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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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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類(上)

辛圓缺站在那裡,看著門口的男生,囁嚅了半天,耳根都紅透了,最終將手裡的一封信遞給了辛圓缺,“辛圓……呃……同學,你收下吧。”

不是第一封了,只是在年級上傳出辛圓缺和陳易在一起後,這樣的事情出現頻率變得極少了而已。

看上去很老實的男孩子,成績應該不錯,家境大概一般。她對他有印象的,這一次月考張榜時,她是第三名,走過張榜的地方時,他走上來恭喜了她,還問以後有機會能不能一起學習。

腦子裡這些想法很快速的穿過,辛圓缺淡淡笑著,“同學你收回去吧,我不看這些的,高中期間我只想好好學習,對不起。”

說完轉身回教室,或許是剛好,或許是早就計算好的,就在轉身的時候,看到了並肩走來的顧聿衡和于敏敏。

脣邊還帶著那淡淡的笑意,她沒有為他們過度親密的場景而停滯片刻,就這樣平靜的走入教室。

圓缺剛在位子上坐好,于敏敏就拿著那把已經收起的紅傘,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顧聿衡卻不知道哪裡去了。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于敏敏居然停住看了她一眼,陰陽怪氣的說,“剛剛那男生跟你遞情書告白?”

“是。”辛圓缺輕鬆而乾脆的回答。

“哧,什麼人啊,跟上次那男生一樣土死了,喜歡你的人怎麼都是這個樣子?”

辛圓缺不大懂于敏敏此時的心態,她不是應該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和甜蜜裡麼?怎麼還不忘來挑自己的刺?

其實自從上次800米之後,圓缺對於這種加強版的挑釁是不覺陌生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話,她左耳進右耳出,就當沒聽到。

反正也不知最後丟臉的是誰。

在辛圓缺的想法裡,于敏敏鐵定認為顧聿衡從來不反對她對其他女生凶神惡煞,諸般諷刺,是預設他喜歡她這樣做。而顧聿衡當然喜歡,他能不費吹灰之力的保證自己十分清靜的過日子,于敏敏不過是他用來掃清身邊煩雜的工具而已,他甚至不用花任何心思討好於敏敏。

可今天她見識到的事情,卻讓她不得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于敏敏對顧聿衡來說肯定是有些特殊的地方在的,她猜測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可單純因為這個,顧聿衡也不像真能忍受這麼驕縱的于敏敏的人。

可她真的要問顧聿衡關於今天發生的事情麼?

辛圓缺揚起臉,衝于敏敏微微一笑,“是,喜歡我的人都很差,喜歡你的人都很好。”

于敏敏被她這溫順的態度弄的發懵,至少辛圓缺以前都是不吭不響,而不會這樣坦然的順著自己的話說。

辛圓缺微微笑著,餘光收進才從教室門口進來的顧聿衡,“剛剛物理課上才講的,我按照那個推的。”

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愛情經常誕生於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之間,好的和壞的總是相互吸引,要不為什麼美女配醜男或帥哥配醜女才是世界上最和諧的配對。

“剛剛物理課講的什麼?”于敏敏不明白辛圓缺在說什麼,直覺的轉過去看黑板,就看到了正從講臺上走往這邊的顧聿衡,便立馬換了副表情,對顧聿衡十足溫柔的笑了下。

因為這一幕,辛圓缺雞皮疙瘩立馬起立敬禮,乾脆不看,摸了摸依舊發癢的鼻子,喝了口已經涼了的水,埋下頭去做題。

于敏敏問顧聿衡,“張老頭叫你去沒什麼吧?”

“沒有,你回座位吧,腳傷了老站著什麼意思?”顧聿衡放下書包,語聲淡淡的趕于敏敏。

“你送我回去吧,我走不動。”于敏敏拉住顧聿衡袖子撒嬌。

“就幾步路,在班上不太好,自己慢慢走回去吧。”聽起來像是哄,可本質上還是趕。

于敏敏撅了撅脣,最後還是一個人跛著腳走了回去。

顧聿衡坐下來,問正在一邊考慮要不要加衣服的辛圓缺:“剛剛聊什麼呢?”

“嗯,聊物理課講了什麼。”辛圓缺有些佩服自己,居然一邊脣角抽搐,一邊挑戰完一道高難度奧數題。翻著書後面對答案,目不斜視的回答顧聿衡。

顧聿衡見她的反應,眯了眯眼,不再追問物理課講的內容,“怎麼了?心情不好?”

“沒。”辛圓缺不置可否的輕聲回答,確定了答案後便將奧數書合上。

“可同桌,我今天心情很不好。”顧聿衡微微嘆了一聲,定定的看著辛圓缺。

“看不出來。”辛圓缺聞言半彎起脣角,“美人在懷,幹嘛心情不好?”

顧聿衡聽了這話卻驚人的安靜下來,上課鈴聲卻又響的如此及時,幫著將剛剛突兀的安靜自然的掩飾了過去。

數學課稍微顯得有些無聊,顧聿衡安靜坐在那裡,看似認真聽講,其實不過認真的走神。辛圓缺因為嗓子痛便找出了前兩天肖雪買來塞在她書包裡的喉糖,含在嘴裡,一則潤嗓,二則提神,感冒症狀倒掩蓋下去不少。

一節課,她就將那盒喉糖全部吃完,並十分嚴格的管好了自己的眼睛,沒有讓它往不該看的地方看去。

可常言道福不雙至禍不單行,物理課時她就覺得肚子隱隱的疼,數學課下課,一陣暗流湧動,她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立馬十分窘迫。書包裡倒是有準備衛生巾,可是現在的情況下,她不知道該怎樣找了衛生巾再提醒坐在外邊的顧聿衡起來讓她去廁所。

可忍著?那估計褲子得全完了。

想了又想,再囧還是找出裝衛生巾的小包和餐巾紙,對顧聿衡喊了聲,“顧聿衡,讓讓我。”

顧聿衡沒有起身,而是將腿別往過道,把桌子和椅子之間的距離讓給了她。

辛圓缺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轉過身背向桌子,以那樣彆扭的方式從他和桌子之間溜出去,走到衛生間解決了問題,腦子裡卻裝著剛剛顧聿衡微垂著目光不知在想什麼的樣子。

或許也只是故意不看她?

她剛剛有說錯什麼麼?明明該生氣的那個是她好不好?

哦,不對,她也不該生氣,沒有理由生氣,沒有什麼生氣的身份和立場。

回到教室,顧聿衡還坐在那裡,一般的沉默,身邊也難得的沒有繞著蘇俊等人,看上去還真有幾分落寞。似乎感覺到辛圓缺回來,他就又以相同的姿勢讓辛圓缺回到了裡面。

辛圓缺拿起筆,本來打算做題,可心口像壓了東西,渾身又不舒服,就乾脆趴在桌子上,暗暗揉著有些酸脹的小腹。回憶起來,除了初潮時有點痠痛感,將近一年來她都沒啥感覺,今天估計是因為受了涼,才又痛經。她應該去接點熱水喝的,想到這手就伸向了杯子,中途又收回,她不想再開口讓顧聿衡讓她一次。

可即使是中途剎車,她指腹依舊碰到了杯子……熱的?

她疑惑,就再摸了摸,確定不是她的幻覺,杯裡的水顯然是才接來的,手在上面放久了還會覺得燙。

圓缺本能的就看向了顧聿衡,而剛好,後者也正準備瞟她,兩個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立馬又各自彆扭的分開,還都是喬裝無事的平靜和緩慢。

可不一會兒,辛圓缺抱著滾熱的杯子,再斜過目光去看他時,又恰好對上了他轉過來的目光,很冰涼冷靜,卻分明顯示著他的無奈,彷彿是很酷的挑釁,你說你到底要怎樣?

辛圓缺就笑了,顧聿衡還保持著那個眼神,突地抬高點脣角,再落下,“笑什麼笑?心情真的不差?”

辛圓缺慢慢的搖頭,輕聲說,“我剛剛就說了‘不’。”

“那很好……可我心情真的很不好。”顧聿衡說完,便將臉枕在手臂上,注視著辛圓缺。

這樣看上去就有了些純淨的孩子氣,此時此刻,還是個陷入煩悶的孩子,辛圓缺看了有點想去掐掐他臉或者揉揉他頭髮。

忍住這種罪惡的衝動,她眯了眯眼,“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心情不好?”

“我還不明白你為什麼說你心情不是不好,卻還給我鬧彆扭呢……”顧聿衡輕輕嗤了下。

辛圓缺聞言微微一怔,別過頭,既然自己的彆扭都被他看在眼裡,那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平時不是那麼自戀麼?

顧聿衡也靜了這麼一小會兒,才又出聲,“同桌,給我講個笑話吧。”

“嗯?”辛圓缺滿是詫異的瞥他一眼,又淡淡收回,僵硬的說,“我不會講笑話。”

“講一個唄,你看我都鬱悶這麼久了。”顧聿衡繼續進攻。

“……要上課了。”辛圓缺承認自己找了個很爛但絕對萬能的理由,顧聿衡絕對是在刻意為難她。

“你就忍心看我這樣一直消沉下去?”顧聿衡皺緊了眉頭盯著她。

“你……消沉吧。”辛圓缺不去看他,就是忍不住想笑。

“好,那我消沉了。”

“嗯。”

顧聿衡愣了會兒,“同桌你真讓我心痛。”

“唔,心痛不行,得有切膚之痛才行。”辛圓缺微微彎起脣角,盯著眼前的單詞書,目不斜視。

“怎麼說?”

就等他這句話,辛圓缺心裡暗笑,強忍住,鎮定開口,“因為歷史上成功的人往往都有切膚之痛。”

“有麼?比如?”顧聿衡配合的皺起眉,滿是疑惑。他怎麼可能看不出辛圓缺想捉弄他,那雙純淨的眼裡,狡黠之色都要溢位來了。

也就她自己以為自己演的很好,也就自己那麼傻,即使知道她要耍他,還是送上去給她耍。

這邊辛圓缺還演的十分投入,思考了一下,微微蹙起眉,看向顧聿衡,遲疑著,“比如……梵高。”

“嗯,割了耳朵。”顧聿衡點點頭,接上話,“算是切膚之痛。”

“對,再比如……”辛圓缺眯著眼,咬住下嘴脣。

“比如誰?”

“比如……”她拖了老長,才突然極快的說,“嶽不群和東方不敗!”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那也是活生生的切膚之痛。

顧聿衡那邊半晌沒了反應,辛圓缺先是不自覺揚起他看不到的左邊脣角,後來見他太過安靜,覺得不比尋常,控制不住的轉過去看他,卻見他眼睛眯成了縫,嘴脣也抿了進去,滿是高度的鄙夷,彷彿在說,真看不出來,原來你是這種人。

“辛圓缺啊辛圓缺……”

這不,說教要開始了。

“真看不出你是這種人啊。”

辛圓缺覺得自己是神運算元。

“你不是好學生麼?”

她眨了眨眼睛,十分迷茫的看他,“對啊,有什麼疑惑麼?”

“你剛剛說于敏敏的時候我就想說了。”

“唔?”

“剛剛物理課講的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吧,但你怎麼能這樣說呢?”顧聿衡一本正經的教訓她。

辛圓缺其實也這樣覺得,倒不是因為暗自損了于敏敏,而是這樣很對不起剛剛向她告白那個男生,不管怎樣,也不該將他牽扯進去,還說喜歡自己的人都很差……這樣確實過了。

所以她坦然認錯,完全忽略了身邊這個人的思維,決不能以常人來揣度。

“是不大好……”

“對吧,那你不能喜歡我。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出色的人註定不會喜歡太過優秀的,而我這麼優秀,你千萬不能自貶身價喜歡上了……”

自戀鬼!

辛圓缺瞪著他,脣角冷冷揚著,偷偷將“性”換了定義,從性質變為性別,“為什麼不能喜歡?莫非你跟我是同性?”

顧聿衡瞳孔顏色如墨,深不見底,眼角微微向上挑著,脣角也是一樣,淺淺的笑意很暖的蔓延開來。他用很慢的語調重複了一遍,“是啊,為什麼不能喜歡……”

辛圓缺原本以為抓住了他話裡的紕漏,正想諷刺說,哦,原來你已經享受過如嶽不群和東方不敗的切膚之痛了……驀然間聽了他重複的這句話,一下子語塞,那口氣悶在胸口,反而讓心跳如擂鼓,漸漸加急加速。

想了好一會兒,原來,不知道是誰設計了誰,誰又抓住了誰的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