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第二百三十六章 相睡相剋

正文_第二百三十六章 相睡相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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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二百三十六章 相睡相剋

鮮血順著孟若棠挺直的鼻樑流下來,落在了藏藍色的外套上,變成了一抹化不開的新鮮印記。

我仰頭看他,“你沒事吧?”

他搖搖頭,轉頭看向襲擊的凶手——不遠處站著三四個小孩兒,甩著大鼻涕,渾身都是灰撲撲的,眼睛裡卻都是仇恨的情感。

眼看著他們還想撿石頭,跟在身後的小邵連忙拉著我們退回來,“老闆,咱們還是不要貿然闖進去,我先去找個嚮導再說。”

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孟若棠用手帕捂著頭上的傷口,修長的手指蓋住,擋住了半面臉孔。

看他一言不發,灰色的眸子直直望著眼前寂靜的村子。我便問他,“想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他說,“這裡真窮。”

聽到男人的話,我還有點奇怪,後來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你沒嘗過真正的窮,當然覺得可怕,要是窮慣了,人也就沒那麼一驚一乍的了。”

孟若棠側臉看我,“你有這麼窮過?”

拍著腿上沾上的泥土,我不以為意地說,“還沒有這麼窮,不過也差不多了。”

這話是毫不誇張的,小時候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窮字貫穿了下來。姆媽|的工資微薄,扣除給蘇家送去的一份兒之後,只夠我們母女倆吃飯,衣服都是撿人家的邊角料湊合的。

放下手帕,孟若棠額頭上多了一塊紅紅的傷口,裡面還在微微滲血,“就沒有解饞的時候?”

我聳聳肩,“有啊,有一次跟著我姆媽去一艘大船上幫工,有人好心給了我一個蛋糕。我現在都記得那個香味兒,可惜被人扔到垃|圾桶裡,摔爛了。”

回憶不斷浮現,口中好像又嚐到了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小小的我蹲在垃|圾桶前,用手指捻了一點奶油送到口中,那種偷摸又幸福的感覺,遠遠比口中的甘甜更加令人沉迷。

一回頭,我發現孟若棠的表情有點撲朔迷離,沒來得及說話,正巧被跑來的小邵打斷,“人來了!”

他身後跟著一個山裡的嚮導,一聽說我們要找那些女孩,瞬間提高了警惕,“那些不行,她們都不能碰,我可以給你們找其他地方的女孩,都很乾淨。”

我和嚮導解釋了一遍,說我們不打算買人,只是來問問事情。

說到這裡,他瞬間翻臉,用方言嘰裡咕嚕地罵了一頓,還不停想趕我們走,情緒非常激動。

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孟若棠的大掌用力,徑直鉗住,連拉帶拽地拖到了無人的角落,重重地扔下。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男人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抽出一疊紙幣,塞到了嚮導手裡。

猶豫了一會兒,嚮導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小心地說,“我要是說了,你們不可以說出去。”

得到了我們的應允,他吞了口唾沫,開腔說,“那些有錢人第一次來的時候,找了幾個八字生肖合適的姑娘,當晚就過夜了。後來就定期接出去,過幾天再送回來,出手大方得嘞!”

八字?

麼一想,我瞬間想起來,如夢裡也有這種癖好詭異的客人。

之前有一次,所裡來了一個出手非常闊綽的北方客人。他出手大方,也沒有特殊愛好,不少姑娘都上趕著要作陪。

客人很痛快地挑了一個閤眼緣的走了,哪知道當天晚上,那姑娘差點被捏死,光溜溜地扔出了房間。

我連夜趕過去,問客人哪裡不滿意,結果他給我來了一句,這個女的大腿根有痣,克他,非要撕了不可。

這種迷信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尤其是高官的,有錢的,更加忌諱這點東西。

像是這種睡處|女有益仕途的說法,他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指不定這就是他們平步青雲的捷徑。

我問嚮導,“你能找兩個女孩出來嗎,我們有點事去問問。”

“不行,絕對不行!”他否決得不留餘地,恨不得腦袋搖成撥浪鼓,“這些家裡現在把她們當小母雞一樣,看得特別緊,全靠她們下金蛋養活一家子。我可不能幹這種遭雷劈的事情!”

送走了嚮導,我和孟若棠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村裡的人不配合,那還怎麼繼續下去?

就在氣氛寂靜的時候,背後的草叢裡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聲音,鑽出了幾個小孩,正是剛剛在村口扔石頭的那幾個。

其中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看了我們好幾眼,將矛頭對準了孟若棠,“你不是來買老婆的?”

孟若棠表情冷漠,根本不搭理他,要不是為了對付孟佐,他哪裡會屈尊來這種地方受罪。

“要是你們不搶老婆走……那我們願意幫你!”他們齊聲說,義憤填膺地說,“那些有錢人都不是好東西!”

圍坐在一團,他們嘰嘰喳喳說了一通。那些女孩大部分都是他們的姐姐,每每接完客人之後,回來的慘狀都被他們收在了眼裡。

說著說著,有個小孩開始嗚嗚地哭起來,“他把我姐的肚子都搗爛了,還逼她吃香灰,我姐現在都下不來床……”

一個傷心,其他的都被感染得嗚咽出聲,豆大的眼淚不斷地摔在地上的灰塵裡,融成了深色的水渦。

貧窮的村莊,愚昧而封閉,可是人心一樣是肉長的,它的感情不曾比人家淡一分、少一分。

天黑之前,我們趁著最後一點餘光,離開了這裡。這個地方壓抑得我很難受,一分鐘都不想多呆。

手裡的信封裡,放著厚厚一疊紙張,裡面擺滿了男人們資助的證據,包括定期接人的車票,都是那些姑娘們集齊後送出來的。

奔波了一天,等再度回到了F市,我和孟若棠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坐在車裡,孟若棠額頭的傷口結了一層薄痂,紅褐色印記生生破壞了美感,而顯得男人凶煞而薄情。

只是,一張口,卻聽他罕見低柔地說,“蘇扇,你做得對。”

我不明所以,就見他將頭慢慢靠在我的肩頭,眉眼間的疲倦久久不能撫平,“你……比我厲害。”

反應過來後,我淡淡地呵了一聲,縮開

了肩膀,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算不上,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子。”

我威脅孟佐,也只是想打個預防針,誰知道真的會一語成讖。

他望著我們之間的間隙,無意識地哦了一聲,隨即側過身去休憩。

大約過了半程,我見孟若棠睡熟了,自己的睏乏也上了勁兒,靠在窗戶邊閉上了眼睛。

沒有過一會兒,車子突然一個急剎車,我隨著慣性,一下子衝撞到了玻璃上,瞬間睜開了眼睛。

環視了一圈,這裡已經快到孟氏附近,可是路口卻被堵得水洩不通,還有許多人團團圍住,不知道往裡面張望著什麼。

小邵正在打電話,言語間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語速很快地交代,“你們一定要控制住,我們馬上就回去!”

說話的聲音不小,吵醒了熟睡中的孟若棠,他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眼,意識也逐漸清醒。

“老闆,出事了,”小邵顯得有點擔心,“有人在公司裡鬧事,說要跳樓!”

擠進了湊熱鬧的人群裡,我們幾人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樓頂上站著的兩個人。

他們形容枯槁,行為也很狂躁,身上掛著兩塊塑膠牌,上面用血紅的馬克筆寫著咒罵孟若棠的惡毒言語,還有類似“欠債還錢”“血債血償”之類的威脅。

負責維穩的工作人員磨破了嘴皮,不停地和對方開解,卻引來了他們更為激烈地爆發,“你少在這裡打馬虎眼,你們老闆今天不回來,我就死在你們公司門口!”

一看那兩個人,我心裡頓時有了數。

這對中年夫妻當時還來工廠裡參觀過,他們也是合作的生產廠方之一,看這種癲狂的樣子,怕是賠得血本無歸了。

員工們焦頭爛額之際,不知道是誰看到了孟若棠,立馬喊了一句,“孟總,您可算是回來了!”

“是啊,這兩個人一大早就闖到您的辦公室裡,您不在,他們非說是我們撒謊,一不留神竟然爬上來跳樓了!”

恩了一聲,男人仰頭看著樓頂,身處風暴中心卻巋然不動,第一句就說,“警察來了嗎,安全氣墊呢。”

顯然,他是毫不在乎對方是真跳還是假跳,而是冷靜地坐著最壞的打算。

員工很躊躇,“不行,消防員來過了,說這裡不適合設定大型氣墊,很容易會造成二次傷害。”

就在這時,丈夫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好啊,你們竟然是一夥兒的!你們還敢回來,把我們的血汗錢還給我們!”

一旁的妻子也開始哭哭啼啼,“這都是我們下半輩子的養老金,現在賠得精光,還欠了一屁股債……你給我們還錢!”

一番挖心掏肺的話,兩個加在一起都年過百歲的可憐人,瞬間引起了圍觀者的同情,他們不斷安慰著對方,對冷酷無情的孟若棠側目而視,在背後指指點點。

氣氛不斷膠著,夫妻倆嗓子快要喊破的時候,冒出了一句似笑非笑的話語。

“有本事你們就跳下來,一樣一毛錢都拿不到!”

(本章完)