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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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春節假期，在中國無疑是一場熱鬧的親朋好友大聚會。
往日裡閒暇時間少的可憐，到了春節的年假裡，大家自然是親親熱熱呼朋喚友的搞起了一場場的聚會。
大年初一，恭賀新春，齊拜年，小輩兒們拜年，長輩們發錢。
大年初二，回孃家，迎婿送禮好熱鬧。
大年初三，朋友聚，發小閨蜜樂淘淘。
大年初四到初六，同學之間大聚會，小學的、初中的、高中的，轉了一場又一場。
轉眼間，這時間便一溜煙似的跳到了初七。
年假即將過去，大家緊巴巴守著最後一天假期，想要好好地休息一天，卻還是忙裡偷閒。
一年年，一歲歲，忙忙碌碌，歡歡鬧鬧。
……
而莞姑娘在這幾天裡最經常重複作業的一件事情就是——相親。平均每日三場，每場三人，每人……十分鐘聊天記錄……
她姑姑近來最歡喜做的事情就是巴拉巴拉手裡各色年輕精英們的照片，個個都排滿了日期並且精確到幾點幾分，數著這大把大把如一筐土豆般任人精挑細選的各界精英們，她就忍不住的樂呵。
不是不要小石頭嘛，那就大家一起相親來呀，排排坐，吃果果。
……
這天午後陽光正好，暖融融的傾灑而下，大地都漿染出一股股暖意，前幾日的初雪漸漸化開，雖然仍略有寒意，但並不影響人們出外散步的好興致。
大街上，小巷中，公園裡，大家或零零落落，或搭伴結夥，優哉遊哉地走出家門，享受這暖意的陽光和初春裡清爽的氣息。
葉莞隨意地抬手掃了一眼腕錶的時間。今天出門太早，現在距離姑姑規定的時間還有好大一會兒。
心下偷笑不已，難得的偷懶時光啊。
悠閒地漫步在一條條歷史悠久的衚衕間，輕輕閉上雙眼，緩緩地沿著那條熟悉的小道親暱而珍惜地摸過那一排排老舊的石磚牆壁，心裡是難得的寧靜與懷念。
紅紅的石磚早已在歷史的洗禮中退去鮮豔，留下的暗沉，卻彰顯著年輪。陽光下，石面上也微微散發著一絲絲暖意，不明顯，淺淺的卻彷彿可以溫暖心間……
漫步於這偶有喧鬧而閒適宜人巷子衚衕間，或看著陽光微笑，或回身望望投在地上那歪歪扭扭的影子。
這樣的愜意，仿若自己也融入在這一片暖意陽光之中，融進了這巷子裡安靜閒適的呼吸中。
這裡留下的何止是歷史的歲月，更多的恐怕是幾代人無憂的童年吧……
記得小時候，她最喜歡和哥哥們一起奔跑穿梭在這些衚衕巷子間，嬉笑怒罵，歡歌調皮，一路彼此賽跑著奔回家去，歡聲不斷……
是何時起，他們漸漸淡忘了這裡呢？
是何時起，他們早已沒了當年飛揚而輕狂的笑聲呢？
……
端坐於清茶坊的小隔間裡，葉莞淡笑不語地看著對面那個似乎略顯拘束的男人。
按照姑姑所獲得的資訊來看，此人應該比自己略大三歲的，只是就目前的情形而言，幾乎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可能——女方過分沉著淡然，男方過分緊張不安。
這搭配，太過奇葩……
心下一嘆，低下頭輕輕抿了一口花茶。
此時的她笑意溫柔，容顏明媚，頸項優美，瞬間便看呆了眼前的人，卻仍不自知……
潤了潤微乾的喉嚨，再抬眼，看向對面那雙仍自顧自地緊盯著自己的一雙眼，不禁稍稍紅了臉頰。
微囧片刻，卻突然起了玩笑的興致，“咳，那個，冒昧地問一句，您家人口幾何？”
“啊？哦，人……幾何？我手機是四核的，你要看嗎？”對方彷彿瞬間被驚醒一般回過神來，略一沉吟後，竟然語出驚人。
葉莞低垂下雙眼，濃密纖長的睫毛蓋住眼底的絲絲笑意，心下不禁感嘆，姑姑啊，您這都是打哪兒尋來的奇葩，雷的我真是囧囧有神，外焦裡嫩啊。
對方見葉莞低頭不語，怔愣一瞬，終於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微微汗顏。
自己也不是個喜愛花瓶的男人，怎麼今天只是簡簡單單地看著對面姑娘的一雙眼睛就忍不住的出神呢？
這就好像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他從不知道這世間有這樣一份美麗，僅僅只是一雙雙眸子便可以流動著萬千明媚，猶如陽光般璀璨醉人……
“咳，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似乎忽然明朗了什麼，對嗎？”
葉莞抱著花茶杯子的手一頓，想了想抬起頭，大方的承認，“唔……是這樣……”
這回答，笑意暖暖，隱約中還透著點點幸福。
“恭喜。那我們，後會有期……”對方倒也知趣的不在意，淺淺一笑，理了理身上筆挺的西裝，看著葉莞毫無離開的意思，終是有些感概地站起身來，友好地伸出右手。
葉莞微微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也隨之站起身來，禮貌地回握一下。
然後，侷促的那個離開，淡然沉靜的這個留下。
……
“小丸子，這是你戲耍的第幾人了？”
耳邊傳來熟悉而溫潤調笑聲，葉莞才依依不捨地從窗外收回視線，回身望了望眼前依舊儒雅如玉的溫東，笑意越發真切開心。
“東子哥，你怎麼在這裡？”
溫東隨意地坐在空位上，招來服務員重新點了一壺毛尖。
回身望向葉莞，那份眼底流動的光亮幾乎讓他還未開始有所作為便已暗暗後悔。
壓下心中蕩起的漣漪，微微彎起脣角，笑意堪比這午後宜人的陽光。
“你已經虐完大院裡一眾年輕精英們，現在葉姑姑的魔抓也已經在為你謀劃著更多的人選。嗯……真不愧是當年聞名遐邇的葉家九少啊，虐人和自虐的本事，果然天下無雙，溫某在此，深表敬佩。”
也許是溫東的話太過直白，也許只是他們之間相交甚深。
葉莞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嘲地一笑，故作嘆息，“連你也來勸我了麼？平時不見你和他關係這麼好啊。”
溫東凝視著葉莞臉上的笑意，雖不甚濃烈，但卻暖人心脾。眉間一直籠罩著淡淡憂傷隱去，更添一抹明媚，眼神中的猶疑退卻，堅定而清明。
長久以來濃霧散去，的確明媚耀眼。
心下一笑，既是欣慰，又有些酸酸的苦澀。
“我還在想你什麼才能越過你心裡的那堵牆，沒想到，竟然這麼快。我卻還在這裡自以為是的瞎操心。丟人啊丟人。”
葉莞一樂，溫東臉上那欣慰又真切的笑意，心下溫暖，“是，我竟然連你們都騙不過，又怎麼能騙過自己，騙過他。他大約也是知道的。所以，你看，他如此慷慨的給我一個人的時間，讓我自己參悟。也許任何人賦予的支援都不足以讓我動搖，卻唯有一個他，才是我無畏的方向。咳，這廝就是太奸詐有沒有！難怪小北說他腹黑，的確是誠不欺我。”
溫東良久不語，只是默默地品著杯中的香茗。
“這裡的茶還好，卻勝在意境，你果然會選。”
葉莞錯愕一瞬，而後瞭然的輕笑起來，也靜靜的繼續品茶。
兩人對坐的畫面實在太過美好，路過的人們雖然看不真切，但那一個是淡然灑脫，灼灼清華，一個是沉著寧靜，溫潤如玉。
那無雙的氣質任誰都無法簡單的略過……
片刻後，溫東緩緩地放下手裡溫熱的茶杯，淺笑淡淡，也不理會葉莞有沒有在聽，徑自開口，仿若只是在訴說他見過的一個小故事。
“小丸子其實我就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從不是愛情，或許只是因為司阿姨不在你身邊而產生的依賴吧。你自小待石頭就一樣，大抵也有言媽媽的原因，你、文治和石頭從來就比我們這些人來的親厚。
啊……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候石頭總是被言爺爺罰家法，你呢就會偷偷地去給他送吃的，風雨無阻，一送，便送了十三年。
你還記得我十三歲那年，曾經和石頭大打出手嘛？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因為他告訴我，你曾對他說他失去了言媽媽，可是他還有一個司媽媽。
那時我才真正明白，為什麼那年寒假你說什麼也不肯和我去法國。
你早已選擇了他。
此後不論他改變如何，待你卻一如初衷，我便也願意看著你們幸福安樂。你們之前是插不進第三人的，即使你不想承認，可是小丸子，你待他到底是不同的。
……
小丸子不要顧慮太多，順從你的心意便好……”
……
葉莞自清茶坊離開，便一路沉默著向東走去，沒有目的，只是隨意的彷彿散步，腦海中偶爾閃過溫東的聲音，不自覺地又陷入一陣神思。
原來，那麼早，早在自己還未察覺的時候嗎？
……
也不知走了多久，當她終於發現眼前的事物透著陌生時，才恍然自己好像真的走了很遠。
環視下四周鮮有人聲的道路，只得嘆息著摸出兜裡的手機，撥打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等待接聽的時間裡，心跳好似都安靜了。
嘟——嘟。
“阿莞，我回來了。”
葉莞一愣，隨之嘴角牽起一抹自豪的笑意，嗯，孺子可教也。
“唔，我迷路了，你來接我好不好？”
電話裡傳來的聲音太過溫柔，餘音嫋嫋夾雜著兒時的依賴，儂儂軟語輕易的直達心尖，喜悅自心中躍然而生，言磊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答應，“你等我。”
葉莞笑著點點頭，大約想起他看不到，又輕輕說道：“好。”
言磊聽到那聲隱含笑意的回答，幾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恨不得馬上就昭告天下他此時的幸福。
“阿莞，不要結束通話，你等我……”
隨手帶起耳機，將手機放好，摸了車鑰匙，便飛奔著跑向遠處。
言磊此時無比慶幸他當初和阿智一起迷戀研究跟蹤器時，第一時間便是給葉莞做了一條隱含追蹤功能的手鍊，他的姑娘自小就是路痴酷愛迷路，他自然要好好防患於未然。
脣角笑意深深，幸福，原來也是這樣簡單的。
他等的姑娘也在等他，多麼恰巧，多麼美好……
……
“阿莞，為什麼？”
“嗯？唔，下午，我去了那條衚衕，摸到了一塊兒紅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