談之人,談得許久也不過幾句。
“你既要往陳,需再過些時日,待過了芒種收完稻禾,得閒便可送你歸陳,彼時只需在宛丘大街詢問一下仲春之時,何人迎婦,或許便可知往陳何處。”皋邊往陶罐中注水,邊道。
他的一番話讓我心中懸著的石頭總算落地,不錯,這方法確實可行。其實我倒不擔心自己,只是,我從那麼高的崖上落下,現下又處在這采邑鄉野,陳磊遍尋不著,或會送個喪報與阿母。
阿母的身子本不太好,又自小疼我,不知能否承得住如此打擊。
可又有些迷惑好奇,如此一番有條有理的談吐,皋顯然不是尋常庶人。
“今日聽那婦人言,皋似不常住裡中,待送我歸陳之後,皋會往何處?”不知為何,今日那婦人所說的話,總會在腦子裡不停來回放一遍,還有他凝著水面出神的樣子……
皋點點頭,一點也沒有回答的意思。
猶不死心,我想起那婦人道過,皋自宋迎婦,便又歪頭問,“皋常居宋?難道此處不屬宋國?”
卻不想對上一雙黑幽眸子。
筐子忽然被人拿走,我吃了一驚,就見皋手執筐沿,立在凳前,俯首望我,面對月光忽爾一笑,“我己同里宰說過,讓他騰出間屋舍借你暫住,待過了芒種,便出發往陳。”
輕輕哦了一句,不過一想起如果自己是一人居住,心下有些悵惘迷茫,我都不會引火,或許會餓死屋中也不一定,遂問道,“可是一人獨居?”
皋奇怪看我一眼,“自然是獨自一人,那茅舍乃里中老叟之屋,月餘前他己被其季女接去伏裡久住。汝擔心無飯可食?”
“然也。”雖然不好意思承認,但民生大事,不可馬虎,只好紅著臉道。
“毋需擔憂,我己與艮婦談妥,她會每日送飯與你……然,你最好自己學著如何烹食,再過半旬便是穀雨,只怕彼時無人顧你!”
心底明白,穀雨之時,眾人忙於耕種,自是抽不出時間來照顧我。遂附和,確實不能拖累別人。
於是點頭稱是。
兩人談罷,皋便專心做起飯來,將碎雉肉放進陶鬲中燉,不時有火苗竄出灶來,我仍舊坐在木凳上沒動。
此時,雖天色漸晚,但廚房裡卻是一片亮堂溫暖,皋洗好俎案,也坐在灶旁的小凳上,拿了火棍不時拔拔灶中燃著的木柴,有火星濺出,他的臉被照得明亮,籠在一片桔色之中。
皋垂著眸子默不作聲,凝著火堆的樣子,似乎正在回憶些什麼東西。不知為何凝著那雙半垂的眼眸,還有一排長長的睫毛,莫明地,我覺著他的周身,隱隱散著憂鬱。
此時,挺拔的身子似縮在一角,看起來像個大孩子,明明他比我似乎大上好幾歲。
我發現,皋似乎很愛發呆,今日,我己是第二次見他發呆。
兩人正各自想著心事出神,那頭,裌忽地大哭起來,直喚阿母。
起身,向那間屋行去,剛入屋,身子便被人緊緊抱住,撫撫裌小小的腦瓜,我在心底輕嘆口氣,這孩子也不知讓皋如何養得,這般沒有安全感,不過片刻未見,便又哭了起來。
不知皋是何時進來,待將裌從**抱起,他己點然屋中燭燎。
燭光下,裌肉肉臉頰佈滿涕淚,看起來可憐巴巴,心中一緊,我本能往懷中去探,卻發現沒有帛帕。
微愣,一方繡了點點杏花的帕子送至眼前。
對著皋點點頭,接過帕子,將裌臉上涕漬淚漬擦淨,小蘿蔔頭這才喜笑顏開,掛在我身上笑道,“阿母還在,裌誤以為阿母又丟下裌去了遠方。”
這孩子倒底經歷過什麼,似乎毫無安全感。
怨怪瞪一眼對面立著的皋,這人怎麼帶孩子的?!
皋似有自責,撇頭不語。
親親裌的小臉,含笑著道,“稚子,阿母怎會丟下你一人獨往呢,以後阿母不管去何處都帶著裌可好?”
小傢伙聽了,雙眼瞬間亮了,“阿母當真?”
“當真!”
“阿母真好!”
呃……其實我並不是你阿母……可是他從一開始便認定,我稍稍走開都會大哭大鬧,這種事現下是萬不能道的,只等以後他再稍大些說,這段時間,只當是撿了個便宜兒子罷。
兩人說完,皋插話道,“裌速去洗漱,末幾便用膳食。”
庶人一日兩餐,分大食小食我倒是知道,只是皋今日明顯是煮了三餐的,又想起今日那婦人所言,如此,看來皋並不是個鄉野村夫那般簡單的。
正想著,裳裾被人輕扯,低頭。
裌睜著圓溜溜的眼望我,“阿母幫裌束髮可好?”
“有何不可?”
裌歡叫著跑開,我跟在身後。
小小身子停在一方簡單妝臺旁,去夠那裡邊的角梳,見著那妝臺,我愣住,這……妝臺上擺著一方銅鏡,雖看起來年代久遠了些,但儲存的很好,鏡面一塵不染,顯然有人常常拂拭。
這是……娥的東西?
“阿母。”裌夠不著角梳,不停喚我。
拾起那梳,幫他束髮,動作有些笨拙。
弄了三四次,總算弄好。
又帶他去院中的井旁,那裡放著皋剛汲的水。絞了帕子,細細擦過小傢伙的臉,他總算滿意,這才牽著我的手向堂屋行去。
皋己擺好飯食……看著他默默擺飯的樣子,我忽然覺得,這種男人應該稱得上顧家的好男人罷?善行獵,又會烹食,不多言,還算細心,住的屋子也算這裡中最好的……只是有時會覺著他的性子有些古怪,似乎太過內斂了些。
腦中忽地閃過……自閉二字……
用完食,外面天己全黑了。我幫著皋拾掇桌面,洗完食器,便坐在屋中,正不知要做何。就見裌滿臉通紅從另一間屋過來,雙手抱著一方竹簡,那竹簡對年幼的他確實沉重了些。
忙不迭接過來,笑著問,“裌欲作何?”
小傢伙驕傲挺著胸膛,“阿母會易,教裌易可好?“
易?我何時會易的?接著他又道,“待入得小學,宴便再無理由嘲笑裌!”
聽了這話,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敢情這傢伙學了是要拿去顯擺。
不過也不是不可以教。
“裌何以知阿母會易?”
小傢伙茫然眨眼,“阿父曾道會易者便是阿母.”
“……”這孩子……
於是翻開竹卷,腦中忽地似有什麼閃過,似乎是位半白頭髮的老者持了教鞭立在一旁,手中拿著本著本書,正朗聲讀著……
到這裡便斷了,忍不住微微一笑,這會我想起自己以前的老師來,從沒想過,自己也有成為師氏的一天。
“阿母!”
“嗯。”視線轉向一旁的裌,“裌欲從何學起?”
上傢伙不好意思搓搓衣角,“裌又全都忘了,阿母可否從頭教起?”
忘了?無語,翻木犢的手一頓,忽地腦子痛了起來,正伸手去揉,腦後卻是一涼,心中一驚,難道流血了,忙伸手去摸,身後一個沉沉的聲音,忽地命令道,“匆摸!”
是皋,聽話的不動。
後頭他又道,“救你那日便見後勺似有血漬,果然有傷處,這藥是今日裡中醫師採來,止血化淤,需得再敷上幾日便好。”
說完,額上被繫了一方葛布。
摸著那處,心沒由來得一暖,原來他注意到了我痛得時不時皺眉。
……
“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這句話的意思是道君子終日勤勤懇懇,即使在夜晚,也時時謹惕,謹慎行事,若是如此,雖有危險,便不會有什麼災禍。”
“阿母,阿母,睡著了也要謹惕嗎?可是裌入睡後,便什麼也不知了。”
含笑看他一眼,畢竟還太小了些,這些深奧的東西,一時半會也理解不了,於是我轉換一下思路道,“裌需記住君子之所以稱為君子,是因為他們時時想著不停增進自己的美德,修身正己,營修功業。而忠誠信實便是基礎。要像阿父那樣,不去詐欺別人,說過的話,許過的諾都要認真做到。即使心中氣極,也要抑制怒火,不能妄意說些傷害別人的話,能做到這些,便是往後身處高位也必不驕傲,處下位也不憂愁,心中沒有糾結,便能勤奮振作,自強不息,小心行事,如此,則雖處於危險之中,但也不會有何大的過錯。”
輕嘆口氣,裌茫然睜著大眼的樣子,實在是……不過不急,往後有時間再慢慢來也不遲。
收起簡犢,傾身親親裌的額頭,道,“裌毋需現下便懂,往後長大了自會明瞭。明日阿母給裌說個拾金不昧的故事可好?”
“阿母!”小傢伙苦惱皺眉,“阿父不是君子,阿父曾失信於裌!阿父曾言阿母不日便歸,可裌等得月餘,仍不見阿母返鹿!”
原來小傢伙在糾結這個問題。
笑了回道,“阿母不是己經歸來麼?所以阿父算不得失信。乖,洗澡,然後睡覺!”
將他從桌邊抱起,向屋外行去,卻見屋外,不知皋己站在門板前多久……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見我出來,似沉沉望我……夜色裡,辯不大清臉上神色。
哄罷裌睡下,我見外頭銀輝滿地,晚風微涼,忽地十分想出去走走。
於是沿著今日皋行向林中的路緩慢走了起來,獨自散步靜思己成了我的習慣,走至溪邊的一處柔軟草地。
躺下來,雙手枕後,凝著那黑黑高空上皓月和稀疏星子,思緒似大鷹,飛翔在高空裡。
也不知拓跋怎麼樣了?到這裡後,我最思念的人便是他了……就算再狠的人,都有軟脅,而拓跋便是我的軟脅。
我想,我走了,濤哥會幫我照料他吧,一直不希望他去接觸那些暗黑的東西……
正出神間,身旁草地裡一陣悉嗦聲,有人坐了下來,是皋。
“你在看什麼?”
“星漢。”
“如此,星漢有何可看?”
“甚多,可知星漢從何而來?”轉頭看一眼不知何時並排平躺在側的皋,我問。
“不知,從何而來?”
“我也不知,但我知,每死一個世人,星漢便會多一顆星子。”
旁邊的人沒有回答,兩人又默默望著星空出神許久,皋方問,“今日,那易,你是從何學來?”
“易?”
“是。”
“少時,師氏侑所教。”當然不是侑教的,而是前世父母教的,那時兩人甚忙,不太管我,無事,我便坐在家中大大的書房地板上,一本本翻著父母典藏的古籍,何時陽光從窗簾晒進來,又隱退消失,我都不知。
後來身體裡多了對血腥的叫囂,難以抑制之時,看書便成了習慣,也只有在書中方才尋得一方平靜。
“如此,娻可有情緒不佳之時,那時,你欲作何?”
不知為何,看此時皋的眼眸,我總覺得他似乎隱隱地有些高興。
動動身子,悠然望天,我緩緩回道,“那要看是為何而煩憂,一般而言,如果煩憂的是人,我便會直接滅了他。”
“滅……”
“嗯,這樣便眼不見心不煩了。”
“……”與皋聊天是件極為輕鬆自在的事,或許,他不大愛作聲的原故,只靜靜陪著。很好,我一向喜歡安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