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六章 痛

第六章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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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痛

夢裡有大片大片的青草地,草地上相擁而坐著一對年輕的夫妻,他們身邊有一個年紀略長的男孩兒,還有一個年幼的小姑娘。一家人幸福的在一起放風箏。小姑娘並不乖巧,時不時地對著哥哥惡作劇,看見哥哥急的跳腳的樣子,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一旁的夫妻二人只是寵溺的看著兄妹二人,輕輕取笑男孩子不夠大度。男孩許是不好意思,抓抓頭髮,也憨憨的大笑起來。

這是曾經的一家人麼?

迷霧中似乎又回到了葉家老宅,爺爺端坐於正廳,下首依次站著幾位伯父,身後立著堂哥堂姐們,姑姑正陪著奶奶靜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這時一個滿臉肅穆的男孩子緊緊牽著一個紅腫著眼眶的女孩子徑自走到爺爺身側站定,輕啟脣角,“言爺爺來了”。

話落,言磊便扶著早已是花甲之年的言爺爺一步步走進葉家大廳,緊隨身後的是一臉沉重的言伯伯--言默。

葉老快步走上前去,緊緊地握住言老的手,兩廂對視片刻,一個滿眼淚意,一個滿是沉痛。

葉言兩家原就是世交,葉安邦和言良更是一輩子的兄弟,年少相識,結拜於戰場上的戰壕裡,言老此時此刻最是能體會到老兄弟心中難以明說的苦。

雖說葉志安夫婦是為國殉職,對得起人民,擔得起烈士,不愧對民族大義。只是老來喪子,到底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對於早已花甲之年的老人而言,何止是心痛。看著老兄弟彷彿一夜花白的頭髮,言老嘆息道,“老夥計啊……”

眾人看著兩位花甲老人緊握著對方的雙手,心痛哽咽的模樣,心中動容,英豪如何,烈士如何,喪子之痛,大於剜心啊。

良久後,言老終於平復下滿是傷痛的心情,拉著葉老的手走向正廳的主座。待入座後,他看向廳中的二子言默,輕輕點了點頭。言默會意,沉默著走上前去,雙手恭恭敬敬對葉老奉上一封書信。

只見信封上並無署名,只是看到信封上‘父親親啟’四個字時,葉老頓時心痛難忍,終是熱淚盈眶。

那熟悉的字跡,剛勁的筆力,筆鋒迴轉之處,自有一股灑脫風流在其中。他絕不會認錯,這是兒子志安親手寫的字。

孩子們的書法,一直是葉老多年的驕傲,俱是從小悉心教導,學成之時,自成一體。小兒子從小獨愛狂草,他的字自小就透著灑脫。

言默緊緊抿下脣,徐徐道來這封信的由來。

原來葉志安早已知道此行只怕是凶多吉少。他是軍人,民族大義面前他不願退縮。可是想到家中年邁的父母以及年幼的一雙兒女,葉志安心中實在有愧。遂在百忙之中匆匆修書一封,為避免遭人算計,只得在動身前早早地將此信放於由妻子司青代筆的信封中一起郵寄給自己的好友言默。待言默收到書信打來電話詢問之時,才解釋其用意為何。通話中葉志安寥寥數語,只是簡單的囑託於好友,一定要將此信親手保管好,切莫轉交於他人,在確認他已犧牲之後,再親手交於葉父。若他此次可安然歸來,自會親身前來取回書信。

話落,眾人俱是一片肅靜。

良久後,葉老深深地看了看信封,才終於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待看到信中開頭,‘叩拜父親’四個字時,他不禁再次模糊了雙眼。伸手扶住額頭,深深撥出一口氣,終是顫著手將書信遞於一旁的長子葉志文。葉志文雙手接過書信,沉重地點頭示意,看著信上熟悉的筆跡,心中越發沉痛。

半晌,葉志文深提一口氣,面向眾人,朗聲念道:

“叩拜父親:

兒子不孝,一直以來未能在父母身前盡孝。此次事發突然,兒子恐難以周全,遂修書一封。為避免多生事端,兒子轉寄於阿默並囑託其在我出事之後轉交於父親手中。

兒子不孝,臨終之時未來得及拜別雙親,萬望父親母親保重身體。此生幸得一雙聰慧兒女,代兒承歡父親膝下,兒子今生以感頗為圓滿。兒子此次為國盡忠,俯仰於天地之間無愧於國家知遇,無愧於人民信任,只是臨終之時,終究愧對於父母,愧對兒女。

兒子此生一直有三件事於心不安。

其一,不能盡孝於二老床前,愧對二老養育之恩。今後萬望二老保重身體,切莫為兒子過於傷痛,兒子不孝,在此攜髮妻司青三行跪拜,拜別二老及兄長,姐姐。

其二,不能身體力行教養一雙兒女,愧對文智和阿莞。兒子今日斗膽託孤於父親,望父親日後對二人多多管教提點。兒子有愧,自他二人出世以來,未盡到父親之責。望父親告知我兒,勤勉上進,文智既為兄長今後定要保護好家人。兒子對二人沒有其他期許,只盼望我一雙兒女一生光明磊落,平安順遂,得一人之心,相伴終老。

其三,不能護髮妻周全,愧對司青。司青自嫁與兒子以來,遠離江南故土,多年奔波辛勞,始終伴於兒子身旁,今生得一司青,兒子今生不悔。可司青思鄉已久,雖從無怨言,但兒子心中著實不忍,遂今日立下遺願,待b市我夫妻二人身後之事辦妥,著文智和阿莞扶柩南下,將我夫妻二人合葬於江南司青故鄉,箇中繁事望大哥代為周旋一二。兒子不孝,望父親母親,成全兒子臨終心願,這也是兒子今生能為髮妻所做的最後一點心意。

兒子志安,生於葉家,承父親悉心教導,母親養育,兄長姐姐從小呵護,驕傲之餘,常感念心中,此生志安何其有幸!兒子今生不悔!只望父母兄長姐姐保重身體,時間緊迫,最後志安攜司青叩拜東方,以示拜別。

不孝之子

志安絕筆”

“我的兒啊!”葉老太太終於支撐不住,哭倒在一旁葉志雙的肩上,葉家眾人聽完此封葉志安的遺書,紛紛紅了眼眶。

良久,葉老睜開早已通紅的雙眼,抬頭望向門外蔚藍的天空,朗聲對眾人道:“我兒志安,一生灑脫隨性。俯仰天地之間,上無愧於國家人民,下無愧於父母妻兒。他生,對得起葉家;他亡,對得起民族大義!他雖死猶榮,自是重於泰山!此既為我兒臨終遺願,父親答應你又何妨!”

抬手拂去眼角的淚意,葉老繼而囑咐道:“志文去替你弟弟申請此事吧,若有人問起,只管說是他們夫妻二人臨終遺願罷了;志武聯絡下司家,著手準備江南的事宜;志全去準備在b市所需的各項事宜吧。不日之後,由文智兄妹二人,扶柩南下。葉家,舉家下江南守靈。”

畫面一轉,入目便是一間靈堂,上方是娟白的綢布,下方是一方合葬的衣冠棺木,棺木前方放著牌位,牌位上深深刻著,‘葉志安司青夫妻之靈位’。

旁邊是兩位早已花甲之年的老人,老人身旁筆直站著那對兄妹和一眾親屬。那兄妹二人,齊齊憋紅了眼眶,卻是一滴眼淚也不肯輕易落下。

小小的靈堂裡,儀式簡單而肅穆。恍惚中有很多人從兄妹二人身前走過,或是對爺爺輕聲寬慰,或是對父母的英勇事蹟讚歎,惋惜。兄妹倆木然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只是機械一般地隨著眾人,鞠躬,致謝……

良久後,不知是不是女孩兒的錯覺,她恍惚中似乎看見了她最喜歡的溫東哥哥遠遠向她走來。只是令她恍惚的是,溫東的手裡竟然牽著她最是信任的朋友--趙佳珊。

趙佳珊臉上淡淡的愧疚和難掩的驕傲,深深地刺痛了女孩兒的心。女孩兒依舊木然地注視著來人,她靜靜地看著二人來到她的身邊,她聽到東子哥對她說,“小丸子…你還有我們…”,卻依舊不言不語。

女孩兒固執地盯著兩人相互牽在一起的手,她清楚地聽到那個給她擁抱的趙佳珊在她的耳畔輕輕的說:“葉莞,溫東愛的人是我,他從未愛過你,他只是你的東子哥,謝謝你讓我們相識,今後我們也會相守,希望你祝福我們。”

女孩兒一直傻傻地承受著一切,她沉默地看著二人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

她不願意相信這一切,她多麼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父母還健在,即使他們不在自己的身邊。那個人也不是東子哥,甚至她今天沒有見過趙佳珊,她和趙佳珊仍然是值得信任的好朋友。

女孩兒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玩笑,一場夢。逃避終究是枉然,眼前的現實一遍遍嘲笑著她的懦弱。終於,女孩兒深深地低下頭,悄悄地把一滴眼淚砸在地板之上,砸出了一道心碎的聲音。

書房裡,兄妹二人齊齊跪在爺爺面前,背影筆直而堅定,一旁的爺爺緊了緊握在手裡的馬鞭,卻如何也下不去手。三人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

良久後,只聽到爺爺深沉的嘆息,“給我一個理由。”

話落,只見女孩兒堅定地抬起雙眼,神色無比堅定,語氣沉重肅穆,“爺爺,父母生前,我們未承歡膝下,是我們不孝;父母身後,若仍相隔萬里,如何心安。”

“小丸子,你不要爺爺奶奶了嗎?”年邁的聲音裡夾雜著顯而易見的顫抖,這是他最疼愛的小孫女啊,如何放心她一人遠走他鄉。

“爺爺,求您。允我離開,您知道的,我終會回來,爺爺。”兄妹二人齊齊朝著爺爺叩了三叩。

如同看著一場無關的電影一般,葉莞深深地陷入夢境裡不忍清醒。她看著那道倔強堅強的小小身影,心痛難忍。

那是曾經的自己啊,是那個假裝堅強的自己。

深夜裡,葉莞終於從斷斷續續的夢境中醒來。

她靜靜的靠牆而坐,雙手抱著被子,淡淡的望著窗外靜謐的夜空出神。

片刻後,忽然低下頭,抵著蜷起的雙腿,牙齒死死地咬住被角,脣角處只發出一陣陣輕細的嗚咽聲。她不斷地蜷縮著身體,卻還是止不住渾身的顫抖。在靠近心臟的地方,依稀可以看見一封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