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三章 林保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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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三章 林保放人
司空素琴只是靜靜聽著,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兩人在山腳院子裡洗完菜,回到山腰廚房聯手做了一桌鄉土家常菜,一家四口人在暮色下的露天山坪上圍坐一桌。
林大官人的胃口顯然有些不太好,吃東西都是走神的,精神恍惚間有一筷子沒一筷子,也不怕把米飯給捅到鼻子裡去;司空素琴也有些心不在焉,埋個腦袋,都不太夾菜,筷子挑起米飯,一點點塞進嘴裡慢慢咀嚼,跟數米粒一樣。
林保對此無動於衷,自釀的小酒抿著,大口吃菜,貌似人生不過如此。
端著飯碗的康九香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她是樸素的鄉下女人,沒那麼多能憋的彎彎腸子,這吃飯的氣氛讓她難受,突然飯碗‘啪’地一放,一筷子敲在了林保的手背上,伸手就把他手裡的酒杯給奪到了一邊。
林保愕然道:“幹嘛?”
康九香瞪著一雙閃亮明眸,氣呼呼道:“就知道吃。”
林保頓時哭笑不得道:“人都坐上飯桌了,不吃用眼睛看嗎?你是不是白天受了氣,回來撒我身上?”
康九香抬手將臉側的秀髮給捋到了耳後,橫眉豎眼道:“別瞎扯,我問你,你為什麼非要把小林給關在這大山裡面,不讓他出去?人家年紀輕輕的小夥子,憑什麼大好年華陪你窩山裡面?”
林子閒和司空素琴齊齊一愣抬頭,林保也怔了怔,慢慢斜眼瞥向了司空素琴。
司空素琴立刻知道他誤會了,肯定以為自己告了狀,頓時有些慌了,當著康九香的面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就連林子閒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因為剛才私下接觸過康九香的人也只有她。
林保‘哼哼’冷笑兩聲,放下了手裡的筷子,看著康九香語重心長道:“九香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讓他出去了?”他兩手一攤,很坦蕩道:“腿長他自己身上,他想走隨時可以走,沒人攔著他。是他自己不想走,不信你自己問問。”
論到玩手段,康九香哪是林保的對手,聞言立刻對林子閒說道:“小林,不用怕他,你只管告訴我你到底想不想走?如果想走,我明天就親自把你送到縣城的車上去,看誰敢攔你。”
“咳咳。”林子閒乾咳兩聲,心想當然想走,可老傢伙是話裡有話你讓我走有什麼用?回頭我淚流滿面的時候都不敢找您訴苦……他乾笑道:“沒有不走,我不想走這裡好山好水的多好我還想多住一段時間。”
“九香,聽到了沒有?帽子別亂扣。”林保不無得意一聲,伸手又將康九香手裡的酒杯給抓了回來,嘬嘴喝了個響亮見底,又提起筷子悠閒夾菜往嘴裡塞。
康九香又不是傻子,對此表示懷疑因為她之前明明見林子閒跪地上說過答應不離開繼續呆山裡的話,不由滿臉狐疑道:“小林,真的是你自己不想離開?”
林子閒憨笑著點了點頭,腦袋一埋筷子飛快地往嘴裡扒拉飯,心裡卻在…我靠!
康九香還不放心再次提醒了一句道:“小林,如果想走就告訴我啊,不用怕誰。”
林子閒連連點頭嗚嗚,恨不得用米飯把自己給撐死,實在是憋得慌。
天色漸暗,一家四口的飯也吃完了,司空素琴正和康九香一起收拾著桌子,嘴裡咬根牙籤剔呀剔的林保突然起身道:“交給你康姨收拾吧,你們下面的水池子好像做好了,帶我去參觀一下,改天看看我能不能弄出個什麼新huā樣討你康姨歡心,免得她老是叨叨我,耳朵都快磨出老繭了。
“去!”康九香笑著啐了他一聲。
林子閒卻是和司空素琴面面相覷,兩人自然知道林保這是找了個藉口有事,司空素琴有些心慌慌。
三人一前兩後下了山,進了山腳的院子,林保走到咕咕流淌的水池邊伸手隨便劃撥了兩下,抬頭看了眼漸籠在夜色中的半山腰,估計下面不開燈上面也看不清下面的情形,方淡淡說道:“琴丫頭,你真的很想讓你男人離開這裡?”
司空素琴心裡咯噔一下,心想果然誤會了,連忙擺手辯解道:“師傅,我真的沒有和康姨亂說什麼,是康姨之前聽到林子閒跪說的話,一直在問我,可我一個字都沒有說。”
“嗯,我相信你沒說。”林保單手掬起一捧水,慢慢滴滴答答的傾瀉掉,淡淡問道:“之前他想打電話的時候,難道也是我老眼昏huā看錯了?”
司空素琴低頭咬脣道:“師傅,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林子閒乾笑道:“師傅,那啥,不關司空的事,是我逼她的。”
林保壓根不蹬他,繼續說道:“丫頭,我現在懷疑我當初逼這小子娶你是不是做錯了,或者說根本就不應該帶你來這裡,你如果不想呆在這窮山窩裡,明天就收拾東西回武當過你的好日子吧,我不攔你,不過這小子得留下,也許我沒資格管你,但是管他還是有資格的,你走吧!”
這話就說得太狠了,簡直是誅心,司空素琴霍然抬頭,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當場噗通跪在了地上,嬌軀有點哆嗦,語音發顫道:“師傅,我沒想過要離開這,外面的繁華世界對我沒有任何吸引力。師傅,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知道錯了,您不要讓我和他分開,我一輩子都不想和他分開,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師傅成全。”一俯身,腦袋重重磕在了地上不起,已經是輕輕啜泣了起來。
林子閒看不下去了,趕緊幫話道:“師傅,這事和司空真的沒關係,都是我逼她的,您就不要為難她了。”
林保瞥了眼下跪的司空素琴,其實他是故意把話說這麼狠的,就是要敲打敲打這丫頭,不一次性把教訓給足了,下次還不知道要和這混小子聯手做出什麼蒙自己的事來。
憑良心來說,接觸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林保對這個徒媳婦是相當滿意的,樣貌才情兼備,恪守禮儀孝道,靜得下心來過平淡日子,人又勤快吃得苦,實在是挑不出什麼錯來。至於‘寡婦’的那點瑕疵,無論是他林保還是林子閒都不會當回事,大家都不是俗人,人品才是最重要的,何況世事無常命裡的東西也不能怪這女人身上。
正因為這樣,這麼好一丫頭,林保也幹不出動手教訓的事情,他沒那麼不講道理。
所以說司空素琴不比林子閒,林大官人犯了什麼錯,林保儘管可以動手教訓,打個半死都沒關係。因為那小子差點胎死腹中的時候就是自己一手破腹救出的,大半個月眼睛都沒敢合一下才從閻王爺手裡生搶了那小子一條命回來。命是自己給的,人是自己一手帶大的,一身本事也是自己親傳的,不知道huā了多少心血在他身上,所以管教他是天經地義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林保這裡不是普通人家,司空素琴既然在自己的安排下嫁給了林子閒,那就是白蓮教的人,在白蓮教以誰為尊?自然是他林保。所以我林保不對你動手打罵但你司空素琴也要明白一條底線,你糊弄誰都可以,不能糊弄我,必須讓你長這個教訓。
林保依然沒有理會林子閒的求情,轉過身來,輕輕嘆道:“丫頭啊,你糊塗啊,我不讓他離開也是為你好啊。這小子命犯桃huā,外面有牽連的女人不少,這你應該知道,我一旦放他出去了,惹出一屁股風流債回來,到時候最傷心的怕還是你呀,你怎麼就不懂我一番苦心呢?”
總之好話壞話都被他給說了,林子閒聽得嘴角直抽搐。
司空素琴一聽林保的語氣有所鬆動,立刻抬頭,淚流滿面地啜泣道:“師傅我真的知錯了,……我知道您把他拘在這裡一定是為他好,可他夜夜嘆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練功也經常是走神,他的心根本就不在這裡,他的心還沒收回來,我把他強留在身邊又有什麼用?他真的很不開心,我不願看他在我面前強顏歡笑,我實在是不忍心再看他這樣混混度日下去,才忍不住一時糊塗了。師傅,我真的知錯了,求您不要趕我走。”再次叩頭在地上不起。
他的心還沒收回來,強留在身邊又有什麼用……林保瞳孔驟縮了一下,慢慢又負手背過了身去,抬頭舉目仰望低垂的夜空,月朗星稀浮現不久,一陣風過,烏雀結伴‘呱呱’掠過,不知在何處落腳停歇,讓人心煩。
林子閒如今練功是個什麼狀態,他比誰都清楚,罵過也打過,……明明心知肚明的事情卻還是被司空素琴給點醒了。
“丫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起來吧。”背對的林保微微嘆息了一聲。
林子閒連忙俯身將司空素琴給扶了起來,伸手幫她擦了擦眼淚,半依偎在他懷裡的司空素琴轉過身來,喜極而泣道:“謝師傅。”
背對兩人的林保突然鏗鏘出聲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但是給你的期限一到,必須把心給收回來,否則誰求情都沒用。男人活在世上都要明白自己的責任,該捨棄的要捨棄,該擔起的要擔起,紅塵萬丈,由不得你眷戀不休!”
“呃……”林子閒呆在了原地,林保已經是揹著手大步離開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